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点点头说道:“你是自江陵就跟着我的,那批丹杨兵活下来的不多了,我记得你身上有三十多快伤疤,你立下了无数的功劳。可是不能因为你有功,你就可以蔑视法度,蔑视朝廷的规矩。你有功劳,所以你的父母兄弟都成为军户,有良田有仆役,那是你应该得到的。但是今天你犯法了,那么也应该接受法律的惩罚。”刘封一挥手,周正含着眼泪跪着磕头:“希望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不受连坐之罪,这是法律规定了的,放心去吧。只是你的儿子没办法再进入朝廷了。”刘封叹了口气。
周正感激地说道:“感谢大王。希望大王转告我的儿子,做人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学他的父亲,也不要做官。”
刘封看着周正被带走,又有一拨人过了来,搀扶着一个人,却是张裔。
“你是燕子卫的?”刘封问道。
张裔说道:“下官曾经当过燕子卫白牌子。”
刘封点头赞许道:“好样的,回去休息去吧。”
刘封也没再说什么打道回府。
孙夫人木然地目送着刘封离开,却看到那剑鞘还在地上。
孙夫人决然地抽出自己的剑往雪白的脖子上一横。
第十八 虎狼之争(6)
得知孙夫人安然无事,刘封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深怪孙夫人干涉他的权威,怕孙夫人成了吕雉那样的人物,但是现在他还不是汉高祖,这些担心有点过于“早谋”。
“夫人思念家乡,还是让她和使者一起回去吧。”刘封做了安排,变相地把孙夫人“休”了回去,并写了封秘信告诉孙权“任改嫁之,勿坠其名”。
暂时性地排除了家庭的定时炸弹后,刘封开始了重新整编军队的行动。在战乱的年代,每个带兵的将领手头有有相当的空额,这个古今皆然,因为打仗消耗的是人。每个将领都有权利多支一些兵饷方便填补自己的损耗,所以喝“兵血”的事情在汉代的军队里也是很普遍的事。虽然汉朝自光武起有招募“义从”的征兵制度,但是汉朝仍旧保存了大量的常规部队。实行义务兵制在汉朝是不现实的,因为当兵的丁也是每户的主要劳力。抽调一次,那么生产也耽搁下来。
所以刘封和几个谋士经过反复商量,刘封决定效法北周实行府兵制,结合梁军置将不置兵的策略建立折冲府,养折冲兵(常规军)。除了折冲外,就属直领八卫最为强大。而直领八卫也轮换守戍,从最繁华的新长安到荒芜的居延海,雍凉十三折冲府,到处都有八卫的身影。
经过了难熬的元熙二年,梁军消化了投降的魏军,终于具有了强大的实力。
邺城
曹丕这几天真是不想理那些朝政上的事,魏国几乎遍地烽火。鲜卑人和匈奴叛众在并州闹得天翻地覆,而且大有波及魏国粮仓河东的趋势。被迁徙到邺居住的移民开始蠢蠢欲动,一些乱民纷纷聚啸山林,最厉害的“太平众”居然火烧始安县,眼看着刚刚平定的地方又要掀起新的“黄巾贼”。
朝廷有人建议把司马懿的军队和曹休的大军调回来,但是辛毗说道:“如今这些暴民作乱本因为官吏刻薄,如果朝廷用大军镇压,那么就是把这些人逼到一起,他们铁下了心和朝廷作对,那么朝廷就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那才叫危险。
所谓“官吏刻薄”那是为“上讳”,曹丕自称帝来宫殿的规模一再扩大,尽管陈群这些人屡次上书,但是曹丕表面虚心接受实际上还是照样搞建修。曹丕还下令在民间遴选适龄女子充实后宫,便是那些丈夫兄弟战死的军烈属也不放过,寡妇也没什么问题。
在汉代其实没那么多臭讲究,汉武帝的母亲还是个“二锅头”不照样贵为国母?曹丕也没什么罗莉情节,照单全收。要知道在民间两兄弟共娶一妻都还是普遍的事情,弟娶寡嫂在三国也没什么被人说闲话的。至于荒唐,那个关中的刘“疯”不是还鼓励娶胡人女子吗?真是个不知道礼仪的家伙,居然忘记了华夷大防。
“恭喜大家。”孔桂现在担任黄门侍郎,在建武年间宦官还是任命的士人,直到明帝永平年间才任命阉人担任宦官,魏承汉制所以宦官和阉人在三国还是不能完全划等号的,不过多数宦官那是阉人无疑。所以孔桂不是阉人却可以担任内朝的职务,虽然黄门侍郎比大鸿胪寺正诣要低上几个级,但是在中朝官员吃香的东汉,无疑黄门侍郎这样的中朝要员那是相当地有权。
曹丕因为他是宦官,没有地外朝官那么客气,也不起身,哼了几声问道:“有什么可恭喜的?”
