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看的石头啊!”田园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简直就象宝石一样!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那是一颗椭圆型的透明石子,大概有中指的指端大小,几缕淡淡的红丝缠结在石体内,月光里散发着一种梦幻般的光华。
国王微笑地看着赞叹不已的田园,既而把“爱神之泪”放到了她的手中。“人们说,‘爱神之泪’能够带来幸福的爱情。”感人的声音在田园耳边深沉地响起,“我希望你能够拥有它,我亲爱的妹妹,让它保佑你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
田园猛地打了个冷战。冰凉的“爱神之泪”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脆弱的心脏就象要碎裂一般剧烈地震颤起来。
“卞卡?”巴雷西担忧地看了看田园,后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雪,“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哦……我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冷……”田园把“爱神之泪”紧紧地攥在手里,神色恍惚地喃喃说着。皎洁的月光照在中世纪国王的身上,勾勒出他那矫美的身形和英俊的五官。“我是说……谢谢你,哥哥。”她俯下头靠进国王的怀里,就在国王坚实的手臂搂住她的同时,泪水潸然而下。
一只海鸥从海面上孤单地掠过,发出了几声悲怆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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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重返那比城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国王的队伍返回了首府那比城。贝拉尔亲王率领着王国的大小官员在城外迎接。市民们纷纷涌上街头,怀着激动和崇敬的心情欢迎国王和公主的归来——在此之前,赫德堡阅兵大典上发生的一切已经在那比城广泛而精彩地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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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卞卡·;菲尔拉法公主变成了整个达尔兰地王国最受关注的人物。人们谈论着她面对杀手所表现出的骄傲与勇敢,也谈论着即将在一个星期之后抵达王国首府的伊达尔斯皇太子——他们知道,在诺曼的大位继承人访问之后,他们的公主将极有可能成为那个强大帝国的皇太子妃。
整个梵卡露斯宫显得异常忙碌。每日有快马禀报皇太子的行经路线以及各郡市的迎送事宜,行政大臣递交了那比城以及康奎拉郡各项准备工作的最终文书,首府近卫军统领一方面加强了那比城及周边地域的防护措施,同时也在着手安排护送皇太子回国的诸多事项。诺曼帝国的使者麦阿伦伯爵已提前抵达梵卡露斯宫,并在获得亲王接见之后与外交大臣西赛尔侯爵共同确定了皇太子访问期间的全部细节。当然,田园也无法置身事外。作为这个正在高速运转的庞大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不得不面对那些令她和她的培训教师们都极度焦头烂额的魔鬼训练。
“知道吗,我真希望伊达尔斯那个痞子明天就出现在我眼前。”几天后的晚上,田园在与苏晴单独用餐的时候有气无力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
“我可不这么想。”苏晴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嘴里的豌豆一边说道,“你以为玛丽安娜太后这样费尽心血的打造你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田园苦笑道,“她指望我能够在诺曼皇太子到达之前做一次凤凰涅磐,以便入得那个大位继承人的法眼。见鬼!我从来都没这么窝囊过!”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政治牺牲品的,公主。”苏晴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女伴,“你应该把这看成是一种光荣。”
“你这个禽兽!”田园怒道,“简直毫无人性!”
“天地良心,我是在安慰你受伤的心灵!”苏晴笑道。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田园穷凶极恶的说道。
“不客气。”苏晴呲牙一乐,“知道皇太子的日程安排了吗?”
“不知道。”田园索然无味地托着下巴,“难道不是和国王握手合影之后,就转身登上他的专机飞回诺曼帝国吗?希望你的外交大臣爸爸能考虑一下我的这个提议,不但新颖,而且还非常稳妥。”
外交大臣的女儿剜了公主一眼。“皇太子将在两天之后的中午抵达那比城。除了跟你的国王哥哥进行亲切友好的官方会晤之外,还会到圣比阳大教堂参拜、到达尔兰地斯大学讲演并欣赏歌剧,参观巴格诺尔德博物馆,以及出席圣徽骑士授剑仪式和比武大赛等等。”
“很好。丰富多彩。”田园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祝贺他。”
“绝大部分的活动你都需要参加。”苏晴笑了笑。
田园翻了一下眼珠,明显地流露出不悦的神情。
“而且,”苏晴挤眉弄眼地补充道,“有的时候你得单独执行任务,比如说达尔兰地斯大学的那场活动。”
田园气哼哼地点了点头,“这是你父亲的外交政策?”
“不,是你母后的。”苏晴笑呵呵地说道。
正这时,领侍女约瑟芬和田园的培训教师之一卡罗琳娜夫人在敲门后走了进来。由于担心约瑟芬夫人的性情过于温顺,在田园回到王宫以后,太后就指定卡罗琳娜夫人协助公主的领侍女开展关键阶段的培训工作。治学严谨的卡罗琳娜夫人不但要督促公主的各项学业,而且还会旁听所有的课程,以便纠正公主种种不规范的言行。
“什么事?”公主转向两位侍女大声问道,苏晴偷偷吐了吐舌头。
“殿下……”约瑟芬注意到了公主并不常见的愠怒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呃……请问您在晚餐方面是否还有其它需要,殿下?”
