掘价值的富矿区,在利益的驱使下,为了抢时间争夺观众的眼球,后期的清宫戏越拍越难看,制作也越来越粗糙,演员台词读音错误,字幕错别字连篇都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事。
此外,戏说剧也很讨厌,剧情胡编乱造,不知是要娱乐观众,还是要让观众“愚乐”。所谓的言情剧,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肉麻与装嫩是言情剧的一大特色,那些“你坏你坏你好坏”、“你真的让我的心好痛”之类的台词,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喜欢对看不顺眼的事指手画脚。有人把这种毛病归咎于年轻气盛,言下之意,是一种幼稚的表现。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仍旧我行我素。
作为“北漂”大军中小有成就的编导,这样的“德行”,无疑会对我的事业产生一些影响,甚至对我的人生道路也会产生影响。比如,我没来北京前,曾在一家省电视台做过一段时间的娱乐节目主持人,那时全国的娱乐节目的总体状态是,糟糕的游戏、粗糙的制作、媚俗的才艺表演、可怜的模仿秀。
在这些所谓的娱乐节目中,各地方台的主持人在越来越低龄化的同时,中性化倾向也变得越发无孔不入,从衣着打扮、举止体态到语音腔调,男女界线越来越模糊。更可怕的是,不久一些时尚类、旅游类节目也开始被传染了。
对这种“愚乐”,我恨之入骨,于是产生了改革念头,没想到却像当年王安石的命运一样,我立即遭到了顽固派的激烈反对,这让我得罪了不少人,最要命的是,连一向对我颇为欣赏的老台长也让我得罪了。我在省台待不下去了,于是便亡命天涯、远走他乡,来到了北京。
年轻的时候总是勇敢的,做事绝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那年,我带着一张火车票、工作多年存下的几万块钱和一卷行李,像一只被禁锢了多年的小鸟,一路欢唱着飞到了梦中的北京。
其实,这次离开的代价是惨重的,我丢掉了许多人眼馋的“铁饭碗”,失去了掌声和光环,更重要的是,我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一个极为漂亮也极为善良的女孩,我很爱她,她也爱我,但她却没有勇气随我一起浪迹天涯。
至今,我还记得刚到北京时的情景。一下火车,天灰蒙蒙的,北京到处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在等着他们。看着匆匆来去的人群,我的心情突然一下子由欢快变得茫然了。
我不禁喃喃自语:“这是哪儿,我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这是要往何处去?”
其实,此次北京之行,我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到电影学院进修编剧专业。
没来北京前,我曾为自己设计过许多目标,而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到中央电视台工作。我觉得每个有点野心的主持人,都会想去那儿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作为国内最具权威的“皇家电视台”,能进入央视,在很多人看来无疑象征着一种风光和荣耀。
可后来一想,央视一直是个壁垒森严的单位,再说即使是到了中央台,在那么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自己不知要何日才能熬出头,只好作罢。
后来,我选择了现实一点的:做个编剧!很久以前,我就喜欢文学,整天幻想着做个作家;后来文学没落,我又梦想着去做编剧。听说电影学院有个编剧专业,我就选择了到这儿来进修。
因为还没到电影学院招生的时间,我只好先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下来。
晚上,我睡不着,就到外面走一走。经过一个小道,猛然听见路边小树林里有呼呼的声音。就着路灯细看,见不远处树枝上横七竖八地挂满了衣服、背包等杂物,林子里的草地上左一堆、右一堆,凌乱的被褥上挤满了人。酒壮人胆,我借着酒劲,好奇地想进去看个究竟。
怕吵醒这些在树林中睡觉的人,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一些,可还是惊动了几个人。他们动了动脑袋,睁开眼望了望我,脸上的表情很冷漠,接着又歪过脑袋继续睡他的觉了。我小心翼翼地从被褥的缝隙间穿了过去,粗略数了一下,不大的林间草地上竟睡了30多人。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会睡在又潮又湿的草地上?带着这个疑问,我慢慢走回了旅馆。直到回到了旅馆躺在床上,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9点我才醒来。办完退房手续时,我正要离开旅馆,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事,于是便问服务台小姐。小姐告诉我,这些人都是群众演员,没地方住,就睡在了草地上。
小姐还告诉我,睡在草地上的群众演员大致有三种人,一种是刚从学校毕业对演艺圈充满好奇、没有“几个子儿”的穷学生;一种是幻想出名,被一些不良影视公司骗到北京结果身无分文的影视爱好者;还有一种人是在北京找不到工作,靠当群众演员为生的城市流浪者。
青春易逝心中有梦就去追(2)
听了小姐的介绍,我更来了兴致,便想从她口中套出更多有关群众演员的事。小姐果然知道很多有关群众演员的内幕。她告诉我,除了这些睡在草地上“混得特惨”的群众演员外,另外还有些群众演员在蓟门里、北太平庄等地方居住。
