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好好打听点消息来，我再到城里去给你兑一付翡翠耳环。”
“我也不稀罕！”臊狐狸嘴里这么说，耳朵被他的胡子触得痒痒的却嗨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推了一把张芝青说：“你和鸦片鬼不知又在搞啥鬼名堂！我告诉你，要叫张祥荣晓得，这可不得了！嘿，当心脑袋叫人家拿了去！——这个鸦片鬼也是没良心的，你为他效这大的劳，他给你多少好处？到时候弄不好罪名倒都推给你一个人的。”
“哎，你个女人家懂个啥西！一天到晚只晓得涂脂抹粉，梳妆打扮，我阿叔不会亏待我的。到时候他答应我当个副乡长，你不是也是乡长夫人啦！啊哈哈哈！”
“哼，如今他自己都没权了，还想叫你当副乡长？做梦去吧！”
“你们女人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只看见眼前一点点东西，就看不到远一点的地方。这三五支队一走，国民党一来，或者东洋人再来，他士昌疯子这个副乡长能当牢嘛？我阿叔这个乡长他又会抖起来的，到那时候呀，这副乡长的位子不是我坐还会有谁坐呢？”
“嗤，那你就抬着头等着吧！”
话虽那末说，但以后她毕竟去了。
打那以后，村里人便常看到她手里提着一顶正在编织的草帽，腋下夹着一束席草，常到中央屋阿四家或阿二家去做凉帽、讲聊天，或到前头门去叫做忙工什么的。有时脸上打扮得花里胡俏，外面穿着紧身花旗袍，下头穿双长统丝袜。半大的脚上套着搭攀园口鞋，手挈一只长方形的金漆香篮，到梁山伯庙去烧香；到半里镇法华庵去打水陆做道场。以侦探三五支队的情报。
可是这些日子来，三五支队大部队好像很少到这里来了，连张祥荣、张根宝和张贵法等那些区警卫队和民兵游击小组的人也不常见。张芝青老婆东游西转竟没打听到一点什么样线索。罗震山几次叫陈二妹带信叫张芝青去汇报。张芝青竟然没有东西好汇报。
转眼冬去春来暖融融，桃红柳录百草青，又到了一年的清明时节。春天来了，这年的春天常常是阴搭搭的，不时春雨绵绵，抗战形势不是很好，这一年，四明山畔，鄞西平原，是在日夜响着枪声中迎来春耕的。这些日子里消息很多。一会传说，国民党反共救国军突击纵队，四五千人包围了四明梁弄；一会又传说三五支队已经撤离了梁弄；一会又传说三五支队在漳村打了个大胜仗；事实是新中军浙东游击纵队三、四、五支队在国民党“国际纵队”突击营的“围剿”下被迫自卫还击，在蜻蜓岗、章家埠和茶坑等处的战斗，粉碎了国民党顽军的第一次“围剿”，三五支队的主力转移到三北地区休整。为消灭更多的敌人等待有利时机。为了迷惑人、拖住敌人，三五支的一小部分部队，奉合命在四明山区和鄞西游击区周旋，使敌人误以为是三五支队的主力。
但是在鄞西平原在九龙乡一带，只有夜间，能听到前塘河那边，或四明山麓那边有些散散落落的枪声或手榴弹的爆炸声。第二天，听从半里镇或卖面桥赶集回来的人说，昨夜国军游击队又和伪军发生磨擦了，或是古林鄞江那边，区警卫员队和日伪军遭遇上了等等。
总之，人们感到枪声日夜有所闻，但形势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三五支队大部队，最近与在四明山地区和国军进剿部队日夜转旋，但却没见他们来鄞西那个村里驻扎。
相反，区上还告诉大家，要及时春耕，好好种田。农民们，民兵游击小组和广大自卫队员们，就照样忙着浸秧籽，弄秧田，横草籽，起畈耕田。不顾时势怎么样，饭总要吃的，节令总要把牢，田总要种的嘛。于是鄞西人民只得在日夜枪声中，在三五支队和日伪顽不断的战斗中，在不安的气氛中坚持春耕，坚持生产。
第三十二章 跟踪追击：七
七
罗震山听到国军大部队终于来到了四明山，在四明山打了几仗胜仗 听说三五支队吃不过国军，有些已经退出四明山大为欣慰。
