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真是太高兴了,卞卡。”
“到千色湖走走吧!”她挽起国王的手臂,既而努力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难得我们都有时间!叫上贝拉尔一起吃顿星光野餐怎么样?”
“不过你好像刚刚才吃过晚饭,卞卡。”国王笑道。
“是啊!哈哈!那就一起喝点酒吧!”田园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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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皇太子来访
那比城如同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沐浴在五月的阳光中,贝拉尔·;菲尔拉法亲王身着紫色华服,在外交大臣西赛尔侯爵和王家护卫队统领斯塔伦斯伯爵的陪同下,率领一千名盛装仪仗骑兵代表达尔兰地王国出城迎接远道而来的伊达尔斯皇太子。一条猩红的地毯从王朝大道一直通向梵卡露斯王宫大门,首府近卫军与王家护卫队整装肃立,旌旗华盖、礼乐钟声,所有的一切无不显示着这位到访的贵宾异常显赫的地位。尽管在几百年前,追求自由和独立的达尔兰地王国曾与诺曼帝国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争,但时过境迁,很多居民都自觉自愿地将两国的国旗悬挂在街道两旁整洁的楼房店面前,一些窗口甚至还挂出了卞卡公主的画像。
隆重的午宴后,巴雷西国王在梵卡露斯宫大御座厅正式接见了伊达尔斯皇太子,在京的大贵族和王国官员尽数出席。国王与皇太子对两国的发展以及友好邦交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就军事、商贸和宗教等方面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在整个会谈期间,伊达尔斯明显地流露出了作为一个强大帝国皇位继承人的傲慢和狂妄,而巴雷西国王则用他那举重若轻的微笑和不卑不亢的言谈举止,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一位卓越君主的风采与气度——这使在场的每一个达尔兰地人倍感自豪。会谈结束后,皇太子在国王的陪同下到圣比阳大教堂参拜了梵天圣像,并与法利亚红衣大主教共进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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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盛大的宫廷舞会已经准备就绪。数不清的火把和烛灯照亮了梵卡露斯宫,衣饰华美的贵族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舞会大厅,他们相互施礼、引介,并风度翩翩地谈笑着。洪亮的通报声不时传来,戴着白手套的侍从们彬彬有礼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军装佩剑的王家护卫队军官则按照事先的部署各司其岗。一切都显得热烈而井然有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卞卡公主的寝宫。无论是温顺的领侍女还是严苛的卡罗琳娜夫人都无法左右那位任性的王族——刚刚沐浴完毕的她正毫无优雅可言地躺靠在椅子上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
“这种点心不错,还有吗?”
“还有,殿下。不过您刚刚用过晚餐没多久啊!”
“没吃饱,再说洗澡是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饿着肚子跳舞会虚脱的。”
“其实舞会上也有许多精美的食品可以享用,殿下。”
“我当然不介意您从舞会大厅拿一点过来,夫人。”
“可是您确实应该更衣了,殿下,舞会不久就要开始了。”
“穿着那么白的衣服吃东西很容易令我紧张。紧张会导致两个结果:第一,把衣服弄脏,而您不见得有时间清洗和烘干;第二,加速胃部蠕动,使得我更加饥饿,继续吃东西。”
“殿下……”
“哦,我刚才看的那本书呢?我怎么找不到它了?”
