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赵王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王妃,这种事只要请媒婆帮忙就行了,她们经手过许多人的八字,一定有办法找到这个人。」
柳儿点了点头,「奴婢也赞成这个办法。」
「好,就这么办。」赵王妃温柔的轻抚趴在膝上熟睡的爱女,「只要能治好蕾蕾,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哥哥,你看!大少爷又在自言自语了。」福满在纸窗上戳了个洞,朝屋里看了一眼,「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福贵将挛生弟弟推开,「过去一点,让我看看。」
「我没说错吧?大少爷的表情好象真的在和人说话。」
「大少爷会不会中邪了?」
福满一脸骇然,「中邪?!」
「嘘!小声一点。」福贵一把捂住他的口,「你想让大少爷听见是不是?」
「那该怎么办?」他心惊肉跳的问:「会不会跟上回我们从王老板那儿拿回来的东西有关?」
「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去跟夫人说?」
福贵瞪大眼珠,「当然不行,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可是,万一大少爷真的中了邪……」
「谁中邪了?」第三者介入两人的谈话。
「当然是大少爷了。」福满反射性的回答。
「怎么说?」
这回轮到福贵,「屋里明明没有别人在,大少爷一个人在那儿念念有词,你不觉得奇怪吗?」
「会吗?」
「当然……」兄弟俩异口同声的说,不过「会」字还没说出口,两人便同时回过头,「啊!」
宋麒光一脸似笑非笑,「你们刚刚说谁中邪了?」
「没……没有,小的什么都没说。」福家兄弟识相的否认,赶紧脚底抹油落跑。「小的这就去干活了。」
宋麒光走到兄长的房门前,在门板上轻敲两下,才推门进屋。「大哥!」
宋麒英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厉目一瞟,「不会又是娘叫你来当说客的吧?」
「不是,我刚刚从外头回来,才听人说宁府昨儿个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他的态度异常神秘,「宁奕晖死了。」
「什么?!」心儿率先惊呼。「表哥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虽然宋麒英相当看不惯宁奕晖的行径,但听见他猝逝的消息,仍然感到十分震惊。
心儿泪水狂流,为表哥的死而哭泣不已。
「我已经私下派人打听过了。」宋麒光脸色一正,「听宁府的下人说,昨儿夜里宁奕晖照旧沉迷在粉红帐中,天将亮时才准备回家,却在途中救了一名神秘女子,于是见色起意,将那名神秘女子拐骗到客栈。结果隔天,客栈的伙计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而衙门的仵作验尸之后,发现他的脖子上多了两个洞,所以大家都谣传那名神秘女子是个妖怪。」
「妖怪?」宋麒英微微的攒眉,「这世上真有妖怪吗?」
「我也不相信有什么妖怪,可是现在出了人命,我们也只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了。」宋麒光正色的说。
「是呀!当初公子不是也认为世上没有鬼,可是公子却阴错阳差的碰上了我,就算真有妖怪,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心儿拭着泪痕,沉吟的说。
见兄长神色凝重,宋麒光也不敢稍有松懈。「大哥,这事已经传遍整个汴京城了,我不敢让娘知道,怕她会担心。」
他微微一笑,「让娘知道,只会让她操心而已。」
「我还听衙门的人说,这种命案不只一桩,上个月在洛阳也曾发生过两起,只是始终找不到那名神秘女子的下落,大哥,在凶手还没找到之前,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为妙。」
「我会注意的。」
「公子,害死表哥的凶手还没抓到吗?」心儿相当关注宁奕晖的命案,盼望能早点抓到杀人凶手。
宋麒英双手背负在身后,踏著称健的脚步朝帐房的方向走去,「这件案子相当棘手,衙门到现在还查不到凶手的踪迹。」
「想不到表哥这一世会死得这么凄惨。」她嗟叹道。
他听了觉得很刺耳,「他已经不是妳表哥了。」
心儿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我知道,只是看到他,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表哥以前对我的种种,他死得这么离奇,我心里多少还是会替他难过。」
「抓凶手的事自有衙门操心,我们也帮不上忙。」宋麒英就事论事,将这话题打住,才穿过前院,就见到众人都围在那儿,不时的交头接耳,连忙上前察看。「这里出了什么事?」
福贵听见大少爷的干音,神秘的压低嗓音,「大少爷,是玄空道长正在做法,好帮府里上下驱邪避凶。」
「胡闹!是谁请来的?」他扬声叱问。
他吶吶的说:「是玄空道长说……我们府里鬼气冲天,恐有鬼怪作祟,愿意替我们做法驱鬼……」
宋麒英火大的拨开前头的人,走到最前方,果然见到一名头戴道冠.身穿一袭黄色道士袍,手拿法钟和七星剑的老道士正在做法事。
「娘,您怎么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话?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他严斥这种迷信的做法。
