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主持人的面容随着电话里传出的消息变化着,到最后一刻,几乎是呆若木鸡地听完了韦德的话,一直到电话断线后的“嗡嗡”声传过来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时,女主持人才跳起来扯断了直播连线。
尼加所有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观众都处在一片恐慌中。国家安全部里刚上班的阿尔玛部长焦虑万分地拨打着电话。
艾博特一直等了十几分钟,直到听见快船启动的“突突”声消失了,才扶着艾伦往度假村走回来,被绑匪们遗弃下来的一个保安正在度假村门前拨打电话报警,看见艾博特扶着艾伦过来,二话不说就带他们上了度假公司的直升飞机,将他们送到了尼加医院。
艾伦已经在急诊室里缝完了左手上的伤口,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手术床刚推进去,护士掉头就出去了,病房门就被“咔嚓”一声锁上了。艾伦的心往上一提,他看见一男一女站在病房里等着自己,他们不像是医生。
艾博特站在病房门口盯着这两个人一动不动。
那个女的50来岁,大而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嘴巴抿得紧紧的,刀削般的下巴写着冷酷与严谨。
而那个大胡子高个男人则一脸的和蔼。他迎着艾伦的注视,走到了艾伦的病床边,“我来介绍一下,我叫萨默,她叫阿尔玛,我们是国家安全部的。听说你们是从帕斯·;帕玛斯度假村绑匪手中逃出来的?”
艾伦看见阿尔玛的眼光如两道闪电般审视了自己一下,他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应该从床上抬起身体来回话,就在他的右手支撑着床板的时候,萨默的一只大手将他按住了,“不用。你躺着说吧!”
艾伦只能放弃了爬起来的动作,他看着萨默,简单地说:“是。”
阿尔玛走到床边,她用冷冰冰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怀疑问道,“听说游客都被抓走了,但是你们又怎么能从绑匪手里逃出来呢?”
艾博特也往艾伦的病床走过来,他下意识地想去保护艾伦。艾伦用亲切的凝视阻止了他继续往前走,“我是特种部队的。绑匪还没到度假屋我就惊醒了,我还没有发现绑匪的身影就本能地拉着舅舅跑了出来,但中途被一个追赶度假村守卫的绑匪碰上并剌伤了我,我讲了几句本地方言,绑匪误以为我是当地渔民就放了我。”
阿尔玛听见艾伦的话,看着萨默说:“他说的特种部队,应该就是斯隆的部下了?如果斯隆在,这事就好办了。”
萨默用手拍了艾伦一下,艾伦的伤口剧痛起来,他咬牙坚持着没喊出来将嘴都扭歪了。萨默的手在再次拍下来的中途停止了,“对不起,我忘记你受伤了!难怪你能逃出来!斯隆手下的兵一定不会差的。”他说完又转向阿尔玛,“斯隆不在没关系,他是因协助判乱罪给关起来的,现在的领导已经不追究那件事了,我们想办法将他弄出来就行了。”
萨默与阿尔玛都不知道,斯隆将军早已出狱,他是艾伦所在特种部队南部总指挥兼情报局长,直接负责艾伦所属的特种兵情报部门。斯隆将军曾经出席过露脐岛一役颁奖典礼,只是悄悄地没有被介绍给艾伦这些战士,所以艾伦也不知道斯隆其人,他只是听长官说到过斯隆这个名字。听见萨默要将斯隆从监狱里放出来,他在心里对安全部的孤陋寡闻感到好笑,但是他忍住没让自己露出一丝表情。
阿尔玛听到这里转身就走,萨默跟艾伦摆摆手,“小伙子,好好养病!”说着跟在已经跨出病房门的阿尔玛后面走了。
艾博特看见他们一走,立即关上门,“孩子,你好些了吗?如果没事我们马上就出院吧!我们回家去休养。”
艾伦一直望着那扇关着的门,他想都不想就说:“好吧!我们马上就回去。”
第二章 特种兵艾伦成了舅舅的囚徒(一)
艾博特见艾伦同意回去养伤,立即如释重负,“你先睡一会儿。我去联系回去的船只。”艾博特说完也不等艾伦发表意见,打开门就出去了。
