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事情太过复杂,而我不想过早坦白。船到桥头自然直,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吧,只要烈没有见到他,那么一切也都该是无所谓的吧,只要我不喜欢他,那么也不算什么吧?我总也应该要有自己的朋友的啊。
“知道就好。”他说:“除非你亲口说不要我了,不然,这些日子我缠定你了。”
虽然知道我听了这话不应该心动的,可是,心里却依然不可抑制的甜蜜起来。烈的表白,却是总让我心痛,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
“缠就缠。”我笑道:“就怕你缠得腻了到时候自找苦吃。”
他神情淡定,眼里掠过一丝温暖的笑,纤细却有力度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仿佛是在承诺着什么一般郑重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而我,甘之如饴。”
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好象看到了天使一般,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将人从此甘心沉醉于其中,即使,永远不醒来,也无怨无悔。
那个时候,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个时候,震撼,感动,内疚,不安纷纷一闪而过,最后只被巨大的温暖所围绕着,那是不同于夏天炎热的温度让人觉得妁人,那是一种,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的温度,暖到了骨子里。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住了,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了开来,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仿佛看到了许多画面一闪而过,有着梅花纷飞的时候,有着纯白如雪的时候,有着艳阳高照的时候,好多人,好乱,头好痛,好痛。
疼得我紧紧地用手箍住头。
隐约地觉得有个人将我懒在怀中,掌心抵在我的背上,源源不断的热流游走于我的穴道之中,似乎,不再那么痛了。
“颜颜,这样会不会好点?”
我微闭眼睛,点点头,有些萧瑟地道:“对不起,我本该想起来的。”
“那不重要。”是温柔的声音:“从前,有我替你记着,往生,你替我记着就好。”
下午的时候,我们玩得很开心,然后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送我回去。其实,他是想让我永远不要回去的话,他眼里的不舍,眼里的痛楚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人总不是铁打的,总是会需要有一个发泄的窗口,而我,偏巧看到了那样的目光。
心疼,却依旧无可奈何。
祈王府屋顶上
“澈,你确定下面没有人么?”我忽然有些心虚,如果烈发现我出去了的话这王府还不炸掉了啊!
“难道有人你就不去?”他笑了开来:“或者,你已经打算离开?”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撅起嘴巴,故意扮的可怜兮兮。
“我知道。”他用手继续揽住我的腰,嘴巴贴进我的耳朵:“可是,有些事总是需要面对的,逃避总不是办法。虽然,不想逼你,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总是会有人要伤心的,颜颜。”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即使我选择烈,他也不会说什么,他也不会离开,而是躲在我背后,等我需要的时候,借我一个肩膀。
可是,我不愿他,躲在我背后。
只一瞬间,感觉风扶过脸旁,脚尖已经触地。
刚睁开的双眸倏地睁大,只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烈。”
下意识地想要离开澈的身边,因为,现在还不是面对的好时机。
虽然总是说择日不如撞日,但是,今天现在这种诡异的日子,还是免了吧。
可是,澈却是牢牢地捆住我的腰不放手。他虽然温柔,看起来对许多事情都风清云淡,但是有些事情他一旦执着起来,却是强硬得让人不得不服从。
我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个时候,在梅宴的时候,也是这般。
其实,并不是一点都没有想起来,我已经记得风云庄,记得炎羽,记得小暮,还有我们曾经的誓言。
所有的记忆,结束在那最幸福的一天,他送给我,一辈子的那一天。
其余的,不知所踪。
也许,只要我想要想起来的话,我就应该能够记得起来。可是,我选择了逃避,我总是怕人欺骗我,可是这样,我何尝又不是在骗人呢?
只是……心里好象有两个声音在激烈的争吵着,吵得我好累好累。
宁愿,不要醒来,也好过面对这混乱的局面。
原来,一切,终究都只是回到了从前。
也许,却也是有些不一样了。
烈死死地盯着澈放在我腰上的手,目光狠唳得仿佛能让他的手荡然无存一般。他沉声道:“薇儿,过来。”
我正准备走过去,腰上的力道却忽然增加了,只听澈道:“羌烈,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
烈冷笑:“风澈尘,你当真以为她是薛若颜么?你以为她是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薛若颜当时中了多少种毒,你以为,她还能活到今天,和你巧笑言兮?”
“你说什么?”
“梦不回,绮罗香,睡颜,砒霜,鹤顶红,五毒其发,你觉得,她凭什么活到今日?”
