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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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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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哼笑一声,径自坐上一侧的太师椅,“便算作额外的招待罢。大人既进了此处,该受的自是逃不掉。小的亦是领命而已,不敢不从。其间诸多无奈,还望大人理解了。”他话虽如此,面上神情却极是倨傲,一脸笑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一挥手,身后的小卒便粗暴地将我推至架边。

我没有丝毫反抗,任他们将手脚绑在木架之上。只是,当铁链绕紧双臂时,身子却不受控制地猛然抽搐起来。

这并非普通的铁链,其上竟是密密麻麻长满了短刺。而此刻那些短刺已在小卒的紧缚之下深深地没入骨肉之中,刺痛锥心。加之我双脚悬空,全身的重量都倚靠着臂上铁链的拉扯,故才片刻功夫,那刺入的伤口已在自己身子的重量下生生被撕扯开许多,鲜红肆意翻涌而出,顷刻边染了臂上素白的囚服。

我紧紧咬牙,强压着未发出一丝声音,片刻后反是淡淡地挑起嘴角。

那始作俑者,无需言明,我也自是知晓。

忽地低低哼笑出声。

萧溱,你终于决定置我于死地了么?这慢慢折磨致死的狠绝手段,倒也符合你的作风。

如此也好,蹈节死义,我独孤鸿却是求之不得。

我强笑着仰起脸,冲着那狱卒道:“告诉那人……他的盛情款待,独孤鸿感激不尽……”

“独孤鸿?”那狱卒扬了扬眉,面色似是不屑般笑道,“这还未开始,大人便受不住了,可是有些犯糊涂?”随即站起身,将一截短木举至我嘴边,“待会儿不妨咬着,免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却是有失了大人身份。”

我垂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短木,犹豫片刻,随即一口咬住。哼笑一声,却又立刻将其反啐到那狱卒面上,狠狠道:“要来便来,何必如此废话!只怕你这些手段虽看来骇人,实是不足为惧,倒让我觉得如瘙痒一般了!”

他一恼,大力甩了我一耳光,随即又阴沉一笑,缓缓道:“大人可是在激小的下手狠些?这点大人尽管放心,小的干这行多年了,自然知道如何下手,才最教人救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顺手拿起旁边烧得通红的烙铁,放在嘴边一吹,烙铁上立刻白烟四起,“小的自然不会让大人轻易死了,倒定要让大人如愿,将这盛宴好好享受几日……”

说罢忽然诡谲一笑,手中的烙铁已然朝我胸口贴来。

*****

我懒懒地靠在墙角,微闭着双眼。背后石壁隐隐传来的湿冷之气,此刻竟让身子有些贪恋不已。

听见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只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眼也不愿睁开。

“皇上。”一个谄媚的声音轻轻响起,随后提高了不少,似是转向我斥道,“喂,皇上见你,还不快起……”

声音又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便有人走出,然后是牢门掩上的声音。

我仿若未闻一般,只是歪着脑袋,不愿将身子挪动分毫。

“独孤鸿。”许久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阴沉而冰冷,饱含着沉郁而凌人威慑,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这才缓缓睁开眼。一霎有些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几番,终是看清了立在我面前的那人。

依旧是居高临下地远远站着,纵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隐隐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冷静而漠然,亦是不带任何情感。

轻轻笑了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是说方才怎么有狱卒过来七手八脚地给我换了套新衣,原是为了参见皇上。只可惜我模样依旧狼狈,倒有些玷污皇上的眼了。”

萧溱定定地望着我,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并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继续道:“……还是说,你便是特意前来,看我在你高高在上的权威之下,这般无力反抗的样子?”虚睁着眼,无力地挑了挑嘴角,“萧溱,你此刻心中定是十分得意罢……”

“你在怪朕。”萧溱缓缓走近,高大的身形蓦地遮去了天窗口处的光亮。我自觉周身霎然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他静静俯视我,面容沉静如水,目光却明亮而锐利。

我别过脸轻轻避开,淡淡笑了笑,低语道:“不敢。我若怪你没给我个痛快的,你可会立刻杀了我?抑或是,换个法子再消遣我几日?”

