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主-嘉靖皇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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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主-嘉靖皇帝传-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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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俊恍然大悟地道:“对,对。我怎么把皇太后给忘了呢?”
原来,杨廷和在辞职前,专门向几个心腹同僚交代说:“你们听着,关于现今皇上为父母尊称的大礼之争,并不是我要与皇上过不去,而是处处根据皇太后的懿旨来行事的。以后,我虽然不和大家在一起了,但是有关大礼之争的事,要随时向皇太后禀报,以得到她的支持。”
“但皇上并不听皇太后的话呀?”乔宇当时提出疑问道。
杨廷和用锐利的目光看看同僚道:“你们知道什么?不要看皇太后很少出面,但后宫仍然为皇太后控制。控制后宫就等于控制皇帝,皇帝他不敢再那么大胆胡来了。”
汪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很早就接替毛澄的职务,与杨廷和共事也近一年,但他总感到与皇帝对抗力不从心,便当着杨廷和的面说:“首辅位重资优,况且与皇太后又相处多年,我等怎么能与首辅相比?万一不能阻止皇上,还请首辅多多包涵。”
杨廷和听了汪俊的话,没好气地道:“毛尚书培育你多年,你总应该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吧!”
如今面对皇上的步步紧逼,汪俊仍感到手足无措。本来想对皇帝听之任之的,但那些大臣们又不答应。现在幸亏乔宇提醒,才想到还有皇太后做后盾。


章十二 波澜再起 泰然处之(4)


皇太后张氏为杨廷和辞职的事,气得三天茶饭不沾。杨廷和一走,她在内宫的势力顷刻土崩瓦解,叫她怎不伤心?本来杨廷和致仕是他俩合计好了的,一是要挟皇上,二是试试皇帝的态度。谁知嘉靖皇帝却来个顺水推舟,就汤下面,不费吹灰之力把个位高权重,历任两朝首辅的杨廷和给活生生地煮了。张皇太后为此后悔不迭,感叹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啊!
汪俊看见张皇太后面色惨淡,有气无力,一股怜惜涌上心头。历经三朝的皇太后已筋疲力竭,人老珠黄,却偏偏热衷于与自己亲手扶持上台的皇帝争这争那,这是为什么呢?人啊,难道生性就是这样的吗?汪俊收回遐想,面带喜色地对皇太后道:“微臣给皇太后请安!多日未来拜望太后,您身体还好吗?”
张皇太后欠欠身子道:“总算死不了。这如今杨首辅一走,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这礼部尚书还是讲礼的嘛。”
汪俊苦笑着说:“皇太后恕罪,微臣确有不到的地方。实际上朝中有许多大臣惦记着您,只是忙于新政,无法抽身来看望您,请皇太后多加原谅。”
张皇太后听到此话,精神好了很多,坐直身体说:“我并不是与大家争这些。皇帝年轻不懂事,那些身为大臣的难道也如此吗?这样下去,朝廷不会乱套?”
汪俊立即巴结道:“是,是,皇太后说得对,微臣就是为这事来禀报皇太后的。”
张皇太后眼睛一亮,盯着汪俊道:“哦,什么事?”
汪俊立即把嘉靖皇帝的敕谕拿出来,一字不漏地向张皇太后呈上。
张皇太后听罢道:“你们是什么意见呢?”
