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英雄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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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乡 英雄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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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我会回来的。”
黑翼护卫拥上,弥政摆手撤了护卫,易祖儿扬长而去。
“这毒叫腐心,你不怕么?”
周子卿苦笑,他还怕毒么?这身体里的毒,如今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了吧。
“祖将军这样轻易背叛了本王,罔顾卿的生死,看来卿在他眼里远不如龙国皇帝重要。”弥政的双目紧紧盯着在殿中默默静立的卓然身影。
周子卿身子一僵,眼中掠过一抹痛。
弥政笑了,了然的笑。
“卿,不要妄动真气,否则你会吐血而亡。”
周子卿冷颜以对,这破败的身子,哪里还有一分真气。
缓步来到条案前,乌衣琴依旧冷凝,用纤长有力的手指轻拨琴弦,断续的单音在空旷的殿中冷冷地荡着,他微微一笑,撩袍坐了下来,淙淙泠泠的乐声从指尖滑出,一首《凤凰台》,弹奏得凄迷冷冽,卿的心交给了这乌衣琴,交给了这清冷的音,渐失了往日的恬淡和冷漠。
“卿,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你,果真是祖将军的禁脔么?”弥政附在周子卿耳侧,声音轻柔,气息温润。
“爱,非关男女!”周子卿目光深邃,缓缓道。
他的面色越发白皙,一缕发丝斜斜遮住半边脸颊,愈发显得清冷无助,惹人怜惜。
弥政瞧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探身上前拥住他的削肩。
周子卿的目光瞬间变得孤傲冷厉,用力一挣,推开他,站起身。
一阵剧痛由腹部深处传来,他气息一滞,毒,终于发作了。
他强忍着一波胜似一波的痛,原本气度雍容的面庞渐渐泛青,慢慢弯下腰,无力地滑到地上。
弥政瞧着痛得伏在地上的周子卿大笑:“卿,你妄动真气,毒开始发作了,开始会全身痛,从脏腑开始往外溃烂,最后才烂到肌肤。卿的赛雪美肌可要留在最后了。”政用欢快的语声说着恐怖的情景,仿佛很陶醉、很享受。
周子卿心里早已不惧生死,他微微抬起头来,唇上噙着淡淡的笑,瞧着直立殿中仰头狂笑的花国君王,眼中含着淡漠和些许怜悯。
弥政缓缓对上他的眼眸,蓦然被那冷漠痛楚的深瞳卷了进去。
被刺得心口一痛,他急步来到周子卿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卿的下颚,凌厉的眼望进他的冷漠,卿这时痛得额角沁出密密的汗珠,呼吸浅而急促,在抬头的一瞬,政仿佛看见里面闪过一丝骄傲,细看时却依然是淡漠,便是刚才些许的怜悯也已不见,离得愈近却愈见疏离,仿佛魂魄已随风去了。
政心里的一个角落漾漾地泛起一丝轻柔,一丝不忍,政用手指背帮他轻轻拂去汗珠,卿垂下眼帘,政在这瞬间捕捉到他眼中的一点温柔,心里一荡,忍不住低下头,敷上了他的唇,冰冷而柔润。
“祖——”这柔润的唇中吐出的声音将弥政的心顿时冻结了。
忽而想到这温柔、这骄傲一直都是给祖的,想到卿在祖身下婉转承欢的场面,他忽而恼羞成怒,捉住卿下巴的手蓦地用力推出,卿向后仰倒在地。政伸手扯下他的腰带,撕裂外袍,露出玉般滑润的削肩,将外袍随手抛在阶下。
里衣下平坦的胸膛昭示了他的真实,政惊了一刻,微颤的手轻抚上他温润、白皙的肌肤。
周子卿笑了:“王,我是个男子。”
弥政不能相信,他狂怒地剥下他的全部衣衫,他确实是个男子!