“辛翁已经说服了太平妖首,现在邺城稳如太山啦。”孔桂谄媚地笑道。
曹丕的病也好了一半:“果然是个好消息啊。”
曹丕抖擞了一下精神:“听说翠笼宫的王充华病了,朕也要去看看她啦。”
孔桂一笑:“诺!”忙出去找大长秋。
安排好了皇帝,孔桂自出了南掖门往中书治事吴质的府邸去了。
“孔君慢行。”有人在身后叫道。
孔桂一看却是秦高这个阉人。
孔硅这号人就是笑面虎,在宫廷的倾扎里能生存下来,那都有一套本事。做和气状说道:“原来是秦老,见教。”
秦高尖个嗓子说道:“奴婢怎么敢在您老面前当个老字哦,折杀奴婢了。”随后神秘地说道:“平原王想闻知公家有一玉璧,想来观赏一下。”
孔桂内心一惊:“妈妈的,这小子消息挺灵的,我刚收到西边的好处他就知道了。”他毕竟是在残酷的环境生存下来的,面不改色一作揖:“那是一位故人寄存在我那里的,我好面子便向外称是自己的,实在是,哈哈,虚荣浮华害人啊。如果殿下喜欢,那我……”
秦高也是在粪堆里长大的苍蝇,见孔桂误会了也不点破说道:“呵呵,我只是个带话的,到时候殿下自与先生说去,告辞。”
孔桂一肚子心思到了吴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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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冷灶?”孔桂看了看政治上的导师一眼,没明白。
吴质嘿嘿一笑说道:“当年这个人。”他伸出四个指头说道,“比当今更受宠爱,把可比现在的济北王还厉害,可是长幼之分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就难落。你说到时候是平原王会记忆更深刻还是济北王更感激你呢?”
孔桂马上明白了,磕头道:“哎呀,老师您真是智慧无比啊。难怪深受陛下信任,学生真是拍马也追不上哇。”
孔桂又说道:“但是这个甄皇后的事情是最大的阻碍,这个……。。难啊。”
吴质说道:“这个嘛不是问题,你看这样……”
到了五月,身体一直还不错的曹丕忽然得了重症,经常半夜惊醒。整个魏廷开始出现微妙的氛围,朝廷的重臣王朗、陈群、卫臻、徐宣等人开始上表请立太子。而中书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刘放和孙资整夜守侯在掖廷,准备随时发布皇帝的诏书。皇帝下诏,招回曹休、曹真。
中军大将军曹休任命满宠暂时代行其权,而豫州刺史贾逵(贾充之父,贾南风之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曹休素来和贾逵不对付,这是从小兵到皇帝都知道的,那贾逵性格梗直做人不会拐弯,对眼高手低的曹休没什么好感。言谈之下也没那么客气。
这两个人见了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没办法皇帝只好派出满宠来协调军队和地方的关系。
六月中,皇帝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好容易病情缓和了一点,皇帝的大臣赶紧请皇帝立太子。
曹丕有气无力地一指外面,夏侯称赶快把平原王带了进来:“陛下,平原王到。”
曹丕本来的意思是立上党王曹炯,但是看到这大臣一个个看着他,再看看跪在边上的曹睿,顿时心里雪亮。就算自己再要立曹炯,只怕大臣也要以“乱命”来对抗。
曹丕干枯的手抓住了曹睿吃力地说道:“立平原王为太子,拟陈群、曹休、曹真、司马懿等辅之。朕之身后当效法太祖武皇帝,简葬之。”
七月,曹丕死,太子睿即位是为魏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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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头发几乎白了六成的刘备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在病榻上击掌叫好。拖死了曹操,现在又拖死了曹丕。那曹睿不过二十还没到的小P孩。刘备已经仿佛看到了自己进入洛阳,老百姓夹道欢迎“王师”的到来。大汉再次要中兴了。
“还请陛下珍重龙体。”许靖说道。
刘备说道:“朕不能再耽搁了,去找丞相他们来。”
许靖劝阻道:“待陛下身体好转,自然可挥师洛阳。”
刘备怒道:“朕怎地不好了,一点小毛病而已。人来,朕要去升云殿,不知道朕修养这几天堆积了多少奏章了。”
内侍扶着刘备起身到升云殿去了。
“咦,这个驸马张绍不是在这里当班吗?怎么没见他啊。”刘备记性还挺好。
左右支吾着不说话。
“陛下,张驸马身体微恙,回家休息去了。”
刘备点点头,叹道:“这些年轻人倒不如老骨头,对了,朕顺便去看看太尉。去太尉府。”
