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缘故,使李登海对家乡的土地寄托了无限的希望。就是从那时起,他就有一个愿望:种好多粮食,要让人们都有粮食吃,不再挨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这个愿望,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轮廓,那就是要当一名农业科学家,为中国的粮食生产做贡献。
1966年,李登海17岁,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青年人热情洋溢。伟大领袖毛泽东说:“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知识青年在那里大有作为”。使多少青年人热血沸腾。李登海感到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李登海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有农业科研上,表现出一个青年人少有的执着和热情。村领导见他肯钻研,1970年,就让他进了村农科队。
农科队是全村农业新技术的推广和试验中心,这里集中了全村最优秀的青年人,从事小麦、玉米、花生、地瓜等农作物的品种引进、试验示范、高产栽培、耕作制度改革等研究。李登海在各方面都表现出少有的才干,很快成为农科队的业务骨干,1972年,村里让他担任了农科队长。
就在李登海决心大干一场的时候,他结识了一位同样优秀的女性——张永慧。
张永慧与李登海是一个村,小李登海5岁,由于年龄的差距较大,虽然是一个村,平时两人并没有交往。1972年,张永慧高中毕业后也被村里安排进农科队。张永慧年轻漂亮,爱好文艺和体育,在农科队成了青年们追逐的对象。然而她最钟情的还是李登海。她说:“李登海个子高高的,腼腆忠厚,机智函默,有一股干什么都要干出点名堂来的拼劲。”
李登海一门心思搞科研,张永慧到农科队后,二人情趣相投,经常在一起探讨问题。李登海说:“双方都很合得来”,张永慧也深深地被李登海的才华和办事的执着精神所折服。
1973年,有人主动介绍他俩谈对象时,张永慧就同意了,然而,“李登海却羞得满脸通红。”想起李登海当年的样子,张永慧至今仍然感到一丝丝的甜意。
1974年,村里选派李登海到莱阳农校进修一年,李登海上学期间,家里只有母亲王锡珍一人,张永慧就时常到她家里去看望,帮助做些家务事。那几年村里种了不少红麻,都分到各家各户扒皮织麻袋。王锡珍是一双小脚,张永慧就利用晚上时间帮王锡珍扒红麻皮。一个是未来的婆婆,一个是未来的儿媳妇,两人在一起时,有说不完的家常话。
为了更好地协助李登海从事农业科研工作,照顾婆婆,1975年11月(农历腊月28),李登海与张永慧在后邓村的家里举行了婚礼。时年,张永慧22岁,李登海27岁。
婚后,李登海一门心思搞科研育种,妻子张永慧便成了他的助手。
李登海是个严以律已,宽以待人的人,宁愿自己委屈,也不让别人找磋。张永慧回忆说:“李登海是农科队长,脏活累活安排不下去,他就交给我干,我一个女人家承受不了,有时太委屈了,又不能给登海丢面子,就只好一个人偷偷的哭。”
李登海成名后,张永慧的工作压力更大了。后来,她逐渐失去了好唱好运动的天性,变得非常小心谨慎起来,做任何事情都怕出错,怕做错了给李登海丢人。
1987年,张永慧终因承受压力太大,患了严重的疾病,后经治疗才逐渐康复。对此,李登海感到十分内疚,他说:“对母亲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对妻子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对儿子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现在,张永慧担任莱州市农业科学院玉米研究所的副所长,协助李登海负责制种等工作,为了工作方便,张永慧还在50岁那年学会了开车。她说,“现在登海种业还需要我,我要争取干到60岁再退休。”
后邓村有5000余亩土地,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全村小麦亩产只有100公斤左右,玉米亩产也只有150公斤左右,村民的口粮仍然是个大问题。收成比较好的年份,每个人才吃到六十斤小麦。
尽管“大寨红花遍地开”歌声响彻莱州湾畔,但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却依然过着低标准“瓜菜代”的生活。落后的耕作方式,老掉牙的作物品种,同空洞的政治口号,形成极不协调的“三合奏”。
加快科研生产,提高粮食产量成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李登海回忆那段时间的生活说:“后来我参加了村里的科研队,在这过程当中,我们经常出去学习啊、参观啊,提高我们自己的水平。”
农科队是全村农业新技术、新品种的示范、推广中心,进行小麦、玉米、花生、地瓜等农作物的高产栽培和品种引进。为提高全村的粮食生产做出了较大的贡献。李登海专心于玉米高产研究是无意间得到一则消息的启发。
1971年7月尼克松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先生秘密地访问中国,到了1972年2月尼克松总统访问中国,在上海签定《中美联合公报》,标志着中美关系到“开始走向正常化”。国门才得以打开。
中国的农业考察团开始纷纷到美国考察,带回了一些资料。
