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帝国(月兰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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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帝国(月兰之剑)-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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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就是这男人的名字,原七师二十旅五十九团第一营营长,之所以要在这职位前加一个“原”字,是因为他所率领的那个营,已经在几分钟前几乎全部覆灭掉了。

苏定方的小腿上,裹着一小段绷带,薄薄的绷带上绽开着一朵耀眼的血花。

伤口的痛令苏定方不禁回忆起大约半小时前的情景。

迎着刺眼的探照灯光,他冲在队伍的前面,身后是雄壮的呐喊声,然后他看到了前面残破的墙体上喷出了无数明艳的火舌,他腿上中了一弹,跌倒在地,无数的脚从他眼前晃过,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呐喊声则越来越微弱,渐渐地,眼前不再有晃动的脚,耳朵里不再有战斗的声音,心里虽然不愿意,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平静。

他记得自己刚受伤时,营部的一名卫生兵凑到他身边,扯出绷带为他包扎,可是在包扎到半时,一颗炮弹在旁边爆炸,年轻的卫生兵忽然睁大了眼睛,轻轻哼了一声,就倒在了苏定方的腿上,后脑勺上一个不规则的弹洞里缓缓流出豆腐花般的脑浆。

“豆腐花还是要加黄糖水喝才舒服啊。”

苏定方脑子里忽然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却令他不寒而栗。

他麻木地从一具又一具尸体旁爬过,没有心情去看那些死人的脸,他知道其中许多人乃是他的部下,或许也有与他同级的军官,在出发前他也曾听说过,白天的战斗中,60团的两个营长在进攻C堡垒时失踪。

一营七百余人,半小时内就化为了一堆即将腐臭的尸骨,苏定方这个光杆营长,爬行在部下的尸堆当中,内心却只剩下麻木。

“这就是战争,哼哼,报纸连篇累犊所歌颂的战争,真是太雄伟,太壮丽了,死了我们这些人算什么,只要能让那些不必亲自上前线的人继续头脑发热,继续自我陶醉,就算再牺牲一百个营,一千个营也无所谓!”

“这七百人算什么呢?哼哼,哼哼哼,不就是为帝国捐躯吗?帝国是什么?皇帝是什么?帝国凭什么万岁,爱新觉罗家的皇帝凭什么万岁?我们为什么而死?是啊,这里原本是大清的国土,可是我老爹那一辈怎么没几个人知道伯力是什么,海参崴是什么,我一路打过来,怎么没看到这里有中华文物的痕迹?这里见不着满人,也看不到汉人,全是白人和不认识的蛮族,没有人会写汉字,没有人知道四书五经孔孟之道,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地方吗?我们一定要为这种地方流血吗?是啊,我们死掉了,连蝼蚁都不如,帝国有的是人,到处都是人,死掉我们算什么?我们——我们只是如同粮食与木材一样的消耗品,什么荣誉,什么伟大,有什么关系吗?”

“可是,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这些不都是违逆军事教育原则的吗?哈哈哈,算了吧,军事教育原则算什么,我的七百部下在半小时里全都被杀了,只因为我想出风头,想邀功请赏,主动提出夜袭这个堡垒,哈哈哈,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我带着他们来死的!”

苏定方流着泪大笑起来,顺手抓住一枝步枪作为支撑,摇晃着想站起身来。

“危险!”

一个声音从苏定方身后袭来,接着,一双手按在了他肩上,把他压倒在地。

苏定方一边挣扎着要再站起来,一边歇斯底里叫道:“不要管我!我是杀人犯,我要让我用我的性命来偿罪,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还让我活着!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肖司令会怎么看我!大家会怎么看我!我没路走了!你放开我!”

那双大手依然有力地按住苏定方的肩头:“营长,请镇静下来,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苏定方停止了挣扎,忽然翻转过来,指着对方的脸,惊喜地叫道:“黄连长,是你,你还没……”

来人正是一营二连连长黄勇淳,同时又是个拥有一身壮硕肌肉的强悍战士,他曾在和罗之战中奉命率领特遣队渡过和罗河武装侦察俄军阵地,在与俄军的交战中,所部击毙敌和罗守军指挥官拉多维诺斯基上校,沉重打击了俄军的士气,由此获得了龙眼镶红宝石的九等青龙勋章。(见第71章)

苏定方注意到黄勇淳的胸前尚挂着那枚两天前新授的勋章,不禁问道:“黄连长,你冲锋的时候也要佩着勋章吗?”

“挂着这个,可以鼓舞士气——其实主要是鼓舞我自己的士气,你别看我平时一副凶猛样,其实真上了战场,心里还是有点慌,挂上这勋章,感觉就不同了,想着自己跟别人是不同的,一定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才行。不过没办法,子弹不认人,这不,我大腿上也吃了一发。”

黄勇淳说道,指着右边大腿上的伤口给苏定方看,苏定方叹气道“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一营算是完了……你一路过来,有没有碰到活着的人?”

