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迹部瞪着夕雾慢慢眯起眼睛,胸口不断的剧烈起伏着。回想起昨天他兴高采烈的来到医院想要接夕雾回去,不想人不但没有见到反而在立海大的幸村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只要他一闭上眼,幸村得意又不失礼数的笑容就仿佛晃动在眼前,撩得一团团火焰在他胸腔中不停的燃烧。半晌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逼问道,“那你想听谁的?!立海大的幸村精市还是说青学的不二周助!你好大的本事呀,竟然骗过了这么多人!啊,夜月夕雾!噢,对了,我应该叫你苏菲。穆利特吧!”
哄!平地一个惊雷!夕雾感觉全身上下的血一下子全部被抽离了一般,眼前闪过一片五光十色的白光。看着迹部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夕雾双耳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只有迹部嘴角轻蔑的笑容不断的在眼前放大。
“凶手!”
“你是杀人凶手!”
“肮脏的家伙!”
有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在夕雾的脑海中响起,最后合成一道犹如诅咒般的声音,“你这个骗子!”
“啊!我不是!”夕雾终于受不了了双手捂着头,拼命的叫喊着。
此时的迹部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了,慌乱的想要安抚住夕雾向她解释自己只是在嫉恨夕雾没有去找自己,却将行踪告诉了毫不相干的幸村。可是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已为时已晚。
夕雾用力推开想要抓住她的迹部,飞快的冲出门去。迹部愣了一下,随后追了出去。但是,操场上早已没有了夕雾的身影。迹部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豆大的汗珠沿着惨白的面孔蜿蜒而下。迹部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会议室的后窗外,一名女孩正捂着嘴惊恐的躲在灌木丛中,她手中的摄影机还在不停的运转中……
第七十九章
平静蜿蜒的河水将彩色的陆地分割为两半,高耸的桥长虹般横跨两岸。河畔的街道上几个孩子正在阳光下尽情的嬉戏,一位老人牵着他的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安详的注视着一对青年人手牵手的漫步在树荫中。在空旷的桥墩下,一道寂寞的身影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巨大的桥体遮住了她的身体,急驰而过的列车发出“轰轰”的巨响,掩盖住了周围一切的声音。在这明媚的晴空下,又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她。
夕雾木然的坐在地上,脸上是早已干涸的斑斑泪痕。走投无路的感觉莫过如此吧?!她静静的想着。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于她说谎的惩罚?!像是故意要斩断所有的出路,在她最惊慌、最无助的时候,老天爷却让她措手不及的亲眼目睹了幸村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一幕。
她早知道幸村的病情,因为知道他终究会彻底痊愈,所以下意识的,夕雾总会将幸村当作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可是,就在刚才,夕雾才真正意识到了幸村的病情是如此的严重。不同于毫无牵挂的她,作为一个好选手,一名好学长、一位好部长,他要肩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途与未来,他更是整个立海大网球部的希望和支柱,他所要承受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压力。在他永远微笑的背后又会是何种的莫落,何种的不甘。
夕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蜡黄的面孔,紧闭的双眸,不停抽搐的身体,往日温柔儒雅的幸村瞬间低落入了深渊。在医生和护士飞奔穿梭的走廊里,夕雾用双臂环住自己颤抖、冰凉的身体,紧紧的缩进角落,耳边充斥的满是救治医生急切的高喊、护士慌张的应答和机器冰冷的‘滴滴答答’声。几名神情呆滞的患者从各自的病房中走了出来,漠然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的味道。终于,夕雾再也受不了他们脸上对于死亡那种早已习以为常的麻木,深深的恐惧迫使着她不顾一切的逃离了这坟墓般的压抑。像是受惊了的小兽,一头扎入了繁华的闹市。身边的涌动的人群不断的与她擦肩而过,夕雾慌张失措的四下逃窜着。天地之大,何处藏身?人影憧憧,何以为家?
心中曾规划过无数个想要向他们坦白的场景,可再也没有机会表达。他们会不会都知道了?!他们又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这就是一个欺骗者所要付出的代价——永远在惶恐中度日!
夕雾无法想象当所有人都在用蔑视和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她会不会就此崩溃。头脑中一片空白的望着冰蓝的河水,夕雾感受到了当年苏菲手握着匕首割向自己的手腕时的决绝。当初,锋利的匕首没能夺取苏菲的生命,那是因为她母亲强烈的爱,而如今……
夕雾吃力的从口袋中摸索出手机,输入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丫头!终于想起老哥啦?!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清次爽朗的声音越过大洋、翻过高山、穿过丛林,透过小小的手机清晰的传递到夕雾的身边,回响在她的心间。夕雾的眼眶里再一次充满了咸咸的泪水。
“清次……”夕雾声音闷闷的轻声唤着。
“我这边已经有眉目了,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那个人说出实情的!”