“我和吏部尚书乔宇及朝中阁员商议,决定同意皇上的意见,只是不知皇太后您……”汪俊讲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张皇太后无可奈何地说:“既然你们同意了,还跟我说什么呢?皇帝已经赶走了首辅,下一个不该轮到我了吗?所以你们就看着皇帝的脸色办事去吧。”
“皇太后息怒。我们一定吸取教训,以后有事及时禀报皇太后。我敢肯定在礼仪上,皇帝以后还会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还望皇太后做主。”汪俊不失时机地献媚道。
张皇太后脸上立刻由阴转晴,不经意道:“以后重要的事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汪俊告退出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几天,一项重要的事情果然来了。
嘉靖皇帝已经实现了对父母大人称皇道帝的宏伟愿望,自然父皇的灵位应该与先帝供奉一室,这样才称得上善始善终。故而皇帝又乘胜进击,再下敕谕道:“应在奉先殿内专建一室,以供奉恭穆献皇帝,使朕完成对父皇的尽孝之情。”
“这简直是胡闹,怎么能这样呢?”礼部尚书汪俊接到敕谕,当着吏部尚书乔宇的面愤愤地说。
乔宇嘲弄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怎么替我说了呢?”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要生气,冷静下来。我们来分析一下,皇上为什么要这样步步紧逼呢?我先提醒你,虽然目前蒋冕任首辅,其言行还不明了,但是内阁之所以有今日,那是历代阁臣坚守奋争的结果。既然皇太后有心操纵朝政,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皇太后的威望,重振内阁,与皇帝平分天下。”
汪俊看看左右,生怕有人听见。他的额头冒着虚汗道:“你可别把话说过头了,这话若是被皇帝知道,是要杀头的呀。”
“看把你吓的,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啊?告诉你,我的观点很明确,就看你能不能顶住。”乔宇向来是杨廷和的坚定支持者,他最担心汪俊让步,所以又说,“还是先去请示皇太后,这件事必须在张璁进京之前了结。”


章十三 南军北上 廷杖罚众(1)


嘉靖皇帝看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噤。他拿起朱笔在纸上写下父亲的称谓,认真地研究起“本生”二字,细细一想,这里面还真的藏着玄机:如果加上“本生”二字,自然形成“两考并存”、“两父并尊”的滑稽局面。
张璁与桂萼在南京以研究礼仪为己任,他们细致地搜集朝臣的观点,不断研究论证,已经形成一套严密的理论体系。
这天,他们正在廊亭下商讨皇帝在大礼仪争论中还有哪些漏洞,忽然来人传令,要他们前去接旨。两人不知缘由,慌慌张张地跪匐于地上洗耳恭听。听完圣旨,皆惊喜万分,原来,嘉靖皇帝诏令他们进京共商大计。
张璁接过诏书闻了又闻,仿佛中邪一般。桂萼则显出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的样子。张璁对桂萼说:“快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收拾什么?就这样轻装北上,才能显示出你我对皇帝的赤胆忠心。”桂萼不屑一顾地说。
“带点物品路上用,万一有个反复也不至慌张。再说京城那一班老臣对我们本来就另眼相看,说不定皇帝一边下诏书,老臣们在另一边告我们的状哩。”张璁不无忧虑地说。
桂萼不耐烦道:“你就是心眼多,是皇帝请我们去的北京,关那班老臣屁事。”
“你这话就说错了。皇帝请我们去就是与那班老臣有关,而且关系很大,大到是不是能保住他们的饭碗,甚至生命。”张璁对桂萼一遇到喜事就忘乎所以的态度有些反感,乘机将他数落一顿。
桂萼大惊小怪道:“哎呀,我的妈呀,有这么严重吗?”
张璁用眼白了他一下说:“没准比这还严重哩。我们与他们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张璁说完,催促桂萼准备东西,当日启程。
张、桂两人带着美好的憧憬北上京城。船行运河,日夜兼程,看两岸风光,抒个人情怀。白天的岸边绿叶精神抖擞,红花笑逐颜开;夜晚两岸灯火点点,轻烟缥缈云绕。但他们却不敢停留片刻,巴不得一下子飞到皇帝身边。哪知行至安徽凤阳,却又接到皇上谕令,让他们速速返回南京。
桂萼的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垂头丧气地说:“这小皇帝,简直拿我们当猴耍。唉,我真想跳到河里换个一世清白算了。”
张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诏书打懵了,但他却安慰桂萼道:“不要那么失望嘛,实际上不管做什么事,太顺了不见得好,总会有曲折的。不如我们今天先停下来分析分析原因,再定下一步的行动吧。”
原来在朝廷内阁,汪俊和乔宇暗地里遵照张皇太后的懿旨有步骤的行动。就在嘉靖皇帝谕召张璁、桂萼时,乔宇暗中指使亲信上疏皇上,称说兴献王已经被尊称本生皇考,皇上的一切愿望皆已实现,还要张璁、桂萼之流进京做什么呢?
