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剿除,唯一之计,莫过于击败匈奴,杀伤胡人力量。不过此法也只能换取一时平安,一旦草原种族壮大,又是另外一个匈奴,实在防不胜防啊。”卫青叹了口气,这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草原部族生命力正如那野草,春风一吹又是死灰复燃,永无止境。
“在我看来,对付草原只能一力一抚,在军略上以力击败匈奴,同时招降零散的部族,恩准他们迁入长城以内,以他们为我大汉屏障,许以田地布帛。草原苦寒,匈奴生活不济,有归降部族在前,必定有不少草原部族归附于我大汉。匈奴人如若阻之,只会激化矛盾,造成彼此间的争斗,对我大汉来说更是大大的喜事。我军则力击匈奴,以强盛的军力向草原各族证明,大汉有保护他们的能力。长此以往,匈奴势力日弱,而我大汉则势力日强,此消彼长,在加上有归附的胡人做向导,用不了二十年,匈奴必败。”
霍去病霍然起敬,这绝对是对付草原各族最好的办法了。正因为草原各族穷苦,方才屡次入侵大汉,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以这时代的生产力和技术条件,是不可能完全征服草原的。
“不过,舅舅,招降外族可是大忌啊。”霍去病迟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不用说这么多的草原部族了。虽然大汉有不少归降的外族,但人数毕竟极少。更何况,招降的外族如果势大,恐怕会乱我大汉。”
五胡乱华的悲剧霍去病又怎么可能忘记,那段汉人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时代,霍去病可不想它出现在这个时期,不过以卫青的办法,不加以有效控制的话,这结果简直可以预见。
卫青摇摇头,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也知此法大有弊端,尚未成熟,所以一直埋在心里,还未向陛下进言,今日兴致来了,倒说出了口,哈哈。”
“舅舅的话俱是金玉良言。”霍去病讨好道,心底则暗暗祈祷卫青就此放过他,如果只是被轻声责备了几句,绝对是令人喜出望外的。霍去病心中知道,虽然此番千里追杀大涨了大汉威风,但事先却以虚言隐瞒,未必不会让人诟病,朝中正直乃至迂腐的、眼红卫家权势的人并不少,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看起来,他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冒失了。
不过,如果当时据实上报此次行动,又有多少被批准的把握呢?霍去病心知肚明,恐怕一成也没有。
“哼。”卫青冷哼一声,面容转冷,看的霍去病心中大叫不妙:“难道你还想瞒我吗?是谁和你有来往?鲜卑还是乌桓?我看我还是乌桓可能性居多吧,那人叫乌代吧?”
被看穿了,霍去病心中叫苦,不过幸好眼前的是最值得信任的卫青,当下也不再隐瞒:“是乌桓饶乐部落的大帅乌代,当年渔阳之战时,他被我生擒,以投靠我的代价获得我放他回去的承诺,这次随我前来长安的亲卫中就有一人是饶乐部落之人。”
说归说,不过最令他奇怪的则是卫青怎么连具体是乌代都知道……
卫青看穿了他,淡淡道:“你不是过于冒失之人,怎么出如此昏招,如果连这其中关节也想不透,我也枉自为这大将军了,别忘了,李广三子李敢在长安任职。”
“李敢。”霍去病失声道:“他并不知乌代归降于我啊。”说完一顿,李敢也许想不到,但难道以卫青的才智还想不到吗?当卫青察觉到其中疑点,必然会查问相关人等,以他的权势再加上一点猜测,结果不言而喻。
既然卫青都能知道,那掌握着大汉最高权力的刘彻……想到这里,冷汗顿时湿透了内衣。
“你不用担心,扎仑确切位置只有几人知晓,陛下也是不知,多数人只知你袭击了一个不远的小部落罢了。”卫青淡然。
霍去病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卫青,一向忠君的卫青竟然为了他违背了自己的信念,把此事隐瞒了下来。
“以后不可如此粗心,任意和外族首领相交,被别有用心之人一说,那就是谋逆。”卫青沉着脸道:“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知道草原动向,是出自一片为国之心,但事关重大,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霍去病汗颜,自己当年私自放走乌代,要说的话早就犯错。更何况,乌代能起的最大作用的前提就在于无人知晓,更何况当年乌代只认自己,别人负责此事只会坏事。
“你招降乌代一事和我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其后如何处置恐怕也是难办吧!”卫青不再深究:“此事和扎仑之事再容我多琢磨一番,定要安然度过才是。”
“晚了,你旅途劳顿,早日歇息吧。”
“舅舅。”霍去病突然唤道:“对于如何处置招降外族一事,去病想到了一法。”
“哦?”卫青止住脚步,慢慢回转身来:“什么法子?”
霍去病从唇齿间冷冷迸出一字。
“杀!”