“嗨，这三五支队眼看就蹲不住了！这里天下过几天又是我罗某的了！”他心里好高兴。所以乘清明节来临，他叫陈二妹带几个长工去高桥镇买来毛笋、蜻子、黄蟮、芹菜和鱼虾等几大篮吓饭，再加自己杀了两只猪，一只羊，三只鹅，从酒栈房里抬出来两担三年陈的竹叶青老酒，做起清明羹饭来。除了给长年和做五个月的摆了四五桌外，夜里，他借请吃清明羹饭为由，又叫陈二妹去把乡公所冯事务员、阎金堂以及张芝青等叫来，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把酒席摆到他自己房里，而且根据冯事务员的报告，正好候在罗震海到金村去了不在家里的机会，他约了那几个人在他的自己的房间里小酌，一边还吩咐他的老婆，以侍候酒菜为名，在房门外警戒着，以防罗震海突然回来。
“锦昌，你得知消息正确嘛？突击营这回真的又来了嘛？”端起酒杯后，罗震山就急不可奈地问冯事务员。
冯事务员只顾埋头泻酒，他替罗震山泻满后，又替阎金堂和自己泻，听得罗震山问他，忙把酒放在一边抬起头来说：
“这回是千真万确的！昨天那第五保保长电话里找我，一到那里，却原来是突击营孙营长在那里，原来电话就是孙营长叫打来的，说叫我找你，他自己直接打来怕暴露军事秘密。”
“找我啥事体？”
“找你还会有啥事体？无非又是叫你给筹米筹柴筹吓饭呗！”
“那你替他办了没有？”
“我想这事体告诉你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反正下来又是叫我去办的，我给震海先生打了一下招呼，就找了一下保长，是五保长给他们弄的。只是如今筹些东西比以前困难多了，大家都兜不弄，五保长叫苦连天的，孙魔王大发雷霆，说你们现在只顾奉承三五支队，给他们送米送柴，我们想烦你们一点就这样困难！把我们的乡公所骂得一佛出世，我也不好向他解释，说三五的事情是金士昌给他们办的。只好由他骂。”
“他骂谁？”
“骂你呗！说你这个乡长如今也不管事了，任共产党作乱，三五支队要什么，你们副乡长金士昌亲自出马，咱国军来你们就不顾，你们罗乡长也不知咋的了？为啥不管事！”
“哈，哈，”罗震山苦笑着说：“怎么管呢？孙营长他不知道，如今这里已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金士昌也不是叫我管的，人家是三五支队直接任命的，他们有三五支队撑腰，老百姓又向着他们，好办事呀。可孙营长他们来都不来呢，叫我如何给他们效劳？”
“乡长，这些话我咋好给他说呢？”
罗震山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他问冯事务员：“锦昌，你知道这次他们有多少人？”
“我看望春山下四五个村庄，都住满了穿黑衣裳的，起码有五六百吧！”
“他们有没有寻着三五踪影？”
“看来是没寻着。寻着了还会动都不动驻扎在那里呢。”
“那他们如今就在望春山驻扎着？”
“看样子暂时好像不会走。”
“嗯，”罗震山点一下头，把筷子一搁，他点起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皱眉蹙额地思索什么来，在室内走来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冯锦昌吃得酒醉饭饱地立起身来打招呼要走了，罗震山这才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后坐下，又叫“死蟹”倒茶来喝，喝着茶，罗震山对阎金堂和张芝青说：
“怎么样，刚才听锦昌讲，国军大部队已经打到这里鄞西来，三五支队站不住脚了呢！”
“嗳，嗳，这是明摆着的，是这么回事体。”他们俩点点头说。
‘“金堂，芝青啊，”忽然黑无常靠弄他俩的头小声的说：“要想让突击营把三五在这里彻底铲除，这回我们也得为他们出点力！”
两人不住点头说：“乡长，只要用得上我们，你只顾讲吧！”
“如今突击营到处在寻找三五支队，苦于一时寻不着他们，我们得给他帮点忙。”
“我们帮不上呀？”
