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在电话里直表扬宫家纪和大奔做得好。后来宫家纪又结结巴巴将土地拍卖的事说了,唐岁由在电话那头也紧张了,连忙说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宫家纪说他也是刚刚回来知道,一知道就马上给他电话了。唐总在电话那头崭钉截铁地说,家纪我立即飞回来,我们也要参加拍卖……说完,唐总就收了线。
宫家纪放下电话,像霜打了一般往楼上去,他觉得唐岁由一定是被这个坏消息弄得神经错乱了,怎么会说出我们也要参加拍卖这样的话呢?阿婆也摆动着她瘦骨嶙嶙的手往上走,只有大奔一人缩在客厅沙发上一直和那个春情荡漾美貌动人的“小安眠药”杨小姐堡电话粥。
第二天下午,风尘仆仆的唐岁由总经理就从北方飞回来了。唐岁由的皮肤是那种非常时髦的棕黑色,也就是所谓的旅游色。唐岁由大步流星地穿过花园的小径到了别墅门口,唐岁由的手正要敲门,门立即就开了,白发飘零的阿婆站在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儿子一般宝贝的岁由,立即拉开嘶哑的喉咙震天动地地喊了一声,岁由,你总算回来了。
回来了,阿婆。唐岁由拍了拍阿婆的肩,就将一盒包装精美的吉林野生人参塞给了阿婆。阿婆迅速的衰老阿婆摇晃的身姿阿婆枯草似的白发唐岁由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一走到客厅就大声喊,宫家纪宫家纪大奔大奔!
宫家纪迅速地从楼上下来,迅速地走到唐岁由面前把他手中的皮包接了过来。唐岁由立即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家纪我要看所有的文件。宫家纪立即把他早已准备好的几个关键的文件递给唐总,唐岁由便一头埋在文件里,仔细地看着这些索命一般的文件,有些段落唐岁由反复看,把纸张翻得哗哗直响,看的过程唐岁由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阿婆端着一杯茶在旁边看得心里一阵阵难过,阿婆悄悄把宫家纪拉到一边,小声问岁由他没有什么麻烦吧?
宫家纪安慰道,没有,没有,唐总没有什么麻烦。阿婆不信,又看看唐岁由,又看看宫家纪,叹息着把茶放在唐岁由就手的地方就摇晃着上楼了。
唐岁由一口气把文件看完,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对宫家纪说自古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要在这几天做足准备打它一个漂亮仗!宫家纪在心里苦笑,心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火在眉上说燃就燃的时候,唐总怎么还有这些阿q似的雄心壮志,好像他的这座花园别墅里藏着一台日转夜转的印钞机。
唐岁由说,家纪你们这次在a省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要是我此番拍卖的战役胜了,我一定奖励你和大奔一人五十万,保证说到做到。唐岁由又问,大奔呢,大奔去了哪里?
正说到这里就见大奔揉着眼睛从楼梯上下来,大奔昨晚和杨小姐几乎在床上鏖战了大半夜,所以今日就萎靡不振,眼皮老是发粘。唐岁由迎上去手拍着大奔的肩亲切地说,大奔,好大奔你和家纪这几日辛苦了。现在我必须仰仗你和家纪再打一役,我们要在土地拍卖上给他们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说话间宫家纪和大奔已一左一右分坐在唐岁由的两旁,唐岁由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这两名爱将说,我昨晚就往特区挂了无数个电话,弄清楚了此次拍卖一共有七家公司参加竞投,其中有五家是财力一般的公司,也就是说这五家都是抱着拣便宜的心情来参加竞投的,只要价格一上去他们就会退缩。另两家就不可小觑了,一家是北京的大集团公司,一家是外资的日本公司,北京的公司是想把这块地买下来建一间五星级的酒店,日本的公司是想买这块地把他们设在香港的工厂搬到特区,我的朋友在电话中说我的运气好,说有这样两个真正的买家参加竞投不愁这块地卖不起价。
说到这里唐岁由略略地停顿了一下说,但我还是不放心,怕那家北京的公司没有和日本公司竞投的勇气,说着唐岁由把目光深切地落在大奔的身上,唐岁由说,大奔我决定你也参加竞投,务必使这块地卖个好价。大奔耸了耸肩说,唐总你这不是让我出洋相吗?我哪里有这个财力去参加竞投?唐岁由说,我仔细地看了拍卖公告,任何人只要能付出一百万的保证金就可以合法地参加拍卖,你们在a省追回的第一笔一百三十五万的款子应该早已到了,我们就从这一百三十五万中划出一百万去作为保证金让你去参加拍卖。大奔担心地说,假如到最后我们喊出一个价日本鬼子不跟上,那这块地就算是我们的了,到那个尴尬的境况我们怎么办?
