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挂?什么意思?”
方逸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将手中刻好的印章递给了秦海川,开口说道:“秦老,我这是班门弄斧了,您看看,还有要修饰的地方没?”
正常来说,篆刻一方印章,程序还是很多的。除了事先在底部要画好字样之外,粗刻之后还需要仔细雕琢,将一些转笔的地方修饰一下,使其变得自然圆润。
不过方逸刻章,从来都不需要进行修饰的,他讲究个一气呵成,在第一次动刀的时候,方逸已经将所有的细微处都考虑到了,想要找出一处瑕疵都难。
“这……这真是一刀刻出来的?”
接过方逸递来的田黄石印章,秦海川甚至忘了要先清洗一下。直接用衣袖就将印章字面上的粉末给擦拭掉了,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看,脸上的震惊之色再也无法掩饰住了。
到了秦海川的这般年龄。早就已经能做到万事不介怀于心了,但是这小小的一方印章,却是让他心头狂震不已,因为秦海川在金石一道上钻研了一辈子,可谓是皓首穷经,但也从来都没见过有人能一刀成印的。
更重要的是,方逸刻出来的这四个字,下刀轻重几乎完全一样,笔画运转犹如在纸上书写一般。丝毫都见不到滞碍不通畅之处,这等手法。就算是用巧夺天工四个字来形容,都是一点不为过的。
“秦老。算是一刀刻出来的吧……”方逸点了点头,以他现在的修为,控制刻刀按照自己心意刻出字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是需要耗费一些心神罢了。
“方……方逸,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秦海川一把拉住了方逸,眼中满是狂热的神色,秦海川只有在十多岁刚刚拜师学艺的时候,对自己那位老师才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就是习惯了,以往我也是这么刻章的……”
方逸被秦海川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之前并不知道秦海川这位大师级的金石专家是个什么水平,所以这次算是全力以赴了,方逸对自己刻出来的这方印章,也是极为满意的。
“习惯?我问你是怎么练出来的一刀成章?”
尽管秦海川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压低了声音喊出来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还是像低吼一般,从来没见过老师这种表情的华子易,在旁边已然是看的目瞪口呆了。
“我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刻章,一开始是在萝卜上刻,后来在木头上,最后在石头上,练着练着就能一刀刻出来了……”
方逸回想了一下自己练习刻章的往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非要找点什么不同来,那就是方逸是用神识指挥真元来进行篆刻的,不管多么坚硬的印章石,在他手上都比豆腐强不了多少,而神识的控制,则是保证了印章在刻画中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当然,对于这一点,方逸是无法向秦海川阐明的,眼下只能装起糊涂来了。
“就算你是四五岁就学习篆刻,也不可能做到一刀成印啊……”
秦海川闻言摇了摇头,他活到现在这岁数,对于有篆刻天赋的人也不知道见过多少,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但却是没有谁能达到方逸这般境界的。
“可能是我的手劲比较大吧……”
方逸看到糊弄不了秦海川,当下开口说道:“我从小练武,又每天砍柴,手上的力道要比一般人大的多,在控制力上稍微强一点,所以才能做到的吧……”
“手劲大?”秦海川看了一眼方逸,说道:“老头子我的手劲也不小,要不,咱们俩来比划一下?”
刻章的确需要手劲和腕力,别看秦海川已经是七十多岁高龄的人了,但是在他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在掰手腕上赢过他,是以听方逸说自个儿手劲大,秦海川有点像是顽童一般的表示出了不服气。
“和您比划手劲?”
方逸看了一眼鹤发童颜的秦海川,不由苦笑了起来,他自小打磨身体从无间断,就算不动用真元,只是凭借手上的力道,那也不是秦海川能与之相比的。
“怎么?看不起老头子我?”都说人越老心越小,秦海川也是如此,当他看到方逸的脸上表情时,还以为方逸瞧不起自己呢,一时间连印章的事情都忘掉了。
“秦老,您这屋子里最坚硬的东西是什么啊?”方逸没有回答秦海川的话,而是四处打量了起来。
“最坚硬的东西?”
