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堞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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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堞残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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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现在还不知何镇南等是奸细,也不知他们在慈悲庵里残杀百姓之事,只道是几个拦路打截的强盗呢。
至于先前他劝说伍云起他们认输打屁股,原不过是句玩笑话。
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董大全、伍云起是被截的正经人,而何镇南他们是土匪。
只是见伍云起二人明明不敌,偏不服输,不由暗暗佩服,开过一句玩笑之后,便出手相帮。
刘兴业窜将过来,一掌向何抚南拍去,何抚南急用镗臂刀招架,反刺刘兴业胸膛,刘兴业并不闪避,手法一变,掌缘已切中何抚南手腕,何抚南大叫一声,右手的螳臂刀已失手落地,急用左手之刀一刺,阻了刘兴业一下,转身就跑。
刘兴业抢上一步,看得真切,就要朝何抚南后心拍去,热古拉一根熟铜棍已向刘兴业劈头砸来,刘兴业只得闪开,趁热古拉铜棍去势未尽,不及收回的一刹那间,一掌向热古拉脑袋上拍下,热古拉再躲已经来不及了,一偏头,生生用肩膀接了刘兴业这一掌,饶是他身强力壮,功夫深厚,也疼得大叫起来,肩头登时被血染红了。
他不敢稍有片刻犹豫,连忙就地十八滚,避开刘兴业跟上来的两脚,同时拖着铜棍舞将起来,不让刘刘兴业近身。
买提肉孜见热古拉受伤,急红了眼,一对判官笔凶恶地朝刘兴业点来。
刘兴业见他武功颇高,不敢轻敌,顺手也拨出八卦刀,与他拆招儿。
二十回合以后,买提肉孜显然不敌,虚显一招,跳出圈子,拨腿往苇丛深处跑了。
刘兴业已去过慈悲庵,见到那遍地的血尸,深恨这几个土匪滥杀无辜,誓要宰了他们方才出得这口恶气,他也不怕苇丛中有埋伏,紧追买提肉孜而去。
何镇南一见弟弟和热古拉、买提肉孜三人跑了,也无心与书生纠缠,急摆脱了书生,往东北奔逃。
书生只是哈哈笑,倒也不去追他。
剩下的艾西克和哈德曼两人,这时可真慌了神儿,他俩与董大全、伍云起单打独斗,本不是对手,这时见自己人已跑,书生又摇着扇子走过来,吓得哇哇大叫。
艾西克怵董大全已极,这时一分心,早又挨了重重的一拳,俗话说“狗急跳墙”,他知自己已逃不脱了,竟作个同归于尽的打算,洞开胸口不顾,双掌一齐向董大全拍下,大全躲闪不及,双掌推出,只听“嘭”地一声,四掌相碰,只见董大全皱下眉,站在那里,左臂无力地垂下去,显是断了,而艾西克则更惨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支撑,两眼瞪得大大的,豆子般的汗珠滚滚而下——原来他双臂皆已震断了。
哈德曼见艾西克重伤,其他人皆已逃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儿还有心与伍云起拆招儿?虚晃一脚,便欲逃跑,伍云起岂肯放他,抢上一步,飞起一脚将哈德曼踢下窑坑去。
“好腿法!”
伍云起忽听身后一个洪亮深厚的声音为他喝彩,回头看时,正是他夜思梦想的董师傅,他激动地转身向董师傅奔去,扑倒在地,连连叩头。
第廿六章
    董海川上前一步,扶起云起,笑道:“福生,上回肃王府未见,怪我了吧?”
伍云起道:“师傅哪里话,是福生莽撞,做事欠思量。”
董海川道:“好,不提了。见了面,我也放心了。”一面携了云起的手,向董大全走来,问他:“福生,这位就是你少林寺的师兄吗?”