病房的门因惯性仍然在转动着,“舅舅一向都是这样的!”艾伦自言自语着。他是跟着舅舅长大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对于父母亲的记忆,只是听舅舅说自己的父母亲死于海难。艾伦想着舅舅一向的严厉与认真,知道他说回去就一定要出院的了。想着想着,他感觉一阵疲倦袭来,他使劲地去看吊在半空中的生理盐水瓶里滴答的水珠,想赶走困倦,然而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他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艾伦,快醒醒!”艾伦听见舅舅的声音时正在做梦,他在黑暗中跑着,摔了一跤,摸了一手粘粘的血,梦被舅舅的嚷嚷声打断了。他有些沮丧地使劲睁开了双眼。女护士正走上前来拨他手上的针管。
他顺着护士拨针管的手看上去,刚好看见护士脸上被口罩遮挡得只剩下的那双大眼睛时,护士却正好转过脸去看艾博特了,这是个矮瘦的50在来岁的半老头儿,长方型瘦削的脸写着一脸的固执,女护士从心底里知道这是个老顽固,所以她带着权威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他还在发烧呢!你们这样出院是相当危险的!”
艾博特站在门口,好象随时准备走似的,脚下堆了一大堆装满东西的塑料袋,都是他买了准备路上吃的食品和艾伦要用的治伤药。见女护士审视自己后,还用教训的语气告诫自己,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臭丫头!吓唬谁呢?”,他不去看女护士却望着艾伦,“不要怕。我买了一大堆药,你的手没伤着骨头,很快就会好的。”
女护士在艾博特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她还不死心地盯着艾伦,从艾伦抱歉的眼光中知道没什么希望劝他留下来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细细地打量他:眼前的这个可能超过1。8米高的青年,是一个多么英俊的男子汉啊!她边为他受伤的手打绷带将它吊在他的脖子上,边趁机看他:应该不到30岁吧?宽阔的额头正中高高的隆起,显示出超人的智慧,下面是两只深陷的大眼睛,专注而执着;晒成深棕色的方脸,黑色的胡桩密布着,仿佛只要一天功夫就会长成茂密的森林……,艾伦也在看她,在他们俩的眼光相碰撞的那一刹那,女护士的心颤抖了一下,不过职业习惯使她迅速地变成了一张标准脸谱:不卑不亢、不媚不愠,她转过身不再看艾伦,推着她在病房里拆下来的东西迳直往门口走去,路过站在门口的艾博特身边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艾伦感激地对着女护士的背影点了一下头,正碰上舅舅在对着女护士的背影撇嘴生气,他假装没看见,忙低头用右手扶着床板,移动着将右腿先从床上放下来,然后旋转着屁股坐到床沿再放下左腿,不过就在他整个人从病床上站到地下时,他受伤的左手不小心给牵扯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将他的嘴都扭歪了,他怕舅舅看见了担心自己,咬着牙迅速地在地上走着,还甩了甩右胳膊做出一幅轻松样,“没事舅舅!你看我恢复得很好!”
艾博特一直在关注着艾伦下床的动作。尽管只有一瞬间,艾博特也察觉到了艾伦刚才的痛楚。但是他的心肠硬了硬,一定要将艾伦从这儿带回岛上去!他想到了先前在病房见到的那两个人,那个实在不像女人的阿尔玛,听她讲话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不亚于任何男人的人;还有那个牛高马大的萨默,看起来心肠像个菩萨,其实一肚子都在打外甥艾伦的主意。
艾博特指着门口让艾伦先走,“走吧!再迟就赶不上快船了!”然后自己弯腰拿起了地上的一大堆袋子。
艾伦走过舅舅身边时想抢舅舅手上的袋子,被舅舅躲开了。他也不再去拿袋子了,他知道这时无论如何舅舅都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拿一点东西的。
艾伦与艾博特从医院出来直接上了的士,但是正如艾博特担心的那样,他们差一点儿就赶不及了。他们一登上船,检票员就拉长着嗓子喊:“所有人都上来了!”