“独孤鸿!”萧溱忽然呵断我,蹲下身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狠狠我拉近,“枉朕今日前来看你,你何以如此不识好歹!”死死盯着我的眼,目光中的愤怒又忽然化作阴沉的笑意,低低哼笑一声,“你可知你弑君未遂,朕纵要你死,也只在片刻之间。”

说罢狠狠将我摔回墙边,猛然站起身,“看来你还需在此多待些时日。”斜睨着我,语调恢复了冰冷。

我在他力道之下,背脊重重地撞在石壁上,自觉五脏六腑仿若散架一般。身子一软,便就那般倚在墙上,懒得挪动分毫。低低轻咳了几声,却忽然笑出声来。

萧溱正待离去,此刻便又转过身来看我。

“皇上所言确是不假啊。你是萧溱,南周皇帝,而我独孤鸿,在你面前不过一介阶下囚徒罢了。”我把后脑抵在石壁上,微微仰起脸虚目看着他,“你要我生,我便不能求死;若要我死,我就一刻也不能多活;你若要我……生不如死……”

胸中一阵腥甜忽地毫无征兆地冲至喉头。我还未及反应,身子不由自主一颤,一便鲜血便已然从口中喷出。

“独孤鸿!”在我还未意识到这一状况前,萧溱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双手一把钳住我的肩头,才不致使我倒在地上。

口中充斥着浓烈的腥膻气息,我抑制不住地狠狠咳嗽,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又被再度牵动,周身各处几要被撕裂一般。

许是方才被萧溱一摔,又触及了肺腑间的内伤。我无力地笑一声,暗嘲自己终究还是在他面前露出了孱弱之态,胸中却再一阵堵塞,自觉多了些腥膻从嘴角溢出。

“怎么回事?独孤鸿,你……”萧溱狠狠地摇了摇我,我的身子却根本使不上力,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无力摇晃。

我虚睁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继续方才的话,“你若……要我生不如此,便……就如现在这般……”

萧溱眉端敛起,无法置信般死死盯着我。手上力道松了些,将我扶靠回在墙边,随后一把扯开我的前襟。

身子在他的动作下,本已麻木了疼痛又再度袭来。我微闭着眼闷哼了一声,却感到他握住我肩头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

“独孤鸿,这是怎么回事?”萧溱抓住我的肩,再度将我拉近,迫我看着他的眼,只是动作比方才已轻了许多。

我此刻反而笑了出来,只是这一笑忽然又牵动全身,开口声音不觉有些虚:“你的杰作,可还满意?你若真要我死在……片刻之间,倒……倒不如这有趣了……”

话未说完,抓住肩头的手忽然一松,身子便不听使唤地重重向前栽去,一头栽在面前这人的怀里。

随后一双臂膀自背后覆了上来,力道很轻,却是紧紧地将我圈在其中。

我已不愿去想什么,只是缓缓闭了眼。身子此刻已然不听使唤,竟似乎是贪恋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明明忍了那么久,所有防线却在这一刻轰然崩溃。或许纵然意识再强撑着,这三日下来,身体也已然到了极限罢。

忽然觉得,也许从一开始,便不该这么执意地硬撑着。早些放弃,反倒能早些解脱。

只是……只是……

脑中忽然变得一片朦胧。恍惚间,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急急唤我名字,却已无力给出任何回应。

只觉身子猛地被打横抱起,然后……

然后,便只剩一片黑暗。

*****

许是梦罢。

否则我又如何能再见了过去的那些自己?

那初生牛犊,无所畏惧的自己,匹马挑战叛军首领,并将其一举擒拿;那昔日三军阵前,奋勇杀敌的自己,率军将敌人逼退至淮水以南;那得胜归朝,意气风发的自己,于大殿上接受皇上封赏;还有那一时失策,深陷敌手,如今无奈投敌,进退两难的自己?

