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诩的面容虽可以装扮,但高挑的身材,还有那独特的气势还是无法隐去,加上身边的几位衣着考究的纨绔,一看就非普通人家的子弟,一路行去,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
面对这样一群人,一些低级的ji者自是不敢上来招呼,而那些高级的青楼院,如李业诩他们要进的怡香院,则没人这样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门口拉客,青楼级别的高低,在这样的场面上就可见一斑。
众人进了怡香院,到底是长安数一数二的青楼。那门口的*公也眼界颇高,在冷脸面对其他人后,看到李业诩一行进来,知道这几人不是一般人儿,也忙陪着笑上来招呼。
李业诩的一些亲卫则散落到怡香院周围,以免得进一步招人眼。
李业诩进内看去,这个让文人仕子这些日子趋之若鹜的怡香院,装饰的却不俗气,挺有一股文雅之风,与他想象的风月场所大为不同,看起来经营者也是个颇有头脑的人。
中间有一个来往的客人,大多也都是有儒雅风度的文士类的人,连在厅堂里面招呼的ji者,打扮也没那么浓妆艳抹,与别处不一般。
他们来的已经不早了,硕大的厅堂里早已经挤满了人。
自有人把他们迎入一个装饰颇为讲究的包房,程处默早已经在这里预订了位置,不然这个时候来,还真的没有空处了。
李业诩有些开眼界的味道,如此场面还真没见过,长安的花花世界看起来还颇有一番味儿。来长安这么多年了。不说平康坊,李业诩连其他地方都没好好云逛过,这是李业诩这些年认为最失败的事,因此下定决定,一定要把长安城细细地逛过遍,至少要熟悉地形,以备下次落难时候,能找些不起眼的角落逃亡。
李业诩正歪歪地想着,晚间的演出已经开始。包房正对着,是一个诺大的舞台,在边上一些烛火灯光的映照下,也透出一些迷离色彩。
先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ji者上来唱一些曲儿,虽然已经是大冬天,但聚集了众多人的怡香院内,却是热气袭人,院内生有几个大火炉,还有这么多的人气,自是温度不会低,这些清歌曼舞的女子,一身穿着虽不是很暴露,却也把美好的身段儿都展露在众人面前。
李业诩刚开始只是不经意地听着,一双眼睛也在往四周搜索着,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三天两头来奉场的长孙冲和长孙涣在什么地方。
“老弟,你别急,颜如宾姑娘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程处默看到李业诩在四处张望着,还以为是李业诩没看到绝色佳人有些失望了,低声地说道。“颜如宾姑娘已经好些日子没出来了,听说是在编排一个舞,今晚会开演!”
李业诩无语,程处默还真以为自己没见过美人儿?家人几位都是绝佳的美人儿,如今正有风韵中,连宫中那些被李世民网罗的美人儿也见得多了,如今好奇的也只是想看看这被程处默等人疯传的绝色佳人儿会是如何模样,有什么样的拿手绝活。
李业诩还在听程处默不停地说着,颜如宾并不是每天都会表演,还要看她心情,心情好时候,会表演一些歌舞与琴艺,心情不好时,则不会出场,颇有后世那些歌星什么的耍大牌的样子。
若是出场了,这位美人儿会缴一些文人仕子作一些诗文,若上佳者,会当场配曲演唱,被选中演唱者,或许会在一夜间名动长安。所有的文人仕子们都铆足了劲,想得到颜如宾的垂青,使得自己的诗文能被其称道,以求一夜成名。甚至能抱得美人归。
听程处默在一旁唠唠絮絮地说着这些,李业诩并没在意,只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就当作欣赏一场歌舞晚会好了。
程处默见李业诩听了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说,也巴地与其他几人一道看着场中的表演。李业诩对场中的表演起时并没什么在意,只是有意无意地听着,慢慢地,竟也听出味儿。