内侍赶忙跪下:“陛下还是不要去了,万一感染风寒……”
“怎地,我就是要去。”刘备发了火。
内侍赶忙说道:“太……太尉身故了。”
“什么?”刘备差点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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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太尉府
“陛下驾到!”
作为孝子,张绍赶忙带着家人到中门跪了下来。
刘备那衰老憔悴的样子,两行浊泪挂在眼角。除去华丽的衣服,他和世界上一个普通的老头并没什么区别。哪里还有昔日英雄影子啊?
倒不是刘备对生死看不开,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一时间就去了。
“益德在哪里?益德在那里?”刘备在内侍的扶持下,径直到了灵堂,刘备敲打着灵柩,声音哽咽。
“陛下身系一国之重,岂可为私情而弃社稷?”忽然刘备听到一声喝问。
刘备几乎大怒:“谁敢如此狂悖?”
一看那人,刘备有些惊奇:“原来是你!”
第十九 鸡塞风云
说话的却是太子冼马霍弋,只见他根本无视刘备的愤怒慨然直陈地说道:“人主代天守牧,您的喜怒关乎天下,过度的悲伤会伤害您的身体,也会动摇国家的根本。就是先太尉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刘备点了点头:“太子能有你这样的人辅佐,那么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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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元熙三年九月,鸡鹿塞(在今内蒙古蹬口西北萨格尔峡谷)
在鸡塞东有一个巨大的泻湖,名叫屠申泽,方圆二百里,没鹿回部就生活在屠申泽边阴山脚下。
没鹿回虽然也打着鲜卑的招牌,实际上他们和匈奴更有联系,他们是南匈奴的一部。光武延续了扶持南匈奴对抗北方蛮族的方针,这个部族也是当初守护长城以北的南匈奴兵之一。
没鹿回大人窦宾现在在病榻上躺着,目前这个部落和其他南匈奴小部族一样,犹如躺在病榻上的没鹿回大人,在巨人们的争斗夹缝里他们几乎快要断绝生存空间了。
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想到在长川的那个女婿,窦宾多少有点不暗,自己死了后这没鹿回该怎么办啊。
“现在的草原已经是轲比能大人的了。”破六韩夫于向窦横游说道。
窦横虽然没什么才华,但是他还是分得清楚厉害的:“现在汉人也很强大啊,我们要是和轲比能交好,那么汉人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破六韩夫于轻蔑地说道:“汉人好面子,到时候只要风向不对,大人可以转过去嘛。您要知道到底是汉人的军队距离这里近还是鲜卑的大军距离这里近?如果您不早下决心,您的兄弟一样能做这事,不过那可不是您愿意看到的。”
窦横一听他提到自己弟弟窦良,内心拥起了厌恶的感觉。
“报告,长川有消息,大人。”
“姐姐去世了?”看了拓拔力微的信,窦横有点不相信。
“如果能说服长川的拓拔大人一起投效,那更是大功劳啊。”破六韩夫于说道。
窦横点了点头,叫人准备好马匹带了几千人大队去长川。
“阿父,为什么要杀阿嫫和弟弟啊?”幼小的拓拔沙漠汗惊恐地望着父亲,父亲手里抓着沾满继母和小弟弟鲜血的刀。
拓拔力微叹了口气说道:“拓拔要生存,我们需要土地。”
等窦家兄弟到了拓拔的帐篷里,等待他们的是一阵胡刀的砍切。
“现在五原诸部长老、大人,你们的态度很重要哦。”高干乾陵头顶着纶巾,手里扶着剑,冷眼看着被邀请参加葬礼的各部落大人和长老。
“我等愿意接受拓拔大人的领导。”
五原换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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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阙上军塞
“恭喜大人入主五原。”傅充现在已经担任盐官城校,直接控制着金青盐田。虽然这里只驻扎了不多的几千汉军,但是在朔方有三万流罪的汉人。在元朔年间这里更有十万汉人,现在规模降低了很多。
“哪里,哪里?”拓拔力微的那些匈奴部族里也有一些胡化的汉人部落,而震慑于汉军强大的当地汉人豪强也被内迁了,来的都是魏国降人。听说这些人在北地半耕半牧,从胡俗,许多当地胡人都不敢去招惹。
傅充说道:“现在鲜卑军队在阴山北,十万之众啊,大人不担心吗?”