“帮得上。老阎你趁收税收捐，各村各庄都去走走，没有人会怀疑你。芝青你住在三五活动的老剿里，说不定早晏晚头他们又会转过来，以前不是经常来驻扎的吗”
“嗯 ，嗯，”
“这会你们得到线索就直接到望春山去找突击营好了。不用再从我这里来转一转了。这就慢了，打仗贵在神速。”其实他是怕自己担干险。
“那他们不认识我们呢？”
“唔，这个容易。”他从长衫袋里摸出两张名片来，一张递给张芝青；一张递给阎金堂：“你们到时候找到他们驻地，站岗的查问你们把我的名片给他们看，他们会去找他们营长的，孙营长知道我。他一定会相信的。如果真有线索告诉他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孙营长他看见你俩，也认识你们的。”
“认识倒是认识。”
“你们俩个这会好好出把力，将来有你们的好处！”
张芝青和阎金堂期待地望着他的眼睛。
“芝青，在这件事情上如果立了大功，你甭愁当不上副乡长！现在金士昌这个位置明天就是你的！”
“不，不，不敢想”
“这有什么难的！就看你这次表现。”又对阎金堂说：“至于你，你如果在这会立了大功，到时候我推举你到县警察局去当个付科长不成问题。”
“乡长，我是想也不敢想呀！”
“嘿，有啥难的，只要你们同心协力，把三五消灭了，等国民党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嗳！”
第三十二章 跟踪追击：八
八
罗震山听到国军大部队终于来到了四明山，在四明山打了几仗胜仗 听说三五支队吃不过国军，有些已经退出四明山大为欣慰。
“嗨，这三五支队眼看就蹲不住了！这里天下过几天又是我罗某的了！”他心里好高兴。所以乘清明节来临，他叫陈二妹带几个长工去高桥镇买来毛笋、蜻子、黄蟮、芹菜和鱼虾等几大篮吓饭，再加自己杀了两只猪，一只羊，三只鹅，从酒栈房里抬出来两担三年陈的竹叶青老酒，做起清明羹饭来。除了给长年和做五个月的摆了四五桌外，夜里，他借请吃清明羹饭为由，又叫陈二妹去把乡公所冯事务员、阎金堂以及张芝青等叫来，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把酒席摆到他自己房里，而且根据冯事务员的报告，正好候在罗震海到金村去了不在家里的机会，他约了那几个人在他的自己的房间里小酌，一边还吩咐他的老婆，以侍候酒菜为名，在房门外警戒着，以防罗震海突然回来。
“锦昌，你得知消息正确嘛？突击营这回真的又来了嘛？”端起酒杯后，罗震山就急不可奈地问冯事务员。
冯事务员只顾埋头泻酒，他替罗震山泻满后，又替阎金堂和自己泻，听得罗震山问他，忙把酒放在一边抬起头来说：
“这回是千真万确的！昨天那第五保保长电话里找我，一到那里，却原来是突击营孙营长在那里，原来电话就是孙营长叫打来的，说叫我找你，他自己直接打来怕暴露军事秘密。”
“找我啥事体？”
“找你还会有啥事体？无非又是叫你给筹米筹柴筹吓饭呗！”
“那你替他办了没有？”
“我想这事体告诉你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反正下来又是叫我去办的，我给震海先生打了一下招呼，就找了一下保长，是五保长给他们弄的。只是如今筹些东西比以前困难多了，大家都兜不弄，五保长叫苦连天的，孙魔王大发雷霆，说你们现在只顾奉承三五支队，给他们送米送柴，我们想烦你们一点就这样困难！把我们的乡公所骂得一佛出世，我也不好向他解释，说三五的事情是金士昌给他们办的。只好由他骂。”
“他骂谁？”
“骂你呗！说你这个乡长如今也不管事了，任共产党作乱，三五支队要什么，你们副乡长金士昌亲自出马，咱国军来你们就不顾，你们罗乡长也不知咋的了？为啥不管事！”
“哈，哈，”罗震山苦笑着说：“怎么管呢？孙营长他不知道，如今这里已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金士昌也不是叫我管的，人家是三五支队直接任命的，他们有三五支队撑腰，老百姓又向着他们，好办事呀。可孙营长他们来都不来呢，叫我如何给他们效劳？”
