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赶紧摇摇头,眼睛一转,在面纱的遮掩下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装模转样叹气道:“小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跑?”
侯希白想不到沈冰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警惕地站在了原地。
沈冰得意地看着侯希白皱着眉头的模样,摇摇侯希白的胳膊,委屈道:“因为这一路的姐姐妹妹,阿姨婶婶都拿那吃人的目光看着我呢。”
聪明如侯希白自然猜到了沈冰接下来要说什么,哭笑不得道:“冰儿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这怎么又怪在我头上,明明是小白你太吸引人注意了。和你走在一起,我可就平白无辜地作了那被嫉恨的人。”双手一摊,沈冰无奈道,“没看见那些美人儿一个个眼神都可以拧出水来,就盼着咱们多情公子的一个眼神也好啊!小白你可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啊。”
沈冰这话还真的没有说错,两人一起短短走了几步路,沈冰已经接收到了无数的嫉妒的或羡慕的眼光,可不都怪侯希白那小子笑得太迷人太耀眼了?
侯希白勉强拉出一个笑容,指着一辆缓缓到来的马车道:“看那辆马车。”
沈冰闻言,认真的向那辆马车看去。简朴的外表,但是看得出来那马车制作地十分考究,拉车的马也是上好的健马。
来灞桥赏景的达官贵人十分地多,便是皇亲国戚也时常来这一带出游。
“那是谁的车子?”
“秦王府的。”
沈冰敛了笑容,问道:“小白你怎么知道?”
“车辕上有秦王府的标志。”
侯希白刚刚说完,车帘掀开,从车上陆续走下了三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沈冰的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抽气的声音。用眼角偷偷向周围扫了一眼,不管男的女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三位超尘脱俗的女子。美女的杀伤力果然强大啊!
沈落雁,尚秀芳,最后一位沈冰也见过,是那日被沈落雁接走了的少妇。
“她们这是?”
“哎,本来说今天陪冰儿痛痛快快地玩一天的。”侯希白惋惜地叹了一声,小声道,“不如我请冰儿去长安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望见沈落雁的美目扫过自己的身边,沈冰长叹一声道:“愿望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小白啊小白,你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呢?”
果然,沈落雁已经款款向侯希白走来。
“落雁和秀芳大家前来赏梅,这梅海可黯然失色不少。”
“希白还是这般风趣。落雁只是陪着我家王妃和秀芳大家前来折梅为皇上祈福,顺便过来和故人打个招呼。”
沈冰闻言,看着沈落雁笑语盈盈的模样,心中却划过一丝叹息。沈落雁那眉眼之间的失落和疲倦,让沈冰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叹。
说话间,尚秀芳扶着那美丽的少妇也缓步走了过来,那少妇远远地朝着沈冰和侯希白一颔首,就停在原地不再过来了,而尚秀芳倒是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
既然知道了那少妇的身份,侯希白也远远地作了一个揖,全了礼数。
沈落雁美目一转,落在了沈冰的身上。
不等沈落雁提问,沈冰先一步躲到了侯希白的身后,伸手抓住了侯希白的袖子,窄小的肩膀轻轻一颤抖。
感觉到沈冰隔着衣袖在手臂上狠狠拧了两把,侯希白知道这女子又要开始演戏了,只得无奈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沈冰的前面。
“我这小丫头怕生,让落雁和秀芳大家见笑了。”侯希白说着还不忘拍拍沈冰的头顶,向两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沈落雁掩嘴轻笑道:“什么时候多情公子也有了倾情之人,多少女子可要就此伤心了。”
侯希白摇摇扇子认真道:“在下只希望能一辈子守护她的笑容。”
尚秀芳露出令人怦然心动的醉人笑容,软声道:“希白既然在长安,怎么不来上林苑看看妾身,妾身很是想念希白的箫声。”说着,尚秀芳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掠过沈冰的身上,“希白的萧声总是像冰那般纯洁空灵。”
听到尚秀芳有意无意突出了一个“冰”字,沈冰的心咚咚蹦了两下。
尚秀芳挽起沈落雁的手臂,拉着沈落雁回到了秦王妃的身边。“希白可要记得了,也带这位小妹妹一起来吧。”
侯希白受宠若惊道:“秀芳大家有情,在下怎敢不从。”
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回到侯希白的小院,沈冰累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倒是侯希白一直皱着眉头不曾松开。
“小白你别担心了,秀芳姐姐就算知道了我是谁也不会揭发我们的。”
“我非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担心秀芳大家是怎么认出冰儿的。按照冰儿所说,你和秀芳这么多年没有见了,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简单,咱们找个机会去拜访秀芳姐姐,直接问问她不就得了?”沈冰一排乐观的模样无所谓的说道,“今天秀芳姐可是直接开口邀请了我们,我们甚至无需躲躲藏藏地上门去。”
“那只能这样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今天沈落雁是不是说长孙皇……王妃是为了给李渊祈福前去折梅的?”