我遥立在远处唤着他们,而他们却径自头也未回的离去。

末了,却只有那最后一个自己转过头来对我道:我不是独孤鸿,你也不是。我和你一样,叫秦远。

我立在原地,终是呆呆地看着他也渐渐走远。

……

睁开眼的时候,认出自己处在萧溱的雅室中。身子正平躺在床上,被子整齐地紧掖在周身。四肢虚软无力,想轻轻挪动下手脚,却猛然牵动起遍及全身的剧痛,如针扎一般,绵密而锥心。

似乎自己每次昏迷,都会在这里醒来。木然地望着帐顶片刻,朦胧间,却听见房中隐有人语之声。

许是在这里屋门口。声音虽不大,却能隐约听清些破碎的句子。

“……浑身上下已几乎没有完好之处,微臣初见心下也着实一惊。不过那刀鞭之痕只在皮肉,包扎处理之后并无大碍……”

“……只是,那烙铁之印已深及肌理,其状真可谓怵目惊心……”

“……多日连续如此,已积在体内聚成内伤……”

“朕不管这些。他若有个一二,唯你们是问。”

“是。臣自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务必’。”

“……是。”

萧溱的语气依旧冷静,但即便未见着他的表情,我已能从声音里感受到他话中的不容抗拒的威迫之力。只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又岂是人力所能尽数挽回的?

暗自叹了叹,也不愿再做多想。便又茫然地盯着帐顶看了许久,渐渐地疲累之感占据了意识。

闭了眼,也只觉脑海中空空一片,不能思考。片刻之后,听到有人缓缓走了进来。

来者何人不用猜也自然知道。我听闻脚步声渐渐走近,反依旧闭着眼,只装作未曾醒来。

我只是不愿见到他而已。尤其在经历了狱中那狼狈之状,现在又动弹不得,且生死悬他手的此时。本以为他轻薄不得,恼羞成怒,便执意将我凌虐致死而后快,然而,他狱中的那番焦急之态,却似乎不像假意为之。

我不明白。许是他之所欲,仅仅是折磨我而非致死。许是他忽地改变了心意,留着我别有他用。

许是,别有其他原因罢。

只是这未来之事,却已是不由我想了。

正暗自思量之际,忽然感到那人已踱至床边轻轻坐下,如是许久却再无动作。

我闭着眼,有意分散着放在其上的注意力。渐渐地,困意反倒真的浓重起来。

正恍惚欲睡,却隐约感到侧身有了些许动静。

一只手正隔着被子轻轻摸索,很快便触到了我放在一旁的手。那只手顿了顿,随后牢牢地覆在我手背上。

之后,便一直留在那里,隔着被子,渐渐地越握越紧。

我有些恍惚。在感到有温热透过被子传至手背时,胸中竟有那么一霎,出乎意料地生出心安之感。

便任由那人握着,直至沉沉睡去。




第十六回 柳暗花明

我偎靠在床边,凝神望着窗外许久。

直至一片枯叶倏然掉落,清脆一声打在窗台上时,这才回过神来。

再度看了看窗口那棵古木,阔叶几要落尽,俨然已是一副衰朽之态。

原来时已入冬了。

我不知自己这样如尸首一般卧床已有多久。或许只有数月,或许已越一季,然而在我看来,却是恍若隔世。

忆起前日那般境遇,彼时自己只知堵上全力去隐忍抗衡,纵刀鞭并用,烙铁加身,也未有一丝畏惧。直到这事后才猛然意识到,经历浩劫之后的自己,竟已残破得如废人一般。

我时常会盯着自己臂膀上,胸腹间各种伤口微微发愣。纵然事情已过去些日子,那些痕迹加之于身的痛感却依旧清晰,此刻我反倒是有些惊叹于自己那时如何能一一忍下。

许是本能,许是……我本不愿一死,不甘一死。

这个念头忽然浮出脑海时,我起先略有讶异,片刻之后却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原是如此。确当如此。

心知那日受虐之时,若我早早弃了生的念头,便绝撑不到今日。然而自己却是近乎本能地隐忍和抗衡,撑过了数日,方才有惊无险地捡回一命。

而若非这场劫难,我又如何能意识到,自己原来并非那般一心求死?