这些ji者,不。应该称她们伎者才是,许多人是卖艺不卖身的,她们口中所吟唱的,一些还是前朝及如今诗人的名作,曲调婉转流畅,把其中的味儿都在吟唱间表现出来,听着别有一番韵味。李业诩也有些明白过来,这些伎者所表演的,还真可以算是高雅的东西,自己有以小心人度君子腹的感觉,以为烟花巷里的,都是些低俗的女子。
其实在这些年代,不管是汉乐府诗还是唐诗,时人在创作这些诗文时,首要的目的都是为配乐而歌的,诗也不是拿来念的,而是用来吟唱的,诗有词再配以曲,才是完整的,而诸多诗和后来的词,如北宋那著名的词人柳永,很多词,都是经青楼女子口中唱出去,而名传天下的。只是到了后世,这些曲调失传,只剩下书本里那些冰冷的文字,被课堂上的老师曲解其意,还灌输给无知的学生。
李业诩是不清楚如今这些伎者的生存之道的,这些青楼女子,若要以此为生,必须经过多年专业的训练,无论是唱功,还是舞蹈,都要有一些功底,更别说那些想挣得名声的名伎,他们在音乐和文学还有书画方面的功底,甚至比起许多文人仕子都要强。比后世的那些明星、歌星们不知要强上千倍、万倍。
李业诩也是慢慢地沉迷进去,用心欣赏着这在后世无法享受到的丝竹管弦之乐。这些乐曲,李业诩是闻所未闻,伎者所配之舞,也是李业诩所没见过的。
几曲终后,灯光突然亮了一些,全场安静下来,只听程处默在边上说道,“老弟,正主快出场了!”
李业诩稍稍地点点头,他已经看到对面包房内坐着的长孙涣了,也看到长孙涣边上坐着容貌有些相像的另一人,应该就是长乐公主的夫君,程处默前面说的长孙冲了,想看看颜如宾上场他们会是什么表现。
这时却见一名稍上了年纪,却是风姿尚存的女子上了台。
“这是怡香院的鸨姐!”程处默悄声地说道。
这侠位鸨姐挥着手中的锦帕委身一礼道,“妾身女儿颜如宾因前几日忙得编排一曲新舞,多日没出来见客,今日新舞已经编排完成,一会即开始,还请在坐的各位捧个场…”
随着鸨姐的介绍,身侧响起震天的叫好声,差点能把房顶给掀翻,这和后世现场演唱会大牌歌星出场的情况是一样的。
鸨姐说完,又委身一福,即退下。
这时却听似一阵战鼓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冲天的号角,李业诩浑身一震,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这像是军中准备冲锋时的角鼓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青楼院里怎么还表演军中的歌舞?
李业诩愣神间,却见在那战鼓和号角声中,冲出一群头戴铠甲,穿着黑色细软鳞甲样服饰的女子,手中挥舞着长枪类的兵器,以多种姿势跳跃翻滚,手中的长枪以各种姿势挥舞着,在众人眼花缭乱中,这几名女子分两列散开,单手举着长枪,向外指向空中,定格在那里,鼓角声却更是急促了。
却听一个娇细清灵的嗓音唱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接着一个身着战袍的女子手中同样挥着一支长枪,跃步而出,继续唱着,声音变得高亢,“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声音拉高了,那清细的嗓音有些柔媚的悲壮,那女子在唱的同时,手中的长枪也不断地变换着招式。
一叠完了,在越来越急的角鼓声中,接着二叠又起,唱声变得更是激昂,女子手中的枪挥舞的动作更快了,二叠完,角鼓声稍稍地缓了一下,接着三叠又开始,角鼓声已经惊天动地而来,震撼着场内每个人的心,而那女子唱声更是急促,终于在几声惊天动地的鼓声后,那女子长长的“山”音唱断后,一个斜跨劈腿在地上,手中的长枪斜指向半空,定格在那里,角鼓声也停了下来。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些柔弱女子表演的雄壮歌舞震撼着,好半天,全场这才暴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第三卷 兵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够味吧?