没什么难办的,无非是多亏一百万,无非就是被拍卖公司以违约没收我们那作为保证金的一百万罢了。到了目前的境界多亏一百万和少亏一百万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件相差不大的事。而假如我们的计策奏效了,让日本鬼子跟着我们的喊价往上走我们就成功了,就能迅速摆脱目前的困境,做生意就是这样成败在一念之间,进则海阔天空,退则死路一条,那种刀光剑影的搏杀便是商海吸引我的魅力所在。
宫家纪和大奔仔细想了想,不由被唐总大胆的决策激动了,他们觉得在目前的状况下也就只能这样了,他们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的涌流着……唐岁由再次拍了拍他俩的肩,唐岁由说,在北方做生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打理,连报关也是我一人包办,累是很累但把我过去的那个肚腩累得不见了,有时候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开着奔驰600到处跑的老板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摸一摸自己平坦坚实的腹部我心里便坦然了,这世界上的事便是这样有得有失,祸中焉知非福,福中焉知非祸。
既然决定了,他们就迅速地行动了。大奔驾着他黑色的本田思域箭一般地赶到某拍卖行,填了一张参加竞投大湾土地的表格,拍卖行的人把有关的资料递给大奔说,你只要把一百万现金打入我们指定的账号就算正式确定了你的竞投入的身份,这一百万保证金在拍卖结束时假如你竞投失败我们会立即退还给你,假如你竞投成功这笔款就作为买地的一部分款子处理。大奔点点头表示明白。
大奔又驾车急速地回来,然后又和宫家纪去银行办理转账的手续,这时候唐岁由已经出去了,去找他的朋友就拍卖土地的事再次摸底。
在紧接着的几日里,唐岁由和宫家纪、大奔日日都在烟雾缭绕中度过,忠心耿耿的阿婆陪坐在旁边,摇摆着身躯为他们煮一壶壶的茶水,一次次地为他们将杯子斟满。在阿婆一次斟茶的时候,唐岁由抬起头和阿婆的脸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阿婆脸庞上纵横交错重重叠叠的皱纹触目惊心地展现在唐岁由的眼前,阿婆稀疏的白发随着烟雾的综绕而徐徐飘动。唐岁由一把拉住阿婆心酸地说,阿婆,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阿婆鸟爪似枯萎的手在唐岁由的膝上抚摸着,阿婆说,岁由我哪里老了,我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不是,我的阿婆以前哪是这个样子。唐岁由再次心酸地说。
阿婆叹了口气说,岁由我哪能不老,我今年就满八十岁了,在我家乡的那个小村我记得活到八十的老人真是很少很少的。我现在不仅活到了八十岁还能为你斟茶,我觉得我不老不老,还能活很长的日子呢。
说完,阿婆又坐到沙发的角落里,她闭着眼睛双腿盘着坐,白发在烟雾中悠悠地飘呀飘的……
阿婆的形象令唐岁由心酸,这形象带有一种力量进入了唐岁由的心城深处,唐岁由发狠地想就是为了阿婆他也要搏一搏,在这没钱的一年中可爱的阿婆竟成了这样一副凄凉的模样,也要挣很多的钱,他要用金钱恢复阿婆以前的模样……
第七章
九