“不,谢谢。”田园简短地回答。
“是……”约瑟芬在公主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
“殿下,”卡罗琳娜不满地看了一眼公主的领侍女,“贝里尼子爵已经在您的书房里恭候了二十分钟了。”
“知道了,夫人。”田园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请子爵再稍侯一段时间。”
“那么,殿下,”卡罗琳娜执拗地继续说道,“我是否可以知道您大概需要子爵大人再等候多长时间呢?”
田园皱起眉头看着卡罗琳娜夫人,后者的表情象往常一样庄重而刻板。“等我吃完晚饭,夫人。”田园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恕我冒犯,殿下,”卡罗琳娜不卑不亢地说道,“您今天晚上还有不少安排。我觉得,也许您可以选择其它一些时间跟西赛尔小姐聊天,殿下。”
“哦,是啊,殿下。”苏晴急忙站起身,“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坐下,西赛尔小姐!”公主生气地把餐巾丢向一边大声说道。约瑟芬夫人不由打了个寒战。苏晴背对着两个侍女向田园咧了咧嘴,后者则毫无反应地盯着卡罗琳娜。坏了,她的倔脾气上来了。苏晴一边想着一边只好又坐了下来。“谢谢您的建议,卡罗琳娜夫人。”公主冷冰冰地说道,“还有其它事吗?”
“万分惶恐,殿下。”卡罗琳娜欠了欠身,“只是太后陛下吩咐我妥善安排您的时间,恳请您能够理解。”
“别拿太后压我,夫人!”田园火冒三丈地站了起来,“如果太后希望我尽量配合那位重要人物来访期间的各项安排的话,从现在起最好让我保持愉快的心情!还有什么其它事情吗,夫人们?!”
“没……没有了,殿下……很抱歉,殿下……”约瑟芬夫人深深弯下了腰,苏晴偷偷向惊惶失措的领侍女做了个手势。
约瑟芬和万般无奈的卡罗琳娜静静退了出去,房门重新关好。
“天哪!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呀!”苏晴对怒气冲冲的女伴说道。
“知道她们催我去上什么课吗?”田园脸色铁青地说道,“诺曼帝国史!哈!真是用心良苦!他们干嘛不把我和伊达尔斯反锁在一个小黑屋里,这不比现在的办法更加直截了当!”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并且把两条腿“哐当”一声放在了茶几上。
苏晴轻轻叹了口气。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贝里尼子爵还等着你呢,”过了好一会儿,苏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田园说道,“你真的不去吗?”
“不。”田园干脆地回答。
“太后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随便。”
“说实在的,园园,我觉得自从你从赫德堡回来以后就有点奇怪。”苏晴研究性地看着田园,“你有什么心事吗?”
“国王陛下到!”正这时,侍卫洪亮的通报声从门外传来,田园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哦,好在是你的国王哥哥而不是太后妈妈。”苏晴一边嘟囔着一边站起身,“你不准备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吗?”
门一开,巴雷西国王走了进来。一件简单的宽袖紫色外衫衬托着他高贵优雅的气质。“陛下。”苏晴走上前去向国王施礼。
“奥莉维娅小姐。”国王面带微笑地吻了一下苏晴的手,“晚餐怎么样?”
“哦,很好,陛下。”苏晴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看依旧坐在椅子上的田园,“您找公主殿下有事吧,陛下?”
国王点了点头,既而用一种歉意的口吻继续说道,“奥莉维娅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跟卞卡单独呆一会儿。”
“是的,陛下,当然。”苏晴急忙说道,“事实上我也该回去了。”
“谢谢您。”国王一边说着一边亲自走过去为苏晴拉开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国王和田园。自从回到那比城后,田园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巴雷西。在赫德堡返程的途中,国王在处理国事之余花了许多时间陪伴她。他们一起去了诺乌里兹神庙、肯比尼尔瀑布,甚至还微服在路德镇逛了两个多小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在这个男人身边的快乐与幸福,以及由此引发的恐惧和痛苦日以继夜地吞噬着她,使她的心陷入了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感情,或者说她不愿意去解释。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骑着白马与这个中世纪国王并肩走进城门的那一刻,热切的目光和激情的呼喊包围着她,在真实地感到菲尔拉法家族血液给她带来的荣耀的同时,她也被这种感觉深深刺痛了。那一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国王带着浅浅的微笑和身边的贝拉尔亲王低声交谈着。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耀眼的魅力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令人根本无处躲藏,更加不能视而不见。
此后的几天里,她带着这样混乱的思绪走进了诺曼帝国皇太子来访的氛围中,而那个陌生人则是玛丽安娜王太后期望中的她未来的丈夫。
国王转过身看向他的妹妹,后者带着一脸空洞的表情陷在椅子里。“卞卡……”
“陛下,如果您是想让我去学习诺曼帝国的历史,就请不用说了。”田园淡淡地打断了国王,“我脑袋疼,现在什么也记不住。”
“我已经请贝里尼子爵先回去了,卞卡。”巴雷西温和地说道,“贝拉尔今天送来了伊达尔斯皇太子访问期间的日程安排,也把你这几天要做的事情告诉了我。直到现在才和你谈论这些,我真的很抱歉。”