伍云起道:“是。”
董大全虽然左臂折断,疼痛难当,但一见董海川走来,仍单掌揖道:“老前辈,晚生有礼。”
董海川一摆手,道:“不必客气。”上前捏住他左臂,轻轻一推,将断处接上了,吩咐:“湘子,去找两块板子来。”
书生听说,忙就地拾了把腰刀,走向一棵碗口粗的槐树,片刻即砍出两块木板来,递给董海川。
董海川便用两板夹住大全左臂,使汗巾捆扎了,说:“不要动它,若骨头移了位,恐落残疾,于武功上大有妨碍。”
董大全感激地道:“谢老前辈。”
董海川又摆了摆手,站起来道:“湘子,去看看你兴业师兄。”
书生答应一声,朝伍云起、董大全点点头,径自往芦苇深处急步走去。
伍云志、董大全这时方知道书生乃是董师傅的徒弟之一,皆不由赞他:“好俊功夫。”
董海川笑道:“这孩子勤学。就是书念多了,未免软弱些,往后你们多帮着他。”
董大全、伍云起听董海川这样说,都不由伸舌道:“他武功高出我们许多,倒是提携我们才对。”
董海川收敛了笑容,朝伍云起说道:“我欠你家情份太重,让我怎么补过呢?”
伍云起忙拱手道:“师傅这话见外了。”
董海川叹口气道:“多说无益,尽我平生所学,传授你便了。”
又看了一眼董大全:“还有这位董少侠,倘无门户之见的话,我们一起印证武艺也可。”
伍云起、董大全大喜,双双拜倒。
董海川忙将他们扶起。
这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厮杀格斗声,显然是董海川两个徒弟刘兴业和萧湘子追上了何镇南他们,双方又交上了手,董海川看了双臂已断的艾西克和在窑坑里如落汤鸡般的哈德曼一眼,吩咐随来的几个汉子:“将这两上土匪捆起来。”
然后朝伍云起、董大全道:“走,看看去。”
于是三人又向东北而来。
董大全急急忙忙先向董海川禀明:“这两个汉子和四个回人,不是一般拦路打截的土匪,而是关外来细作。”
董海川听了,脸色阴沉起来,说道:“怪不得那个使判官笔的路数这样眼熟,……如此说来是沙驼怪魔的徒弟到了。听说那老家伙依附了什么阿古柏伯克,这不要脸的东西。”
伍云起好奇地问:“师傅,沙驼怪魔是谁呀?”
董海川道:“是我的一个老对头。当年他在中原作恶多端,糟践了无数的良家妇女,被我撞见,交起的手来,我俩拆了上千招,不分胜负,最后我使链子锤震飞了他的双刀,但链子也被他削断了,算起来,大约是胜了他半招儿,老家伙不服气,与我相约,二十年后双方各派自己的徒弟过手,以定胜负。后来,听说他遁出关外,跑到天山教徒弟去了。最近才又听说他投附阿古柏伯克。只是这十五年后的今天,不成想他的徒弟竟被你兴业师兄追得满处跑,看他五年后又能有多大出息。”
董大全、伍云起听了,皆十分兴奋,脚下加快步子,追上董师傅,想看一看刘兴业如何制伏那个使判官笔的回人。
刘兴业、萧湘子与何镇南、何抚南、热古拉、买提肉孜四人在一座土丘后面激战正酣。
董海川带伍云起、董大全赶到时,何镇南等虽面呈惶恐之色却扰作困兽之斗,全力相拚,绝不退却。
这使董海川颇为纳闷儿:“这几个奸细眼见不敌,为何还不速离此地,难道等着束手就擒不成?”