秦海川闻言愣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条状镇纸,说道;“这块木头是我一个国外的学生送的,是产自墨西哥的沙漠铁木,百年才能成材,一般都是做高级刀把用的,一般的钢铁也未必比它更坚硬……”
秦海川早几年的时候,原本打算用这铁木重新制作一下自己刻刀的刀把的,只是没有特殊的切割工具,找人拿到车床上根本就无法将它给切割出来,无奈之下,才留在桌子上当了个镇纸。
“秦老,我要是能用刻刀切开它,您不会心疼吧?”听到秦海川的话之后,方逸才知道这块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木头,倒是挺珍贵的。
“用刻刀切开铁木?”秦海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小子要是能切开,这块铁木我就送给你了……”
秦海川还真是不相信,用合金锯齿都很难切割的铁木,方逸居然说用刻刀切开,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我要这东西也没用,秦老您还是留着吧……”
方逸微微一笑,左手拿起了铁木,右手拿着刻刀,刀刃顶在了铁木顶端一公分左右的地方,拇指往里一按,只见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入到了铁木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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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自愧不如()
方逸并没有将整根铁木切开,当锋刃切入大概两三公分的样子就停住了手,把卡在铁木中的刻刀给拔了出来,不过铁木上的口子,却是清晰的留了下来。
“你……你竟然真能切开这铁木?”方逸的举动把秦海川给吓了一大跳,他原本以为方逸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办到了。
要知道,秦海川的这块铁木,可是崩坏过一个合金齿轮的,一位老师傅曾经告诉过秦海川,想要把这块铁木分割开来,最好是用最先进的激光切割机,一般的手段根本就无法做到。
可是今天方逸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在秦海川看来坚硬无比的铁木,轻而易举的就被方逸切开了一个口子,看着方逸那轻松的样子,秦海川知道,方逸应该是还没有使上全部的力气。
“秦老,我手劲是比常人要大一些……”方逸嘿嘿笑了笑,灌输了真元的刻刀,可谓是无坚不摧,别说只是带了个铁字的铁木了,就算是真的钢铁,方逸也能给切成两半的。
“这……这哪里是手劲大就能办得到的呀……”听到方逸的话,秦海川一时有些无语了,他知道方逸应该隐藏了些东西,不过方逸既然不愿意说,秦海川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秦老,不知道方逸的这块印章,刻的怎么样啊?”
之前一直被秦海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的没有说话的胖子,突然开口将话题又引回到了印章上,和方逸认识那么多年,胖子自然能看得出来方逸不愿意多谈自己身上功夫的事情。
听到胖子岔开了话题,秦海川也乐得不在提和方逸掰手腕的事情,当下开口说道:“方逸的这方印刻的非常好。是我所不及也,当今之世,恐怕唯有王老年轻时的手艺能与之相比了……”
秦海川能身居高位。胸襟不是一般的宽广,他并没有因为方逸年轻而贬低于他。相反评价十分的高,甚至坦言自己也比不上方逸。
秦海川此话一出,不知道他身份地位的胖子只是咧开嘴直笑,但却是让秦海川的弟子华子易震惊莫名,印章一直都被老师攥在手心里,华子易还没能细看,但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方逸在篆刻上的手艺。竟然能超过老师?
“老师,能不能把方逸刻出来的这方印,给我看一下?”在没有看到印章的情况下,华子易也没有信口开河的去贬低方逸,而是开口向老师索取起了印章。
“你看看吧,小方刻出来的这方印,笔画工整而不失灵性,你去拿些印泥和纸张来,印在纸上之后,能看得更加直观……”
秦海川将手中的印章递给了华子易。回头对方逸说道:“小方,这方印刻的是很好,不过我忘了告诉你留点印记了。倒是有些美中不足啊……”
“秦老,印记在印章上,可是看不出来的……”听到秦海川的话后,方逸不由笑了起来,说道:“等会您把印在纸上看一下,看看我是否留下了印记?”
“嗯?你一刀成印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还能留下印记?”秦海川闻言又是愣住了,话说这二三十年以来,他吃惊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今儿一天多呢。
“方逸。什么是印记啊?”向来都是以不学无术为荣的胖子,在经历了被骗的事件之后。脑袋瓜终于是开窍了,遇到不懂的事情。也会出言询问了。
“印记说起来,其实算是一种瑕疵……”
在篆刻的手艺上不如方逸,秦海川下意识的就想在别的地方弥补一下,所以没等方逸开口,就主动帮胖子解答了起来。
“用现在的话说,印记其实就是一种防伪手段,只有你或者是被你指定的人,才会知道印章上一些细微的地方,这样别人就无法仿冒你的印章了……”
秦海川玩了一辈子的金石印章,对于印记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人故意留下个针眼大的小孔,也有的会做出一些非常短小细微的划痕,手段有很多,如果不特意指出来的话,一般人是无法发现的。
“老师,印泥取来了,最好的朱砂印泥……”秦海川在解释印记的时候,华子易已经用温水将印章清洗了一遍,拿过一张复印用的a4纸和一盒印泥,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面。
“我来吧……”
秦海川拿了一本书垫在了纸张的下面,然后接过华子易手中的印章,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了印章的顶部,左手却是压在了右手,很平稳的将印章的底部按在了印泥上,然后才将印章印在了纸面上。
“好字!”