李登海说:“我从一个资料上看到美国的那个,外国的资料吧,特别是美国的一个杂交种。我看到美国先锋公司的一个资料,当时它那个老板,也是个农民,他创建了美国最大的种业公司——先锋种业公司,是搞玉米的。当时他的玉米产量是两千五百斤,一亩地达到两千五百斤,而我们的产量是二三百斤产量,他的高产水平,给我展现了一个非常高的理想,一个目标:我们才二三百斤,人家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斤的水平。当时我就觉得,怎么样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问题。而且他也是一个农民,后来他创建了美国的先锋种业公司,先锋种业公司是他创建的,后来他当了农业部长,后来当了国家的副总统,他就是华莱氏。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农民,我说我也是个中国的农民,外国人能办到的事我们中国人就能够办到。”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从半坡氏族的农业文明开始,中国的种植农业已有6000多年历史,种植玉米也有500年的历史,而美国建国也只有200余年。中国玉米生产的这种落后状况、让李登海抬不起头来。作为毛泽东时代的新青年,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勤劳的民族,外国人能办到的事情,中国人也一定能够办到!就这样,李登海以美国的华莱氏为榜样,开始了玉米的高产研究。
“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李登海把毛主席的这两段话工工整整地写在日记本上,实际上也印在了脑子里,溶化在血液中了,成为激励他不懈奋斗的座右铭。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提倡取消农家种,推广杂交种,李登海就把全国最好的品种都引进农科队,进行高产栽培试验,怎么种能把产量上去。这个过程当中,李登海就开始了探索。
1972年,李登海排除阻力,果断的淘汰了“二马牙”、“小粒红”等村里种植了世世代代留下来的玉米品种,第一次试种了自交系玉米杂交种,到了第二年,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1973年,李登海带领农科队在后邓村创造出夏播玉米亩产520公斤的高产纪录,全县为之振动。消息传开后,县里和乡里的领导带领各地的干部群众前来参观,外县市的干部群众闻讯后也纷纷前来学习取经。
李登海毫无保留的将技术告诉给每一个前来取经的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四、到莱阳农校进修
玉米高产的探索,让李登海痴迷,同时他也感觉到,如果想把农业研究透,自己的水平还不够,必须到高等学府去学习相关的知识。
1973年,也就是在李登海获得夏玉米高产的同一年,村里推荐他到莱阳农学院进修。
莱阳农校创建于1951年,1978年4月升为莱阳农学院。是省属普通高等院校,是国务院批准的首批具有学士学位授予权的高校。是一所以生物科学和农业科学为优势和特色的,理、农、工、经、管、文等学科协调发展的多科性大学。
在莱阳农学院进修的一年里,正值“批林批孔”进入高潮,全校师生都在写大字报,而李登海却挤进图书馆,一头扎进书本里,吮吸着知识的营养。有人说他只读书不关心政治,走的是“白专道路”。他听了淡然一笑:“我学知识是为农民造福,国家富强,这就是最大的政治。”
李登海所学牵涉到土壤肥料学、遗传学、病虫防治治保学、植物生理学等好多的学科。他在教室前种了一块玉米,每天悉心观察它们的生长规律,分析性状特点,取得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第一手资料。
在这里,李登海好象走进了一个新的科技王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理想境界。从此,他更加勤奋;在这里,他首次将玉米育种和高产栽培的实践经验与理论联系了起来;在这里,他知道了当今世界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农业——美国的农业技术革命。
认识到中国要从农业大国变成农业强国,就要逐步地、广泛的采用先进农业科学技术,促使中国农业由粗放经营向集约经营过渡;进一步开发特殊原始农业,发展传统农业,建设现代农业,真正把农业建设成为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
正是在莱阳农学院一年的学生生涯,完成了李登海由一个青年农民到青年科技科技工作者的跨越。
在莱阳农学院,李登海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刘恩训教授。
刘恩训:1933年2月出生于济南市历城,1965年毕业于北京农大研究生。先后育成玉米杂交种:莱1029和H21自交系,鲁玉4、8、16号,莱农14和LN3号。其中,鲁玉4号、鲁玉10号荣获省科技进步三等奖;莱1029获1978年省科学大会奖。近期新育成的LN3良种于2004年通过山东省审定,并且转让,命名为“中玉LN3”。
搞遗传育种的刘教授从这个“只顾种地打粮,不关心革命形势发展”的乡下小伙子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个晚上,把他从大洋彼岸带回的20粒美国杂交种和若干育种材料交给了李登海。
从莱阳农学院学成回乡之后,李登海开始了紧凑型玉米的研究。
