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天黑以后,成千上万口火圈照样火光冲天,新旧两城的八百店铺和盐商巨富家的门前明灯高悬,天车上下做夜工的工匠们挂起无数牛油风灯,盐船的灯光在水面上流淌闪烁。
这就是富顺,车水马龙、富甲天下的自贡,富庶的没有道理,繁华的没有止境的自贡,现在却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张斩正在陶醉的时候,发现李岱青走了进来,脸色十分惊慌,与往日神情迥然不同,张斩正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见他这般狼狈,就问道:“岱青兄何事惊慌?”
李岱青长出一口气,这才定住了心神:“叙州知州被革命党炸死了,都说革命党潜入城内,马上就要暴动呢!”
“革命党吗?”张斩颇有见到同志的幸福感觉,就是这些热血的同志,才把满清政府推翻了,只是为什么没有同志来找自己呢?张斩不知道,在革命党眼中,杀人阎王张斩是一个比真阎王还可怕的存在,避之唯恐不及哪敢上门兜售革命理论呢。
“是的,当时我就在他身侧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炸弹丢了过来,我当场就炸死了,尸体炸的满地都是,而且叙州同知,巡防军统领也被一同炸死。现在叙州群龙无首,眼看着就要出大乱子,我急忙跑回来找你。”
“找我?”张斩有些不解,自己就是正牌的革命党,虽然说现在起义成功可能性不大,自己不会掺和进去,可也没有消灭革命党的心思
李岱青神情严肃的说道:“是啊,成都王大人为人和善,决断力却不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大约只会派人过来安抚,派兵是绝对不会的。就算等到派兵过来也要拖上一段时间,那时候叙州百姓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张斩很想说管我何事,只是看了李岱青的神情,张斩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敷衍过去的话,很可能会酿成大错,外加损失李岱青这样一个人才,无论那个错误都不是张斩愿意看到的。
看来只能出兵应付一下了,希望短暂整编的那些人能够应付叙州的麻烦,要是革命军占据叙州的话,那就退回来保境安民,反正肯定不会朝革命党开火就是了,张斩打定主意,带了本队一百多名老部下,朝叙州方向进发。
第二卷 威震巴蜀卷 第八章 平乱
清晨绝早时分,张斩就带了本部的人马,悄悄地出了营地,经过杨菊义一战之后,本部只有一百人。虽然少了十几个人,但是对张斩死心塌地,又经过大量的射击训练,短短半个月内每个人都打了五百多发子弹,战斗力较之以前增长的很多,如果现在攻打杨菊义,根本不用张斩冒险潜伏,凭借一百多汉阳造,足可以从鹞子岩打到码头,就算杨菊义坐镇中心,展雄飞黑旗仍在,也挡不住这一百多汉阳造齐射的威力。
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只能凭借天光认路,草叶上缀着点点露珠,天地间还笼罩在一层薄纱下面,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欢唱。这么惬意的环境下,张斩走得极快,一连走了两三个小时,直到太阳升起来,天气慢慢燥热之后,张斩才下令休息片刻,查了查地图,张斩现在到的地方叫做斩蛟关,太平天国时候修的一个关卡,现在已经荒废了,应该没有什么人驻扎。
不过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侦查,应该也许这种东西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张斩把薛二狗叫来,叮嘱了注意事项,让薛二狗去侦查地形。派了薛二狗之后张斩还不放心,把高翔叫来:“高翔,你带人跟在薛二狗后面,一方面查看敌情,另外一方面,要是有敌人,你就负责接应薛二狗。”
高翔点点头,握紧了手上的恩菲尔德步枪,在婚宴上张斩收到二十几枝步枪。回头张斩就让高翔和彭旭组成了一支纯恩菲尔德步枪小队,凭借每分钟二三十发的射速,这两只快速设计小队就是张斩的杀手锏!
