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逐鹿,顾名思义,首先在前面的数天之内,狩猎者应当活捉一只野鹿,在规定的时间内,选出最大、最雄壮的一头,在它身上留下独一无二的记号后,由人将之远远放逐,一天后参猎的人方能出发,先获得野鹿者并将之携带而回者胜。
先找到野鹿者并不意味着就获得了胜利,还要有本事将之带回来,期间更要对付众多参猎者的挑衅,磕磕碰碰势所难免,就算误伤、误杀也偶有出现。
一直以来,在围猎之中,北军由于人数众多、配合精良、战力卓越,一直占据上风,十次围猎倒有九次最后的胜利者落在他们手中。
获胜者将得到丰厚的奖赏,丰厚程度视刘彻而定,这也是逐鹿时最为激烈的原因之一。
石盛、苏瞻等人关注的就是这个,霍去病得知后也松了口气,要以他现在的状态,要获胜恐怕千难万难,不过既然逐鹿之前还有四五日的寻找猎物的缓冲,那就不用担心了,完全可以放手一博,和南军,尤其是期门军一争高下。
一头雄壮之极,身材足足是同类一倍大小的雄鹿被绑在高台之上,附近放着猪、羊、牛等三牲祭祀用物,太常刘申站在高台一侧,双手向天,大声的祷告着。
围猎一直被视为宣扬大汉武风的不二手段,历来被天子所重视,围猎前的祭祀虽然不想祭祖、敬天地时那般隆重,多年来也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诸多大臣、诸侯王等侍立高台之下,神情肃穆,刘彻则高站台上,默然不语,再远些方才是参猎的诸多人等,有南北以及禁卫军,贵族子弟,军中悍将等等。
“陛下。”随着一声高喝,刘申结束了祭祀前的祷告,取下案上的一把利刃:“请陛下选择取血之人。”
围猎之时的祭祀需要血祭,鲜血就取自那头被绑起来的雄鹿。
下面的武将闻言顿时双目放出热烈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望着沉思的刘彻,恨不得他选的是自己,就连几个诸侯王和王子也露出热切的神情,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去年就是大将军执的刀。”身边的李息眼光不动,飞快了轻声说了一句。
是吗?那今年呢?霍去病目光一闪。
论起权势,场中无人出卫青其右,立即,几人也意识到了这点,黯然的移开了目光。
不过,今年却有诸多诸侯王参加……
万众瞩目之中,刘彻缓缓接过利刃,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看向台下众人,抛下一句:“朕自己来。”举步就往野鹿迈去。
“这……这,陛下,这与礼不合啊!”刘申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台下一片呆滞的目光。
霍去病轻叹一口气,果然早上那事还是对刘彻有影响。
“有何不可,朕亲自执刃难道不是更显大汉武风吗?”刘彻怒哼一声,刘申闻言一颤,被刘彻一瞪,一肚子的反对之词都生生吞了回去。
太常都没话说,其他人更是无从反对。
执刃、放血,在群臣古怪的目光中,刘彻完成了所有的动作,野鹿痛嘶之声不绝,慢慢轻了下去,最后暴起的一声嘶鸣,宣告了祭祀的结束。
祭祀之后,刘彻头也不回的回了登凌宫,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那个……大将军,围猎还是不是照旧进行?”等了片刻,没什么动静,几个大臣互相看了几眼,顿时向卫青询问了起来。
“大家散去吧。”卫青苦笑了下:“还等着什么?逐鹿还需要野鹿呢?”