迷离的月光下,肃杀之气从身上腾起,慢慢的弥漫了开去。
鹰击长空 第一百四十八章 较技
翌日,天刚蒙蒙亮,霍去病就习惯性的起身,来到庭院修习武艺,这是在渔阳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间也根本无法改掉。
数年的生死历练,多次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经历,让他深深体会到了实力的重要性,多一分力量在战场上就多一分把握,他可并不想在平安中度过余生。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现在他的实力即使在当世也属顶尖之流,他仍然丝毫不肯松懈。
霍府并不小,但霍去病在庭院练武弄出的声响并没有影响到卫少儿等人,不过还是招来了不少人。
伊鲁达秉承了在草原的习性,加上所居离得庭院较近,几乎一开始就被惊醒,待出房见到了霍去病,立即双目放光的下场修习武艺。
不时有下人从一旁经过,遥遥的指指点点,霍去病在这霍府中所住时日毕竟太短,卫少儿性格又太过谦和,使得这些下人对霍去病的性格并不了解,行事并不拘谨。
霍去病渐渐不耐起来,怒目一瞪,将这些下人惊的做鸟兽散后方才继续。
“伊鲁达,我看你武艺不错,对战方能提高,你我来交手一番,如何?”饶有兴致的看了会伊鲁达,霍去病兴致盎然道。渔阳的人早就被他打怕了,没人是身负一身怪力、招式凌厉、好似有着无穷力气的霍去病之敌。
起先是碍于霍去病的身份,也没有敢和他交手,待后来去了这一束缚,方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这少年之敌。即使是神力无敌、最不服输的荆野,在被霍去病无数次以力折服后也尚失了继续和他交手的勇气,这数年来,霍去病的进步何止神速。
“好。”出身牛犊不怕虎,伊鲁达也不废话,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见识过霍去病匪夷所思的神射,但近身交战变故很多,他对自己在和狮虎生死相搏中锻炼出的身手也是极有信心。
霍去病双目放光,两人立即摆开架势。
这时,荆野等书名亲卫也赶了过来,见两人要交手,立即大起兴趣,饶有意味的看了伊鲁达一眼。
“那么古怪……”伊鲁达转头间,荆野等人古怪的笑容早就落入眼内,摇摇头,摒去不该有的杂念,心神凝聚起来,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霍去病的动作。
眼前突然一花,霍去病所在的位置陡然间模糊起来。
“好快。”伊鲁达心中骇然,身体却本能般做出反应,双脚一蹬,不退反进,反而往前冲去,凌厉的风声从耳边刮过,伊鲁达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后背一紧,左脚闪电般反踢而出,往臆想中的敌人袭去。
“咦。”耳边传来霍去病一声惊疑声,随后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凌空拎起,那凌厉的一脚自然也落到了空出。
电光火石间,已然分出了胜负。
伊鲁达满面通红,停止了挣扎。
“这次主要是你大意所致,再来。”霍去病低喝一声,甩手将伊鲁达扔了出去。
刚才短暂的交锋,虽然是霍去病速度太快的缘故,伊鲁达准备不足,有点大意也是其中之一。
安然无恙的落地,伊鲁达深吸几口气,再不敢放松,将神经调节到了最高程度,脚下一动,慢慢围着霍去病走动起来,双目紧紧的盯着霍去病的手脚,脚下不停的移动着步伐。
霍去病面容冷肃,随着伊鲁达微微调整着方位。
僵持了会,两人都没有出手。伊鲁达过去为了狩猎,更是曾经在山林中一动不动就是半日,耐心也是极好,再加上刚才的惨败,让他知道一个失误就是惨败,更是加倍的小心翼翼。霍去病巍然不动,更是不急。
他们不急,场外有人却急了,今日霍去病理应入朝,由刘彻安排官职,眼看时光不急不缓的流逝,他们却急了起来。
伊鲁达心无旁骛,霍去病却是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左脚微微跨出一小步,现出一个破绽。
一道灰影闪现,窥得如此良机,伊鲁达顿时猛如狮虎,发动了自己最为凌厉的攻势。
两道身影缠绕在一起,一阵剧烈的打斗声从中传了出来,隐隐还夹杂着喘息声和闷哼。人影咋分,伊鲁达闪电般后退,面色苍白,脸上汗珠滚滚,显然吃了大亏。
“痛快,痛快。”霍去病脸上一片潮红,兴奋道。
“但我却输了。”伊鲁达突然颓然坐到在地,耷拉着脑袋:“大人的确神勇,恐怕大帅也不过如此。”
以他灵活多变、迅猛异常的实力竟然在霍去病手下完全讨不得好,可知他有多么受打击了。
“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霍去病淡淡道,转身往外走去,扔下一句话:“上朝。”
荆野大步走了过来,在伊鲁达身上重重一拍,差点把他拍的趴在地下,哈哈笑道:“不要灰心,你那种打发换作我早就被打垮了,大人是个异数,不能以常理度之,你输在大人手下并不冤。”
伊鲁达伸手龇牙咧嘴的揉着痛处,猛然伸脚在荆野身上踢了一脚,以作报复,身子疾退,闪过了荆野的报复。
以他的速度,荆野根本追不上,恨恨的瞪了这小子一眼,荆野不敢再耽搁,拔步往已经消失在视野外的霍去病追去。
霍去病骑马出门之后,恰巧碰到了卫青的座驾,卫青眉目间微微有丝憔悴,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更有可能一宿没睡,但整个人还是神采奕奕。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霍去病就和卫青结伴而行,带着十数名亲卫往未央宫方向驶去。