高翔沉稳点头,带着一小队人跟在薛二狗身后,凭借身上的绿色带点的军服,很快就融进了环境之中,看不出来是一支小队行军的样子。
布置好一切之后,张斩打开行军地图,在两处道路上修改了下,毕竟是凭借记忆画下来的东西,大的地方没有错误,小的地方还是不太准确的,在只有洋枪的时候还不要紧,要是等到有炮的时候,这份地图就没办法适应炮战的需要,一定要想办法把神父那份地图抢到手。
武城国坐在斩蛟关破败的垛口上,看着有气无力耷拉着的帅旗,心中有些烦闷。昨儿个革命,把李家和孙家革命之后,他就知道,接下来的是一条绝路,只能一直革命下去,直到把自个儿革成刘邦或者是朱元璋那样的皇帝才行,差一点的项羽或者陈友谅都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武城国没做好一件事,帅旗竟然用了孙家的被面,具体地说就是孙家二小姐的被面,红彤彤的绸缎背面,就像孙家二小姐留下的血,沾染了女人的血的帅旗就是晦气的旗,不能叫做帅旗了,这个道理武城国现在才想明白。
武城国那时候还沉浸对二小姐的探索之中,玩弄这些高贵的女子,让她们恐惧,作出平时死也不会做的事情,武城国觉得这才是他的人生。只不过后来太多的人冲了进来,无视他作为大帅的权威,将二小姐她们抢了去,弄了半夜之后活生生弄死了,要不然现在还能再弄一次。
革命了李家和孙家之后,武城国发现本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革命的了,他现在是一千多号人的头领,但是如果找不到下一个目标革命的话,他会被这些手下抓住,押解到衙门去,用他的人头去换回平安。
所以武城国不得不继续革命,拒绝了劫掠富顺的建议,武城国选择去叙州。富顺有张斩那个活阎王在,去那里不就是上门送死吗,听人说张斩身高九尺,跟关帝爷长的一个样,手中青龙偃月刀一挥,就是百十个人头落地,杨无敌怎么样,派了几百人堵在鹞子岩那样的天险上,结果也是无用,被张斩一刀一刀砍了个落花流水。
叙州还好些,官府那些头头都死了个干净,剩下那些巡防军有不少是袍哥兄弟,叙州人多,革命之后他就是几万人的大帅,城里那些娘们要好好挑选一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老子怎么说也要三五十妃子,快活一阵之后带了几万人马去富顺,先用狗血污了关帝爷的偃月刀,然后再用人海困住张斩,到时候不怕他不降,然后再去…。。。
就在武城国犹豫去成都还是去重庆的时候,他就看到一个身穿草绿色衣服的人出现在面前,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垛口摔下去,再看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可是这个人还是跟周围草木混成一片,不认真看就看不清楚,以武城国看来这就是妖法,顿时毛骨悚然:“你是什么人,草木成精吗?”
“我是…。。。”来人正是薛二狗,走了一会都没看到人,见垛口坐了个人,就过去问下情况,见武城国问的不搭调,也懒得回他,径直问道:“你是这里人吗,问你个事情。”
见来人态度傲慢,武城国越发确定薛二狗是妖精现世,本着好人不与妖斗的原则,武城国很有耐心的回答道:“大仙有事请问。”
“这边有人埋伏吗?”
“回大仙,有。”
“有多少。”
“这,大仙抬头就知道了。”
薛二狗一抬头,被垛口下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垛口下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从垛口上面一直排到下面大路,粗略看上去就有几千人模样,足足是自己部队的几十倍,这下可真是麻烦了,回头一看武城国面带微笑,原本是谄媚的笑容,在薛二狗看来就是狰狞了。
“这些都是大哥您的手下?”薛二狗一边说,一边寻思脱身之计,武城国答了什么他也没听见,终于憋出来一个招数。
“哎,师兄,你怎么骑鹤来了。”薛二狗一指天空,脸上出现诧异的神情,武城国不虞有他,回头朝天上看去,天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回头想问点什么,就看到一件草绿色的衣服蒙头而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咋个的了,仙师,这是咋个说的了。”武城国被裹在里面,也不敢大力挣扎,只是一个劲说话,唯恐在惹怒仙师,给他一个厉害的法术。等他扯开衣服,发现薛二狗身穿小背心,已经跑得远了,再看手上的衣服,那里是什么仙衣,只是一件草绿色的普通布衣,还带了一股子汗臭味。
“来人!”察觉自己被愚弄了之后,武城国大怒,对着垛口下的弟兄大声喊叫,只是效果不太理想,这些人昨天忙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怎么睡醒,对这个武大元帅的话不怎么放在心上,有些人甚至就是捂住耳朵翻身再睡。
还好武城国身为武家村袍哥会老大,还有一批能干的手下,一阵拳脚之后,武城国手下的一千多号人马总算行动起来,带着没吃早饭的怒气,就像一窝被激怒的狗熊,乱糟糟的冲下山去,准备抓住那个冒充仙师的家伙。
“这么多人?”张斩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敌人太多,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在战斗力上远远不能跟经过训练的精锐之师相比,这些差距是不能用人数抹平的,五零年的时候,我军一个班据守一个堡垒,抵挡住了五千人十天的围攻,自身无一伤亡,杀伤敌人一千多人,足以说明热兵器战争中,人海战术已经失去了施展的舞台。
不过在叙州这么远的地方,竟然可以看到这大股的人马,说明叙州已经丧失了掌控力,甚至叙州都成为乱源,这是张斩所不愿意看到的。革命是好事,但是革命之后不能迅速建立政权,稳定局势,革命也就变成了暴乱,受苦的都是百姓,这样的革命是张斩不愿意见到的。
“很多人,密密麻麻的…。。”薛二狗脸色都变了,还想再说下去。
张斩摆了摆手,让薛二狗归队,再说下去士气都没了,这个二狗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一点点人马就把他吓到了。反正做斥候挺合适,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战士的,张斩掏出手枪,因为山那头已经尘土飞扬,一只人数众多的队伍正在快速朝自己这边杀过来。
“分列!”随着张斩的号令,民团本部刷的分为四列,这是标准的接敌队形,最大的纵深保护,能够及时应对前后敌人。虽然这次的敌人看上去很菜,但是张斩并不会掉以轻心,随着敌人越加逼近,张斩发现面前的敌人实在太弱了,大部分人手上拿的是菜刀竹枪,连鸟铳都少。
“快枪队警戒后部,其他的都有了,排成三段射!”在张斩的号令下,高翔和彭旭带着快枪队转到后面,其他士兵拉开距离步成三排,第一排卧射,第二排半跪在地,第三排立姿射击。
“预备”张斩的手抬了起来,眼睛看着一百多米外的人群,手用力的挥了下去“射!”