众人顿时轰然散开,卫青含笑和几个诸侯王行了一礼,眼睛一转,叫住了欲回转的霍去病。
“你受伤了?”卫青皱了皱眉,看住了霍去病左肋。
“小事罢了。”霍去病不想让他担心,笑道。
“嗯。”两人随口说了几句,卫青交代了一句千万小心之后方才放霍去病离开。
鹰击长空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逐鹿(3)
第一百九十一章逐鹿(3)
“霍大人,我先走一步。”待回到北军阵列之中,却见苏瞻大步走了过来,向霍去病行了一礼。
霍去病眼光越过苏瞻,正好见到苏建拈须微笑。
当下伸手扶了苏瞻起来,大家年纪相仿,苏瞻哈哈一笑,转身回了南军阵列之中,带领着五百南军精锐呼啸而去,对于石盛,则根本没有看上一眼…
期门军也早已离开,其他零散之人或离去,或盘恒。
北军精锐都看着霍去病,只等他一声令下。
“荆野!”霍去病大喝道。
不远处磨磨蹭蹭的荆野闻言立即赶了过来,往霍去病身边一站,高大的身子立即带来一股压迫感。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寻鹿上要是被南军他们比下去,我饶不了你。”霍去病一指北军诸人,长笑道。
“包在我身上。”荆野将胸膛拍的直响,满脸兴奋之色,原本对围猎这样的活动他早就心中痒痒了,不过限于霍去病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现在霍去病亲口允诺让他上场如何不兴奋。
“小的们,随我来,寻鹿这样的小环节也要大人出马岂不是丢我们的脸。”荆野冲着一帮北军精锐大喊了起来。
霍去病心中一动,自己有伤在身,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借口……
眼看这北军诸人一阵骚动,霍去病也无心看荆野如何收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军士,肋下又隐隐传来疼痛,随即转回了大帐之中。
小小的一番活动经络后,霍去病一头扎进了帐内,告诫亲卫不得让任何人接近后,立即倒头就呼呼大睡。
毕竟,昨夜一晚未睡,还在风雨中奔波了半宿…
霍去病被帐外一阵细碎的吵闹声惊醒,细看一下四周,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不耐烦的掀帐而出,正要看看是谁在那扰人清梦。
外头早就燃起了熊熊篝火,不远处隐隐传来欢笑之声,想必是一些青年正在庆贺自己的丰收。
入目只见一脸青痕,鼻青眼肿的荆野正小声的和几名亲卫在离大帐十数步外说的口沫横飞,偶然几句压抑不住的声音传到了这边厢,显然吵闹之源是他无疑。
霍去病暗暗好笑,光看走之前那些北军精锐的样子就可以猜到荆野脸上的伤痕从何而来了,也亏得他兀自这么好的心情,在这夸夸其谈。
荆野等人也注意到了霍去病,摸摸头,咧嘴笑了笑的荆野靠了过来。
“收获如何?”霍去病淡淡问道。
荆野低骂了一声,他可不敢骂霍去病,不过这问题却不好回答。事实上,这一个下午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那帮子军士较劲上了,霍去病临走前虽然并没有明言,不过却有意无意的点明了荆野作为他们的首领。
也正是由于霍去病没有真正的命令,方才让他们心生不服,对这种情况,荆野采取了最直接的手段,以力服人。
他虽然力大无穷,身手高超,奈何这些军士也都是久经战场的悍卒,并不比荆野差上多少,交手下顿时叫苦不迭,吃了不少苦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强压下了众人,这么一来就浪费了大量的时光,哪里还有空去执行任务,对于霍去病的问话支支吾吾的也答不上来。
“我这就去,三日后再来向大人报喜。”荆野狠了狠心,不待霍去病反应,撒丫子就往外跑去,看他那急冲冲的样子,可以预见那五百参猎的军士今晚休想有安稳觉睡……
“我有责怪他吗?”霍去病疑道。
几个亲卫张了张口:……
霍去病随意的问道:“有何人来过?”
“大将军来过,凌小姐,哦,还有太子他们,不过听大人在内就都没有打搅。”一名亲卫躬身道。
“舅舅也来过?”霍去病低吟一声,卫青法眼如炬,自己的伤势恐怕隐瞒不过去,只希望他不要往别处想方好。
不过此事如果说出去的话,突然让他担忧罢了,于事并无补,毕竟现在霍去病才是北军的最高统帅。
“主父大人也来过。”另外一名亲卫补充道。
他?恐怕是为了李丹之事吧,霍去病怔了怔,吩咐道:“你派人去主父大人所居之处吿一声,就说李丹他们有事外出,需过几日方还。”
“诺!”众亲卫一起躬身,一人嗫嗫道:“大人,要不要去大将军,凌小姐等处也告知一声?”
这些亲卫都是自渔阳就跟随在霍去病身边的,对卫青、凌星等人自然无比的熟悉。
霍去病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月色,微微一笑:“夜深了,且睡吧。”
……
有人眠,有人却难眠。
刘迁把李尚召了过来,一番叮咛后,李尚满脸严肃,拱手拜别,没入了夜色之中。
“王叔有点怀疑了。”刘迁心头念头百转,继上午见面之后,下午祭祀过后,衡山王就把刘迁唤了过去,看似随意的几个问题,却差点让刘迁招架不住。
只有一个解释,衡山王刘赐已经有所怀疑了,要不是刘赐还不知具体的情况,刘孝与此事更是休戚相关,他真要怀疑是不是刘孝告的密了。
他深知刘赐的念头,这位老谋深算,不敢冒险的王叔虽然对朝政不满,但并没有鱼死网破的魄力,至少在目前没有,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打算,铁定是阻止的局面。
自己的人马虽然损失惨重,不过好歹溜了进来,用的好未免没有机会,想到此处,刘迁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谁?”凭窗而立的刘迁突然听到前方暗处传来李尚压抑的低喝声。
鹰击长空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逐鹿(4)
第一百九十二章逐鹿(4)
一阵隐隐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夹杂着几下淡淡的惊喝声,在刘迁忧心会否惊动附近的北军之前,声音消失了。
自己这方自然不会惊动北军,不过对方显然也没有,刘迁心中有了点疙瘩。
手下将一黑衣人推搡着带到了刘迁面前,李尚脸有异色,去而复返,站立在一旁。
黑衣人夷然不惧,刘迁却目光一缩。
这人他认的,而且很熟,正是刘赐身边的亲卫统领韩穹。
韩穹只是看着刘迁冷笑,也不说话,刘迁的心却猛地一沉。
淮南八杰,一般人还可能不认识,但是作为刘赐亲信的韩穹还认不出来的话就没道理了,看来王叔的确对自己动疑了,还派了韩穹前来,本不该在此处出现的李尚突然出现而且还鬼鬼祟祟,要是这个结果被刘赐知晓,他大动疑心下,如果对刘孝逼供,自己的所作所为将瞒不过去……
不过自己手下的兵马在霍去病手下损失惨重,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换句话说,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王叔知道多少?”