“你是说……”澈的声音里有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而后却坚定道:“即使如此,那又怎么样?当初没能护着她,却是我不对。可是她是不是颜颜,我会认错么?即使样子变了,骨子里的东西又怎么会变?你以为,你能藏她一辈子?羌烈,你若想用这些事情来让我退缩,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无法挽回,而未来。”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展颜一笑道:“却很长!”
澈的话,让我感动的无以附加。可是有些事情我需要明白,这一刻,怕是只能辜负了他。
“澈,你放手吧。”我低低地道,“想清楚了,再来选择。”
澈的放在我腰上的手忽然一僵,然后,听见他笑道:“好。”
一个翻身,人影已不见。
“薇儿,你……”烈的眼里众多情绪风云暗涌,他上前几步来,话到口中却又只剩下一个你字。
“对不起,但是。”我疲倦道:“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几多愁
“原来,你真的要离开我么?以前的话,都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出来的么?”烈喃喃着,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撒旦一般的绝望。
“我只是,想静一静。”静一静而已。
很累,因而也没发觉他话中有话。
走回房间,将门关上。
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我知道,这是烈故意发出的声音来,提示我他已经离开。
他总是这么包容,愈是这样,我愈觉得,难受。
他明明没有必要,如此委屈求全。
忘了是谁说过,爱情里从来都没有公平。
只是,我想,若是但凡有点感情的却不够相爱的,无论谁处于优势中,都不会好过。
烈也许真的骗了我什么,可是,我终究无法如以前对他所说的那般将他做为隐形人。刚才他的身影里,居然散发出一种无比沉重的哀伤。
我忽然觉得,我的身体里仿佛流着另一个人的性命。
那些毒,只单是砒霜,鹤顶红就已经很厉害的毒了,而五毒其发,我又没有什么超能力,又如何醒得过来?
忽然想起刚醒过来的那一阵,脸上班驳的伤痕。
为什么?为什么?
那闭塞着的记忆,是否就能解开一切呢?
可是,解开了又如何?我能否保证局面是否会更加的混乱?我有把握,把伤害降到最低么?
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对着烈说心甘情愿,难道现在,要反悔么?
不可以,不可以啊!
思来想去,头又开始隐隐的泛疼。
此时,扣门声响起。
“进来吧。”我懒懒道,肚子已然有些饿了,来了人倒正好,可以帮忙准备点食物。
纤巧手里拖着盘子走了过来,肉粥泛着其特有的香味,引起人的食欲。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纤巧笑了笑:“小姐,我哪有那么神啊,是王爷让奴婢送过来的,他说天热,喝粥比较好。”
“王爷叫你送来的?”他……终究……哎!
“是啊。难道奴婢还会骗了您不成?骗您又没有糖吃。”纤巧跟了我许久,一些小小的玩笑也会开了。
“那……王爷他有没有怎么样?”
“小姐想知道,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今天白天他,没有发起火来么?”
“王爷为什么要发火?”
“没有吗?”有些奇怪。
纤巧道:“王爷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大好,但并没有发火啊,然后就一直在薇院里,小姐怎么了?”
“没事。”我淡笑道:“粥放下吧,我等下会吃的,你好好照顾王爷。”
“奴婢省得了。”纤巧退下了。
我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
进了宫出来,脸色才不大好。是为什么呢?父王一向对自己,对烈都是宠上了天的啊。而烈,对其他的人,事向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能让他失态的人,我失笑了。
好象,自从和他在一起,都是我给他制造麻烦,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无条件的对我好,美貌吧,他和我不分上下,看他自己的也就够了,才情吧,我除了会弹弹筝以外别的也不行,气质嘛,也就那么一点,真是不懂,到底喜欢上我哪点了。澈会喜欢我,是那么些天相处下来累积起来的,也许是日久生情,可是烈他,那个时候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为什么,为什么呢?
怎么想都想不透!烦。
喝了些粥,便早早爬上床去睡了。
“薇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原本也是我骗了你,可是,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我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在我身边,不可以么?”
“你知道么,那天你主动亲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可是,你眼里的迟疑,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到么?吻脸礼,是西方人的见面礼啊,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
“这辈子,从来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将你留在我身边,却连你的心里都住不进去。”
“原本想用一辈子来让你喜欢上我的。现在想想,怕是来不及了吧。怎么办呢?不想要你离开我,一点都不想,如果,你成了我的人,会不会肯呆在我身边?会不会?”
浓浓酒气,还有,好热,周围的气息怎么会那么热,不是放了许多冰块降温么?怎么还会那么热啊?
我的手不耐烦地推了一下,怎么……居然……推不动。
唇,好象被什么给封住了。
什么……唇?