当秦海川把印章从纸上拿开之后,看着纸上的那四个红底白字,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方逸刻出来的这方印章,不管是从小篆书法还是篆刻的角度而言,都是无可挑剔的,看的秦海川竟然忍不住伸出手指比划了起来。
“老师,方逸的这方印章是刻的不错,只是阴刻手法相对比较简单,要是阳刻的话,恐怕方逸就没这么轻松了……”看着纸上的字体,华子易眼中也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不过他还是不愿意让方逸的风头压过老师,于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华子易所说的阴刻,指的是将笔画显示平面物体之下的立体线条刻出,阳刻指为凸起形状,是将笔画显示平面物体之上的立体线条,简单来说,阴刻就是刻出文字,阳刻则是刻出背景。
这也是方逸刻出的这枚印章,印在纸上显示的是红底白字,如果是阳刻的话,那就是白底红字,因为阳刻中的字体是凸出来的,篆刻时需要铲除字体之外的部分,从工艺上来说的确是要比阴刻繁琐得多。
“阴刻阳刻,都是传统的篆刻手法,其实没有孰高孰低的……”
听到学生的话,秦海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或许能篆刻出一方和方逸不相上下的印章来,但最少需要两三天的精雕细琢才行,从这一点上来说,老头子我真是不如方逸啊……”
秦海川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他真的感觉自己不如方逸,北宋欧阳修曾经说过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秦海川是胸怀坦荡的人,如果他再年轻个三十岁的话,或许真的会生出拜方逸为师学习一刀成印手艺的心思来。
“秦老,您这可是捧杀小子了,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听到秦海川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方逸脸上也露出了赫然的神色,说实话,他之所以能刻出这样的印章,和他身上的修为是密不可分的,如果单论刻章的手艺,他未必就比秦海川强。
“方逸,你不用谦虚……”秦海川摆了摆手,说道:“在刻章这门手艺上,国内怕是没有人能比你再强了,也惟独王老年轻的时候能和你比一比……”
“秦老,您说的王老,是哪位啊?”方逸听秦海川接连两次提到王老二字,言语中似乎对其很是推崇,心中不免也有生出了几分好奇。
“王老就是王世襄老人,近代的金石篆刻,没人能比王老玩的精深……”一旁的华子易开口说道,或许是老师亲口承认不如方逸的缘故,华子易这会言语中总是带着那么几分不忿。
“原来是王世襄老人,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师爷呢……”
听到华子易的话,方逸不由恍然,他的另外一位老师余宣,和王世襄多有交集,算得上是王世襄的记名弟子,从这一点上论起来,方逸还真算是出自王老门下。
“王老门下,当真是出了不少的奇才……”
听方逸论起和王世襄的渊源,秦海川不由叹了口气,他当年原本是想拜王世襄为师的,只是阴阳差错拜之下,在了另外一位金石大师的门下,虽然也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但论起近代金石大家,王世襄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就是说起门下学生,王老那也是弟子遍天下,别的不说,就是杂项专家余宣,在古玩行的名声就不亚于秦海川,只是在行政级别上与之相差甚远罢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协会()
“单论金石篆刻,当今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你了……”
看着印在纸上的四个字,秦海川口中说出了一句让华子易震惊无比的话来,要不是亲耳听闻,华子易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句话,竟然是为人一向严谨的老师说出来的。
“秦老,您谬赞小子了……”
饶是方逸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也被秦海川的这句话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说道;“天下奇人异士很多,小子所会的只是一些小道尔,当不起秦老您这句话……”
方逸的这番话,倒不是在故作谦虚,因为抚养他长大的老道士,在社会上也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方逸知道,不管是哪一门手艺,自个儿都比不上师父,甚至一直到老道士仙逝的时候,方逸还搞不清师父身上究竟是何等境界的修为。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听到方逸的话后,秦海川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教你篆刻工艺的这位就很不简单,方逸,不要告诉我是老孙或者是余宣教你的,他们俩可没这个手艺……”
秦海川对孙连达和余宣都很了解,这两位一个是字画鉴赏和修复的大家,一个是师承王世襄的古玩杂项专家,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但两人对篆刻虽然称不上是外行,但绝对教不出方逸这般大师级别的弟子。
“虽然跟两位老师学习不久,但小子的眼界却是扩宽了很多……”
方逸虽然承认了秦海川所说,但对两位老师也是十分的尊重,尤其是孙连达,在方逸师父去世之后,又一次让他感受到被人关爱的感觉。
“行了。不说这些了……”
秦海川有些郁闷的摆了摆手,放在以前他感觉自己所收的华子易也算是有些天赋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