李业诩也跟着大声地叫好。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也别有一番味儿,他想不到,这女子唱的会是自己几年前随口吟的一首诗,而且配以如此宏大场面的舞蹈,他也知道这是在青楼院中,不是宫廷内,想不明白,如此场所竟会有一个女子会编排一曲表现将士出征的舞曲,这好像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伎者与军舞根本就是两码事么,怎么扯到地块儿去了?!
李业诩盯着那女子手中举着的枪,有些失神,也在想,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会花费诸多的心血去排演这一场舞?难道是为了表现与众不同,在坊间引起轰动?还是有其他目的?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李业诩心里也自嘲,一个风尘女子,做什么去管那么多干吗,行业间自有他们的道,她们喜欢怎么做自有她们的道理,自己又不会去收版权费!
李业诩从这场军舞中却看出另外的味儿。若军中也有这样的一支舞蹈团队,如后世军中的文工团一样,在战时或者出征前给将士们演出,那定是能大大地鼓舞军中士气。
“老弟,这就是平康坊的头牌姑娘颜如宾,怎么样,够味儿吧?”脸上满是震撼之色的程处默似还未回过神来,眼睛看着场中和李业诩说着话。
李业诩哼了一声不接程处默的话。
稍停,颜如宾站起身,收起手中的长枪,向众人施了礼,李业诩这才看清,颜如宾所戴的头盔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不太清容貌,穿着战袍也看不出身段,但从那高挑的身子,灵动的眼睛上可以看出,这女子应该是挺有味儿的。
却听场中的颜如宾开口说道:“承蒙各位公子的捧场,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了,!”说着再对全场行了礼,“近闻我朝将士出征吐蕃,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全歼入侵之敌,使我百姓免遭涂炭,小女子很是感慨,就是以当年名满长安的才子,如今出征吐蕃凯旋而归的英雄李翼将军所作《出塞曲》为乐。特意编排了这一曲战舞,以表心中之意,希望在场的各位公子们喜欢,也希望李翼将军听闻之后,不要责怪小女子如此唐突之举。李翼将军不但文采出众,此次更是立下旷世的战功,使的大唐边境不受外虏的侵犯,小女子是非常的敬佩。小女子无法从军出征,仅以此舞献给凯旋的将士们,!”边说还边大口地喘着气。
李业诩心内生出一些自傲来,多年了,自己的所“作”的诗还被人记着,更有现在的战功,被万人称道,被人津津乐道的滋味是非常的好,更别说是如此一个美丽女子,稍转头看着边的的诸人,却见程处默等人都是以崇拜和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业诩哼了一声,不理这些酸葡萄心理的人,下意识地往长孙冲等人所处的位置看去,却见长孙冲一脸的不自在。心内也更是得意。
“如宾姑娘太抬举那李翼了,李翼当年这首诗,还不知从哪里窃来的,若是他所作,为何这些年没看到他新的诗作,还有,此次出征平胡,是大总管侯大将军之功,李翼只是一个属将,颜姑娘如何将军功都归于李翼头上?”一个有些恼怒的声音从场下响起来。
李业诩听了此语有些不快,一看,正是当年被自己狠揍过一顿的长孙涣。
长孙涣看到颜如宾以李业诩所作之《出塞曲》为背景乐,编此舞,心中已经不爽,再听到颜如宾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示对李业诩的崇拜,更是怒火中烧,不顾长孙冲的拉扯,站起身,当众表示不满。
李业诩按住身边那些听了长孙涣的话,想站起来反击的人,这时候如何能赶这样的淌,还想听长孙兄弟有何话说。
却看到场中另一人起来说话,“长孙公子此话差矣,李翼将军所作的诗虽不多,但都是精湛之作,正所为,诗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试问你长孙公子。这些年可有如此佳作流传于坊间?另外,李翼将军的战功,在朝廷发布于天下的诏告中就已经写明,是得到皇上认可的,在下想问长孙公子,为何就没看到长孙公子有战功立下呢!”
