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证 作着:带刀- 第23部分

“便于防范敌人入侵？哼。”柴万红嘲笑了一句。

史来福这才明白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长官……

一声“长官”，把柴万红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怎么称呼我，告诉了你，难道都忘了？”

“哦，看我这记性都让狗给吃了。侄儿，小的只是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老百姓，县老爷带头跑，这国军也不停下防守，唉，空有城墙，也要有人来守不是？”

“我只是气愤那些逃兵，又不是在责怪你，不要往心里去。”柴万红叹了口气，也知道史来福说的都是大实话。

“是，是。”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柴万红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平遥县城真的是易守难攻，城墙高不说，按他的估算，城墙底部大约有8到12米厚，顶部大约有3到6米厚。墙身素土夯筑，分层铺设稻草为拉筋，外壁城砖白灰包砌，即使用火炮，也不一定能把他炸垮。城墙里面的门，也是错落设置，即使攻破了一座门，也无法长驱直入。

街道上的人并不多，猛然间看见两个鬼子手里拿着包袱从某一户人家屋里，兴奋地边狂笑边离开。柴万红从史来福几位难看和扭曲的脸上表情，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站稳了，叔。”一把扶住吓得全身发软的史来福，柴万红低声，却是严厉地提醒道。

“哎，哎。唉，作孽啊。”史来福喃喃自语道。

“也没几天蹦达了。”柴万红盯着远去的鬼子，慢慢说道。

走了大半天，基本上把县城看了一遍，柴万红细心留意，街上鬼子不多，大约只有四五个左右。看来史来福并没有说谎。

“站住，干什么的？”正寻思着寻找鬼子指挥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叫。

史来福一个哆嗦，紧紧抓住柴万红的胳膊才没有让自己坐倒地上去。

转过身，三个穿着丝绸褂子，带着礼帽和墨镜，身上斜跨着驳壳枪的男子，站在那里看他们。

“原来是史掌柜。”领头的一个把枪套子拉扯到腹部，看了看史来福，又看了看柴万红，警惕地把手放到枪上面：“喂，你是谁？干什么的？”

看样子是汉奸了。柴万红镇静地扶住史来福，让他站稳了，把手伸进口袋。

“站住！干，干，干什么？”一开始说话的汉奸吓了一跳，飞快地把枪掏出来，后面两个跟班也一下把枪对准了柴万红。

被三把枪指住脑袋，柴万红顺势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嘴里“着急”地说道：“我，我，我……”

“我什么我？口袋里是什么？慢慢拿出来。”原来是个胆小鬼。三个汉奸暗自里松了口气。感觉被戏弄了，那个领头的很是不满。

柴万红慢慢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是一包香烟。

“几，几位老总，我……”他手里拿着烟，眼睛却看向了史来福。

“他妈的，吓了老子一跳。原来是孝敬咱们的。”领头的汉奸一笑，把枪放回枪套，上前几步一把抢过香烟，拿出一支放在嘴上，却不点燃，上下打量了一下柴万红：“看你的模样，嗯，干什么的？”

这时，史来福已经镇静下来了，赶紧掏出火柴，凑上去把烟给汉奸点燃了：“哎呀，着不是黄二楞子嘛，怎么带家伙了？”

话音未落，那叫“黄二楞子”的汉奸已经脸色大变，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把史来福打到在地，柴万红赶紧蹲下身子扶住史来福，再抬眼一看，一把枪对准了他们。




第二十四章　鬼子汉奸

现场气氛忽地凝重了许多，柴万红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看见驳壳枪的保险却是关着的，不知道是黄二楞子不懂枪，还是他因为生气耍威风，毕竟“黄二楞子”肯定是一个不好绰号。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几乎在猜测的同时，现场已经证实了柴万红的谈断。

“他妈的，这个名字是你老狗日的能叫的吗？小心咱们队长一枪崩了你。”后面的一个汉奸幸灾乐祸地讥笑道。

史来福被黑洞洞的枪口一吓，一泡黄尿顿时流出来，把棉裤打湿了。

“呸，看把你狗日的吓成这样。”黄二楞子见到史来福的窘样，得意地笑了，一边收枪，一边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一惊一诈，史来福不愧是多年作掌柜的，已经很快回过神来，转眼之间，脸上堆满了阿谀的笑容：“哎，看我这张臭嘴。想不到永昌兄弟已经高升当队长了。恭喜，恭喜。喂，万红侄儿，还不把我扶起来？”

柴万红老实地把史来福扶起来。那边黄二楞子被史来福的恭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双手向右上方抱拳：“嘿嘿，那也是皇军赏脸，看得起我黄永昌。老子现在也带着几十个弟兄了。”放下手拍了拍枪：“看见不？这是城西秦家的东西，皇军今天去那里抄家，就把它送给我了。以前老子没玩过枪，现在真他妈的带劲。”

柴万红心里笑了，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一把早期的驳壳枪，五发子弹，看枪的成色，搞不好膛线都磨平了。新手就是新手，这枪的保险开关距离虽然非常短，可是新手就是新手，不知道枪的结构。估计他还没有试过枪，鬼子交给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秦老爷？”显然这个名字让史来福吃了一惊，说话都带着颤音：“皇，皇军今天抄了秦老爷的家？”