“嗯……”
鼻子一阵阵的发酸,夕雾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一张嘴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丫头?!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终于发现不太对劲的清次在电话另一端急切的呼唤着。
夕雾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眸中不断的溢出,一下接着一下的低声抽泣着。
“好姑娘,你别吓我好吗?!快点说话!快点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那边,清次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音调发颤的高声叫道。
“清,清次,你,你快,快回来吧……呜……”夕雾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像是有了发泄的缺口,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肆意的流满整个脸颊……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夕雾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清次最后不停地告诉她,让她坚持住,自己会即刻赶回去!手中的手机早已滚落在一边,夕雾趴在膝盖上痛哭着直到嗓音如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心脏一阵阵的绞痛。她抬起头,天地忽然间倒转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夕雾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朦胧中,夕雾感到有东西在碰触她的脸。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团模糊的阴影出现在她的眼前。挣扎的爬起身,晃了晃沉甸甸的头,她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野猫正站在不远处警惕的望着自己。环视一圈四周,刚刚清过来的她还有一点儿的迷茫。晚风吹过草坪发出“唦唦”的响声,不知道她已经昏睡过去多久了,碧蓝的晴空已被皎洁的月空所取代。拾起掉落的手机,夕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着岸上的街道走去。那只因为好奇而凑近的野猫早在她站起身的时候,就“噌”的一声,逃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是几点钟了,街上见不到半个行人。夕雾扶着头,一步三摇的昏昏沉沉的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要上去,也不清楚自己将要走向何处,只是机械的一步一步向前再向前。
正在艰难的前行的夕雾,忽然撞上了一堵“墙”,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她看见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正闪烁着某种惊喜的光。
“回去吧。”
没有多说一句话,亚久津拉过夕雾向前走去。夕雾挣扎了几下,恼怒的叫着,“我不能和你回去!你将来一定会讨厌我的!”
亚久津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喝醉酒的人,眼中尽是无奈。见亚久津没有理会自己,夕雾嗓音更加的尖利,“你听到没有!我不去!!!”
“我讨厌谁不是你说的算,将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亚久津沉声回答道。
夕雾一愣,布满血丝的双眼痴痴的看着眼前平静如常的人,半晌,“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无力的捶打着亚久津的胸口,哭笑着说道,“对,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就像我知道你终究会输给青学的越前一样!不论我们怎么挣扎,命运早已经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亚久津皱着眉头听着夕雾的“胡言乱语”,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
夕雾低呼了一声,也因为体力的严重透支而迷迷糊糊的靠在亚久津温暖的怀中不再挣扎了。
在优纪的惊呼声中,亚久津将夕雾抱上床,为她盖好被子。亚久津知道夕雾并没有真正的睡着,站在床前默不出声的看着她。闭着双眼的夕雾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严厉的视线。一会儿,亚久津转身走出房间,在阖上门的时候,他停下动作突然出声道,“如果我能打败那个什么越前,你就要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说完,像是知道夕雾不会回答一样关上了门。在他离开房间后,夕雾睁开了双眼,愣愣的出着神……
第八十章
“夕雾,来,吃点儿水果吧。”
优纪轻手轻脚的将手中的果盘放在矮桌上,慢慢俯身坐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夕雾听到优纪的声音收回向着窗外眺望的视线转过头来。她很想向这对肯于收留自己的母子表示出深深的感激之情,但是好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沉重的压迫感使得夕雾实在没有一丝气力开口说话,只得歉意的冲着优纪微微一笑。
时间像是在这沉默的房间中凝固,天空中的流云忽聚忽散,为房间投入唯一动态的光影变化。优纪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孩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他的四周弥漫着的某种苦闷、忧虑的气息与自己的情形是如此的相似。望着夕雾惆怅的侧脸,优纪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痛苦向他一吐为快的冲动,她甚至下意识的笃定夕雾一定也会感同身受的。但是,理智却清楚的告诉她,如果将心中的秘密轻易的透露出去,不仅会因此掀起轩然大波,更会将夕雾卷入其中。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阿姨,您有秘密吗?”
