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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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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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胸中一痛,沉默了片刻问道:“公表,我暂留南周,不过一时权衡之法,况更名改姓,未献一策……只为伺机而归。投敌之说,却又为何这般满城风雨?”

宇文师忽然抬眼看了看我,顿了顿问道:“子翩,你当真未献一策?”

我见他这般质疑,反倒有些讶异,随即却又坚定道:“敢以性命担保。”

宇文师闻言微微皱眉,看着我似是有几分犹豫,叹了叹,终是缓缓道:“子翩,宣武帝薄待隽玉公主,致其魂归身殁。此事……当真于你无干?”

我未料他竟提及此事,起初一惊,随即意识到异样,沉下面色回问道:“公表何出此言?”

“子翩,”宇文师又轻轻叹了声,舒出一口气来,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军截获了一封送往南周军中的秘信。”

“何人所写,又所为何事?”我见他有些吞吐,便有几分急迫地问道。

“乃是南周长公主派人秘密送予主帅司马洛的。”宇文师抬眼定定看着我,道,“信中提及诸多事关子翩之事。”

听及萧沄之名,我不由一怔,不详的预感隐隐在心内蔓延。片刻后,才缓缓问出口:“何事?”

宇文师看着我,却迟迟不开口。

我自觉一股不安之感在心内盘桓不定,忽地有些烦躁,忽地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重复道:“公表,她在信中所言何事?”

“子翩,”宇文师忽然笑了笑,但面上仍有一抹掩饰不去的不自然之色,叹了叹道,“信中极言你虽为降将化名投周,但这几年,从提议巢湖一战后趁势收复沦陷三州,到此番作战提出以东路水战为主,几番如此,献策有功,故惠英长公主意派你去司马洛军中相助,但唯恐皇上不愿……忍痛割爱,便请司马洛将军上书给皇上,请你前往相助……”

“荒谬!”我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萧沄原是已经为我布下了这般身败名裂的局,那般无故放我北归,实则不过以逸待劳,让我自投罗网而已。不由嗤笑一声,“此信漏洞百出,荒谬至此,难道皇上便毫不怀疑?”

宇文师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微微颔首。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忽然凄凉一笑,道:“原来我独孤鸿自视一片赤诚,到头来竟从未得到皇上的信任!”

“子翩,其实……也并非如此,”宇文师缓缓道,“皇上原本亦是觉得此事难以置信,然而信中提及你与那宣武帝之私事,牵涉到隽玉公主。皇上一时气急,便……”

我闻言已不再有何惊讶,自知已落入萧沄布下的圈套。只得无力地苦笑一声,对宇文师道:“公表,事已至此,信中所有,你但说无妨罢。”

宇文师看了看我,缓缓开口道:“子翩,那信中说,宣武帝喜好南风,你被俘之后,与其……两情相悦,并决意替他夺取天下。然而,宣武帝娶隽玉为妻之事,却让你大为不悦,便使尽手段逼死隽玉,以求……专宠……”

“够了!”我忽然高声打断,但这一声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又立刻觉得无力起来。身子踉跄地退出几步,重重地靠在冰冷地石墙上。

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会对我恨之入骨,那陈忠为何不肯对我所言连一字也不愿相信,还有那后殷百姓为何会视我为人人当诛的贼子……只怕是恨不能千刀万剐了。

叛国投敌,行断袖之事,为情所惑,与女人争宠,甚至不惜害死和亲公主……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已被萧沄毁得多么彻底。那个女人的高明与狠毒已大大超出我的预料,让我这般身败名裂竟只需一封信而已。然而,若细细思量,那秘信之中提及诸多无关之事,又岂非太过古怪?但建盛帝爱妹心切,见我不止叛国,更争宠害死隽玉,又岂会在意这些?再者,若按常理思之,萧沄若要置我于死地,一道旨意便可,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自然不会思及“陷害”之说。

荒谬。这一切听来是如此荒谬,却顷刻间足以让我所有声名为之一片狼藉。

“子翩,”许是见我忽然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宇文师走了上来,以手搭在我肩头,面色里亦是有几分无奈之色,“你勿要怪皇上,信中所言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情之一字,却是不可测度的……故有时,却不可不信……”盯着我,目光深沉了些,“子翩,我虽信你对后殷之心。然而此番见你,方知你确是安然留在南周。那信中所言……却有几分属实?”

我忽然冷冷地笑起来。他之所疑确是不假,然而我又如何能说得清原委?告诉他当初萧溱不仅不杀我,还用尽手段阻止我自断?然而到头来追思,这一切原由,却又依旧岂非那一个“情”字?我一贯自视冷静,不允自身为之牵绊,然而却终是这般沾染痴缠,此时又如何能再说得清?便只能无奈一笑,看着他无力道:“公表,事已至此,再论孰真孰假又有何益?独孤鸿身败名裂,却是已成定局了。”

宇文师沉默片刻,又看着我道:“那么子翩,此刻你务必告诉我,你方才对陈忠将军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我定定看着他,并没有立刻作答。

“惠英公主的信中提及此战时,再三叮嘱司马洛,说此战以水军制胜,南周长于此,务必确保万无一失。然而方才听及子翩与陈将军所言,似是水军进攻不过虚晃一招,南周实是有意出其不意,以陆战制敌。”宇文师顿了顿,一字一句接着道,语调从容却已不再悠然,“此二者截然相反,而同时增援宋州的水军已在途中。子翩你说,我该相信那一方?”