蹈节死义,蹈节死义,过去自己一心所求,原是真如韩楼所言一般,不过空有虚名而已。如若身死,空要那虚名又有何用?

扪心自问,我独孤鸿此生又岂会真甘于客死异国,壮志未酬的结局?

绝不。我所欲者,乃是回后殷,乃是亡南周,乃是平战火,乃是……安天下。

为此,我必须活着回到后殷,否则余者便无从谈起。

这便是我留于此地的全部目的。

如是这般,心境不由明朗了些,自觉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起初只能仰面而卧,浑身动弹不得。视线之中除却帐顶那一成不变的绣纹,便再无其它。每日照例有御医定时前来就诊,或询问病况,或察看伤口,或更换伤药。我平静地接受着,自觉在静养之下,除却腰腹肩背几处铁烙灼痕外,皮肉之伤已渐渐愈合,切肤之痛也在一日日减轻。、

只是遵照医嘱,数月之后的现在,我依旧无法下床,最多不过稍稍坐起身子,能刚好看到窗外天空。

萧溱每隔数日便会前来探视。然而他来时,我多半在假寐。故他便也只是在我床边轻轻坐下,有时不过片刻,有时一坐却是几个时辰。

或许心知无论如何,自己与他终将敌对,故从心底并不愿亏欠于他,更不愿接受他那在我看来如施舍一般的眷顾。便只能极力规避于他,倒仿佛是在规避他眼中那个无用的自己。

*****

正思量间,忽闻有人推门而入,那脚步却是再熟悉不过。已来不及躺下,便只将脑袋一歪,斜靠在床栏,装作睡去。

萧溱照例踱至床边坐下,许久无动静。

我眼虽闭着,脑中却在凝神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盼他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只是他似乎并无此意,片刻之后,反是轻轻握住我搭在被子上的手。

我一惊,心中暗骂,面上却仍佯装毫无意识。

只是过了片刻,一种异样之感在心头越积越浓。我不知此种感觉从何而来,却也无法睁眼去看个究竟。心下暗自疑惑了许久,终于在感到一缕呼吸喷薄到面上时忽然明白。

猛地睁开眼,看见萧溱清俊柔善的面容已是近在咫尺。此刻他长睫微垂,如画般的眉目正缓缓朝我靠近。

我大惊,赶紧别了脸避开。本想顺手给他一拳,然臂膀一抬,却又扯起腰腹间的伤痛,力道不由轻缓了许多。

“原来此法倒能让独孤将军适时醒来。”萧溱轻轻接过我的拳,缓缓按在被子上,出语淡淡的,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之笑。

我看在眼里,不理会他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掌中抽离,强抑住温怒道:“不知皇上驾临,有何贵干!”

“便是来看看独孤将军伤愈如何。”萧溱顿了顿,又笑道,“朕若说只为此而来,你可信?”

我抬眼看了他片刻,随即淡淡道:“自是不信。皇上政务繁忙,又岂有这等闲心。”

萧溱低低一笑,“你倒是很了解朕。”

“不敢。”我不冷不热地讽道,“我自然是受宠若惊。”

“若是那样最好,”萧溱把脸凑了过来,盯着我缓缓道,“只是你这语气,倒像是在怨朕。”

他这般明知故问,神态倒好象事不关己一般。我心中莫名生了些怒意,随即冷笑一声,道:“岂敢!将人逼至身不如死之境,再生生拉回,此原是皇上个人兴趣。我身为人臣,既无力反抗,便只得全盘接受,又岂有怨恨之理?纵皇上意欲再来数次,也自当含笑应下!”

萧溱蓦地收了笑意,面色沉了沉,许久方道,“你以为是朕……有意施虐于你?”

我见他神情微滞,愣了愣随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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