宋夫人见老道士纯熟的动作,和齐全的道具,倒是先信了五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让人来做个法事总是比较安心,娘也是为了你好,最近见你常常魂不守舍,下人们也说常见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加上玄空道长又说你让个女鬼缠住了,娘不信成吗?」
「我又不会害公子。」心儿觉得很冤枉。
他开了下眼,叹了一口长气,「娘,根本没有什么女鬼,您不要危言耸听,让别人有机可乘,谁晓得对方安的是什么心?」
「反正只是做个法事,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等玄空道长做完再说。」宋夫人爱子心切,没有理会他的抗议。
这时玄空道长摇了摇手上的法钟,口中念了一长串咒语,然后将几张符焚化在水中成为符水,与盐米混合,称作「五雷子」,然后在每个角落挥了几下。
玄空道长做法完毕,来到宋夫人面前,邀功的说:「夫人,经我驱鬼之后,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再靠近贵府了。」
宋麒英瞄了下笑得直不起腰的心儿,翻了下白眼,要是这老道士真有天眼通,早就该看见他身边的千年女鬼了。
「多谢道长。」宋夫人一脸的感谢,让福管事塞给他几锭银子。
「夫人,不知这位是……」玄空道长忽地来到宋麒英跟前。
宋夫人急急的介绍,「他是我的大儿子,道长,怎么样?」
「嗯……」他将宋麒英从头看到脚,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我看令公子印堂发黑,十日内恐怕有血光之灾。」
「什么?!」宋夫人大惊失色,「道长,你要救救我儿子,要怎么做才能破这血光之灾,不管要花多少银子都行。」
玄空道长老早看准这一点,故作沉思状,「这个嘛……」宋家可是汴京的大财主,若能从中间捞上一笔,足够他吃喝一整年了。
「福伯,送客!」不等他发表高见,宋麒英一声令下,当场赶人。
宋夫人错愕之余,意图阻止,「英儿……」
他又叫了一声,「福伯!」
「是。」福管事只好赶紧将玄空道长请了出去,免得大少爷发飙。
「英儿,这位玄空道长看来真有点本事,你又何必这么铁齿呢?」宋夫人知道长子向来最排斥那些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事。
宋麒英无奈的说:「我可以保证他只是个假藉做法来敛财的大骗子,娘,以后别再请那种人进门了。」
「英儿,妳怎么知道?英儿……」宋夫人在他身后唤道。
心儿担忧的回眸,「还好那个玄空道士只有三脚猫功夫,如果他像以前将我镇在手环上的道士一样的话,那我就完了。」
「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第六章
他才跨过门槛,走进帐房内处理公事,就听见尾随在后的心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让他心头为之一凛。
「唔……」心儿被一道强光打得险些魂飞魄散,形容憔悴、脸色青白的倒在地上呻吟。
他俊脸一白,震惊的喝道:「心儿,妳怎么了?」
「公子,我……」她大口的喘着气,困难的抬起小脸,瞅向门扉上端,「快……快把那张符撕、撕了。」
「符?」宋麒英仰头一看,俊脸骤变,「一定是那个玄空道长干的好事!」
心儿捂着被强光打中的胸口,气若游丝的说:「公子,先把它撕了……」
见她如此难受,宋麒英心如刀割。
「妳忍一忍,马上就好。」他从屋内搬来凳子,然后踩着凳子,长臂一伸,顺利的将那张符咒取下来,撕得粉碎。「有没有好一些?」
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就好。」宋麒英瞪着地上的纸屑,火气上升,「可恶!还以为是个三流角色,想不到他的符这么厉害。」
「那些符可能是他祖传师父留下来的东西,而且我也太不小心了,应该早点发现才对。」心儿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纤细的娇躯摇摇欲坠。
宋麒英在旁边看得心焦,「妳还好吗?」
「我已经好多了。」她吃力的飘进屋去。
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心儿,我能帮妳什么忙?」看着卷缩在寝榻上的柔弱身影,却无计可施,他真痛恨这种无助感。
心儿苍白的唇瓣微掀,「我不会有事的,公子,那张符咒的法力虽强,不过我还挺得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麒英眼眶发红,苦涩的笑问:「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吗?」
「说得也是。」她无力的笑。
他注意到她的脸色相当差,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如今魂魄呈现透明状,似乎耗掉不少能量。
「妳现在觉得如何?」
心儿疲倦的合上眼,「好累,我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
「心儿?」宋麒英怕她就这么一睡不醒,虽然她已经没事了,他还是担心她会突然消失。「心儿?」
眼看叫不醒她,他只好静静的坐在床头看顾她。
此刻他才深刻的明了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即使她只是一缕魂魄,他也愿意守着她终身不娶,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她的安全,万一哪天又来个什么道长,利用符咒对付她,他该怎么办?