船立即拉响了长长的汽笛,驶离了尼加。
艾伦被舅舅限制在船舱里的床上躺着,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两晚,黄昏的时候才到达巴拉湾岛。
巴拉湾岛是苏瑞海域最大的一个岛。艾伦的舅舅艾博特的家就座落在这个岛最繁华的商业区。说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其实只不过是一条不到10米宽的小街道,夹住街道的是两排墙挨着墙的低矮土砖房,房顶上最里层搭着的是一些防水油毡,外面则是一层厚厚的芦苇,这时街上昏暗的路灯带着桔黄色,照着沿街商铺摆着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一些打渔、种地的工具。整条街在艾伦的眼里陈旧而昏暗。
很快就看见了舅舅家的门面。艾博特在离自家铺面10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站着没有回头压低声音对艾伦说:“不要让你舅妈知道这次的事!”
艾伦听舅舅的话语气很重,立即说:“知道了!”
走进舅舅家前面卖日杂及食品的士多店,艾伦看见舅妈玛丽正在灯下盘算一天的营业额。她感觉到有人走进了店里,从账本上抬起头来,看见艾伦与艾博特,她立即从柜台里绕出来向门口跑,跟走在前面的艾博特点头微笑了一下,马上绕过丈夫走到了艾伦身边,立即叫了起来:“艾伦回来了?几年没见了,你长成这么高大英俊的大小伙啦?”她伸出双手刚想抱艾伦,看见他的左手用纱布吊在脖子上,白色的纱布有些地方还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立即叫了起来:“艾伦你怎么啦?你不是跟你舅舅去度假了吗?”
艾伦笑了笑还没出声。艾博特就回过身来“嘘”了一声:“不要吵!艾伦受了点伤!快关门吧!今天不要做生意了。”
玛丽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艾伦伸出右手拥抱了一下舅妈,自己考上大学离开巴拉湾岛时,仍然一头乌黑头发的舅妈,现在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不过,舅妈因为个子矮小苗条,50来岁的人看起来仍然十分端庄精致“没什么。在岛上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皮。所以专门回到舅妈身边来了。”
玛丽的手在艾伦的背上拍着,“孩子,你先回后面厅里歇着,你表弟在他房里,一会儿我让他给你整理睡房。”
艾伦松开了舅妈,“没关系的舅妈,我先跟舅舅在厅里坐一下。”艾伦边说边往里走,过道很窄,两边都堆着货物,时时都会被碰到手脚。艾伦感觉到这次回来,舅舅家更加破败不堪了。
玛丽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很快地将六扇木门全部关上,并在每两扇门之间加了横杆,顶住了木门,这样做是防止晚上有人撬门偷东西。然后转过身往回走,走到后门入口,将前面店铺的灯都关了,又将住房通往店铺的那道门也关了。嘴里就开始喊“罗齐!罗齐!你表哥回来了!快出来!”
就见一个十七、八岁,身高1。7米左右的瘦高个小伙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妈妈你喊什么?好象我是聋子似的!我刚给爸爸和表哥倒水喝!你快些做饭吧!我都饿坏了。”
玛丽已经走到罗齐身边了,她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整天就知道喊饿!快去将表哥的房间整理一下,妈妈这就去做饭。”
很快地饭菜就摆上了桌:一碟子剁辣椒蒸熏鱼,一碗清蒸水蛋,一碟凉拌黄瓜,一碟青菜,舅妈装了满满一碗米饭递给艾伦,“孩子,明天舅妈给你煲鸡汤。你今晚将就着吃了这碗水蛋吧!”说着又将那碗蒸鸡蛋端到了艾伦面前。
罗齐一直盯着他妈的手,看着她给艾伦端饭夹菜的那个热情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令他心里很不快,他想:“我并不讨厌表哥啊?”,不过就在他妈将一碗水蛋也放在了艾伦一个人的面前时,他就忍不住了,“表哥你怎么啦?手怎么伤了?”
艾伦笑了笑将蒸鸡蛋端到了罗齐面前,“罗齐,我记得你是最喜欢吃蒸鸡蛋的。”
艾博特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怒视着罗齐,“小孩子不要乱打听!表哥回来的事也不要出去说!”