韩穹哼了一声,衡山王刘赐不过是见刘迁行为有点隐瞒的味道,担心这侄子年轻冲动,做出逾越之事,方才命他前来偷偷查看,哪知道却碰到了淮南八杰之一的李尚,仗着刘赐的关系,他有把握刘迁不敢过分难为他,心下也有点有恃无恐。不过眼见面前的刘迁面色严肃,心中一动,脸色立即就变了。
“迁太子,你想做什么?”韩穹厉声道,李尚悄无声息的掩上,一拳带起风声击在韩穹腹部。
“你……”韩穹齿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弯了起来,面容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滚而下。
“殿下,此人不可留。”李尚冷冷的望了眼韩穹。
韩穹瞳孔猛地睁至极限,身子剧烈的挣扎起来,张口欲呼,早就被身边的人死死压在地上,口中一痛,不知被塞了什么事物,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整个人差点闭过气去。
说不出一句话来,韩穹只能用眼光死死的盯着刘迁。
“如果将此人放回,在衡山王面前搬弄是非,反会误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尚比划了一下手势。
韩穹闻言魂飞魄散,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头,苦于不能发出声音为自己辩护一双眼中也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怕就怕被王叔知道他死于我之手。”刘迁踌躇道。
“无妨。”李尚暗暗松了口气:“我已经查过四周了,只有他一人,衡山王爷也不想殿下误会,只派了他一人前来,我有信心,将此事嫁祸于别人。况且衡山王爷根本不知殿下所虑者何事,只以为就算被韩穹被发现,也不过是一顿责骂罢了,怎么也不会算到我们敢于杀人。只要殿下一切如常,衡山王爷也怀疑不到殿下身上。”
“既如此,就依你之计,快快离去,恐生事故。”刘迁终于下了决心。
“诺!”李尚一礼,隐入了黑暗之中。
……
暗夜清冷,这个时候,对尽忠职守的北军来说,远处那隐隐的火光和人声无疑是最有吸引力的了。
紧了紧衣袖,几十个军士往己方燃起的篝火靠近了点。
这里大约有百来军士把守,离开诸多诸侯所居之处颇远,中间还隔着一座小丘,不过却扼守住了要道,有不利的行为绝对瞒不过他们。
隐隐的马蹄声从高处传来,几个耳朵灵活的军士一跃而起,紧张的望向声音来处——那座小丘。
巨大的黑影带着吓人的气势从小丘上撞了下来,马蹄声很快的变成了奔雷。
“不好,小心戒备。”所有人立即拿起手中的武器,一人灵光一闪,长剑在篝火中一挑,一截手臂粗细、还燃着火焰的枯木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往来骑撞去。
长笑声陡然响起,既尖又利,根本听不出原本的口音,一声轻响,飞动着的篝火在半空中被一股力道一撞,火焰四溅中,被击成了数截,往四方飞去。
可惜,要是篝火近了身,就能看清此人的面容了。
一名军士痛呼一声,跪了下去,火光闪烁下,只见一支长剑穿过他的大腿,鲜血潺潺而出。
“兄弟们,杀了他。”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火冒三丈,也没细思为何来人能到得到这里,数支长箭当先往来人射了过去。
来人似乎被这气势吓住了,拨转了马头就往外逃去,所有的北军军士都追了上去,却没料到来人一个转弯,待所有人到了暗处后,驱马往出口处冲了过去。
这时,北军诸人方才知道上当,当下就有几人往系马处跑去,可恨并非人人有马,他们这队人马也不过只有数匹罢了。
嗖嗖之声不绝,那处篝火立即被射的散乱,再不能无碍的视物,一声惨叫后,只听的马蹄声隐隐去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那声惨呼明显是那个被射穿大腿的军士所发出的。
一拨人立即往来人追去,一些人则去通知周围的友军以及将此事报知霍去病。
追击的骑兵没过多久就会合和闻声而来的友军,一起往来人去处追去,隐隐的马蹄声让他们不至于失去方向。
马蹄声忽急忽缓,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被追击的骑兵见到了身影,当即欢呼一声,如雨的箭矢往黑影射去。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传来,前方马蹄声越来越慢,众人趁机拉近了距离,咚的一声,诸人隐隐间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马上摇晃了几下,坠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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