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园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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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园魅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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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肜!」   
她听见父亲在身後悲痛的呼唤,但她不理,只一味奔跑着,泪水依旧不停奔流。   
这不是真的,妈妈不可能又丢下他们,她答应过的,她亲口答应的!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否则妈妈不会离开柏园。她不可能离开她、离开恩白、离开爸爸。那麽温柔美丽的妈妈不会对她说谎!   
可是┅┅可是爸爸也不会对恩肜说谎啊,爸爸一向最疼她,不可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欺骗她。   
所以妈妈是真的走了?真的又一次丢下他们?   
「恩白,恩白!」她直接奔回房里,用力摇着还躺在床上沉睡的弟弟,「快起床,妈妈又不见了!」   
柏恩白被姊姊摇醒,睁着湛深的黑眸,茫然地望着她。   
「恩白,妈妈不见了。」   
他眨眨眼,像忽然懂了姊姊的话,眼眸蓦地圆睁,顿时蕴满惊慌。   
「妈妈又丢下我们,她不要我们了!」   
柏恩白摇头,拉起姊姊的双手拚命摇晃,喉中逸出一声声低吟,像是不愿相信她的话。   
「是真的!」柏恩肜语音哽咽,「刚才我去妈妈房里,她真的不在,爸爸也那样说┅┅」她眨着眼,拚命吸着气,「恩白,怎麽办?我们该怎麽办?」   
柏恩白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拚命摇着姊姊的手,小小的头颅也拚命摇着。   
她终於明白地想表达的意思,「你还不相信对不对?」   
他点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一种接近愤怒的情绪忽然攫住她,她用力甩开弟弟的手,「不然你自己去妈妈房间看!」   
柏恩白咬了咬唇,蓦地跃下床,果真跑向季海蓝的卧房。   
一进门,他与姊姊的反应一样,都是先愣在当场。   
柏语莫发现了他,脸色愈加惨白。「恩白。」他好不容易吐出声音,「你找妈妈吗?」   
柏恩白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凝定在门边不动,黑眸犹豫地看着父亲。   
「她不在这里。」柏语莫轻轻一句,下意识地回避儿子忧心忡忡的眼神。他无法正视恩白,无法开口告诉他海蓝又再度离家出走。   
然後,他听见儿子重重的喘气。   
他蓦地抬头,看着恩白微微颤抖的小小身躯。他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拚命吸着气,额头渐渐渗出汗珠。   
「恩白!」他大惊,急奔向他,拥住他发颤的身躯,「恩白,你怎麽了?别这样,别这样吓爸爸!」   
「妈妈。」   
柏语莫倏地瞪大眼,眸光不可思议地射向恩白。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真的泯见恩白开口说话了?彷佛在确认他的疑惑,相恩白又再度张口,「妈妈。」   
他禁不住倒抽一口气,一股泪意不知不觉泛上眼眶。恩白真的开口说话了,三年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开口叫妈妈。   
妈妈!柏语莫刚刚起飞的心情又迅速跌落深渊。他在呼唤妈妈,然而他的母亲却已然不知所踪了。   
「对不起,恩白,妈妈走了。」他拥紧儿子,将他小小的头埋入自己胸膛,闭上眸,一颗泪水随之滑落,「她走了。」   
然而小恩白却推开他的身子,瞪着他,拚命摇头。   
「不对」他急促吸气,像很不容易吐出言语,「爸爸不对。」   
爸爸?恩白终於开口叫他爸爸?   
柏语莫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明明陷在寒酷的地狱深渊,然而恩白一声呼唤又稍稍融化了他结冻的心。   
他眼角滑落两行伤心泪,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一弯。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你以为爸爸骗你?」   
柏恩白摇头,忽然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伸出小手替他拭去眼泪。   
柏语莫屏住呼吸,冻立原地。   
柏恩白凝视着他,眼神不再充满疏离或惧怕,只有暖暖的温柔。「爸爸不对。」他依旧是这麽一句。   
柏语莫的心不规则地鼓动着,几乎无法顺畅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儿子贴在自己颊上的手,轻声叹息,闭上眸。   
柏恩白抽回手,又说了一句,「我看见妈妈。」   
「什麽?」柏语莫倏地扬起眼帘,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我看见妈妈。」小男孩重复一次,语声流畅,像找到了发声的韵律感。   
柏语莫呆怔半晌,终於搞清楚他话中含意,「你说你看见妈妈?在哪里?什麽时候?」   
「昨天,在花园。」他拉起柏语莫的手,「我带爸爸去看。」   
柏语莫紧聚眉峰,既是迷惑又是讶然。恩自说海蓝在花园里?他明明派人寻遍了柏园,根本就不见她人影,恩自为什麽说看见她?如果是真的,一整个晚上,她躲在花园里做什麽?   