小姐说,虽然这些人还没有沦落到睡草地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通常都是几个人合租一间地下室(招待所),这样可以节省一笔开支,而且有活时还能相互关照。地下
室阴冷潮湿,终日不见阳光,如果群众演员们半年接不到戏,就得过着节衣缩食,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不这样,他们马上就得跑到睡草地的那拨人里去。
我的心情很浮躁,也很沉重。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我决定去看那场白天没舍得看的美国大片。没来北京前,每当遇到什么事不开心,我就会去看一场美国大片,借助那些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力转移一下心理压力,这种释放方法,屡试不爽,效果相当好。
北京的电影票价贵得很,50元一张,顶我在我们那个省城看两三场电影的了。在老家的时候,我常请女友王甜甜看电影,几乎是每逢美国大片必看。记得放《泰坦尼克号》时,在看到克杰缓缓沉入冰冷的海底时,王甜甜哭得钻进我的怀里,把我的胸脯都搞湿了一大片。
事后,我笑她这么爱哭,气得她拧我的耳朵,骂我是“冷血动物”,说我“不懂爱情”。我绝不是“冷血动物”,但我或许真的“不懂爱情”,爱情这门学问太高深了,我直到现在仍弄不明白,当初爱得要死要活的一对恋人,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是的,我没有听她“苦口婆心”的劝阻,辞了电视台的工作来到了北京,可这便是我应该为“爱情”付出的代价吗?如果仅仅为了这么点事而牺牲爱情,那么这样的爱情我宁可不要,虽然我曾经那么真那么痴地爱着她。爱情,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搞不懂,就不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现在,我要看电影啦,那就让惊心动魄的美国大片暂且从我的脑中把爱情这个鬼东西赶跑吧!
我买了票进场,电影很快就开始了,美国大片就是美国大片,绝对让你“5分钟入戏”(这是美国的商业片制作理念)。没要5分钟,惊心动魄的场面就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缓缓移过来,慢慢地覆盖整座城市。再然后,又出现了一个大圆盘!形状怪异,巨大而又恐怖。
我屏住呼吸,早已忘了银幕外的世界。接着,雄伟无比的场面令人叹为观止地呈现出来。阴影所到之外,一幢幢摩天大楼纷纷倒塌,火光熊熊,漫天飞舞的是燃烧着的汽车碎片,一座城市很快被夷为平地。
我的心被揪紧了,深感世界末日来临的惊恐。为了地球上的所有人类,美国人开始和外星人战斗,战争打得惨烈而悲壮,连美国总统也架着战斗机前来助阵。战斗场面扣人心弦,人类不屈不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惊心动魄的战争在继续,外星人所到之处,就会把那里变成一片废墟。美国的超音速歼击机在飞碟面前,渺小得像一只只蚊子。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人类开始使用曾经成功地改造了地球的智慧。这是战无不胜的,这是人类的杀手锏。
影片的结尾,当然是人类——当然是以美国为代表的人类,最终战胜外星人而告终。胜利啦,胜利啦,全人类都在为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欢呼。这一天,恰好是美国的独立日。
从电影院走出来,我的思绪仍深深地陷在影片里不能自拔。
“宝贝,怎么样,过瘾吧?”身后一个披着长发的男孩搂着一个女孩慢慢地走着,女孩依偎在男孩的怀里,边走边嚼着口香糖。“过瘾!美国大片就是过瘾!”女孩幸福地说。
这副情景,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和王甜甜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些幸福的日子。
北京是个地域广阔的城市,上千万的人口在大街小巷来来往往,但如果失去了希望与人道,北京也就失去了它的大气与雍容。大城市高度文明的背后,往往掩盖不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正不断地被拉远。北京人出了名的热情与能侃,仿佛也敌不过冷漠的入侵。
有人曾不无戏谑地说,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是乡下人;广州人看外地人,都是北方人。在我看来,如果说上海人与广州人都把自己放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北京人则把自己放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金字塔尖:北京人看外地人,都是他的下级!
话是说得不太好听,但还是有些道理的。很快我就搞清楚了,那群睡在草地上的“可怜的人”,就在昨天晚上,已被塞进了一辆闷罐车,拉到郊外一处野地做苦力去了。
这个谜底,在我第二天清晨赶到电影制片厂门口、想体验一下那些群众演员的“北漂”生活时,很快就被那些幸存的群众演员揭开了。
“嘿哥们,知道吗,昨天晚上王三那拨人被送去筛沙子了。”一个有点瘦、操着一口东北腔的群众演员一边在等“活儿”,一边对身边的一个“熟人”说。
“真的吗?太悬了,昨天晚上我差点也去了那片林子里,不过我有点事耽误了,后来就睡在了桥底下。要不,怕是现在也正在和他们一起筛沙子呢!”
“睡林子里就该被抓?有钱谁愿意睡那里?”又有个人凑过来,愤愤不平地说。他长得又高又壮,说话声音也大,像拳王泰森。
青春易逝心中有梦就去追(3)
“我们这些人没有‘三证’,不抓我们这些人,他们怎么完成任务?“
“你倒挺宽容的呀,”“熟人”打了“泰森”一拳,笑着说,“敢情哪天也把你抓去试试?”