而汪俊、乔宇则对皇帝谕令在奉先殿为兴献皇帝设灵位之事避而不谈,只当着皇帝的面陈述道:“自从杨首辅离开内阁,皇上所谕令诸事,微臣没有不办的。现在对皇考尊称之事俱已办妥,皇上有事只管吩咐,微臣自然遵从旨意,不敢有半点怠慢。”
嘉靖皇帝想想也是的,自己想了几年的事,杨廷和一离开,臣僚们都给办到了。再令张璁、桂萼进京来做什么呢?此时的皇帝虽然心里不满意,但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大臣们,只好听从阁臣的意见,急发诏书令张璁、桂萼返回南京。
张璁站在狭窄的船头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对策。桂萼则无精打采地望着微波荡漾的河面,不断感叹人生的倒霉。
突然,张璁一跺脚并大叫“哎”的一声,木船随即摇晃不定。桂萼正站在船舷上,受到惊吓,歪歪斜斜地“妈呀”一声栽入水中。
张璁兴致勃勃地说:“我……”话未出口,却听到河里传来“救命啊……”的喊声。他环顾船身,哪里还有桂萼的影子?
张璁尚未喊人,已有船工跳入河中,朝着桂萼游去。
桂萼被救上船,张璁又戏谑道:“你终究还是跳入河中一洗,这下可变得清白了。”
桂萼则赌气说:“唉,不救就好了,要是到龙王那儿走一趟,可解除一切烦恼。”
“你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我已经找到进京的理由啦,皇帝看了以后肯定会改变主意的。”张璁眼睛闪着亮光,轻松自若地说。
桂萼狐疑地看看张璁道:“你该不会自欺欺人吧?你以为皇帝下旨跟玩游戏一样简单?如果要改变皇帝的旨意,不知道要经过多少老臣们商议,他们会让我们再进北京?别做美梦了吧!”
张璁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继续进京,这关系到你我的政治生命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桂萼求教道。
张璁胸有成竹地说:“我分析皇上是被那班老臣蒙骗了。这次的大礼之争,皇上没费什么力便达到了目的。这个结果之所以双方都能接受,一是满足了皇帝将自己的生身父母冠于皇帝尊称的愿望;二是在尊称中加上‘本生’二字,则强调了嘉靖皇帝仍属于宪宗、孝宗、武宗传下来的一脉体系,这达到了老臣们的目的。因此,他们现在可以和平共处了。”
“嗯,有道理!”桂萼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说,“皇帝还被蒙在鼓里哩,如果点穿皇上,他肯定暴跳如雷,哈哈哈……”
张璁见桂萼得意忘形的样子,又说:“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别笑得太早。记住,笑到最后才是笑。现在我们来研究奏折。”
于是,张璁和桂萼静下心来,认真向皇帝书写疏文。
嘉靖皇帝被汪俊、乔宇说服,发急诏令张璁桂萼返回南京,以为父母尊称之事胜券在握,君臣关系趋于缓和,心中逐渐安宁。一日,忽然想起为父皇在大内立庙之事,传诏礼部尚书汪俊道:“朕曾谕令在奉先殿侧立一室,供奉父皇之灵位,不知廷议如何呀?”
汪俊跪在地上,避开皇帝的目光说:“回禀皇上,奉先殿内为兴献皇帝设立灵位一事非同小可,廷议诸臣认为,在大内立庙祭祀藩王神主,古往今来没有先例。若不慎重,将有冲于先帝之灵。望圣上三思。” 
嘉靖皇帝一听,拍案而起,恼羞成怒地吼道:“混账!朕父已是名正言顺的恭穆献皇帝,你们怎么仍以藩王身份对待?”
汪俊虽然是历经四朝的元老,看到皇上发怒的样子,还是免不了胆怯,结结巴巴地说:“皇上息……怒,等微臣再……再集廷……廷议……”
嘉靖皇帝不等他说完,用手指着他道:“你,还有蒋冕,一个身为首辅大臣,一个身为礼部尚书,不仅不为朕分忧,还……”
正在这时,内侍喊报“蒋首辅到”
嘉靖皇帝缓一口气道:“好,他来得正好!”


章十三 南军北上 廷杖罚众(2)


“老臣叩见皇上。”蒋冕进到殿门,行了个常规礼。
嘉靖皇帝烦躁地摆摆手说:“免了免了。要你们这帮大臣,全是为了跟朕作对的,是不是?”
