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我就要离开杨庄了。”
“你……你到哪里去？”
杨进礼从香甜的语气里听出了香甜的依依不舍，心里很是受用：“我要进县城了，你跟我去吧？”
“我不去，我跟你去算个什么？”
“你不去我会想你的。”
“贫嘴！”香甜说，“你进城？你要当大官了吗？”
“呵呵，是啊。”杨进礼笑着回答，“不管我当了多大的官，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
“哼——”香甜垂下脸睑，双颊绯红一片。
“香甜，你就跟我去吧。”杨进礼有了些请求的味道了。
“我不！”香甜很是坚决。
“我走了可能就永远不回来了！”杨进礼急急地说，“你不跟我走，怎么能再见到我？”
“小样！”香甜红红地脸说，“你走你的，我干嘛要见你？”
“香甜，你竟然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杨进礼有些恼怒地说。
“不是的……”香甜的脸更红了，“我走了，我的三个孩子怎么办？孩子还小，没有个安安稳稳的家，那怎么能行！？”
杨进礼深深地抽了一口卷烟，烟卷马上下去了一大截，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走了，家里再也没有人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走，就搬到我家里来住吧，家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归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香甜连连推辞。
“我在的时候，你不去我家居住，那是你怕人家的闲言碎语；我走了，一辈子也不回来了，你就大胆地去住吧。”杨进礼似乎非常动情，一手捉住了香甜的手，想拥她入怀。
香甜的手被抓住的时候，似乎全身都在颤抖，两手挣了挣没有挣脱，但是身体一闪，躲到了一侧。
“香甜！”杨进礼温柔地细语，“你是我心中最纯真、最挚爱的宝贝，只要你吱一声，我愿意为你抛弃一切。”
香甜低声细语：“我真有这么好吗？你真的没有别的要好的女人吗？我才不信……”
“香甜，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你还对我这样不冷不热。”杨进礼说，“不错，我是有过不少女人，可是我最喜欢你，因为你和我的初恋情人长得太像了。”
“你的初恋情人？”香甜忽然颤抖起来，“她是谁？她在你的心目中一直很重要吗？”
“是啊。”杨进礼似乎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之中，口气冷得吓人，“她叫李小凡，就是李自强的妈妈。”
“哦，对了，李自强呢？这几天没听你说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让人把他带进县城了！”杨进礼说，“这次进城，我就去见见那个薄情寡义的李小凡！”
“听你说，似乎你恨极了李小凡……”
“是，我当然恨她！”杨进礼吼叫着，“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她为什么不等我？她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在我回国之前就和谢本来那个老家伙结婚了？还跟谢本来早早生了个儿子！……“
“不，不是的！”香甜泪流满面，“李小凡没有背叛你，她一直是爱你的！”气急败坏的杨进礼一点也没有发觉香甜的异常。
“撒谎！”杨进礼说，“李自强就是李小凡和谢本来交媾生的儿子，我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不要！”香甜一声惊叫。
“不，我临时不会杀他的！”杨进礼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他带到县城，让他的爹爹和妈妈亲眼看着折磨他，我要背叛我的人不得好死！……”
香甜只听得不寒而栗。“进礼……你……你……”香甜的喉结抖动着，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出来，可是喉头似乎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09章 秘密情报
“香甜，我们不说那个贱人的事。”杨进礼说，“来，到我家一起去看看吧。”顺手抱起小文，领着小雪，向他家走去。香甜无语地跟在杨进礼的身后，神色不定，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进入杨进礼的院子，香甜四处打量着，好像在观赏着即将搬进的新家，又像头一次来似的。客厅是两间房子，卧室在客厅的两侧。客厅里有八仙桌一张，太师椅一对，还有小仙桌一张、杌子四个，和普通的农家不同的是：靠南墙有一张大沙发，坐上去软绵绵，颤悠悠的，真是舒服极了。客厅里，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可以放置秘密文件的地方，找不到可疑之处。看来，在客厅是无法找到他的反革命证据了。
卧室里，高脚的架子床，被褥崭新，一张写字台，抽屉、柜子紧紧锁着。孩子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玩得很欢。两口卧室，都是一览无余，除了写字台，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什么机密的文件了。
“你这家具真好。”香甜甜甜地说，“这个也送给我吗？”
“是啊。”
“哎吆，还上锁了，还有什么宝贝吗，不让俺看？”
杨进礼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顺口问：“香甜，你上过学吗？”
“没，俺一天也没有进过学屋门，一字不识……呵呵！”
“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俺不识字也会算账……”