罗齐的笑立即凝固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受了点伤吗?神神秘秘的!”
艾伦想说的话被罗齐讪讪的表情堵在嘴边,没办法说出来了。他抱歉地冲罗齐笑了笑,罗齐就当没看见,低下头只顾往嘴里扒饭。
玛丽舅妈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敢出声。本来热闹祥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沉闷起来。一家人很快就闷闷地吃了饭。艾博特看玛丽收拾了碗筷饭桌,指着她与罗齐说:“你们马上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罗齐“哼”了一声就走了。
玛丽站着没动,“我来帮孩子换一下药吧?你看他的纱布都脏了。”
艾博特立即大声呵斥着玛丽:“让你回房间就回房间!”
以前艾伦从没见舅舅这样待舅妈。艾伦奇怪地瞟了舅舅一眼,可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进卫生间去了。
艾伦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拥抱了舅妈一下,他感觉到怀里的舅妈浑身都在颤抖着,就快要哭了,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舅妈的背,“晚安舅妈!我跟舅舅还要商量点事,您先睡吧!”
玛丽的声音带着哽咽,“哦,好的!孩子,你也早点睡!你的床都铺好了,毛巾被我也给你放在床上了。”她一直低着头看也没看一下艾伦,边说边迈着急促的碎步走了。
第二章 特种兵艾伦成了舅舅的囚徒(二)
这时艾博特已经打了一盆水端过来,放在刚才吃饭的桌子上,艾伦只好立即坐回了原位,他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于是鼓足勇气说,“舅舅,我看舅妈和表弟都有点委屈,其实我受伤的事也不怕他们知道。”
艾博特正从塑料袋里拿出酒精、药棉、纱布往桌上放,听艾伦一说,立即将手里的酒精瓶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搁在酒精瓶子上面的一包棉签掉了下来,落在桌子上委屈地跳了好几下,才愤怒地停下了。艾博特走到妻子与儿子房门口看了看,确信他们都上了床,回来压低声音跟艾伦说:“我们这次侥幸逃脱的事,一点儿风声都不要漏!这岛上人多嘴杂,除了有阿巴沙巴集团的人,以及他们的眼线,说不定还有政府的眼线呢,万一给他们知道了,我怕麻烦就大了。”
舅舅年轻时在这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听说艾伦父母亲死了,为了将艾伦抚养成人,他才不管镇上的公事,收山娶妻成家的。
艾伦冲舅舅点点头。至此他才第一次后悔跟舅舅回到巴拉湾岛。原想回到舅舅家里养伤会清静些,也可以省些住院的钱,但没想到可能会因此连累舅舅一家。他默默无声地咬牙让舅舅帮自己洗着伤口,缝线的部位在左胳膊的中部,正好穿过活动关节,至少有15厘米长,现在周围的肉都红肿着,发着炎。
艾博特将艾伦的伤口封好了,准备给他将那只胳膊吊起来,艾伦伸手挡住了,“不用。我这些天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不用活动,就不需要再吊起来了。”
艾博特直起了腰,他伸手在后腰上敲了几下,边收拾东西边说:“你去睡吧。明天不要起早床,多睡点觉。”
艾伦站起来说道,“知道了舅舅。您也早点睡。晚安!”
艾伦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舅舅喊道,“艾伦,你等等!”
艾伦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舅舅朝自己走来。
“你当了特种兵?是真的吗?”
艾伦低着头,不敢看舅舅的眼睛,“是!”艾伦听见“啪”地一声,左脸上火辣辣地疼,才知道舅舅打了自己一耳光。他抬起头不敢相信似地看着舅舅。
艾博特压低声音骂道,“这么说,你在尼加医院跟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我送你上大学,可不是让你去当兵的!”他说完抱着头蹲在地下,压低声音“呜呜”地哭了。
艾伦也蹲了下去,“舅舅,我其实早就想跟您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我大学毕业时特种部队来学校招兵,我一报考立即就通过了。现在工作难找,我想早点有一份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