我定定地看着他,立刻接口道:“你若信我对后殷之心,就不当怀疑我话中真假。”

“然此事事关后殷安危,”宇文师微微收敛了目光,轻轻道,“纵然你是子翩,我亦无法毫无保留地全然相信。”

我心中虽有些怅然,但自知若是处在他这般立场,许是也会做出相同的决断。然而萧沄既然在信中给予误导,便更不能让后殷军队落入这般陷阱。

念及此,逼迫自己抛开其他,平复下心境,顿了顿,看着宇文师一字一句道:“方才我已对那陈忠提及,南周此番水军人数不是区区五万,实乃有十万之众。并且其水兵受过训练,亦善陆战。南周目前为止的攻势之所以毫无章法,却实是在为后方四处筹马争取时间。南周一副将亲自参与交易,此事却是我亲眼所见的,绝无半分虚假。而且这几月内,他们已从旅镇大小马贩手中购得马匹数千,若不及早调遣陆军前来,目前宋州城内驻扎的不到两万兵马根本无从抵御其攻势。”

宇文师以手托腮,待我语罢,依旧沉默不语。

我知其所处的两难之境,信我与否,实则好似赌博一般。若信了我,则足以说明萧沄的信乃是有意让后殷截获,那么其上所言之虚实,也当重新定论了。此事,对建文帝,却又需得一番交代。定定看了他片刻,继续缓缓道:“公表,赌上你我多年之交,以及我独孤鸿的性命,我方才所言,绝无一字虚假。”

宇文师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我片刻,目光里忽然多出一分神采。

“子翩,我信你。”开口的时候,那一瞬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不过接着却又道,“只是,此事事兹事体大,我非亲眼所见,亦是无法确信的。”

“公表,你将如何?”那一瞬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或许多虑了,纵然他已是丞相,我已是“罪人”,宇文师还是宇文师,独孤鸿也依旧是独孤鸿,或许一切并没有改变什么。他肯信我,便是最好的明证了。

“我欲亲自前往旅镇一趟,如果迅速,来回亦不过数日时间。子翩,你不介意陪我同行罢?”

我微微一怔,还未及反应,只见宇文师微微一挑嘴角,却又很快站起身来走到几案边,从怀里掏出一副地图铺展开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只见他弓着身子,正自顾自地用手在其上比划着什么。

俯下身子看了看,见他的指尖在亳州处不断地画着圈,一会儿又挪到陈州一带,点了点,又指向汴州,最后落在徐州一带,又漫无目的地继续打着圈。便一直在这四者之间徘徊不定。

虽然未置一词,我却立刻知道他心中所想。思索了片刻,在他身后道:“若速调兵马,依我之见,自然是就近为上。只是却不知这三处所驻扎兵马如何?”

宇文师似是有些惊讶地回身看了看我,随即又懒懒一笑,道:“确是如此……我欲在出行之前,先尽快向周围城池之守将借兵,以备南周军队突袭。”

“若皇上不允,又当如何?”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宇文师语气听来淡淡的,“此事若禀明皇上,恐要坏事。我以打算私人之交,陈明厉害,加之丞相之名,拆借兵马,亦并非难事。”

“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如今已是刻不容缓,确要尽早行事。”

宇文师微微颔首,随即伸手指着地图,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此次后殷出兵,已近倾巢,城中所剩兵马,着实为数不多。亳州两万,陈一两万,徐州两万;汴州乃洛阳东面重镇,守军稍多,却也不过三万。何况精兵已征集做出征之力,城中所剩,虽不是老弱病残,相较之下,却也难免有些差池。”

我闻言沉吟道:“算上宋州的两万兵马,纵是五州兵力加总,其数也才刚好与南周大军持平。此战,看来此番以少敌多,许是无可避免了……”

“何况将这些兵力全数借来,本就不可能。”宇文师喃喃补充道,顿了顿,语调忽然低了低,似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若真能让几个城池倾巢而出,倒或许真能解此处之围……”

我见他这般,虽心知他许是已有盘算,不过听闻方才所言,却有些教人捉摸不透。不由哑然失笑道:“高望不会真打算让他们倾城而出罢?”

“有何不可?”宇文师嘴角一挑,站直了身子,目光仍旧落在地图上,“虽有些险,但或许值得一试。”

我的目光随着他游移在宋州周围一带,听他此言蹊跷,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公表意欲如何?”