弥政呆愣着,忽然感到自己仿佛受了莫大的欺骗,感到自己的痴心渺小得可怜。
他拖起周子卿,又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卿的嘴角忽的溢出血来,刺目的红点点滴下,在白色的地毯上漾开。
“祖——”她已经入了皇城了吧。
初识祖,那个哭昏在瑞王身边的弱小少年,满身伤痕,惨白的面庞,紧咬的唇,紧握着身边男子的手,让他起了救助之心。
救治垂危的祖,他早已知晓祖是个女子。
自此,为了那个坚忍的女子,为了那个多情的女子,为着那个深爱故人的女子,自己竟然抛弃了“宫少”的身份,数年来甘愿随在她的身侧,由着她施展自己的抱负、完尝自己的心愿,守护着她,不离不弃。做她的银甲将军,做她的侍从。
他不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伤害,包括眼前的王。他更不能允许别人因着自己而伤害到她,既然无法再护着她,也不能让自己成为她的累赘。
今日,便只有一死,他甘愿一死。
第十二章 天子之剑
    花国大军近在咫尺,龙城城防也不甚严密,易祖儿攀入城墙竟无人发觉,不禁暗暗叹气,大敌当前,京畿重地,居然这样松懈。
天色将明,龙城将属于花国。
皇城就在眼前,三年前,她来过,受封镇北将军,皇上亲自召见,期盼殷殷。她也曾磨刀砺剑,空许诺言。如今,却都是一场空。
易祖儿深吸口气,潜了进去。
皇宫真是很大,她奔行一阵,也未找到皇帝寝宫,想找个太监宫女询问,四处空寂,竟不见人影。
远处的一点灯火将她吸引过去。
“啊!皇后娘娘!”一声惨呼。
易祖儿踢开宫门,冲了进去。
一个宫女伏在华裳委地的女子身上痛哭。
皇后竟自尽了,还是那个一身羽衣霓裳、华贵雅致的人儿,如今却匍匐于玉阶之上。
易祖儿上前扶起她,她抬起头,看看易祖儿,笑了:“是你啊,祖儿。”
“娘娘识得我?”
“瑞要娶你为妻,我又怎会不识你。”
“瑞?”
“多谢你,照顾瑞这么多年。都死了,都死了好,我终于能去见瑞了。”
皇后倒在了易祖儿怀里,带着笑意,染了她满身的血。
宫女啜泣着告诉她,宫人都被皇帝遣散出宫了,这凤和宫也只剩了自己陪着皇后。方才,皇上和国舅刚走,皇后就自尽了。
按着宫女的指引,易祖儿来到长宁宫。
正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两道身影,对峙着。
那明黄锦袍,那与生俱来的帝皇霸气,却在眼前紫色蟒袍的风雅男子面前变得懦弱哀怜。
“国舅,朕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凡你所奏,朕何时违逆过分毫。秽乱朝纲,甚至诛杀贤良,朕也由得你。你是当朝宰辅,大权独揽,权倾朝野,为何还要勾结花国,背叛朕?为何要杀了朕的太子?他们是你的亲外甥啊。”
“你以为我堂堂一个男子,甘愿永世做你的禁脔!我不要做一人之下!我是要自己做皇帝,我要做人上人!”原本面貌温文雅致的国舅顿时狰狞地狂笑起来。
皇帝拔剑,刺入他的前心,国舅萎顿于地,闭目前面带惊诧:“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么,皇上?”话中是怨恨,还是无奈?
皇帝闭了闭眼,凝住眉,然后缓缓睁开双目。
“看了这么久,出来吧!”
“臣镇北将军祖大富参见皇上!”当今皇帝龙惜竟是爱着国舅的!匍匐于地,惊得咚咚心跳,半晌,渐渐感觉着眼前的皇帝敛了杀气,心下略松。
“镇北将军?不知花国待你如何?”皇帝淡淡道。
“花国对我龙国臣民秋毫无犯。”易祖儿不卑不亢。
皇帝抬手让她起身,不再问话。
“皇上,天色一亮,花国大军便要围困龙城。臣星夜来此,是要请陛下速速离开。”
皇帝抬头看看她:“朕手持天子之剑,受命护卫天下,不能守住天下,惟有血溅五步。”
难道还要用强不成?自己如今功力大减,也不知能否护得他周全。
“禀皇上,皇后自尽了。”
“也算了了她的心愿。”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听闻结发的皇后死讯,竟然还能这样平静无波。最是无情帝王家,果不其然!她暗暗骇叹。
“皇后虽是朕的结发之妻,却不爱朕,她爱的是朕的皇弟瑞王。”
易祖儿身子一震,皇后爱着瑞,那瑞——听闻这宫闱秘事,易祖儿不知如何应对。
沉默半晌,皇帝忽然开言:“爱卿可真正爱过一个人?别说是江山,便是性命也取舍由他。朕身为天家,后宫三千,竟从未得到过一分真心。便是国舅,朕罔顾人伦,给了他半个天下,他最终,还是利用朕,负了朕!”