第二卷 威震巴蜀卷 第九章 屠戮
张斩没有使用标尺,距离实在太近了,敌人又实在太密集,最主要的就是,敌人没有步枪,哪怕是一支前装步枪。没有距离意味着凶险,更弱的一方需要更多的鲜血去弥补这短短的距离。
枪声震耳欲聋,武城国的手下齐刷刷倒下一片,出现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武城国愣住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军队,在这支军队面前,他赖以自豪的人数优势没有任何作用。
不等惊恐的武城国反应过来,张斩已经发出了第二道命令:“快枪队射击,标尺两百米,人群正中散射,射——!本队准备!”
跟平时的训练一样,快枪队开始散射,一分钟二十到三十发的射速,足以让两小队快枪手成为死神的使者,他们射击在射击,将死亡准确的播撒在武城国的队伍里面,惨叫、挣扎这些昨天还在肆意屠杀别人的人,现在成为被屠杀者,遭到可怕打击的队伍在张斩第一轮射击中就崩溃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对手就被完全击溃。张斩并不因为这场胜利而感到高兴。这场战斗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次愚昧与文明的对抗,无论过程怎么样,结局都毫无悬念,张斩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叙州千万不能乱,而现在他对叙州的情况还不了解,一切谜底都要等自己到达叙州才能解开。
这时候张斩又一次感觉到,他是多么需要一个有效的情报网,而现在罗金和其它三个人还只是扎根,距离成熟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斩哥,我们抓到乱军的头目。”高翔押了一个男子过来。
“说,现在叙州怎么样了?”
“听说被革命党占了,我们是过去跟他们汇合的。”
情势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吗?张斩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只是一个小战场带来的杀戮,要是换到叙州,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张斩定神之后下达命令:“不要打扫战场,也不要理正面的敌人,马上驱散这些人,抛下一切不必要装备,全军快速行军,务必在下午三点之前到达叙州。另外,高翔你带领本小队人马马上赶回去,叫李岱青带领本部二队、还有新招的一千新军马上赶来,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军情如火,这几匹马你们都带回去,知道吗!”
高翔行了个军礼,带着他的小队走了,张斩则带领本部人马直奔叙州,对于俘虏张斩没有客气,直接砍了就是。可是在行刑前,长相粗豪的乱军头子大叫一声,挽救了他的性命:“不要杀我,我知道那里可以绕进叙州。”
既然这人有用,张斩就饶他一命,本部一百人滚滚向前,雄壮的军歌响起
堂堂堂堂好男子,最好沙场死。艾炙眉头瓜喷鼻,谁实能逃死?死只一回毋浪死,死死死!
阿娘牵裾密缝线,语我毋恋恋。我妻拥髻代盘辫,濒行手指面:败归何?再相见,战战战!
戟门乍开雷鼓响,杀贼神先王。前敌鸣笳呼斩将,擒王手更痒。千人万人吾直往,向向向!
探穴直探虎穴先,何物是险艰!攻城直攻金城坚,谁能漫俄延!马磨马耳人靡肩:前前前!
士兵的歌声苍劲有力,将斩蛟关远远地抛在身后,阳光晒干了清晨的露珠,在士兵们的崭新的枪杆上闪闪发光。
富顺盐城之内,李岱青守在电报局内,焦急的等着消息,然而一直等到将近正午,还没有一个电报传过来,李岱青脸色越来越差,如此情况只能说明,叙州的电报线路已经被切断了,而且叙州没有能力修好电报线。
叙州现在一定大乱,就算张斩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平定叙州这么大城市的叛乱,不是战斗力不够,而是人数不够。叙州长十二里宽十五里,张斩那点人马就像胡椒面,洒洒就没了,只怕到时候会顾此失彼,没办法拯救叙州。
李岱青一向处事不惊,可现在也有些慌乱,张斩在这件事情上的大意是他没想到的。本来按照李岱青的想法,张斩会带足人马去叙州,就算叙州没有事情也是一次难得的练习机会,却没想到张斩就是一个革命党,只带了一百人去,这让李岱青有些措手不及。
事到如今也只有想办法让那些部队上阵了,李岱青眉头一皱朝民团训练场而来,虽然张斩的本部已经走了,可是展雄飞残部还有杨菊义的残部还在,要是能说动这些人,再加上刚招进来的一千多新兵,全速奔赴叙州的话,应该可以在晚上到达叙州,说不定还来得及。
李岱青没想到,他的想法虽好,但是展壮飞不买账“李师爷,没有斩爷的命令,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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