心中正在不断挣扎的优纪心头一紧,惊慌的抬起眼。夕雾的双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泛着幽幽的光,“一个想说又不能说的秘密……心里清楚纸一定包不住火,可是还是会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于是一直等到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你,像是在说‘你是个无耻的骗子,你说的、你做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无耻的谎言……’”
夕雾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平缓的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着的河。而这低沉的声音在优纪的耳中却犹如一道道的惊雷唤醒了蛰伏已久的恐惧。优纪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像是在找寻到某种能够使她安心的强大力量,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四处游走双手不安的抚过桌面、衣服以及她并不凌乱的短发。
“我……我,我还有点儿事,一会儿再陪你!”说完,优纪站起身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优纪双手捂住脸禁不住失声痛哭。
客厅里,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夕雾的身上,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的悄然滑落。
这几天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使夕雾的心情变好,因为她清楚迹部的情况只是冰山的一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不知已经有多少的人早已窥见了其中的秘密。这就像是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安宁,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会将她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天夕雾依然呆坐着,几天都忙的不见身影的亚久津一早就出现在了房间里,随手丢给了她一只背包。夕雾一愣,下意识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小号的山吹队服。夕雾不明所以的看着亚久津希望他能够解释一下。
“穿上和我一起参加比赛去。”
亚久津的嗓音略显沙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夕雾低头盯着手中的衣服沉默不语。
“我在门口等你。”亚久津离开房间时,回手帮夕雾关好了房门。
等到亚久津的耐心即将耗完的时候,夕雾才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身穿山吹队服的夕雾安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亚久津的目光也为之一颤。他走上前将手中的一顶棒球帽扣在了夕雾的头上,低声说,“走吧!”
一路上,夕雾都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跟在亚久津的身后。走入球场,亚久津没有理会周围人好奇的探究,将夕雾直接安置在了教练伴爷的座位旁边。夕雾也没有说话,仅仅对着身边笑咪咪望着自己的小胖老头微微一颔首便不再有什么举动了。
一转眼的功夫,亚久津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小个子山吹队员不停的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并时不时的偷偷朝夕雾瞥上一眼。其他队员也因为亚久津的离开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lucky,小弟弟,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亚久津找坛一郎借的衣服是给你穿的!”
一颗桔红色的大脑袋忽然从夕雾的身后探了出来,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夕雾吃了一惊。
“噢呵呵,千石你还不去做准备运动又来和人家小弟弟搭讪,小心亚久津把你扔出场外。”伴爷像是早己看穿了夕雾的想法似的,知道她不想和人过多的接触而有意支开千石。
千石眼眉一挑,抓着头发不满的叫道,“哎呀呀,教练真是的,一点机会也不给呀!我可是看准了亚久津不在才跑过来的!”
“呵呵”伴爷笑得就笑一只机关满腹的老狐狸。
千石看夕雾并没有要搭茬儿的意思,无奈的一耸肩嘟囔着躲开了。
“千石那小子虽然看着很轻浮的样子可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孩子。”
听到伴爷的说话声,半晌,夕雾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她转过头茫然的点了点头。
见状,伴爷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既然坐在了这边,就不要再想别的,好好欣赏这帮孩子的表现吧。”
夕雾一惊,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伴爷。的确,她虽然一进门便坐在了这里,可是她的心却一直飘向着场地的另一边。
这些日子以来,不二的情况日渐消沉,只是他总是温存的笑容让其他人很难发现这一点而已。有时候,他经常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神,虽然很努力的在练习却依然感觉有一些心不在焉。即使山崎教练和手冢十分的相信不二的实力,也不免会担心他的状况,如同眼下,不二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反复转动着手腕上一只带刺绣的护腕。手冢和山崎教练互换了一下眼色,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手冢的嗓音很剔透,可惜永远含着淡淡的寒。
不二抬起头向他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见到他这样,手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心结,能够打开的只有自己,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帮上忙的。
不二正低头玩弄着护腕忽然心中闪过一瞬的悸动,他猛地站起身向四周张望,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而此时,夕雾也刚好收回视线转回头吃惊于伴爷惊人的观察力。找寻了一圈的不二失望的走回队友中间,失神的盯着腕上的护腕。
第八十一章
山吹和青学的第一场比赛便是不二与河村组成的双打。整场比赛和夕雾记忆中的一样很快就已青学的失败而告终。夕雾始终低着头,不论周围的人群怎样的呐喊助威,还是唏嘘不已的叹息都没能引起她一分一毫的注视。夕雾如老僧入定般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她对场上的身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相反的正是有着太多的眷恋迫使她不得不有意的克制。她与不二两人如同盘根错节的两根老藤彼此纠葛缠绕,纵使相见亦是无言,又何必无端神伤?
在夕雾的心思百转千回之际,赛场上早已几番风云变幻,而终于轮到了亚久津和越前的决胜之战了。
身边骤响起震天的助威声,靠近场地的那名之前一直追着亚久津跑的小个子男孩,喊得声嘶力竭、满脸通红,拼命的为亚久津加油。
夕雾久久的注视着男孩全情投入的表情,一声轻叹滑落于唇齿之间。那就是坛一郎吧?!始终追随着亚久津的足迹,在其失败时哭的比谁都要伤心的男孩。她怎忍心告诉他,即使他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