当他随着恩自来到後面庭园,他甩甩头,想甩去忽然升起的一线希望。他不允许自己抱着一丝丝期望,或许是恩白看错了。   
「在这里。」小男孩忽然停在高高的树丛前,指着前方,「我看见妈妈往那边走。」   
柏语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神情迷惘。这里已是柏园後庭园的尽头,树丛再过去只有高高的围墙,还有他蓦地惊跳起来,喉间不觉逸出一阵低喊。   
难道海蓝被困在地下酒窖里?   
该死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困在那里一整晚,搞不好已经冻僵了。   
医生说她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柏语莫静静地坐在季海蓝床边,伸手轻触她微凉的柔嫩脸庞。   
要不是她聪明地打破地窖里珍藏的酒饮用,利用酒精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温暖,她可能早已香消玉殒。   
因为酒精的帮助,她才得以在不到摄氏五度的酒窖裹存活一整晚。但她虽然活着,过量的酒精以及过低的温度依然夺去了她清明的神智。   
但是没关系,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从这样的昏睡中醒来。   
因为她答应过,永远不再离开他们。   
柏语莫微微一笑,俯向她,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他早该相信她,不该怀疑她承诺的真实性。上一回他没有做到,这一次他决定全心信任她。   
「快点醒来吧,海蓝。」他附在她耳边轻唤着,「我有好多事想告诉你。知不知道恩白已经会开口说话了?我都不晓得他竟懂得那麽多字汇,说话也条理分明,看样子只要多加练习,搞不好会比一般孩童都还来得流利呢。恩肜也说她要好好教弟弟说话,等你醒来後换他们说床边故事给你听。」他再次微笑,「快醒来吧,这几天几个佣人都轮流来房里探望你,张嫂还说等你醒来一定要准备最营养的餐点给你吃。晓月和美云也拚命打扫房子,要让你耳目一新。」   
「还有我。」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挑逗般地吹着温热的气息,「要是你再不快点醒来,别怪我沉不住气,趁你还在昏睡当中就强行占有你。这一次我可会进行得神鬼不觉,让你醒来後也莫名其妙,无法对我进行报复┅┅你说,这样的计策妙不妙?」   
他扬起头,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忽然,他心泺漏了一拍,瞪着她一直紧闭的苍白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急忙低下头将耳朵靠近她,「你说什麽?海蓝,你在说话吗?」   
他屏气凝神,全心全意等待着,好一会儿,一阵温暖芬芳的气息袭向他。   
「不要脸。」   
不要脸?她是这样说的吗?柏语莫猛地直起上半身,直直瞪着她。   
「不要脸。」她细声细气地重复一次,缓缓张开弧度美妙的眼帘,投向他的眸光又是娇嗔又是妩媚。   
「你醒来了!」他不能自己地纵声大喊,只觉心底涨满了喜悦,几乎撑破他胸腔。「你真的醒来了!」他又叫又跳,又笑又哭,就像刚刚得到生平第一份生日礼物的小男孩。   
季海蓝凝望着他,心底溢满感动。这个男人单纯而真诚的喜震撼了她。只这麽简单的一个举动,她便恍然了悟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要醒来。」她眨眨眼,强忍着冲上眼眶的泪,嘴角微扬,「听到有人想强暴我,我还能不快醒来保护自己吗?」   
「原来如此。」他假意皱紧眉头,望向她的眼中却满是笑意,「原来非得要我威胁,你才肯乖乖听话。这下我可懂了,你这女人吃硬不吃软,对付你得强悍一点才行。」   
「你敢!」她神色一凛,发出的语音却还是虚弱细微的,「我可是堂堂季家大小姐呢。」   
「是是是,大小姐。」他握住她的手,柔声笑道:「你说什麽都行,只要以後别再这麽吓我就好了。」「对不起。」她忽然低垂眼帘,羽状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道半月形的阴影。   
柏语莫心一动,伸手轻轻替她拂去垂落额前的刘海。「我看了你的信,差点以为你和三年前一样不辞而别了。」   
「不是的。」她迅速扬起眼帘,急忙否认,「我并没有打算离开你们。我写那封信给你,是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路历程,可是我又怕你看了信後还是不愿原谅我,所以   
」   
她蓦然住口,星眸怔怔地凝睇着他。他柔声鼓励她继续,「所以怎麽样?」   
她幽幽憔息,「所以找打算暂时躲开,悄悄观察你的反应。」   
「真的?」   
「真的。」她急切地保证,犹豫数秒後又重新开口,「或许我曾考虑过不告而别,但我想起了对你和恩肜的承诺,也想起海玄告诉我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所以我决定即使你真的不原谅我,找也要留在柏园等你宣判。」   
「海蓝,你真傻。」他心阚不已,「说什麽原不原谅呢?三年前我们会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的。」   
「可是」   