“碰到两个,只是鼻子有气,已经不能说话了,我自己也有伤,扛不动他们,所以放弃了。”

苏定方沉吟了一下,突然抓住黄勇淳的肩头:“你带我去,我和你一起,把他们扛回去。”

黄勇淳惊讶起来:“什么?这样的话,我们可能都回不去……”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回去的,现在只是正好找到了回去的理由而已。果真如你所说,事情还没有糟到一营全军覆没的地步,我们就要尽可能把还活着的人带回去。”

黄勇淳盯着苏定方的眼睛,仿佛看见一个死人乍然复生。

太阳升起前,苏定方和黄勇淳各拖着一名重伤员,爬进了己方部队的战壕中,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放上担架,先送往旅属野战包扎所紧急处理伤口,接着立即送往师属野战医院,在那里,两名重伤员被确认死亡。

苏定方和黄勇淳接受了子弹取出手术后,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护理帐篷里。

伴着远方传来的密密炮声,黄勇淳对苏定方说:“听说我们带回来那两个人死了。”

“死了呀……”

苏定方漫不经心地应道,目光一直在帐篷的门口处徘徊,他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自己,他已不再绝望,他在等待,等待新的机会,新的希望。

十数万人正在外面厮杀,无数人将要去死,死人是没有希望的,将死之人还有,不过,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呢?   

第八十五章 军国民国

“蒙古方面军已在10月11日按预定计划发起破交作战,各路突击部队进展顺利,第2破袭集团已于昨日成功破坏了贝加尔湖岸一段五百米长的铁路线……”

“赤塔方面第1集团军已于10月12日按预定计划对当面之敌发起反攻,至昨日夜间,在主要突击地段上已推进了20公里,俘敌8700人,现已查明敌主力正退往鄂嫩河一线,第1集团军已展开跟踪追击,力求将敌摧毁于奥洛维扬纳地区……”

总参作战处处长胡克上将铿锵有力的报告声在冷冷的空气中旋回扩散,不断击碎不时窜上某人头顶的瞌睡虫。

这里是中南海别院,大本营会议室,光兴八年十月十四日,临近中午十二时。

干燥的冷风不断搅动蓝丝绒的窗帘,但是没有人提出要关上窗户,似乎大家对新鲜空气的在意要甚过那冷风。

“好了,就到这儿吧,总理,可以休息了吧?”

国防大臣、武威公刘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询问”着总理大臣、致德公文易。

文易点点头,宣布散会。

众人懒懒地退出了会议室,文易习惯性在人群中搜索,想找到他最忠实的学生兼最亲密的朋友张志高的身影,却看到张志高动作迅速地闪出了会议室,一点等待他的意思都没有。

文易觉得有点不习惯,但他没有追上去,只留在座位上,缓缓收好桌上的文件,交给过来帮忙的秘书,再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一只手攀住了文易的肩。

“去走走吧?今天我陪你散步。”

说话的人脸上洋溢着毫无意味的微笑,在文易看来,这种微笑游离于真诚与危险之间。

两人离开了希腊式洋房,向别院的后花园走去,走的不是文易与张志高常去的那条路线,而是直通南海子边的一条青石小道,小道穿过一片苍翠松林,绕过几座流水潺潺、藤蔓铺爬的假山,延伸到开满稚菊的水边,在一座清雅的八角亭前终止。

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脚步异常飞快,根本不像是散步的样子,反倒成了竞走比赛,不一会儿便进了那临水的八角亭,亭上的蓝地金边牌匾上写着“清芷”两个大字。

两人一路上只谈些无关紧要的家常琐事,到了清芷亭中,两人却都预料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把那些鸡毛蒜皮踢到了九天云外。

还是刘云先开了口。

“最近我们都很少交流,大概是我都没主动征询你的意见,主要是战争爆发后,前线军情紧张,我把精力都放在指控部队上,对其他方面的问题关注得不是很多……”

文易马上打断了他的套话:“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直接说吧。”

刘云取下他满缀华丽羽毛的元帅帽,放在手上,盯着那帽子,好象是要质问那帽子般地开口道:“军国民教育是怎么回事?教育部为什么不知照国防部?罗素兰是按你的指示办的吗?”

文易并没有太多犹豫,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既然你会问这些问题,那么想必你也从你的鹰狼队那里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后面两个问题,我可以一起回答,罗素兰是按我的意思办的,不知照国防部,只是因为还没有拟订具体方案,在具体方案拿出来后,我自然会拿到内阁常会上公布。”

刘云拍了拍帽子,摇头道:“我知道你有话要说,直接说吧,我想我们两个都不喜欢无用的套话。”

“你想说我搞这个是为了反对你?”