“头儿这个疑问我可以回答。”早就等在院子里的阿良笑着接口道。
这一整天,沈冰在外面玩得痛快,而阿良因为身形瘦小,被侯希白挑中了扮演“李翼”这个角色。
“今天李渊突然宣了秦王妃进宫,没一会儿功夫,就派了尚秀芳陪着秦王妃去灞桥取梅花。根据皇宫里安插的密探回报,说是今天宫里头气氛特别紧张,还有几个漂亮到不能再漂亮的女人入了宫。”
“漂亮到不能再漂亮的女人?”双手交握,沈冰轻笑道,“但愿我猜错了她们的身份才好。”
第一百一十二集 温暖亲情
沈冰和阿良换回了身份,多少有些不情愿地与侯希白回到了太子府。
整个太子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沈冰和侯希白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个人直接去拜访了东宫舍人王珪。
由于沈冰在兵权之争中抽丝剥茧的分析给这位有些书呆气的大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建立了不错的私交,沈冰也总能从王珪嘴中旁敲侧击出一些消息。
“王大人。”沈冰挂着谦逊的笑容,低声道,“这府里头怎么?”说着手指朝天上一虚指。
王珪叹了口气,道:“李先生还不知道吗?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昨晚做梦,梦见灞桥上有梅仙起舞,所以一早就让秦王妃去灞水边上折了一枝红梅带回宫里供奉。”
沈冰牵牵嘴角,恐怕不是梅仙起舞,而是尼姑起舞,不然沈冰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漂亮女人”能让李渊的态度一转眼就来上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哎,毕竟秦王也是皇上的骨肉,这样的恩宠也属正常。殿下实在没有必要这样耿耿于怀的。”王珪一声长叹,对李建成的态度很不理解。
王珪一介书生,不了解江湖形势,但是沈冰可不一样。
没想到李世民干脆搬出了慈航静斋这座大山。虽然只有模糊的记忆,似乎李渊也曾经倾心于自家师母碧秀心。如果沈冰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慈航静斋对李渊的影响绝对不会小,从今早的事件就可看出一些来。也难怪李建成要急得上火了。
从王珪处出来,太子府已经处处亮起了灯火,而寻常百姓人家已经一片寂静没有了声音。
沈冰沿着游廊慢慢走着,心里头一会儿涌起深深的难过和怀念,一会儿又傻傻笑着回味着难得的畅快和欢乐,一会儿又皱起眉头,脑海里充满了错综复杂的争权夺利。
“咔——”一声极为细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什么人这个时候在太子府内飞檐走壁?