“怎么啦？心疼了？呸，这个老东西，皇军想要花姑娘，我带着他们去找秦家，谁知道他人老，脑袋瓜子也糊涂了，竟然狗胆包天，和皇军厮打起来。”

后面的话没有说，可是任谁也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柴万红感觉到史来福气得浑身开始颤抖，赶紧捏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叔，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这一下的效果是明显的，史来福脸上的笑容并没有退：“可不是，能为皇军效劳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这秦老爷子怎么就不明白事理。”

虽然话头是黄二楞子挑起来得，他倒是有些不耐烦了：“得，史掌柜，咱们在这里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这个是你侄儿？嘿，还挺机灵得。以前是干什么的？”

“咳，这是我乡下的一个远房兄弟的儿子，叫柴万红。”说起谎话来，史来福尽现商人本色，顺口就出来了：“皇军不是进城了吗？我就让这个侄儿打些野兔什么的，想犒劳犒劳皇军。你看我，正不知皇军在什么地方驻扎，赶早不如赶巧，在这里遇上了黄队长，也算是找到了门路。”

“哦？把背篓放下来，老子看看。”黄二楞子疑惑地看着史来福，有些不相信。

伸手把背篓上的盖布掀开，里面果然是几只兔子。

“他妈的，五只兔子，三十二位太君一人分不到几口。”黄二楞子用力把盖布放下，大为不满。

“这不是我叔他催得紧吗？昨晚忙活了一夜，也就抓了这么几只。”柴万红把背篓重新背在背上，心里压不住的激动。这个汉奸已经在不经意间，说出了鬼子在城里的具体人数。

他的这种喜悦，在汉奸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他继续说道：“这也是我叔的一点心意不是？老总您放心，今天晚上我再去抓几只孝敬您，也代我叔祝贺您高升。”

“呵呵，史掌柜，你这侄儿会说话，老子喜欢。你会不会烧兔子？”得到肯定回答的黄二楞子咧开嘴大笑，一口黄不拉机的烂牙暴露在阳光下。

“还不是要靠老总提携提携？”史来福暗自佩服柴万红的机巧，跟着伸手掏出两块大洋塞到黄二楞子的手里。

感觉到手里硬硬的光洋，黄二楞子的心情大好：“行了，这位兄弟就跟我走吧，你，”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指着史来福的裤子：“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经吓。”

史来福有些犹豫，柴万红却安慰道：“叔，黄队长说得没错。您现回家，我给皇军送完东西就来找您。再说，跟着黄队长，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柴万红进城以后，就让史来福带着他，满城到处看，一来是侦察，二来也是担心史来福的心里承受力不行，怕他面对鬼子的时候露出马脚，想要通过多走路，多说话的方式，让他逐渐适应。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当然是不能放过的。

史来福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了：“唉，瞧我这胆子，也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行，万红啊，跟着黄队长，以后好好干。我先回家等你。”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跟黄二楞子干汉奸的话，都是一愣，随即那汉奸拍着柴万红的肩膀：“嗯，不错，跟着老子干，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走。”

柴万红向史来福点点头，跟着黄二楞子走了。

日军的指挥部，看得出是以前某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门口还摆着两只没精打采的石狮子，两个持枪的鬼子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

显然他们对黄二楞子很熟悉了，面对汉奸连比带说的解释，上前看了看背篓里的东西，脸上绽放着笑容，一边向里面大喊着，一边放行。

他们喊的什么，柴万红不知道，但是猜测是告诉院子里的鬼子，他送的什么东西、果然，柴万红刚绕过照壁进入正屋，七八个鬼子已经围了过来，里面还有两个系着围裙的鬼子，估计是伙头兵，让他放下背篓，迫不及待地把兔子抓在手里看。

一个鬼子军曹从里屋出来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看来是对热闹的场面有些不高兴。黄二楞子赶紧上去，递上香烟，指着柴万红说着什么。

指挥部的这群鬼子除了那个军曹，军衔都是列兵，柴万红从这一点上看，心里再一次确认城里鬼子的数量。

“喂，那个，对，过来。”黄二楞子喊着柴万红。他赶紧跑到军曹面前，鞠了一躬：“太君好”，又对着黄二楞子问道：“队长，您叫我？”

“小子，你今天有福气。”对于柴万红的表现，汉奸是很满意的，抬嘴示意了一下军曹，说道：“这位是大日本皇军的长官，他今天能亲自接见你，算是你祖上烧了高香。”

“嘿嘿，”柴万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模脑袋：“还不是靠队长您的关照？”

黄二楞子点点头，要不是想到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说不定当时就把这份功劳给抢了。

“哟西，你地，良民大大地，皇军地，喜欢，喜欢。”军曹不知道两个中国人在说什么，当然从他们的表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拍着柴万红的肩膀夸奖道。

“应该的，应该的，为皇军效劳嘛。”柴万红强迫自己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表现得似乎“骨头都轻了二两”。