易祖儿深吸口气,缓缓道:“皇上,如今的龙国,政事腐败,污吏横行,佞臣当道,赋税不堪,民不聊生,起义不断,就算不为花国所灭,也会自灭。这天下,难道便是你们身居高位者的游戏么?”
皇帝手中握着剑,凝视着易祖儿,手腕一转,削下了她的束发丝绦。
如瀑乌发,瞬间披落下来。
“你,竟是个女子!是了,祖大富,祖儿!”皇帝诧异之下,不禁笑了,“怪不得,瑞竟是为了你抗旨,不愿接受朕的指婚。他竟将温龙玉给了你。”
手指滑过她的面颊,在颈中轻抚着,“这风霜雪雨的肌肤可不及朕宫中女子的柔嫩呢。他,竟然忍心将你抛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不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唇,温柔地贴在她的耳际,“我见犹怜啊,祖儿!”这是数年前瑞为着抗旨拒婚的名字,他记得的,而且仰慕已久。
一声轻唤,易祖儿微微一颤,“祖儿!”,这已经消失了三年的称呼,如今,又在这威慑的帝王的唇中吐出。抗旨拒婚?瑞,对她,还是有情的。她垂下双目,眼角溢出凝滴。
皇帝龙惜撤回身,取出绢帕,轻轻拭着剑上的血啧,那是他爱了十多年的人的血,唇角含着笑意,仿佛这是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温龙玉,那日教军场比试,我便认出了。你以为你是凭着武艺夺得的镇北将军么?那是我龙国护国宝玉,瑞既给了你,便是相信你能护卫这龙国的大好河山。”
望着眼前人儿倔强、坚毅的眼神,他要撕裂她,他要看到她的软弱,也许他是要撕碎她心中的那个瑞。
有时,真相才是真正的杀人剑。
瑞王和右丞相的女儿琉璃相恋,那时当今皇上还是太子。
太子求皇帝赐婚,娶了琉璃做太子妃。
太子即位,国舅接任右丞相,开始仗势弄权,残害异己,皇帝也只由着他。瑞王在时,尚能震慑。后来,便无所顾虑。
皇帝当着瑞王,对皇后宠爱异常。皇后生了双胞胎,一子一女。皇帝给了她权势地位,却并不爱她,他真正爱的是皇后的哥哥,国舅。
皇后强颜欢笑,告诉瑞王,皇上对自己很好。
皇后求瑞王照顾自己的孩子,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女人生了孩子,眼中再也不会存有他人。
瑞王本是淡泊之人,却为着皇后和皇子的荣华富贵,为着自己所爱的女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十三章 情到深处
    易祖儿震惊万分。
心碎裂了,却不见血。
瑞和她,血战十年,为龙国守着的,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玩偶。
说到底,她只是个疆场上的英雄。战场之上,只有成王败寇,没有是非对错。马革裹尸,青山埋骨,将士血染沙场,换来黎民百姓安享太平。
她曾对着大好山河盟誓,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要为国家,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成为名垂青史的忠臣良将。
如今看来,尽是浮云!
只有瑞王,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权臣。
瑞王终是明白的,他早已看清了这朝局,他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他不忍再害了易祖儿,让她离开,是她自己看不开,硬是执著于这份情,瑞才会给了她温龙玉。
可是,这份情真的在么?
瑞王真正爱过她么?瑞爱着的只是当朝皇后。
原来,情到深处,大家都不过是一个痴字!
原以为自己与瑞王的爱是那么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没料到,自己苦心维系的一切,竟还隔着这么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那个铁血金戈的世界,终究只属于男人。
瑞王,她深爱的人,她甘愿为之舍弃一切的人,她可以相信他么?她能原谅他么?
宽恕了别人,也就是宽恕了自己。她挣扎着。
看到易祖儿眼中的脆弱和彷徨,皇帝很是满意。
“如今虽天下易主,这温龙玉也可辟佑百姓。听说花国国王贤明爱民,便是如爱卿这般人物也心甘情愿的臣服,我倒是相信花国君王能善待我龙国臣民。”
易祖儿瞠目愤然道:“皇上现在还想着龙国臣民么?十余年来,你可曾想过黎民百姓分毫?倘不是你任由国舅乱国,失了民心,我龙国军民齐心,哪里会受到如今的亡国之辱。”
这位龙国的帝王,可曾想过,过往二十余载金堂玉马,锦绣生涯,如今竟会一朝生死置于人手?