“也是，也是……”
说话间，抽屉柜子都已经打开了。抽屉里有一大叠白纸黑字的打印文件。机灵的香甜一眼就看出：那是电报的打印稿，稿子上竟然还有一些英文字母。正是杨进礼最为绝密的，最近接到的还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南韩上司的电报命令……香甜高兴得心里不停地发抖，她心想：今天，我来的正是时候，再过几天恐怕就被他全部销毁了！该怎么偷上几张呢？
“哎，这些废纸都没有用了！”杨进礼说，“我把它们都清出来，把这写字台给你当梳妆台用吧。”一边说，一边向外收拾。厚厚的一叠打印纸收拾了出来，被杨进礼扔到了墙角，然后杨进礼掏出了火机，“喳喳喳喳——”打了好几下，火机一闪一闪就是没有冒出火来。
“怎么？这么好的纸要白白地烧了吗？”香甜说，“太可惜了！给我留几张做鞋样子吧？”
正说着，孩子们也跑进了卧室。小雪高兴地说：“给我张纸叠飞机！”说着便抓起一张来……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不能留！”杨进礼说，“这些东西都得全烧了，否则，传出去会出大乱子的。”杨进礼左翻翻右翻翻，找不到火柴，于是他走出卧室，到客厅去找火柴了。
香甜快速从文件中抽出了两张，揣进了怀里……接着，又抽出了一张——就在这是，她听到了杨进礼踏进内室的脚步声。香甜把那张厚厚的打印纸一把塞到了小雪的手里：
“进礼，就给小雪这张纸吧，让她叠飞机玩！”
“不行！”杨进礼的声音斩钉截铁。
“小老爷！你不是说最疼我的吗？就给我这一张吧？”小雪咧着嘴，泪水骨碌碌地滚下来。
“不行就是不行！”杨进礼脸色铁青，冲过去，劈手去夺小雪手里的那张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小雪死死抓着纸，不肯放手。
杨进礼狰狞的目光忽然变得温和了下来：“小雪，乖，把纸拿来吧，我这里有许多糖块，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
“鸡肉、鱼肉，猪肉……”杨进礼笑嘻嘻的说，“我已经让人做着了，马上就可以吃！”
外面的偏房里，果然正传来一阵阵的香气，香气逼人，让人心神俱爽。
小雪看了看香甜，迟疑不决。“不就是一张纸吗！”香甜说，“小雪，快给他！什么宝贝啊，看把你小老爷紧张的，咱还不稀罕呢！”香甜也撅起了嘴。小雪很不情愿地放开了手。
杨进礼赶紧把纸集中到一起，“哧——”地一声，划着了一根火柴，引燃了纸张，刹那间，一堆厚厚的文件变成了一片熊熊的烈火，房子里，烟雾缭绕，纸灰乱飞……不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一小堆纸灰了，一阵风儿吹过，纸灰到处飞扬，小雪看着这么好的纸变成了灰，委屈地哭了起来。
“小雪别哭！”杨进礼哄着孩子说，“吃糖块了，吃糖块了！咱们吃糖块了！”
“哼——”香甜气得撅着嘴，看上去仍是那么可爱；“不就是一张纸吗？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个大人，还跟孩子争那张纸，不害羞！”
“香甜，你千万不要生气！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任何一张只要传出去，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
“骗人，一张纸还能砍你的脑袋？”香甜天真地说，“谁敢砍你的脑袋？你可是支书！”
“呵呵……”杨进礼不怒反而笑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咱们出去吃糖了，马上就开饭喽！”
杨进礼抱起小文，领着小雪走出了卧室。一边走，一边表扬着孩子们：“小文乖，小雪也乖！爹爹以前教过你们吗？小孩子不能乱拿别人家的东西，乱拿人家的东西是不是好孩子啊？”
“嗯！”小雪想了想说，“我爹爹说过，乱拿人家的东西不是好孩子！”
“那——你是好孩子吗？”
“我是好孩子！我没有乱拿别人的东西！”小雪自豪地大声说，“娘不是好孩子！娘——”香甜正站在她的身前，猛然家狠狠地扭了小雪一把：“死妮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雪“哇——”地一声大嚎，一溜烟跑出了老远，黑豆豆的大眼睛望着香甜，似乎很不理解的样子，“娘就不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不拿别人家的东西，好孩子不撒谎！爹爹这样说过的，娘也说过的啊……”香甜脸色发黄，扬起巴掌又要打小雪……
杨进礼的脸上一寒！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
第110章 螳螂捕蝉
“香甜，你干嘛打孩子？”杨进礼轻轻地说，“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了？”
“今天，这个死妮子太不听话了！”香甜冷冷地说，眼神里掩饰不住流露出一丝慌乱。
小雪躲藏在杨进礼的身后，被香甜吓得战战兢兢：“你坏！你是个坏人！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我娘从来不打我！”
“你这个死妮子，你说什么？”香甜勃然大怒，“我扇了你一巴掌，你就不认娘了吗？还翻天了你？！小雪，你给我过来——！”
看着娘气势汹汹的样子，小雪哪里敢过去呢！香甜冲了过去，只吓得她四处乱跑，一边跑一边哭叫着：“娘，你别打我了！我错了，娘！”小文也在一旁哇哇大哭。一时间，整个房间里乱做一团。
忽然，一把铁钳一般的大手抓住了香甜的手腕：“香甜，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打孩子？孩子有什么错？你要是生我的气，你打我好了！”
“不就是小雪想要张纸叠飞机吗？”杨进礼说，“来，来，我帮你们找找，我的书啊，纸啊，多的是！”