“也许您可以稍晚一些时间再阅读它们,殿下,比如在舞会之后。”
“不行,夫人。那上面记载了许多诺曼帝国的事情,否则除了聊天气,我真不知道该跟那位伟大的皇太子说些什么。”
“在这儿,殿下。可是……”
“噢,谁能告诉我温斯尔顿王是我的曾祖父还是曾曾祖父?另外,我的果汁喝完了。”
……
“国王陛下到!”就在田园东拉西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从的传报声。
上帝保佑!终于有个能管住公主的人来了!在场的侍女们都象盼到救星一样长长地舒了口气,田园则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房门一开,身着白色王家晚礼服的巴雷西国王走了进来。金丝绣制的领口和袖口装饰着紫色的宝石,露出几层银色的丝绸绯边。细钻镶嵌的紫色王家绶带从左肩太阳型徽印上斜拉下来,右肩饰金色长穗肩章。而他那挺拔的身姿、一丝不乱的褐色长发、汉白玉雕塑一般英俊而极具立体感观的脸庞,以及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优雅与自信更使得这身至高无上的华服粲然升辉。侍女们纷纷俯下身去,一种炽热而单纯的情感一时间充满了田园的心。
“卞卡。”国王走过去轻吻了一下田园的面颊,同时也使她不得不迅速回到理智中来。
“哦,巴雷西。”冲动的柔情熄灭在田园的眼睛里,她再次换上了玩世不恭的脸孔,“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比如舞会终于取消了之类的?”
国王微微一笑。“我是来接你的,卞卡,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真是一个好主意,国王陛下。”田园撇了撇嘴,“不过我有不少事要准备,而这大概要花上很多时间,比如一万年左右。”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巴雷西笑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田园丢到一边的一本书。
“是的,陛下。”田园夸张地向国王蹲了蹲身子,既而无可奈何地向梳妆台走去,侍女们则象接到了圣旨一般一下子把她团团围住,有的梳头,有的化妆,有的整理服饰……一个下午的心血付之东流了,田园闭上眼睛壮烈地想着,向我开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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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之后,田园挽着国王的手臂沿着宽阔的青石板路走向灯火通明的舞会大厅,一直等候在外面的斯塔伦斯伯爵带领着十余名王家护卫队军官静静地跟在两位王族的身后。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卞卡公主曼妙而飘逸的背影,装饰着蕾丝花边和轻纱缎带的白色曳地长裙随同着她的脚步在晚风中轻舞飞扬,那用银丝编结的温柔的长发丝丝缕缕,缠绕着护卫队统领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一抹不甘而自嘲的苦笑在他的唇边闪过——这个令他一天天泥足深陷的女人,这个在今夜尤为光彩夺目的女人,她正在一步步走向舞厅里的另一个男人,而他自己却只能这样默默地、无所作为地跟在她的身后!
“国王陛下到!公主殿下到!”随着侍卫们洪亮的声音传向舞会大厅,夜空中燃起了五彩缤纷的烟花,田园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艳丽的光华正照彻天际,无数晶莹的长明灯在他们身边亮起,恢弘的宫殿恍若一片缥缈的海市蜃楼,一时之间,她与中世纪国王仿佛步入了一个绚美的梦幻空间里。
“在你出生的时候,王宫里第一次燃放了许多焰火。”巴雷西注视着彩色的天空说道,“母后和父亲说,等你长大以后,一定会象那些美丽烟花一样光彩夺目。”
“我是那样的吗?”