我忽然清醒了开来,一个寒蝉,睁开了眼睛。
居然……是烈。
而衣衫,已然已经被解开一大片。
“烈,烈,不可以,不可以。”我慌忙用上吃奶的力气想推开,不可以,不可以这个样子。
他抬起头来,凤眸微光流转,勾起嘴角,轻笑道:“还是不愿意么?”
“你喝醉了。”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他真的想对我做些什么,怕是我也阻止不了。苦笑,原来,依然不能够保护自己。
“薇儿,给我好不好?我都等你了那么久了,我不想再等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十天之后我就要嫁给你,这样的事情迟早也要发生,只是,心会痛。
“呵呵。”他笑了起来,隐隐得似乎都有了泪光,“他来了,他来了,你就跟他走了。今天如果不是我出现,是不是你就打算跟他走了。我哪里比不上他,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亲口说的,心甘情愿的,也只是,漂亮的谎言吗?”他继续笑道:“那可真是让我伤心。”
“我没说要走。你先起来好不好?”我极力地让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我说过不走,便不走的。”
“真的?”
“恩。”我应道。
“可是我不信。”
我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如此逼我么?他们都说,如果其实真的喝醉了的话,只会呼呼大睡,大多数的醉酒,都只是借着酒意撒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烈他,压抑很久了吧?我一直这样不冷不淡的回应,一直,都不给他肯定的回答。
“这身子,你若要,便拿去吧。”
如果这样,你会好受一点,就拿去吧。
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热气却忽然从我身上消失了,连带着浓浓的酒气也离开得远了一些。
“送上门来的,我反倒不稀罕了。”
耳边想起了他的声音,带着点,轻视的声音。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他背对着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开,衣袍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凌乱的痕迹。
那红色的衣袍,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无情的翩翩起舞。
我笑,难道是我下贱了么?
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内疚……或许吧。
“烈……”我唤道,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脚步一阵停滞,随后又是不急不缓的慢步前行,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我是姒薇啊,不是其他人,你要相信我。”
“是么?”他声线冰冷,“可我不愿再相信了呢。”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了过来,烛火因此在空中摇摇晃晃,没有支点的随风飘荡。
窗外,月光皎洁,一片,风华流淌无疑。
心,却是沉重的仿佛灌了无数的铅。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哦。”我答道,然后继续躺回床上假寐。
许久都听不见脚步移动的声音,久到我都以为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以后,烈略微有些苦涩有些自嘲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嫁给我,这样,你满意了么,薛若颜?”
尾声
不用嫁给我,这样,你满意了么,薛若颜?
他怎么知道我恢复了记忆?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嫁给他?难道,今天他进宫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可是,又有谁会有那么大的魄力让父王改变主意?
澈说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可是,他怎么能说得动父王?风云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大到他国的皇帝啊!
这样子的情况,我怎么会满意,怎么能满意?
我不要我们之间这个样子,不要。
哐当一声,房间一摆设的花瓶应声倒地。我的心忽然一惊,他刚才的话的意思,是……
猛地从端坐在了床上,穿好衣服,起身就向烈所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小姐,王爷吩咐了,不许您进去。”烈的院子里破天慌地有侍卫拦住我的去向,破天慌地我也会被人给拦在了门外。
我笑了,笑得张狂。
现在就已经不见我了,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薇院就要易主了呢?
毕竟,我是薛若颜,是韩塔宁,却偏偏不是姒薇,不是么?
“小姐?”见我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侍卫不禁面色有疑惑。
我冷静道:“你去告诉王爷,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他出来为止。”
靠在一颗树上,我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刚才的时候,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我的命,是用箬苑的命换的,是用他的大半生的功力换的。
我记得当时,我意志昏迷的时候,耳边始终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道:塔宁,你要帮我好好照顾烈。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箬苑她喜欢的人,是烈吧。
身体里流的血,是箬苑的吧。
所以,才会潜意识里对烈很亲近。
只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如此,我爱的人,依然不是他。
可是澈,我的命不再是我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恣意妄为呢?欠着别人的命啊,欠着别人的情,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心满意足呢?
澈,你会谅解我的是不是?
忽然之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等了将近好几个小时,却依旧不见烈出来。
摸摸已然已经有些麻痹了的脚,我苦笑无颜。
这样的赌,就算赢了,又如何?
这辈子,终将与阳光分离,徒留夜色苍茫。
脚步声终于渐近。
我假装靠在树上睡着。
脸上传来熟悉的出触感,我一把抓住那只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很轻很轻的叹气声:“你看清楚,我不是风澈尘。”
心里一痛,他果然介意,介意到如此地步。
“烈,不要走好不好,姒薇不要烈走。”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瞒住他?
他却忽然一甩手,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