“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文易忽然觉得心里好象被什么敲打了一下,一阵阵地酸,然而一团黑云呼啸而来,遮盖了心中的一切。

刘云走进一步,拍着他的肩,以那种从小以来所熟悉的口气对他说:“像从前一样,告诉我一切,我不管你想过什么,我只想知道事实。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但我自觉还有一点为理想而战的觉悟,希望你不要把我和我所使用的那些工具混为一谈。”

“当然,”刘云的微笑中又泛出一丝与他年纪所不相符合的玩闹气息,“如果你是为了三十几年前我打断你两根肋骨的事情而报复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好也任凭你打断我两根肋骨了事。”

文易沉住气,想把那些刚刚浮上水面的回忆和感动用力按回去,无奈它们都如同葫芦般,按住了这头,浮起了那头。

“是我把他想得太坏了?不,不能感情用事,刘云是刘云,武威公是武威公,两者是为一体,又并非一体,背负权力的人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嫌疑犯……但这已不重要了,现在无论如何,也只能把所有东西挑明了讲出来,无论他怎样看待这些,日后又会如何应对,都无须再多做考虑。”

文易的脑海中呼地闪过一些凌乱的思绪,突破了刚刚那团遮蔽一切的乌云,在他眼前反复跳动、摇摆、粉碎。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权力越大的人,做恶的嫌疑就越大,原本品质不良的人,往往会因着权力带来的方便和安全感而胡作非为,而个人的良好品质又往往抵挡不住权力的腐蚀,即使权力者能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却也很可能好心办坏事,由着一己之见,令广大人民遭殃。”

“你我都算是登上了权力的极高峰,所以我们都是嫌疑犯,都有很大的可能去做祸国殃民的恶行,而且可以想象,我们也有可能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正义,而令无数民众蒙受灾难。我们所能做出的恶行,远非通常的罪犯可比,有时我们说的一句话对社会造成的危害,也许几万个杀人犯干的坏事加起来都不能相提并论。在我们那个时空的历史里,某个伟大领袖头脑一发热,喊了几句口号,定了几个指标,几千万人在史无前例的大跃进中跃上了天,变了饿死鬼,死了就死了,做恶者无须付出任何代价,只需在历史教科书中把原因定为‘自然灾害’了事。”

刘云摊开双手,微笑道:“这些我都很清楚,所以我们才要搞民主,要给人民知识,给人民权力,以人民的力量来遏制权力者的恶行。”

“是,我们是搞了君主立宪,颁了宪法,开了国会,民选议员,由国会产生内阁,由内阁直接管理国家,还逐步实现了司法独立。这一切能正常展开,是靠了你手上的军队,牢牢把握在你手中的那支军队在改革最关键的时刻扑灭了守旧派的反扑,随后又清除土匪豪强,创造了和平安定的国内环境。但是现在,这支以效忠个人而非效忠国家为主旨的军队已成了民主制度的巨大隐患,而且这支军队也并非普遍地效忠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层层效忠,层层依靠,上下之间满是栽培与感恩,平级之间则密织关系网,军政工商之间由互有勾结,如此一来,就很有可能形成难以遏止的军阀势力,一但失去最高层的约束,军阀之间将为了利益互相争斗,文斗不过来武斗,这国家就谈不上有什么发展了。”

刘云轻轻吐了口气,摇晃一下手中的帽子,脸上的微笑早已散去。

“我知道了,你是说我的军官团已经危害到了民主制度,必须加以清除吧。而你又认为不会亲手毁掉我一直紧密依赖的军官团,所以才打算以军国民教育的方式,在民众中建立抵挡军阀势力扩张的防线,所谓‘违犯宪法者人人得而诛之’吧。”

文易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你认为我会为了自己的权力着想而放任军阀势力扩张?”

刘云紧盯住文易,目光里不带太多感情。

文易没有回答。

“为什么?因为武定国?因为我明知老军官团的集体腐化而不去干涉?”

文易的眼睛望向被风卷起层层波纹的水面,还是没有回答。

“那么我告诉你,武定国是一定要被公审的,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现在我不能动他,现在是战争时期,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不能把全军大半的高级干部都投进监狱,也不能因为处分武定国一个人而影响到其他人的情绪。但是,即使在战争结束后,除了武定国外,我还是不会动其他人,武定国干得太出格,被许多人怨恨,他即使消失掉也无所谓。可我不能把清洗扩大化,那样的话对军队的打击太严重了,帝国需要那些人,他们毕竟同我们一样,都来自2025年,无论才能如何,即使以他们在军中的资历和威望,一下子清除掉他们的话,恐怕军队会乱起来……”

文易忍不住插道:“那么就不要清除,慢慢地,把他们的兵权去掉好了,再通过人员跨区跨兵种跨军种大调动,打乱中下层势力,使彼此的效忠和关系失去现实意义。”

“这样一来,我手里的兵权也就没有了。”

“你很在乎吗?”

“大家都失去了保护,如果有人要再像丁介云那样搞军事政变的话……”

“只要没有人再像丁介云那样手握大权,那么像他那种程度的政变也搞不起来了吧。”

刘云的嘴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这么说,你想让军队脱离我们的控制之外,任由国会的无聊政客们来玩弄?”

“民主国家的军队是不应该从属于某人或某党的吧!军队是国家的,军队是国民的,国会是国民的代议机关,由国会监督军队有什么不对!职业政客固然无聊,但总比不无聊的军阀们来得稳妥,军人干政,才是真正的祸害!”

刘云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国会?你说的那个国民代议机关,也不过是代表少数国民的机关而已吧,你自己也知道,根据选举资格法,只有纳税额达到一定程度才有选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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