宇文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徐徐一笑,道:“不如称其‘田忌赛马’之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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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待敌之策

三日后,我和宇文师一人骑上一匹快马,悄然出了宋州城。

宇文师前来此地,乃是奉了建盛帝秘旨,以确保洛阳无恙。此原本就属机密之事,除却陈忠外,也只有几个随行的几个小官吏知晓。宇文师吩咐过他们缄口,便只说有要事急需出趟远门。小官吏们不敢打听他的去处,只纷纷说丞相大人这般独自出门实在不安全,若出了个三长两短皇上定要怪罪下来。宇文师听罢倒顺水推舟地把我往身前一拉,得意一笑道,此乃贴身护卫是也。又顺口给我胡诌了不少头衔,说这是他千方百计寻到的江湖侠客,武艺超群足以保他安危云云。那几个官吏把我从头至脚仔细看了个遍,虽然极度怀疑,但终是拗不过他们的丞相大人,最后只得点首称诺。

离开之前,宇文师首先命原先赶来增援的三万水师暂驻汴州。接着又连发数封密信,分别以加急之速送至亳州、陈州、汴州、徐州、以及颍州。此便是他先前所谓的“田忌赛马”之策。

赛马之事,以惯例往往讲究同级相争,既上、中、下等马之间互为竞争。而田忌之策,乃是以己之下等马对彼之中等马,虽暂落下乘,然随后即是己之中、上等马分别对彼之下、中等马,便是胜券在握。此策历来以“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为人称道,然而宇文师却是取其“易位”之说。以下、中、上等马分别易上、下、中等马之位,由是方能取胜。而他的调兵之策,亦是如此:亳、汴二州相隔宋州最近,便将其兵士尽数调遣前来,只留千余人驻守城中。粗略算来,五万之众,加之宋州两万,便有七万。虽不及敌军十万,但也足解一时之需。同时,令宋、颍二州各分一万兵马,调至亳州,以解空城之危。此策虽是一步险棋,然而六州兵马风动,却亦足以扰乱敌军视线,以掩饰后殷真正意图。

我心中暗道这两年过去了,宇文师用兵奇险却似更胜当年。其实知晓他若非已信我不疑,又怎会如此劳师数万,大动干戈。此番亲自前去,多半是为了探探虚实,看有无破绽可寻。只是,虽然宇文世家在后殷廷内根深蒂固已近百年,近来更是世代为相,执掌重权,故在朝中的根基自是不容小觑,但心下却仍不免有些疑惑:仅凭他一纸书信,便真能不经过建盛帝之意,便在六州之内,随意调动起五万兵马?

然而这终究只是疑惑罢了。他既然信我,我便不当对他生疑。何况我也知晓,小觑了这宇文师,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

“子翩,照此看来,赶到旅镇至少需待到明日午时了罢。”宇文师突然拉了拉马缰,放缓了速度,仰头看了看已经薄暮的天色,回身冲我道。他换了身普通的白衫,褪去了些雍容贵气。不过许是由于眉宇间那无时不在的悠然清闲之态,此刻看起来倒依旧有几分富家纨绔公子的样子。

这一路除却经过几个小镇时略略歇了下脚之外,其余时间都在不停地赶路。回思起来,倒比过去大队行军要快上很多。然而只是匹马之力,再快也无法再一日之内便赶到旅镇。

我远目望了望,落日余辉下,前方一座小镇朦胧可见。打马上前同宇文师并行,扬鞭朝那处指了指,道:“前面似是一座镇子,不如今夜在那里歇脚罢。”

“罢。”宇文师点点头,索性任马慢慢地走,而自己则随着马身的颠簸,身子随意而慵懒地晃来晃去。

我见他这突然闲适下来的样子,不由调侃道:“此行劳碌,倒苦了丞相大人了。”

他哈哈一笑,转过身看着我,“有子翩做护卫,又有什么可担心的?”眨了眨眼,又道,“纵是累瘫了,也有子翩背我回去。”

我跟着他放慢了马速,亦是一笑,还嘴道:“只怕丞相大人千‘斤’之躯,区区独孤鸿可难以胜任了。”

宇文师看着我愣了片刻才会过意来,很快又是一笑,似是有几分感慨道:“两年未见,子翩嘴上的功夫倒是更胜当年啊。不过……”面上的笑意似是不着痕迹地敛去了几分,慵懒地声音里透出几分别样的情绪,“子翩在外还是勿要这般自称,恐为人识破。”

我看着他片刻,随即无奈地笑了笑,道:“多谢公表挂心了,这一路,自称……秦远便是。”心内的无奈却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多出无数。自己又几曾料到,纵是回了后殷,却依旧需得假借这“秦远”之名。然而提及这名,就好比在记忆里撕开了一道裂缝一般,突然间许多事便顺着这裂口汹涌而出,冲得脑中一阵恍惚。

“秦远……”耳边听得宇文师将这名在口中念了念,才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神。瞥了瞥他,却无法从他懒懒地目光中窥出什么,便自己赶紧笑了笑,道:“说到此,公表堂堂丞相之名,已是如雷贯耳,应是绝不亚于区区独孤鸿罢?不如也换个称谓,以防不测?”

“子翩倒拉着我跟你一起更名改姓了。”宇文师闻言笑着调侃道,随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不过我可不能如你那般,随口便能诌出个名儿来。这名儿可不能土了,倒与我气质不符了。不如……”

我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听得他声音低了低,忽又看着我懒懒笑道:“不如……叫韩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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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栈天色已暗,奔波了一整日二人都有些乏了,晚膳之后宇文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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