“行了，你赶紧去厨房，把兔子烧好了。”不想柴万红这个未来的手下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太多，黄二楞子适时的提醒。

答应了一声，柴万红跑回去，那边鬼子们早开始自己动手剥皮了，手法很熟练，这么一会的功夫，五只兔子的皮已经被剥了一大半。

等到把皮剥完，柴万红提着兔子，跟那两个炊事兵来到厨房。原本两个鬼子正在作午饭，当了多年的兵，柴万红一看量，终于确认，平遥县城里面，鬼子确实只有三十来个人。

殷勤地请两个伙头兵在一边休息，又掏出香烟给他们点上，柴万红开始忙活起来。菜板上堆着那些还没有来得及下锅的，切好的半成品。柴万红一看，差点笑了。

看看切得厚薄不一的土豆和白菜，他几乎可以马上判断出这一队鬼子没带真正得炊事兵。着两个所谓的“炊事兵”肯定是临时客串的。

这些情况，汇集起来，这一队的鬼子骑兵，一定是巡逻兵，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略地。平遥县城的头头脑脑已经被鬼子吓破了胆，一听说鬼子来了，也不搞清楚鬼子到底有多少人马，转身就跑，白白便宜了这些家伙。

心里一边咒骂着不顾老百姓死活的权贵们，一边动作飞快地把兔子砍成块。他砍得很有力，满腔得怨恨，尽发泄在了菜板上，刀子砍在骨头上，发出“砰砰”得响声。

半个小时以后，红烧兔子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不少鬼子拿着饭盒围在外面，焦急地一边等，一边唧唧喳喳地议论。鬼子炊事兵阻止了柴万红把锅里的东西盛出来的动作，其中一个拿出一个碗，满满地装上，抬腿往外走，应该是给那个军曹送过去。

另外一个拿出十一个饭盒，一一装上，这才招呼外面的鬼子进来。

柴万红估计那先装上的是一个饭盒，就是为上午巡逻的鬼子准备的，为此，他再一次仔细地数了数进来的鬼子，一共正好是三十二个。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走出厨房，黄二楞子还站在那里。他向他打了一个招呼，约好明天再送几只兔子和鸡鸭，就直接走出了鬼子的指挥部。门口原先站岗的两个鬼子，脱离了自己的岗位，此时正在厨房大块朵颐。

按照记忆，他很快找到了史来福的家。看到柴万红进来，史来福长长地出了口气。

“掌柜的，你看我没事。”对于史来福关心的目光，柴万红还是很感激的，

“哎呀，没事就好。”史来福激动得掉了眼泪：“你不知道，我在这屋里紧张的要死。那个黄二楞子以前不过是个地痞，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没有一个抬眼看过他。谁想到他现在竟然帮着日本人做事。

唉，秦老爷也算是我们这里德高望重的人了，当初他就说，这平遥县城不抵抗，日本人也就不会乱来。就为他这一句话，好多要离开的商人都没有走。谁想到秦老爷子他自己也遭了难。原本啊，我闺女出了事，我就恨秦老爷子，现在也不恨了，就恨日本人，就恨汉奸。狗日的这黄二楞子当年在大街上被秦老爷子臭骂了一顿，竟然带着日本人去报复。”

“我说也是你们活该。”柴万红对于史来福、秦老爷子这一类的商人很是不满。就算是日本人不乱来，也不能留下来在敌人的统治下做生意嘛。见史来福老脸一红，他明白这话说重了，赶紧辩解道：“老祖宗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想在日本人统治下做生意，不久是等于与虎谋皮吗？”

“唉，空活了半辈子，还没有老弟你的见解透彻。”史来福叹了口气。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曾经的家，摇摇头，说道：“我们走吧。”

“放心，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打回来。到时候，再好好安葬了家人，重新过日子吧。”柴万红明白对家生离死别的感受，上前轻声说道。

出了城门，他们边走边看身后有没有“尾巴”。柴万红心里有事，走得很快，而一旁的史来福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他。过了一个山头，他已经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却是怎么也走不动了。

望远镜里终于出现了柴万红的身影，得到消息的李德明悬了数小时的心终于放下。从柴万红离开道现在，他和赵丞稷几个人一直轮流盯着城门。虽然也知道没有几个小时他是不会出来，但是大家依旧主动担负起了观察的任务。

赵丞稷理解营长的心思，他何尝不觉得这短短的数小时，竟仿佛过了几年一般。报告完消息以后，他主动承担起留守的任务，让这位年青的营长带着十来个人跑下山去亲自迎接这位兄弟。

看到李德明的身影，柴万红站了起来。面前那张参合着喜悦、担心和焦急的面孔，他心里暖乎乎的。城里的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同样是备受煎熬的。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之间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和眼前的川军弟兄们再也分不开了。

含着热泪，柴万红张开双臂紧紧地和同样含着泪花的李德明拥抱在了一起。

“兄弟！”柴万红说了一句，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却说不下去了。

李德明没有注意这些，他站的地方有些低，激动之下竟一把把柴万红抱起来原地打了一个圈，这才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