“哥们,放心,”“泰森”说,“我在北太平庄那儿租了个地下室,他们总不会跑到地
下室把我抓走吧?”
“你以为住地下室就安全了,”“熟人”说,“晚上我就给他们打电话告密,让他们去地下室抓你去!看你这只耗子能钻到哪里去!”
“你敢,”“泰森”说,“我可是替成龙当过替身的噢,你真敢告密,我就一拳打烂你的狗头!”
这个吹嘘曾给成龙做过替手的群众演员,竟真的敲了一下“熟人”的脑壳。“熟人”有些生气,也打了他一拳。“泰森”仗着人高马大,哪肯示弱,立即予以反击。正在两人打打闹闹之际,忽听人群哗的一声乱了起来。
“别闹了别闹了,大黑来了!”
听说“大黑”来了,“熟人”和“泰森”立即停止了打闹,他们两眼放光,兴奋地随着乱糟糟的人群往前挤。
“大黑”是专门负责给群众演员找活干的“穴头”,他真名叫刘小雄,因为长得黑,又因为干过不少坏事、抽的“介绍费”多,“心黑”,所以被这些群众演员称为“大黑”。
活跃在北京的专门为各大摄制组召集群众演员的“穴头”不下数百人,他们以电影制片厂为主要活动基地,散布在北京的各个角落,跟各大剧组保持着相互依存的密切关系。
据说,最早的穴头也是个群众演员,他听人说电影制片厂门口有一批专门靠蹲戏过日子的影视爱好者,于是跑过来加入了这个行列。那时,来北京发展的外地“明星”还不像现在这样密集,只要有人不嫌寒碜,愿意走这条路,基本上都可以混饱肚子。
当时在这个行当里混饭吃的“穴头”还没有,都是各剧组直接派人来找这些群众演员。他做了几个月的群众演员后,跟这个圈子混得熟了,于是便想,要是把这些群众演员组织起来,哪家剧组需要了就给他们召集,不光剧组省事,自己也可以从中捞点好处,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一位副导演,那位副导演一听大喜,马上跟他达成了协议。从那以后,这家剧组再需要人,就提前告诉他,让他替他们组织,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穴头”。
当时,一名影视爱好者做一天群众演员可以得到30元的报酬,剧组收工后,直接把报酬结给他,他从中提取5块钱后,再把余下的钱发给那些群众演员。
在他的带动下,一批有头脑的人意识到这样做的甜头,也纷纷挤进了这个行列。
刘小雄也是最早的那批“穴头”,据说他的能量非常大,可以在一天之内给剧组召集1000名群众演员。这是相当厉害的,据说,即便那些在北京演艺圈混了半辈子的大导演,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刘小雄做“穴头”之前,曾在一家剧组里做过两年剧务,与其他穴头相比,他比他们更“懂行”。他有一双“伯乐”的慧眼,能在成千上万的群众演员中一眼挑出最有“表演潜质”的那些人。这样好调教的“演员”,导演最爱用,所以导演给他的价就比别的“穴头”高。
虽然导演给他的价高,但刘小雄特别黑心,抽的比例大大高于别的“穴头”,这样算下来,从他这儿找活干,还不如在别的“穴头”那儿得到的多。既然这样,那么他为什么还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呢?
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有一次,刘小雄给一个剧组介绍了一批群众演员,有一个男演员被介绍到一个著名导演那儿后,和这位导演“合作”了几次,导演对他印象不错,于是就提拔他当了另一部戏的有十几分钟戏的配角,没想到这个男演员做了配角却一炮走红,获得了当年的电影配角奖,从此便成了名。
这件事情传开后,刘小雄的名气便在群众演员中大了起来,凡是想通过做群众演员走上明星之路的人,都想到他这儿碰碰运气,渴望他能把自己推荐给一位名导演,也像那位幸运的群众演员一样,一飞冲天,成为让人羡慕的大明星。
刘小雄虽然有“伯乐”的美名,但他却有个恶名也不得不提,那就是好色。据说,受刘小雄骗的女孩不下几十人,其中一个叫许丽的女孩被骗得最惨。
3年前,刘小雄在电影制片厂门口碰到了一位来北京寻梦的云南女孩。他见那女孩生得清纯可爱,而且不谙世事,于是上前跟人家搭话,说自己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总,她要是跟他们公司签了约,不出两年,准能成为大明星。
听信了他的话,许丽成了刘小雄的“签约演员”。刘小雄以给许丽找角色为由,领着她去了几个剧组,让她误以为他跟那些导演很熟。之后,他又以想得到角色得给导演送礼为借口,从她手里要走了3000元——这是许丽闯荡北京带来的所有的钱。
为了糊弄许丽,他亲手导演了一出好戏:找了几个“群众演员”,告诉许丽要拍一部大戏,并且由她出任女主角。
这是许丽梦寐以求的事,于是她便兴奋地拍起了这部戏,以为不久就会成为大明星。
其实,许丽被耍了,她不过做了回活道具。天真的她以为自己从此就是一名演员了,只要戏一播,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