心念一动,沈冰轻巧地飞身上了屋顶。
黑暗中,沈冰行动矫捷地好像一只猫,静静地趴俯在屋檐上,眯着眼睛远远看着一道黑色的影子飞快地离去。
那飞腾跳跃的身法,沈冰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来做什么?沈冰若有所思地往回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李建成的小书房。
静静目送那背影远去,好一会儿,沈冰才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跳下屋檐,黑夜中一道剑光飞闪而过,然后依稀传来沉闷的打斗声。
想了想,沈冰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迅速地蒙在脸上,习惯性让内息在全身流转一周天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打斗声起的方向。
“亢——”
剑扇相撞,发出闷闷的一声。
一道白影和一道黑影两堵高强间的夹道里上下翻飞,好不热闹。
杨虚彦的剑是极快的,快得让人看得眼睛生疼。
侯希白的扇法是雍容的,轻描淡写地犹如在花间翩飞。
一次又一次的交锋,剑影扇影交织成一片绚烂。
再一次地劲气相撞,侯希白被迫着退了三步,一抹不正常的晕红一闪而过。
杨虚彦的剑法令沈冰感到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和别扭,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杨虚彦先发制人,手中亮起一片寒光,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扑向侯希白。
不敢去撩那锋芒,侯希白小退了半步,闪避了开去,同时掌中扇子展开,兜住了杨虚彦的剑锋。
杨虚彦手腕一转,毒蛇一般的宝剑在漫天的扇影中吐着信子。
侯希白忽然一压手腕,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杨虚彦掌中的宝剑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滑。
说时迟那时快,“啪”地一声,扇子紧紧地收了起来,杨虚彦的宝剑被美人扇牢牢地夹住,再也动弹不得。
杨虚彦紧紧抿着嘴,死死地盯着侯希白,脸上一阵紫一阵白,手背上的青筋高高凸起。
侯希白依旧是一副潇洒自如的模样,但是紧握着扇子的手指尖已经苍白冰冷。
两人打斗已经不是一招一式能够决出胜负的了,无论杨虚彦还是侯希白都不得不全力以赴。一柄精钢为骨的扇子,一把绝世好剑,在这个小小的战场上,汹涌澎湃的内力不停地互相冲撞了,缠斗着,吞噬着,在平淡无奇的表象之下是惊涛骇浪的生死较量。
杨虚彦的脸上忽然紫气大盛,那宝剑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侯希白身形极为细微地颤抖了一下,稳住了身体没有后退,但是脸上隐隐透出青色,嘴唇也褪去了血色。
眼看着侯希白要吃亏,沈冰再也隐忍不住,伸手扣住一片碎瓦,弹指打向杨虚彦的右肩,同时高高跃起。
人比石快!
那小瓦砾带着尖锐的破空的声音,还没有沾到杨虚彦的身上,沈冰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侯希白的身边,伸手捏住了紧紧闭合的扇子的另一端。
全身的长生真气猛烈地驱动起来,如同煮沸了开水一般,在沈冰的经脉中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如同一丝涓涓细流,缓缓地输入了美人扇中。
不同于寇仲的冰冷和徐子陵的火热,沈冰的长生真气却是最最平和中正。那一股清流轻松地拨开那纠缠夹杂的混乱真气,寻找到侯希白的真气,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去,紧紧地拥成一团。
就在这时,沈冰先前打出的那颗石子重重地打在了杨虚彦的肩上。
感到杨虚彦内力一滞,沈冰和侯希白十分默契地催动内息,排山倒海地向着杨虚彦冲撞过去。
“嘶——”
伴随着难听到极点的摩擦声,杨虚彦踉跄着后腿了十几步,手中依旧牢牢握着宝剑,同时一抹猩红沿着嘴角缓缓滑下。为了夺回宝剑,杨虚彦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你是……”杨虚彦阴森森的声音低低地吐出两个模棱两可的字,狠狠地瞪了侯希白一眼,转身立刻溜得不见踪影了。
侯希白身形一晃,竟然放开了从不离手的扇子,退了两步,有些疲软地靠在了背后的墙上,脸色有些苍白。
“小白?!”