怒气瞬间在帝王的眸中燃烧,锐利的剑尖抵在易祖儿的胸口,她原本可以避开,可她已不愿反抗,倒宁愿受了这一剑。
这许多年来殚精竭虑,倾心护着的,原是一场爱恨相随的梦。
心已死,又要这行尸走肉的躯体何用。
生有何欢,死又何苦!何不让一切悲欢爱欲,随着这一剑了结了。
剑尖轻轻送入衣中,刺破肌肤,祖却没有觉得痛。
她木然地瞧着胸前的腥红透衣而出,越染越大,那颜色娇艳,刺得眼痛,忽而心里有了解脱的安宁,瑞,我这就去伴着你。
最后看了一眼皇帝阴邪的笑,她闭上双目,唇带微笑。
这雕栏玉砌,这富丽堂皇,原来只是繁华一梦。
“爱卿与朕可是同病相怜,同是为情失意之人啊。”没有预期的刺痛,倒是皇帝落寞的语声传来。
睁开双目,眼前的皇帝噙了一丝笑意,目光灼灼逼人。她的心头竟越发刺痛。
“大王到——”侍卫大声的传唤惊醒了相对沉迷的两人。
黑黝黝的宫门被大力撞开了,花国国君弥政龙袍高冠,一脸阴沉出现在门外,随着鱼贯而入的侍卫,围住了殿中两人。
皇帝抬头面朝弥政,上下打量,缓缓道:“花国弥政,也并非三头六臂。”此时的皇帝,浑身散发出的天皇贵胄的王者气势,令弥政也微微一怔。
皇帝说罢,转身瞧着易祖儿,缓缓收了宝剑,立正身形,冷笑道:“花国的祖大将军,我得留下你的一条命,来庇佑我龙国的百姓。”
他这般恨她么?故意离间,令弥政误会她?
手腕一翻,将宝剑架在自己颈上,傲然睨了一眼弥政,手上用力,剑锋到处,血溅,祖月白的衫上顿时红梅点点。
那艳红蓦地唤回了易祖儿的魂魄。
心中大痛,她抢上前,扶住皇帝软倒的身躯,顺势跪地,“皇上!”她颤声轻唤。
怀中是她十年来效忠的君王,是和瑞流着同样血的唯一皇族血脉。微合的双目,带笑的唇角,不复往日的凌厉,如今的皇帝竟和瑞有着三分相似。
皇帝竟和瑞一般,死在自己的怀里!
对于生死,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了,可事到临头,那锥心的痛竟还是如潮般袭来。
苍天何等无情,让她再次经历这痛。
血汩汩流出,滑过祖的衣襟,蜿蜒前行,直到弥政脚下,龙惜早没了气息。
一代皇朝,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落下帷幕。
轻轻放下皇帝的身躯,易祖儿起身,来到弥政面前跪下:“大王,祖大富求您一事。”
弥政没有看她,冷哼一声。
“求大王赐我皇葬于皇陵,以彰我王泱泱气度、海样胸襟,也可使龙国臣民尽皆归心。”
哼!她还敢求自己将这亡国的皇帝风光大葬!
弥政双目闪着荫翳的光,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易祖儿。
半敞的襟袍露出若隐的酥胸,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眼中的伤心、绝望、痛楚,尽数挥洒着这坚韧女子的柔弱。
这,这披荆斩棘的祖大将军竟是个女子!
弥政震怒。
那文华殿中的人儿却是个男子!这两个人,竟欺瞒了天下人,欺瞒了他,弥政的心乱了,一丝狠决笼上了他阴沉的脸。
他沉声喝道:“来人!祖大富私通敌国,给我拿下!”
两旁侍卫涌上,架起易祖儿,扭住她的双臂,她没有反抗。
通敌、叛逃、私放众犯,种种罪过,皆是死罪。
对于生死,她已不在乎。
“立即处斩!”弥政背转身子,沉声下令,这命令,是私心的成分多些吧。
是!他就是要绝了文华殿中那人的念想!
侍卫推搡着祖往殿外走去。
祖的心中一片清明,往事如烟般闪过脑海,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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