“我能理解,陛下。”田园的嘴角边挑出了一抹自嘲而伤感的微笑,“您每天要处理很多国家大事,实在不必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想出去走走吗,卞卡?”国王沉默了片刻后沉声说道,“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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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比阳大教堂。法利亚在他的书房里缓缓踱着步子,皮埃尔·;兰伯特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红衣大主教脸上的神情。兰伯特出生在王国西部的一个小城镇,父亲是西罗门驻军的一名下层军官。由于常年在外,母亲成了当地两个贵族的情妇,这对于年少的兰伯特来说是一种耻辱。12岁的时候,他离开了他的出生地,到一个教堂里做杂役,并在那里遇到了法利亚·;克莱蒙,此后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法利亚并没有凭借自己与日俱增的权力给予这个机敏而忠诚的追随者任何教会上的高级职务,而是让他成为了自己身边一名最为得力的心腹——因为从兰伯特的身上,法利亚看到了可以帮助他共谋大计的野心和智谋。
“这样看来,菲尔拉法王室的确正在为促成这次联姻做最后的准备。”法利亚仰起头闭着眼睛沉吟道。
“是的,大主教大人。”红衣大主教此刻的神情已经使兰伯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即将说出的建议正是他的主人内心所想的东西,“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法利亚的眼睛,“我们需要尽快除掉卞卡公主。”
法利亚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无论能否恢复记忆,她都已经对我们形成了致命的威胁。”兰伯特继续说道,“她正在为巴雷西国王赢得更多的民心——军队、官员、大学、普通的老百姓,如果她征服了诺曼帝国的皇位继承人,那将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您确信她能够征服伊达尔斯皇太子吗?”法利亚平静地问道。
“我宁愿这样认为,大主教大人。”兰伯特回答,“不少事实就摆在眼前。卞卡·;菲尔拉法通过一次演说让心高气傲的克罗斯兰校长彻底臣服;而赫德堡阅兵台上短短的几句话,不但让在场的官兵发出了‘公主殿下万岁’的呐喊,而且令倔强的加西亚·;特里重归到海军的旗下。这个女人就象拥有魔力一样,迅速瓦解着我们多年来的努力。”
“不过,我们的护卫队统领似乎认为,无论是诺曼帝国的皇太子还是我们的卞卡公主,都不太可能心甘情愿地选择对方。”法利亚继续说道。
“那是我想说的另一件事,大主教大人。”兰伯特的眉头微微一扬,“请恕我冒犯,如果伯爵大人对公主殿下产生感情,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收拾。黛丽尔小姐远在闵拉卡修道院,而一个拥有‘魔力’的公主正与他朝夕相处。从赫德堡返回那比城后,伯爵并没有时间到大教堂来看一看,这一直令我非常担心。”
“他最近在做些什么?”法利亚问道。
兰伯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在忙于王家护卫队统领的本分,是不是?”法利亚发出了一声冷哼,“不过我觉得他连这件事都没有做好。在赫德堡阅兵式上,国王选择的武器是首府近卫军和圣徽骑士,而不是他的王家护卫队。这么多年来,别看他身居要职,别看他跪在国王的脚下,可是他并没有成为巴雷西·;菲尔拉法的心腹。他不屑那么做。我想他一定还会认为卡瓦略是咎由自取!骄傲的血统!”晃动的烛光里,法利亚的眼中流露着愠怒的神色,“无论如何,您的担心非常正确,而且,我希望这些担心能够尽快结束。”
“是,大主教大人。”兰伯特应道,“我会尽力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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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默默地走在巴雷西的身边。闪动着星光和灯火的夜如梦如幻。她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需要任何语言,不需要任何归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走在他的身边。
“我在战旗湾交给你的那颗‘爱神之泪’,你还留着它吗,卞卡?”巴雷西深沉的声音打破了田园单纯而荒唐的幻想。
“是的。”田园幽幽地说道。
“我想让你了解,卞卡,那并不只是一个美好的祝愿,而是代表了我对你的承诺。我不会把你交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不管他是诺曼帝国的皇太子,还是来自天界的神明,只要你说‘不’,我就会坚强地守护在你身边,你愿意相信我吗?”
泪水淹没了田园的眼眸,夜色模糊成一片斑斓的碎片。
“卞卡,”巴雷西沉默了一会儿后用一种忧伤的口吻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跟贝拉尔更加亲近一些。但是,即便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这个哥哥,也请相信我的承诺,就当是相信一个国王的承诺。”
田园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好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巴雷西……”她抬起头,“别这么说,巴雷西。我当然相信你。能够拥有你和贝拉尔,我感到非常幸福。”
国王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真是太高兴了,卞卡。”
“到千色湖走走吧!”她挽起国王的手臂,既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