他以食指堵住她芳唇,「如果我说愿意原谅你,你也会原谅我吗?」   
她顿时怔住了。   
「或者你不愿原谅我?」   
「我愿意的,愿意的!」她激动地低喊,泪水终於还是忍不住碎落。   
「那麽我也原谅你。」他眸中亦隐隐闪着泪光。   
「语莫。」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螓首埋入他温暖的胸膛,「我爱你,真的爱你。我永远也不要离开你。」   
「我知道。」他吸了口气,同样激动难忍。   
「我只是想在花园里躲一躲,是李管家将我锁入地窖的。」   
「我知道。」他拍着她不停发颤的背脊安抚着。   
「你知道?」她茫然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   
「是恩白告诉我的。他说看见李管家跟你一同消失在後面庭园,所以我猜测应该就是她将你关在那里。」他解释着,「我去质问她,她也承认了。」   
「可是为什麽?」她颤抖着,「为什麽她要那样对我?」   
「因为她是语柔的亲生母亲。」   
「什麽?」她震惊莫名。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和语柔并不是亲兄妹,我们是分别被父亲所领养的。」   
「你们是领养的?」   
「是的。」他微微颔首,「父亲因为母亲不孕,又一直希望柏家能有後代,所以才领养了我和语柔。」   
「可是李管家」   
「她是因为未婚生子才将语柔丢在孤儿院门口,过了几年她想回去领回自己女儿时,却发现她已经被大户人家领养了。於是她自愿来到柏园担任管家,只为能就近照顾亲生女儿。」   
「原来她是语柔的亲生母亲。」她点点头,恍然大悟,「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迷恋你,为了助语柔得到你,才不惜对我下手。」   
「对不起。」他黯然垂首,「语柔从小就依赖我,在我发现她对我的感情已超乎兄妹之情後,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没想到这样的悻度却给了李管家错误的印象,以为我对语柔有情,以为是你的存在从中作梗」   
「别这样,语莫。」她摇摇头,阻止他的自责,「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因冯这样差点就害死了你。」   
她微微叹息,「她现在人呢?」   
「在招认这一切後,她就默默离开柏园了。」   
「那语柔呢?她怎麽办?」   
「在你被关入地窖的那天,语柔决定出门散心,昨天下午我才联络上她。」   
「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了。」他轻轻颔首,「我在电话中告诉了她。」   
「那她有什麽反应?」   
「非常激动。」他幽幽憔息,「但也非常高兴。她决定立刻赶回来。」   
「她很高兴?」「自从得知我们的身世後,语柔一直想找到亲生父母。她总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如今竟发现亲生母亲一直就待在她身旁,她是既不敢相信,又忍不住高兴。她决定亲自去找回她母亲。」他停顿数秒,微微一笑,「而且,她也要我替她们母女向你道歉。」   
季海蓝恍然,这样的发展也让她幽然长叹。她替语柔高兴,因为她终於得偿宿愿找到自己亲生母亲;她也替语柔难过,因为那女孩深爱语莫,语莫却选择了她。   
她何其幸运,语莫终究选择了她。从她十五岁开始,他一直将她藏在心底,直到现在。   
上帝果然是眷顾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清秀容颜迎向他,「语莫,我真幸福,有你如此珍爱我。」   
「海蓝」   
「虽然我曾犯下那麽多错误,最後却还是能得到幸福┅┅」她扇扇眼帘,眨落两颗泪珠,「我真是得天独厚。」   
柏语莫心一紧,在她唇上轻轻一豚,「我也是,亲爱的。」   
她凝望着他,甜甜一笑。   
「别忘了还有我们。」   
房门口忽然传来清脆柔亮的嗓音,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一对手牵着手,展露纯真笑颜的小小天使。   
季海蓝朝他们伸出双手,两个小孩毫不犹豫,立即跳上床投入她怀里。   
「妈妈,弟弟会说话了哦。」柏恩肜兴高采烈地报告着好消息。   
「真的?」季海蓝又惊又喜,又是不敢置信。她望着一向沉默的儿子,目光充满希冀。   
柏恩白天真一笑,以一声清亮的叫唤回应她,「妈妈。」他小手抚摸着她凉凉的脸颊,「你病好了吗?是不是还不舒服?」   
季海蓝没有回答,她是惊异得无法吐出任何言语了。她怔怔地凝视着儿子,後又转向恩肜,最後目光定在语莫脸上。   
他性格的嘴角弯着迷人的微笑,忽然朝她一展掌心,大手上躺着一枚光辉璀璨的钻戒。   
她倒抽一口气,认得那正是他俩结婚时语莫曾亲手替她戴上的婚戒当然不可能是原先那一枚,因为那枚婚戒早在三年前他们最後一吹争论当晚,被她负气掷往北投山谷。   
这一枚是特地重新打造的。   
一模一样的款式,却蕴含着完全不同的款款探情。   
她看着他替她戴上戒指,唇边亦不觉因之微扬,漾开一抹最甜、最美的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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