眼光往四下一扫,只见三个汉子正在山坡那边急急地抡镐,似乎在挖刨什么,登时明白了,这些关外来的人,大概是听信了那无聊的传言,在挖掘香冢,以图盗取墓中之物。
香冢是陶然亭的一个迷,有传说这是乾隆帝的妃子香妃之冢,那香妃自尽后即埋于此处。
当然还有另两种说法:一说藏于东陵的园寝。
一说运出关外,葬开喀什噶尔。
但真实情况,民间不得而知。
倒是有不少人以讹传讹,认为这香冢里埋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
董海川早已知道这个“香冢”故事的荒唐,不觉哑然失笑,觉得这些关外来客颇为滑稽。
这时,刘兴业对何镇南、买提肉孜,萧湘子对何抚南、热拉均已占到上风,师兄弟俩使用师傅董海川创制的八卦掌,把四个奸细打得东倒西歪,难于招架。
只要伍云起、董大全再一上手,何镇南他们非死即伤,否则便束手就擒。
就在此紧要关头,忽然,南面传来一声长长的怪啸,显然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到了。
何镇南四人一听这怪啸,顿时精神一振,拚命厮杀起来。
董大全站在董海川身边,想起龙振标在倚月楼酒楼上对他讲的,奸细分三批入关的话,不由一惊,向董海川禀道:“细作分三批入关,想是第三批到了,来与他们会合的。”
董海川道:“是么。这样一来,只兴业、湘子、福生三人与他们过手,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你又才受了伤,不能上阵。这还真有些麻烦了。”
董大全知道,董海川作为前辈,不愿与晚辈动手,而自已又断了左臂,当下不禁着急起来,后悔没有把柳良图他们四个带来。
虽说那四个人武功稍差,但到底比没来强些。
正想着,只见一个身材特高的黄毛卷发回人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商人打扮的回人,其中有被从窑坑里拉上来浑身水淋淋的哈德曼;双臂折断的艾西克也被一个汉子背着走了过来。
这群人走到土丘上,围住了董海川三人,只见这高大回人用回语在叫骂什么,显是对刘兴业、萧湘子二人打他们四个颇为生气和恼火。
回人当中有个汉人,看长相人们一眼便可认出他与何镇南、何抚南是一娘胎养下来的丑汉,此人便是老大何天山。
他是沙驼怪魔最得意的弟子。
十五年前开始授他武艺,专门对付董海川徒弟的。
此次来京,是公私两兼:为公,刺探清廷军情。
为私,摸一摸中原武林的实力,好在五年后的华山之会中一举击败董海川的弟子。
何天山一眼就认出了刘兴业和萧湘子是八卦掌的路数,十五年来他几乎无日不想制伏和击破这套掌法。
这时,他抢在高大回人诺苏之前,急步走到山坡上,令他的两个胞弟镇南、抚南及师弟买提肉孜,并热古拉道:“你们闪开。”
再迈前两步,虎视眈眈地向刘兴业、萧湘子问:“你二位是董继德大侠的什么人,可是老前辈的高足吗?”
刘兴业、萧湘子见他提及师傅,口气虽硬,但礼数还算周到,带着尊重之意,刘兴业便道:“正是,敢问尊兄是什么人?”
何天山冷笑一声,道:“在下乃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不过,我的师傅陆大侠……,想必二位早有耳闻吧?”
萧湘子唰地打开扇子,轻轻扇着风,笑道:“原来又是一位陆老前辈的高徒。”
一指买提肉孜,讥讽地道:“这位想来是你的师弟吧?他的功夫可也太稀松了,怎么还有脸跑到中原来耍威风。”
买提肉孜明知自己不是萧湘子的对手,但他怎能忍受萧湘子这样的当众辱笑,顿时勃然大怒,伸笑便欲与萧湘子以死相拚。
同时,立于丘上的诺苏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向萧湘子奔来。
忽何天山伸手厉喝道:“慢!”
阻止诺苏和买提肉孜。
然后向萧湘子笑道:“十年未进关,中原真是人材辈出,象少侠这样一表人才,真是少见得很。你既是董老前辈的高足,必定知道咱们两位师傅十五年前的过结,虽然当初是二十年之约,但我想提前五年过过手,倒也无甚妨碍吧。”
萧湘子微微一笑,道:“愿意奉陪。”
董海川这里可有些为难,他若出面有些不便。
一则沙驼怪魔未到,倘若自己亮了身份,给人以师傅在旁坐阵,指使徒弟欺对方的印象,显得不好。
二则他在京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以董继德身份亮相,否则麻烦就来了。
这时见何天山向萧湘子挑战,便不动声色地观看。
一会儿他便看出这何天山的武功远在那几个回人之上,萧湘子与他单斗,恐怕未必是上风。