“乡长，这些话我咋好给他说呢？”
罗震山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他问冯事务员：“锦昌，你知道这次他们有多少人？”
“我看望春山下四五个村庄，都住满了穿黑衣裳的，起码有五六百吧！”
“他们有没有寻着三五踪影？”
“看来是没寻着。寻着了还会动都不动驻扎在那里呢。”
“那他们如今就在望春山驻扎着？”
“看样子暂时好像不会走。”
“嗯，”罗震山点一下头，把筷子一搁，他点起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皱眉蹙额地思索什么来，在室内走来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冯锦昌吃得酒醉饭饱地立起身来打招呼要走了，罗震山这才把他送到门口。回来后坐下，又叫“死蟹”倒茶来喝，喝着茶，罗震山对阎金堂和张芝青说：
“怎么样，刚才听锦昌讲，国军大部队已经打到这里鄞西来，三五支队站不住脚了呢！”
“嗳，嗳，这是明摆着的，是这么回事体。”他们俩点点头说。
‘“金堂，芝青啊，”忽然黑无常靠弄他俩的头小声的说：“要想让突击营把三五在这里彻底铲除，这回我们也得为他们出点力！”
两人不住点头说：“乡长，只要用得上我们，你只顾讲吧！”
“如今突击营到处在寻找三五支队，苦于一时寻不着他们，我们得给他帮点忙。”
“我们帮不上呀？”
“帮得上。老阎你趁收税收捐，各村各庄都去走走，没有人会怀疑你。芝青你住在三五活动的老剿里，说不定早晏晚头他们又会转过来，以前不是经常来驻扎的吗”
“嗯 ，嗯，”
“这会你们得到线索就直接到望春山去找突击营好了。不用再从我这里来转一转了。这就慢了，军事上贵在神速。”其实他是怕自己担干险。
“那他们不认识我们呢？”
“唔，这个容易。”他从长衫袋里摸出两张名片来，一张递给张芝青；一张递给阎金堂：“你们到时候找到他们驻地，站岗的查问你们把我的名片给他们看，他们会去找他们营长的，孙营长知道我。他一定会相信的。如果真有线索告诉他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孙营长他看见你俩，也认识你们的。”
“认识倒是认识。”
“你们俩个这会好好出把力，将来有你们的好处！”
张芝青和阎金堂期待地望着他的眼睛。
“芝青，在这件事情上如果立了大功，你甭愁当不上副乡长！现在金士昌这个位置明天就是你的！”
“不，不，不敢想”
“这有什么难的！就看你这次表现。”又对阎金堂说：“至于你，你如果在这会立了大功，到时候我推举你到县警察局去当个付科长不成问题。”
“乡长，我是想也不敢想呀！”
“嘿，有啥难的，只要你们同心协力，把三五消灭了，等国民党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嗳！”
第三十二章 跟踪追击：九
九
一会，总算来到了村后，这里虽然也有大坟滩，那里也前前后后的并排的堆着许多坟墓，和露出的棺材横头写着金漆的“寿”字和“福”字的乌漆棺材或白皮棺材，那个才早几年死的老成章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二儿子祥青的草披棺材也在这里。张芝青见到这些棺材，脑子里就会出现他们生前的模样，也怪可怕的。但感到那毕竟是在自己的村庄后面了，低头过祠堂门口，就是前头门了，那里住着许多人家，就没有啥好怕的了。
一会，走过村后大坟滩，前面就来到祠堂门口。“嗨，总算摸到了！”他心里说：“真是贪小失大，贪嘴落夜呀！走夜路怪可怕的，下次再不想走夜路了。自然，这次也不单是他贪嘴，阿叔有事来叫有啥办法呢，好了，下次再不落夜了。“
此刻，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