听到有人如此说,场上也有不少人起来附和。
“你…”长孙涣更是大怒,但看到此人却也没有再喝骂,接着马上被长孙冲拉下去了。
李业诩不认识这位出来说话的是谁,想问身边的程处默,程处默却是已经过来说,那是王珪的孙儿,王崇基之了王则如。
有唐一代,最为世人看重的就是军功,余者是诗文了,王则如这样说,已经把长孙涣贬得一文不值了。
觉得有些失面子的长孙冲站了起来,对着台上的颜如宾施了一礼,再对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怡香院客人们也拱拱手,“如宾姑娘,各位,小弟今日喝多了,说话有失了分寸。还请大家见谅!”
长孙冲还算明白,颜如宾这一曲舞深受在场的人喜爱,也勾起了许多人心中的抱国梦,李业诩的名声已经深入民间,自己的弟弟如此公然发表相反的意见,那是要触犯众怒的。
“长孙公子所言有一些理,李将军是几年未有诗作出来,我们无缘吟唱,这是非常大的遗憾,王公子说也不错,精品不在多。”见场上起纷争,颜如宾忙打圆场,“我想在场各位也一定有文采颇佳者,一会我们可以看看谁有上好之作,让小女子见识一下,也可以给场上各位助个兴,各位公子,小女子先告退,!”颜如宾说着,即告一礼,率着边上的女子们退下。
见颜如宾如此说,长孙兄弟和王则如还有一些其他表示不平的人也都坐了下来。
这时鸨姐又扭着腰肢出来,“我女儿今儿个逢着她身子爽利,心情也好,一会出来再给在座的贵客唱上几曲,若有上佳诗文者也请呈上来,一道吟唱,冬夜漫长,我女儿还想找一位知音,以琴棋歌舞渡长夜…”
李业诩听着这以鸨姐的话里挺有深意,好似说只是琴棋歌舞相陪,让人不要打其他主意,还真有意思。
鸨姐退下,场中出现另外一些女子,其中一位长相还不错的女子也舞着身子唱了几首曲,曲韵也不错。
“老弟,你得准备一下,弄几首诗出来,再他娘的把那长孙冲和长孙涣镇住,竟然还敢瞧不起你,!”程处默一脸愤慨的样子说道。
这丫的分明是在蛊惑人心,想用激将法激李业诩出去露个脸,李业诩不理,继续听曲。
几首曲完,舞台上的这些女子退去。
稍过一会,场中响起轻快的箫声,接着几名年轻伎者舞着从后台出来。在舞台上分两列散开来。
随着箫声的变调,一名身着白衫的曼妙女子,手持洞箫,婉若仙子般缓缓地从后台走出来,看面孔正是颜如宾。
曲调暂停间,台下及四周包房内响起叫好声和鼓掌声,但没有人起立闹哄,看来时下的人还是很文雅的。
待颜如宾走到灯光明亮处,李业诩终于能看到个大概,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下巴稍尖,略显得有些瘦削,葱管样的玲笼鼻,衬着如画的眉眼,果是一个绝色的佳人,身子薄弱,身段却长得挺好,更是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味,与刚才着战袍的样子判若两人,让人我见犹怜,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箫声继续,叫好声也马上平息了,人人都静神听着颜如宾的唱曲,另几名女子跟着曲调起舞。李业诩没听到过这样的调,也不知所唱的是什么曲和词,听着却觉得曲调从欢快变得惆怅,慢慢地,竟似解其意,像是一位闺中的怀春少女,正在思慕着一位少年英雄,而那位少年英雄却并未对其留意,让人听着有丝丝酸楚,却又是充满希望,曲声引人入胜,让人心旌摇荡。
箫声能引起自己心内的共鸣,这也让李业诩很是吃惊。
在婉转的回声中,箫声渐渐的隐去,几名舞着的女子也都退去。
场上的众人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箫之曲,不同的人听出不同的心思,许久,才有叫好声响起来,还有热烈的掌声。
“各位公子,今日之舞,过于刚烈,少了些雅致,就以刚才一曲箫音示歉意,小女子还想再唱几曲,唱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