「……钦此。」
包括宋麒英在内,宋家大大小小跪了一地,呆呆的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万万没料到皇上赐婚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虽说是一件喜事,可对宋家而言只有惊,压根没有喜。
徐公公尖着嗓子说:「还不快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麒英恭敬的接下圣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宋夫人在次子和次媳的搀扶下起身,一脸的烦忧,「这位公公,皇上他……他怎么会……」按照常理,宋家不过是平民百姓,根本不须劳动到天子来赐婚,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宋夫人,这可是桩天大的喜事。」徐公公笑嘻嘻的说:「您的公子能娶到静宁郡主为妻,就是赵王爷的女婿,从此宋家一步登天,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公公美言。」宋夫人向福管事使了个眼色,奉上大红包,顺道巴结一下。
徐公公脸上堆满笑脸,「那我就回宫覆旨了。」
「送公公。」目送他离去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怎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赐婚呢?」
汪蕴华先让婆婆坐下,「娘,您先别慌……」
「要我怎么能不慌呢?」宋夫人眼眶红润的低喃,方寸大乱。「我们宋家可从来没想过要攀上什么皇亲国戚,可是皇上赐婚,谁也推拒不了,全汴京的老百姓都知道静宁郡主打一出生就又疯又傻,这……」
「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宋麒光忿忿不平的问。
宋麒英反倒气定神闲,无动于衷,「皇上赐婚,我能拒绝吗?」
「可是,你甘心娶个疯女人为妻吗?」
「不甘心又如何?」他冷冷的嗤笑,「这是皇上的旨意,谁也违抗不得,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要如何抗旨?」
宋麒光来回踱步,「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谁不选,偏偏选上我们宋家?」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娘一定先帮你订下亲事,早点成亲就好了。」宋夫人又气又恼的说。
「娘,既然这已成事实,再生气也是枉然,等静宁郡主进了门,多派几个丫鬟照料她,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夫人气恼的瞪着长子无关紧要的态度,「你以为娘会关心她?娘担心的是你,娶了那样的媳妇儿,既不能照顾你,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我看还是再帮你讨个小妾,娘就不信赵王府敢有什么意见。」
他将圣旨交给福贵收妥,「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英儿……」
「娘,什么都别说了,让弟妹扶您进房休息。」宋麒英这么说,汪蕴华自然听懂他的意思,好说歹说才把宋夫人哄骗进去。
宋麒光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大哥,难道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他自嘲的说:「若是抗旨,只怕会连累宋府两百多人,除了按旨完婚,已经没有其它后路可走,你先进去帮我安慰娘,别再让她胡思乱想。」
「大哥、大哥……」宋麒光连唤了两声,还是唤不回兄长。「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娘再说。」
「大少爷,你要上哪儿去?」福贵担忧的问。
宋麒英哑然失笑,「怎么连你也摆出这种表情?」
「可是……」
他摇头苦笑,「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想不开的,你不用跟着我。」
福贵仍是忧心忡忡,「可是小的听人家说,这个静宁郡主虽然长得很美,可惜就是疯疯癫癫的,脑筋不太正常,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大哭大闹,很难伺候……」
「就算真是这样,我还是得娶,宋家生意做得再大,也无法和赵王府相比,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府里所有人于不顾,你就别再为我担心了,凡事总有解决之道。」
主子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他再说话的余地。
「对了!我记得今天好象是宁府大少爷的头七,是不是?」
他颌了颌首,「没错,不过因为还没抓到凶手,官府迟迟不肯把宁大少爷的尸体还给宁府,宁老爷为此还上衙门吵了好几回。」
宋麒英若有所思的回房拿了大氅,「我要到宁府上香。」
「大少爷,你不能去。」福贵阻止说。
「为什么不能?」
「你就要办喜事了,怎么可以去沾惹秽气,万一不小心冲煞到怎么办?」他年纪虽小,却迷信得很,听老一辈的人说的话准没错。
「不管怎么说,宋宁两家是世交,我总得替娘走这一趟。」宋麒英对他的说法一笑置之。
福贵一时语塞,「可是……」
「别可是了,宁府离我们不远,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说完,便将他丢在后面,「心儿,即使我娶了静宁郡主,我的心里也只有妳。」
已然恢复精神的心儿垂眸不语。
宋麒英停住脚步,「妳不相信?」
「我能体谅公子的难处,这也是不得已的。」她微微哂道。
「静宁郡主生了疯病的事人尽皆知,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介入我们之间,到时另外拨一座院子给她,再派人看护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心儿娇媚的白他一眼,「我像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子吗?」
「妳真的完全不介意?真的这么大方?」
她骄傲的说:「那是当然了。」
「哦?」宋麒英挑了下眉,打趣的问道:「那么上回是谁把那个叫胭脂的妓女吓跑的?我记得好象是妳,不是吗?」
「都是过去的事了,公子还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心儿两手扠腰,凶巴巴的问。
宋麒英不禁喷笑出来,「刚刚还说自己多大方,心胸多宽大,妳看!一下子就打翻醋坛子了。」
她爱娇的嗔道:「讨厌!」
宁府的庭院里搭着灵棚,符合宁老爷的作风,极尽奢华之能事,大手笔的请来几十名和尚念经,门前用竹竿搭起两座牌坊,扎上蓝白两色的纸花,还有执事者在门口,以便通知丧家主人前来吊信的客人等事。
上完香,不见宁老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