若是刘兴业应战,就是不胜,亦决不致败落。
现在既然何天山向萧湘子挑战,萧湘子也应了,就也不好改口换人,只能任其发展,盼萧湘子能应对百招儿,刘兴业便可替他。
伍云起这时在一旁深感惭愧,自己也算得是个董门弟子,但学艺不精,自忖对这何天山,或是高大回人,都不是对手。
须知,此时此刻的胜败绝非个人颜面之事,将是与整个师门荣辱相关的。
他暗下决心,一家要向董师傅学好八卦掌,免得今后丢人。
何天山挥动他的判官双笔,与萧湘子游斗起来。
两人如走马灯般转开了圈子,都不肯轻易出手,硬是比脚下的功夫。
这可比上来就打凶险得多,那样可以稳稳当当拆出几十回合,双方未必亏招儿;而这样,只要哪边功底稍差,一露出破绽来,很可能就是一招定胜负。
萧湘子在这紧张令人透不过气的情况下,仍是镇定自若,面带微笑,脚步稳健,右手扇面护胸,左手铜笛指敌,全无半点惧色。
何天山呢,也使出看家本领,运起沙驼怪魔亲授的踏沙转云步法,行走如飞,伺机进招。
忽地,何天山喉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厉刺耳的啸声,同时双笔闪电般地向萧湘子全身大穴连点二十四下,一气呵成,真有迅雷不及掩耳势。
伍云起看得后脊梁一阵发凉,身上凉汗津津。
萧湘子真是飘逸得很,右手扇、左手笛刹那间各接十二招,不容何天山喘息,随即反客为主,上去也是一连二十四击,回敬过去。
双方势均力敌,各不相让,也各不吃亏。
董海川微点其道,笑道:“湘子情思不绝,倒不受其扰,这半年来功夫又长了些儿。”
伍云起听了,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但这时根本无暇细想,紧张地盯着萧湘子与何天山的每一招式。
萧湘子与何天山一来一往,拆出了百余回合,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刘兴业怕师弟吃亏,便一步抢上,用八卦刀一拦,说道:“湘子,你退下,我来领教他几招。”
在董海川的几十个门徒中,以刘兴业武功最好,这是因为他多年跟随董海川的缘故。
其次要算董海川的大徒弟尹福,那是个极老实厚道的人,轻易不与人过手,是以江湖上名声不盛,但作为师弟们,刘兴业等十分尊重他。
今天尹福没有随董海川来,故尔也就没有赶上这场较量。
再往下则数马涛,就是伍云起、董大全在福兴居酒铺打了巡捕,救了孩子后,携那孩子去了的那个汉子。
第四才是萧江,号湘子,萧湘子诗词曲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他曾于同治四年中得二甲进士,现在工部做主事,也是董海川京师坐探网中的骨干。
刘兴业接了萧湘子,与何天山交手,这可以说是董海川门下和沙驼怪魔陆平山门下两代表人物的交锋了,虽然此次比武系不期而遇,并且与两老者当年的约定尚差五年,但胜败荣辱,不说自明。
两人均是十分重视对方,不敢轻敌。
第廿七章
    刘兴业这些年在董海川的指点下专门研讨了对付沙驼怪魔的点穴着法。
何天山也在沙驼怪魔指点下专门演练了化解董海川八卦掌的着法。
双方彼此都熟知路数,因此这单打独斗,谁轻易走险招谁就可能吃大亏。
何天山的判官双笔,刘兴业的的八卦单刀,均是点到为止,生怕对方乘虚而入,打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来,打得就不精彩了,双方拆了三十余回合,连兵器都没有碰上一下,尽是比划,抢位。
不过,在场的皆系内行,大家看出,刘兴业气走刀锋,何天山则力达笔尖,平静里面蕴藏着极大的险恶,这就越发令人捏一把汗。
好戏让莽撞的诺苏搅乱了。
他在“西域十恶”中排老二,除了老大吉拉曼甫以外,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连沙驼怪魔和何天山也一样,倒不是他的武功高于他们,而是因为这两个汉人在“哲德沙尔汗国”里,受阿古柏伯克的制约,不能不让他诺苏三分。
此次进关,要不是何天山熟悉中原地理人情,他根本不肯听何天山的。
这时他见何天山与刘兴业游斗,不能速战速决,顿时焦躁起来,大吼一声,伸出一双恶爪径向刘兴业抓去。
萧湘子岂能让师兄分心御敌,当即在一旁伸笛接住,连挥铁骨扇子,逼得诺苏不得不后退数步。
诺苏脾气极暴,见这个娃娃般的白面书生阻挡他,一伸手抽出了缠绕于腰间的牛筋鞭,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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