拓拔力微心里嘀咕道:“不担心就不到这里来了。”表面上却说:“有梁王的武功,谁不知道好歹啊。”
面对这个草原枭雄,接受儒家教育的傅充是打心里厌恶的,但是他知道作为一个军官那就该是半个政治家,某些表演还必须继续下去。
傅充点了点头,抽出一根竹简:“拓拔首领第一次来,我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送给你吧。”
拓拔力微是不认识汉字的,但是他手下也有汉人,比如这个高干乾陵。
听了高干乾陵的话后,拓拔力微站了起来,跑到傅充面前跪下说道:“狄人不知天命不顺王化,我拓拔力微一定把乙陔标的首级献到您帐下。”
傅充正要客气,忽然传令兵送来一份木牍。
“拓拔首领不必跪在这里啦,你侯标的头我们自会去取,起来吧,我们去迎接平北将军。”傅充说道。
“庞莫达?”拓拔力微双腿一软,赌对了。闻名草原的居延铁骑简直是草原上的噩梦,连自恃强大的乌孙人都不敢轻捋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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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阿郎胡泥营帐
戴阿郎胡泥正啃着羊腿肉,手下的几个大人也在用手抓着盘子里的白肉吃着。因为汉人控制了金青盐田,所以他们很久没能吃上盐了。
“妈的,淡出个鸟来了。”一个大人骂道。
“迭迷,你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大鲜卑武士的风范?”戴阿郎胡泥很愤怒地说道,“难道不吃盐你活不下去吗?我们的祖先以前还只能吃生食喝冰水,照样建立伟大的武功。莫叫汉儿小看了我们大鲜卑武士。”自古以来那些内心极端自卑的民族总喜欢把“大”字挂在嘴巴上,欲盖弥彰地显露出了他们病态的恐惧心理。
不过内心话戴阿郎胡泥也很不适应没盐的滋味,汉人,真是让他们又爱又恨。
伟大地檀石槐可汗说过:“汉人就是一群上天为我们准备的羊,我们就是草原上的狼。狼吃羊是天理,所以鲜卑人从汉人那里‘拿些东西’也是很应该的事。”但是这群本该等着鲜卑狼吃的绵羊身边多了一条叫曹操的牧羊犬,群狼就没有好胃口。
现在这条牧羊犬死了,不过鲜卑人好象也没看到什么希望,另外一条更凶狠的牧羊犬正潜伏的羊群中,正准备对没防备的狼们张开血盆大口。
戴阿郎胡泥也谈不上什么兵法,那只是一个猎人的直觉,长期的狩猎活动让他对的直觉非常地发达也可以说比较神经质。而正是这样的本能让他本人在危机重重地草原生存了下来。
草原民族聚集起来一起抢劫,那都是乌合之众,凭借的是娴熟的弓箭和马匹的速度。现在轲比能却仿照汉人,建立起常规军队,虽然大家嘴巴上都不说什么,但是内心的不满那是相当大的。因为这些部落肯出人是贪图分赃能多分一点,先把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