“没事没事!”看着沈冰紧张的样子,侯希白赶紧扯起笑容道,“吃了点小亏,调息一下就好。”
此处已经是太子府外了,虽然一场激斗,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冰警惕地四下扫视了一眼,把扇子直接收进自己的怀里。
“先回去再说。”
说着沈冰伸手拉住了侯希白的手,绵绵不绝地内息毫不吝啬地输入了侯希白的经脉。侯希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交握的双手,任凭沈冰拉着自己跃上了墙头。
两人翻越屋脊,灵敏地避过了太子府中巡哨的侍卫,双双跃进了侯希白的屋子。
“这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开始爬窗子了?”段玉成坐在桌边,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从窗户一跃而进的两人。
沈冰放开了一直紧紧握着的侯希白的手,转身关上了窗户,这才再次拉起了侯希白的手腕,试着输了一道真气进去。
“已经没事了,冰儿不用担心。”侯希白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反手抓住了沈冰。“多谢冰儿刚刚为我调息,你瞧,是不是没事了?”
沈冰细细探查一番,侯希白也大方地任由沈冰的真气在自己周身大穴中游走。良久,沈冰放开了手,歉然道:“小白你别怪我多事,我只是觉得杨虚彦的武功忽然变得十分怪异,才特别谨慎小心一些。”
“怎么会,我知道冰儿是关心我。”
“咳咳……小姐,有样东西您要不要瞧一瞧?”段玉成干咳了两声,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书信。
沈冰这才注意到段玉成前面铺了一堆的纸张。
接过段玉成递过来的书信,看见信封上那飘逸隽谐“冰儿亲启”是个大字,沈冰原本浅浅的笑意顿时成倍地放大,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根子上。那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在灯光下格外明媚灿烂。
这是徐子陵捎来的信件。
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沈冰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寇仲和徐子陵在离开后已经彻底剿灭了宇文阀一系,这消息沈冰早就从段玉成处得知。但是沈冰没有想到的是让寇仲和徐子陵心心念念着的贞嫂竟然成为了宇文化及的爱妃,并且最后为了宇文化及殉情。读了徐子陵的信,沈冰这才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满满地半张信纸,细细地述说出了徐子陵对贞嫂的死亡的打击和感慨。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二哥也太多愁善感了。”沈冰摇着头叹息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侯希白喃喃地复述了一遍,竟然有些痴了。
沈冰摇摇头,继续阅读。
感叹完之后,接着就是徐子陵长篇大论地反复唠叨,足足列满了三张纸头。大到注意行踪,小到穿衣吃饭,当真把沈冰当作个小娃娃,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看得沈冰哭笑不得。难为有黑风和裴家强大的情报系统给帮忙传递这厚厚地一沓信件。
侯希白细细体味了好久,才注意道沈冰扭曲的表情,不禁笑道:“子陵兄说了什么,冰儿那么开心?”
沈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头疼道:“我这哪里是开心,二哥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一样,跟你一样把我当小孩子管着。”
虽然嘴里头没好气地抱怨着,但是沈冰控制不住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泄露出心底暖暖的幸福。
第一百一十三集 密林偶遇
沈冰看完了徐子陵的信后看向段玉成,问道:“我二哥现在游荡到哪里了?”
“翟大小姐刚刚传信给阿河他们,说徐爷孤身一人进了大草原,要帮翟大小姐向杜兴讨回一批货物,还要讨个说法。”
“向杜兴讨货物?”
段玉成咳嗽一声,清清喉咙,道:“翟大小姐的一批价值不菲的羊皮被打劫了,怀疑是杜兴所为。”
“这杜兴在北疆也是个人物,不过惹上二哥可算他倒霉了。”沈冰莞尔道,“二哥重情义,嘴里整天喊着要退隐,却实际上是个安闲不下来的劳碌命。”
沈冰对徐子陵的本事和稳重充满了信心,而段玉成却皱了皱眉头。
“可是有什么不妥?”侯希白问道,沈冰也疑虑地看向段玉成。
段玉成道:“说不上不妥,不过有消息说,‘龙王’拜紫亭将在‘小长安’上京龙泉府举行渤海国立国大典,估量无论是支持其立国或反对者,均会赴会。”
“杜兴也会去?”沈冰问道。
段玉成点头。
想了想,沈冰拍拍段玉成的肩膀道:“我家二哥是什么人,什么困难糟糕的处境他没遇到过?倒是北边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