五、磨砺筋骨意志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种玉米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育种还需要高强度的脑力消耗,二者和起来就是李登海所从事的工作。
每年收了小麦之后,就是播种玉米的时节,此时,也正是北方最热的时候。“三伏”天,别说是在烈日曝晒下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就是平时呆在家里头,也会热得人头晕脑涨。
从播种开始,李登海将一粒粒精挑细选的种子播进地里,然后象期盼孩子出世一样期盼着种子发芽,天热了给幼苗遮遮阴,天旱了给幼苗浇浇水。然后笕苗、追肥、除草、打药,幼苗长大了,个头比李登海还要高,长英了、吐惠了,李登海又要一株一株的给它们去雄、授粉,套袋、直到收获时,挥舞着小镢头一棵棵刨掉,再将玉米一瓣一瓣掰下来,脱粒、晾晒,最后才能储藏起来进行筛选。
早上,天刚蒙蒙亮,李登海就顶着露珠下地,晚上天快黑了,才披着星星回家。白天迎着热浪钻玉米丛……还要不停的观察、记录各种数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只有一棵棵无声的玉米从幼苗到枯黄无声的陪伴着他。疲劳和枯燥、烈日与饥饿、狂风与暴雨他都必须面对,哪一项也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
为了中国的玉米事业,李登海在苦苦的追寻,也在顽强地磨砺自己的意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李登海是孟子这一名言的坚定实行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但意外却还是难免时有发生。
1975年夏的一天下午,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热风熏人,突然间,从西北的天边升起一大片浓重的黑云,铺天盖地向后邓村压来,瞬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风夹着暴雨呼啸而至。正在田间劳动的人们,大惊失色,纷纷向村里跑去。
此时,李登海正在农科队计算着玉米栽培的施肥比例,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他猛抬头一瞧,“腾”地站起来,光着膀子一步窜出门外。
他一阵风似的跑步来到村外的实验田,只见刚授过粉的玉米在暴风骤雨中倒了一大片,唯独他今年播种的一亩试验田里的玉米仍然傲然挺立着。
李登海呆立地头,放声大哭起来,突然,他又一阵大笑。这抗倒伏的玉米,不正是李登海所需要的良种吗?李登海抚摸着还滴着水珠的玉米叶,高兴得在地里跳了起来。
抓住这次偶然的发现,李登海就以这些不倒的玉米种为母本,加紧了研究工作。
李登海进了玉米地或者一天,或者半日,渴了喝口井水,饿了没有东西吃,浑身象散了架,一点劲也没有,又不能大老远地回家做饭吃,饿极了,他薅一把野菜也能充饥,或者抓来几只玉米虫子用火烤熟了吃,还幽默地说:“这是高蛋白,外国人的主食品”。那情景,让谁看了也会心酸和感动。如果对玉米没有感情,谁又能做到这些呢。玉米就是他的至爱。后来,李登海曾一再内疚的对妻子张永慧说:“当我得到一个好的种子的时候,比看到你和孩子都高兴!”
对待玉米就象对待自己亲人一样充满了激情,这就是李登海。
一次,一个青年在种玉米时不小心将种子和化肥放得近了些,李登海竟在那里急的直顿足。他说:“老天爷一年只给我一次播种的机会,难道你要让他溜掉吗?”
李登海一心搞育种,就连吃饭想的也是玉米,晚上睡觉与妻子谈的也是玉米,说起玉米来,他的话就涛涛不绝。
为了心爱的育种事业,李登海牺牲亲情、友情、爱情。
李登海的母亲已是古稀老人了,1978年李登海决定去海南育种走的那天,天还没放亮,老母亲就起床,拄着拐棍,抱着孙子,到一里多远的西由汽车站为他送行。
车站上,寒风吹起母亲的白发,老人目光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慈爱,她多想让儿子留在身边,一家人渡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春节,共享天伦之乐呀!然而,母亲是个深明大议的人,她颤抖地抓住李登海的手说:“孩子,你去吧,娘知道你干的是大事,不扯你的后腿,在外不要惦记家里,娘的身子骨还行”。
当时,儿子旭华刚刚3岁,也在风中为爸爸送行,望着还不懂事的儿子,李登海止不住热泪成行成行的往下滴落。
张永慧说:“李登海比我大五岁,原本以为他年龄大,知道疼苦妻子,没想到他连一句温柔的话也不会说,别人家里,妻子过生日丈夫不是送礼物就是到饭店请一顿,而李登海连我1954年农历8月19生日也忘了。”
对待儿子,李登海也是关心的少之又少。儿子李旭华刚一断奶就交给了外祖母,一直长到12岁。由于长年不在父母身边,孩子性格变得很内向,见了生人都变得害怕。上学后,学习成绩也不好,小学还留了一级,初中考试竟然好几门不及格。身上穿得也破破烂烂,象个要饭的孩子。一次邻居一位婶子对张永慧说:“永慧,你家孩子都成‘拉兹了’!”
1984年,登海的姐姐回家探亲,见旭华象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实在不忍心,就将他接到南京市。在南京李旭华上了三年学。
为了育种事业,李登海承受了太多的磨难、失去了太多的亲情,但他无怨无悔。他对妻子说:“我也很想念你们,但我一走进玉米地工作起来,就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全忘了”。
2000年,儿子李旭华结婚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