“是的。你不仅美丽,而且真诚、勇敢、心地善良。”
田园的脸上露出了温柔而伤感的微笑。是啊,她想那就是她的命运吧!象烟花那样燃烧自己,不顾一切地撕碎胸膛,飞上仰慕已久的夜空;象烟花那样幸福地绽放在夜空的怀抱里,随即化作冰冷的尘埃,从此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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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的舞会大厅被数百盏巨大的水晶灯照耀得分外明亮,镶嵌着金箔的汉白玉石柱托起舞厅高阔的彩绘穹顶,上万丛梳美草和郁金香散发着醉人的馨香。雪白的雕纹墙壁,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紫红色的帷幕用宽幅的金银绸带挽起,把美丽的夜景化成了大厅里一幅幅动人的图画。
当国王和公主步入大厅的时候,穿着红色制服的礼仪官们吹响了嘹亮的礼号。盛装华服的贵族们停止了攀谈,纷纷向两边退去,女人们屈膝行礼,男人们深深俯首,巴雷西面带微笑地走向站在贝拉尔亲王身边、穿着一身金色礼服的伊达尔斯皇太子。
伊达尔斯·;埃塞尔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和一双纤细的蓝灰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两片总是带着些许傲慢的薄薄的嘴唇。这样英俊的外表加上他那与生俱来的显赫地位,使他成为众多贵妇名嫒谈论和追捧的对象。但是在田园的眼中,这位诺曼帝国的皇位继承人不过是个带着一副华丽皮囊横空出世的讨厌鬼,不但在他到访之前令她吃尽苦头,而且在今天中午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给她留下丝毫好印象,更准确地说,他在午宴上不可一世的表现让田园足足憋了一肚子邪火。居然想让我嫁给这样一个家伙,卞卡到底是不是玛丽安娜太后亲生的啊!田园忿忿地想着。
宫廷乐师们奏响了欢快的开场舞曲。依据上流社会的礼仪,开场舞将由舞会的主人或由主人请出场上身份最为尊崇的宾客完成,用以体现东道主的特殊地位及其对所有宾客的致谢。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巴雷西国王的身上。男人们恭敬地站在那里,一边猜测着国王可能选择的舞伴一边不动声色地寻找着令自己心仪的异性。女人们则精神高度集中,她们紧张而热切地注视着英俊的国王,梦想着那位年轻的君主能够走向自己,微低身体向自己伸出手臂——毕竟,获得国王的邀请是一种莫大的、充满着浪漫色彩的荣耀,更何况是这样一场盛大的欢迎舞会的开场舞。劳拉·;蒂亚戈也在其中。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红颜色的晚礼裙,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此时此刻,她更在意的似乎并不是国王会不会邀请自己,而是国王会不会走向站在自己对面、带着一脸令她气恼的如花笑颜的奥莉维娅·;西赛尔。
在所有人的关注中,年轻的国王走向了玛丽安娜太后和托帝公爵。“父亲。”他微微欠身,并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女人们紧崩的神经在一阵轻轻的赞叹声中彻底松弛下来。
公爵很绅士地向他的妻子做了一个邀请动作,带着这位达尔兰地的前女王优雅地踏上了舞曲的旋律。国王一边观看着母后和父亲的开场舞,一边面带微笑地与身边的伊达尔斯皇太子低声交谈着。田园则悄悄离开国王,走到了苏晴的身边。
“这真是太棒了!”两个人暂时离开了人群,苏晴情不自禁地低声叫道,“金壁辉煌的宫殿、年轻而又英俊的国王、衣着华丽的绅士和淑女……天哪!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象在做梦一样!”
“是挺让人激动的。”田园看了看绚丽的舞会大厅和舞厅中同样绚丽的中世纪贵族们,“不过要是伊达尔斯那个痞子不在就好了。”
“对了,那个皇太子怎么样?”苏晴瞥了一眼站在国王旁边的伊达尔斯笑道,“长的倒是挺帅的,不过听说有些狂妄自大。”
“有些?”田园瞪着眼睛,“简直是特别、十分以及极度的狂妄自大!想起他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今天在午宴上跟他叫劲来着吧?”苏晴笑道。
“一点点。”田园耸耸肩,“太后老是盯着我,所以不爽。今天晚上他要是再惹我,一定让他好看!”
“你不会是准备把酒泼到他身上或者在跳舞的时候踩烂他的脚吧?”苏晴道,“建议你婉转一点儿,人家两个国家正友好着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国家大事了?”田园撇嘴道。
“那当然了!”外交大臣的女儿做义正言词状,“也不看看我现在是谁的女儿!”
“德行!”田园做了个鬼脸,“站着说话不要疼!反正他也不会惹着你!”
“他怎么没惹我呀!”苏晴叫道,“我的生日都因为他老人家的大驾光临泡汤了!”
“你的生日?不是早就过了吗?”田园诧异道,“你还点名要了一个破花瓶,死贵死贵的!”
“是奥莉维娅过生日,而我现在就是奥莉维娅。”苏晴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没戏了,”她耸了耸肩,“这段时间都得围着那个皇太子转,尤其是我的外交大臣爸爸。不过他倒是提前送了我生日礼物,”说着,苏晴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胸针,“不错吧!”