鹰击长空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尉(上)
未央宫正殿之外,霍去病见识到了卫青丰厚的人脉关系,不少官员粘了过来,向卫青近乎谄媚的讨好着,也让他对卫青的势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尽管这些都只是些趋炎附势之徒。
卫青游刃有余的一一还礼,丝毫不因为他的高位而摆出傲慢的态度,光这谦和的态度,就远不是霍去病拍马所能及的。
霍去病对他们的嘴脸打心里就感到厌恶,冷哼一声,身周慢慢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周围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不少人悄悄的移开了点脚步,虽然周围精通武艺的人不多,但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卫青身边一言不发的霍去病的威胁性。
“这位公子是?”一武官打扮的大臣强忍着心头的丝丝寒意问道。
“去病,不得胡闹。”卫青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暖人心扉的力量,他一开口这大臣立即感觉好了不少:“这是愚甥霍去病,原先在渔阳任郡守之职。”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即又少了一大半。
霍去病年纪轻轻就离开了长安,数年来戊守边戎,见过他的人却并不多,但很多人听说过他的事迹,当然都不是好名声……
霍去病闻言稍稍收敛,不过周围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
“我去那边走走。”说完,霍去病就往一处行去,所行之处官员顿时潮水般退开。
难道自己真的凶名太昭著了,见到此景,霍去病心中难免有些郁郁,怎么人人畏己如虎。
“霍大人,久别重逢,还记得故人否?”清朗的笑声从身边传来,霍去病警觉的往那处看去,满脸笑容的李息顿时跃入眼中。
“李大人。”霍去病喜道,只从当年颍川一别,两人可再也没有举手聚首过,两人交情虽然并不深厚,不过霍去病远在边塞,在朝中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见了李息顿感亲近。
李息哈哈笑道:“这几年李某虽然身在长安,不过也时时听得大人在渔阳屡屡立功,大败匈奴,叫胡人不敢南下,如此功绩,让李某不仅心中惭愧,更恨不得投身大人帐下,驰骋北疆,方不负男儿之志。”
“去病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比不得李大人统帅千军万马。”霍去病笑道,说起来,他也的确没有指挥过大规模的战役,所统兵马都在五千以下,此话也不纯属谦虚。
两人再说一阵,李息突然神秘道:“霍大人可知为何京城官员人人惧你?”
霍去病心中一动:“还请李大人请教。”
“霍大人有所不知,你还未到长安之际,长安突然谣言四起,所指都不利于大人,说你残忍凶暴,好杀嗜血,强抢民女,横征暴敛,丝毫不体恤下属,平日里以鞭打士卒为乐,手段令人发指,常以虐俘……”
“够了。”霍去病大喝一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李息,俊脸气得微微扭曲起来,自己虽然嗜杀了一点,也都是对犯境的胡人,平日里对下属更是没话说,鞭打之类根本是无中生有,至于强抢民女之类更是匪夷所思了,想到此点,霍去病反而微笑起来,这种谣言也有人信?
周围不少官员大臣被霍去病一声厉喝惊的一震,不少人投来不满的目光。毕竟照李息所言,也不见得这些人不愿亲近自己完全是因为畏惧自己,恐怕有更多的人洁身自好,不愿同自己接近吧。论官职,他只是郡守一职,在渔阳自然是生杀予夺,但在这大汉权力中心却根本算不了什么。
李息笑了起来:“霍大人不需恼怒,清者自清,你不过是远离长安罢了,诸人不识你,方才有此误解,李某自然不屑此等谣言。你因功晋身,日后李某还需你多多照顾。”
“李大人严重了。”霍去病苦笑道,一般的谣言这些官员恐怕也不会轻信,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散发谣言之人恐怕并不简单。
两人还待再说,钟鼎声起,百官入朝。
诸多官员大臣立即按照品级鱼贯进入正殿,诺大的广场立即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在百官之中,霍去病还看到了主父偃,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可是霍大人?”一中官来到身旁,轻声问道。
见霍去病点头后道:“霍大人请随奴婢来。”
他现在还不是百官,没有资格进入正殿参加朝议,按照规定,刘彻会在朝会之后接见他以及确定他的新官职。
随着那中官来到一处偏殿,殿中已经有数人等候,张谨赫然在内,却不见曹籍的身影,看来他和中山太子刘询一道,还未到长安。
随口和张谨打了个招呼,殿中数人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张谨站起身来行礼,其他人听了霍去病的身份,也纷纷起来行礼,不过各人表情不一,有暖有冷。
这几人有老有少,年纪大者足有四五十岁,年纪小者不过二十有余,过不了多久,殿外由中官又引进来不少人,看来都是些被抽调入京的外地官员。
大多数人心情忐忑,在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