杨进礼打开了他的大皮箱。从大皮箱里翻了翻，先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打印纸，一张张洁白无痕，小雪接过来高兴得跳了起来；接着，杨进礼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一本书，书皮都已经发黄了，显然已经保存了很多年了！杨进礼弹了弹书皮上的灰尘，递给了香甜。
香甜一看，啊，是那本书？！他还好好地保存着？
大家心里已经明白了，这里的“香甜”其实是她的姐姐李小凡！由于没有事先和孩子们说，今天饰演的香甜实在是破绽百出！李小凡知道：杨进礼已经怀疑起了她，怀疑她是李小凡！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孩子们还在面前，她多少还有一些顾忌。
一看杨进礼拿出那本书，李小凡的心里便激烈地斗争着，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朝鲜战场：在进朝鲜当兵之前，李小凡的爸爸为她买了一本书，叫《卓娅和舒拉的故事》，鼓励女儿学习苏联英雄卓娅，好好当兵，做一个抗美援朝的英雄，为国效力，为家增光！李小凡一直好好地保存着，工作空闲的时候，她经常拿出来认真地阅读着，仔细地体会着书里的字字句句，体会着卓娅在敌人面前那宁死不屈的高尚品质……她经常想，如果我哪一天被美国佬抓去了，能不能和她一样呢？就在这个时候，李小凡遇到了杨进礼，并且爱上了这个英雄……不久，他们俩陷入了爱河，李小凡在杨进礼的面前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李小凡的东西，就成了杨进礼的东西了。由于杨进礼识字不多，因此，李小凡便把这本书当作了教材，教他读书、识字……在树林里、防空洞里、甚至战壕里……到处留下他们一起读书、识字的身影……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杨进礼竟然还好好地保存着这本书！李小凡怎么能不感慨、怎么能不诧异呢！
“哈，这本书时间很久了吧？”李小凡还是心平气和地问。
“是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那，这本书对你一定很宝贵了，你怎么舍得送给我啊？”
“这本书本来就是你的，”杨进礼紧紧盯着李小凡的脸，李小凡脸上的丝毫变化都没有躲过这双狐狸般的眼睛，“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我一直好好地保存着，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李小凡心里大吃一惊，但是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俺什么时候送你书了？俺哪里有什么书啊，俺又不识字。”李小凡心里汹涌澎湃，但是她知道：一定要清醒，绝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现在，杨进礼不过是在怀疑她罢了，一旦承认，不但任务不能完成，自己和老谢他们恐怕都有生命的危险！
“哦，呵呵，是是。我忘了，看我这记性。”
“用这书上的纸能做鞋样吗？可惜纸太薄了！”
“不，这是给你夹鞋样的。”杨进礼笑了笑，“剪鞋样的纸用厚的好了！”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打印纸，递到了她的手里。
李小凡把孩子们招呼过来，对杨进礼说：“进礼，我得回去做饭了，平子放猪马上就回来了！”
杨进礼伸手拦住这娘卅说：“别走了，我已经交代手下做饭了，今晚我请你们！过天我走了，想请你们吃饭也没有时间了！”
“不！我得回去！”李小凡执拗地说，“平子还等着吃饭呢！”她哪里敢再呆下去呢！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可是，她还能安全地离开吗？
“让平子到这里来吃好了！”杨进礼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像一把钳子，紧紧地抓着毫不放松，只抓得小凡的手腕发疼。
外面，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只馋得小雪咕噜咕噜地咽着口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哇，真香啊！”
杨进礼笑了笑，向外叫：“大黑，小黑，上菜吧！”
“来了！”一个黑大个、一个小黑孩一个菜接着一个菜地端了进来，不一会，便上了满满的一桌子菜，鸡、鱼、肉、蛋……应有具有。
小雪看看这个菜，看看那个菜，目不暇接：“哇，这么多好吃的啊，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吗？”
“是啊，是啊。”杨进礼哈哈大笑，“这是我让人专门为你们做的，你们要多吃点啊！”
孩子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抓过一条鸡腿就啃。香甜疑惑地问：“进礼，那两个人不是咱庄的吧，我怎么不认识他们啊？”
“是啊，他们是我的手下。”
“让他们一起来吃吧？”
“不，他们在偏房里吃！”杨进礼说，“来，我们一起吃吧。来，再给小雪一块鸡腿！”夹了一块鸡腿给小雪递了过去。
“我也要——”小文在一侧伸着手，向杨进礼叫着。杨进礼笑嘻嘻地说：“好，好，小文，我嚼了鸡肉喂你吧。香甜，你自己多吃点，别客气。你不用我嚼着喂了吧！呵呵……”
“看你傻样……”香甜羞涩的笑了。
一块块香喷喷的鸡肉、鱼肉、猪肉喂到了孩子们的口里，杨进礼还不断地给小雪、香甜夹菜，看上去，多像是一户齐享天伦之乐的人家啊。
孩子们哪里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啊，小文小雪欢天喜地、美滋滋地吃着，不一会儿，桌子上的菜就一扫而空了！
香甜也吃了不少的饭菜，味道很鲜美，只是有点怪怪的，但她哪里怀疑有它呢？不一会儿，香甜只感到一阵眩晕，面前的东西都成了两个了，外斜了……
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