蒋冕被嘉靖皇帝训斥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道:“皇上息怒,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嘉靖皇帝站起来,愤怒地指着两位老臣道,“你们给朕说清楚,为什么还以藩王身份对待朕父?”
皇上情绪如此激动,态度如此坚决,使两位老臣不敢轻于开口。正在双方沉默之时,陆炳匆忙进入内殿,向嘉靖皇帝呈上一份加急疏文。
嘉靖皇帝舒口气,把两位老臣晾在一边,只顾打开奏折,只见上面说道:“皇上”如果不抓紧时间去掉‘本生’二字,后世天下人必定认为陛下是孝宗皇帝的儿子,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嘉靖皇帝看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噤。他拿起朱笔在纸上写下父皇的称谓,认真研究起“本生”二字,细细一想,这里面还真藏着玄机:如果将自己的亲生父母再加上“本生”二字,就要仍称孝宗皇帝为“皇考”,自然形成“两考”并存、“两父”并尊的滑稽局面。嘉靖皇帝想到此,情不自禁地用手着力将龙案一拍道:“气死朕呐!”
呆立在一旁的蒋冕、汪俊不知皇上中了什么邪,异口同声道:“皇上是……”
嘉靖皇帝突然怒指两位老臣道:“你们这帮贼臣,欺朕年少,蔑视纲常,拉帮结党,控制廷议,败坏朕父子之天伦,伤害君臣之大义。”
蒋冕听后,深感情势严重,胆战心惊道:“皇上,这是从何说起呀?”
嘉靖皇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身为辅臣,难道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清楚吗?”说到愤恨处,他顺手拿起反对为兴献皇帝在大内立庙的奏折,摔到他俩的面前道,“你们拿回去看看吧!朕就是喂只狗,它还能为主人看门哩。”
骂完两个老臣,嘉靖皇帝又紧急发出诏书,请张璁、桂萼二位干才速上北京。
经过这场暴风骤雨的冲洗,内阁首辅蒋冕和礼部尚书汪俊领教了嘉靖皇帝的厉害。面对皇帝的强硬态度,深深感到自己没有杨廷和那样的能力顶住压力,即使有张皇太后做后盾,也无法改变皇帝要达到的愿望。真是臣子有心,回天无力呀!在嘉靖皇帝的强大攻势面前,蒋冕、汪俊不得不先后奏请皇上,请求致仕。
嘉靖皇帝对这两位老臣一味追随杨廷和,早已痛恨非常,巴不得他们从朝廷中消失,对于他们的辞职未做任何礼仪上的劝慰,护礼派最后两个重要人物,黯然神伤地致仕回乡。
踢开绊脚石,嘉靖皇帝只等南京的张璁、桂萼进京,君臣合作,周密商议兴献皇帝的尊称,以免给后人留下笑炳。谁知此时编修邹守益又上疏皇上,称为兴献王立庙有违祖制,乱了礼法。
嘉靖皇帝一看,火冒三丈,诏令将邹守益打入监狱。从此,无人再敢贸然反对皇上为尊父在大内立庙设灵,兴献皇帝的灵位终于名正言顺地供进奉先殿。
嘉靖三年六月,张璁、桂萼风尘仆仆地赶至京城,为实现出人头地的梦想迈出关键一步。嘉靖皇帝闻讯,立即在乾清宫接见两位忠臣。君臣相见,自有千言万语、酸甜苦辣相互倾诉。皇帝为二臣表现出相当的慷慨,旋即任命张璁、桂萼二人为翰林院学士,方献夫为侍读学士。
张璁、桂萼等人收下皇上如此厚重的见面礼,心中感激,五体投地,立即投入论战中去。他们根据皇帝的旨意,开始系统地揭发驳斥朝廷礼官的欺君罔上之罪。
嘉靖皇帝有张璁、桂萼在身边,如虎添翼,再也不像对付杨廷和那样顾虑重重了。他全面接受张璁、桂萼的观点,雄心勃勃地要为父母的尊称一争到底。这天,他叫来司礼监太监道:“去,把毛纪给朕叫来。”
毛纪是成化末年进士,在正德时期官至礼部、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嘉靖皇帝继位后,看他是大明的忠臣元老,又加封其为伯爵,但被他坚决辞掉。作为现任内阁首辅兼大学士的他,听到皇上的口谕,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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