说笑之间,开场舞曲在一阵掌声中结束了。苏晴拉了拉田园,两个人偷偷溜回到人群里。
“女士们,先生们!”巴雷西国王扬声说道,“今天,达尔兰地王国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伊达尔斯·;埃塞尔皇太子殿下,这使我倍感高兴。诺曼帝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同时也是达尔兰地的友好邻邦,而我相信,皇太子殿下的此次来访必将令两国的友谊更为稳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请在场的诸位用热情和欢乐来表达整个王国对远道而来的贵客最为真诚的欢迎和祝福吧!”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伊达尔斯微微低了一下头,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高傲地、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达尔兰地贵族们,站在人群前的田园则恶狠狠地向那个飞扬跋扈的家伙翻了个大白眼。
舞曲再次响起。贵族们一边寻找着自己的舞伴,一边等待伊达尔斯向卞卡公主发出邀请。
“公主殿下,”伊达尔斯向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对于您在我20岁生日庆典上所弹奏的那曲《蓝色诺曼城》,我一直感怀至今。今天,在您的王国里,如果能够再次听到那些美妙的音乐,我将感到不胜荣幸。”
乐声停止了,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玛丽安娜太后微微变了脸色,贝拉尔亲王则担心地看了看他经常表现得乱七八糟的妹妹——如果今天伊达尔斯“能够再次听到那些美妙的音乐”,他宁愿把钢琴塞进嘴里整个吞掉。站在人群里的克林斯男爵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当然曾经企图训练公主弹奏那首具有特殊意义的钢琴曲,但结果是,她连第一个小节都没有练会。
“那也是我的荣幸,皇太子殿下。”公主似笑非笑地向皇太子微施一礼,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向不远处那架白色钢琴。
简捷明快的旋律随同着田园跳动的手指飘散开来,那是达尔兰地王国一首家喻户晓的曲子——《祝福达尔兰地》。好啊!对决开始!田园用一双狡黠的蓝眼睛瞥了一眼脸色并不好看的伊达尔斯,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一曲弹毕,掌声响起。克林斯男爵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公主殿下虽然没有应邀弹奏《蓝色诺曼城》,但这曲《祝福达尔兰地》的造诣却已远远超过了她一直引以为豪的《两只老虎》。
“这并不是《蓝色诺曼城》,公主殿下。”伊达尔斯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口气却显得十分生硬,“您似乎并没有听懂我的请求。”
“事实上,皇太子殿下,”卞卡公主款款站起身来,“在我们的王国里,我更愿意为您弹奏这曲《祝福达尔兰地》。这支曲子虽然简单,但在达尔兰地王国却广受欢迎。而且我相信,《祝福达尔兰地》会比《蓝色诺曼城》更能表达您此刻的心情,不是吗?”
人群发出了啧啧的称叹声,太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托帝公爵赞赏地看着自己落落大方的女儿,贝拉尔则偷偷向田园挤了挤眼睛。巴雷西注视着美丽的卞卡,她微笑的脸上所带有的骄傲与从前截然不同,而这再一次令他产生了那种陌生的感觉。
“当然。您真是太周到了,公主殿下。”停了几秒钟后,伊达尔斯缓缓走向田园,“可以吗?”他身体微微前倾,向田园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很荣幸。”田园优雅地把手递向伊达尔斯。谁怕谁呀?她心想。
虽然人们担心公主会被自己的裙子绊倒,或者把伊达尔斯皇太子的脚踩烂,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公主那轻盈飘逸、潇洒自如的舞姿与她平时的糟糕表现大相径庭。事实上,宫廷舞对于自幼修习西洋剑术的田园来说根本就是另一项基本技能——从前她只不过在恶作剧而已。
“这样的场景令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舞会,”伊达尔斯对田园说,“您的美貌和您的才华都给我留下了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