这天,大奔早早地就起来了,他对着镜子仔细地刮着胡子,刮完胡子后又仔细地吹头发上摩丝,把一头茂密的黑发吹得整齐而丝纹不动,头发在大奔的脑际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形,大奔试着用手压了压那个弧形,然后将手松开,那个弧形又自然地挺起,依然保持着美丽的曲线,大奔不由得满意地对着墙上的镜子笑了笑。然后他到房间把崭新的梦特娇衬衣拆了包装穿在身上,下面是一条同样牌子的银灰西裤,系的也是一条梦特娇的碎花领带。然后大奔将他的脚塞进意大利老人头牌的皮鞋里,那只永不磨损的雷达表也同步系在他手腕上了。
当大奔夹着真皮皮夹,一手拎着大哥大从楼梯走下时,已在客厅等候的唐岁由和宫家纪不由向他鼓起了掌,稀稀啦啦的掌声一直持续到大奔走下楼梯。
阿婆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着气宇轩扬光彩照人的大奔不由咧开嘴巴笑了,阿婆一边笑一边摇晃着身子向大奔走来,阿婆说,大奔你这样打扮一下就能赶上我们岁由的一表人材了。阿婆说话间大家都听见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声响,大奔蹲在地上拣起一个小小的东西看了半天说,阿婆这东西是你的吧,阿婆接过来放在眼睛下只一瞟就大笑起来,嘶哑的笑声在客厅里有气无力地回荡,阿婆说,这是我的牙齿呀,我一开心一笑,它就从我嘴巴里掉落下来了。
唐岁由和宫家纪一听也大笑,宫家纪笑得还呛住了,把个瘦脸咬得通红通红。
唐岁由说,今日的大笑是个好兆头,说明今日的拍卖我们能如愿而返。唐岁由说,昨晚我的朋友告诉我说日本鬼子这几日都在大湾那块地转悠,还雇了几个中国的工程师丈量那块地,同时还清了一个香港的风水先生带着罗盘来看那块地的风水,我那位外商投资服务公司的朋友也陪同一起看风水,那位香港的风水先生一定是想从日本鬼子那里拿一个大大的红包,所以卷着三寸生花之舌把我们的那块地说得天花乱坠,说这块地背靠青山面临大海整个地势呈一种微微的凹状,是天然的聚宝盘日进斗金之地……说得日本鬼子眉开眼笑,嘴里一个劲地说哈依、哈依!……
唐岁由用手亲切地拍着大奔的肩说,大奔今日就看你的表现了,原则上我们这块地首先是不能亏,也就是怎么也要把价钱抬到二千八百万,其次看具体的情况最好能把它抬到三千万,这样我们就略有赢利,假如现场的气氛对我们有利,我们也不妨把价钱直追三千二百万,这样就有几百万的挣头了,我就不相信日本鬼子看中了这块地会为几百万的价格差距而放弃,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在最后关头放弃,我们无非也就是被拍卖行没收作为保证金的一百万罢了,小事一桩。唐岁由说,大奔今日我在家里坐镇,现场情况全靠你把握,假如有必要你可以用手机给我电话,我就坐在家里的电话机旁。原则告诉你了,你尽管做就是了,不要有一点思想负担。
大奔点点头,唐总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心去做。
这时,阿婆为他们端来了牛奶和蒸得饱满圆浑的馒头,以及一碟小菜。
唐岁由说,快吃吧,吃完了我们的大奔就要上战场了。
阿婆挨着唐岁由坐,并给唐岁由夹了一筷子小菜,唐岁由也给阿婆夹了一个馒头,阿婆多皱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美丽的菊花……
唐岁由将阿婆额前的白发温情地撩了上去,唐岁由说,阿婆你等着吧,我马上又可以带你去做美容了,马上又可以为你请一个工人帮你做家务,并且请一个工人来整理我们的花园。
阿婆一听就急了说,岁由我不要做美容,也不要工人帮我做家务,我就要像现在这样每日里和你一起吃饭就行了,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唐岁由笑笑不语,低头迅速地喝牛奶。
吃完了早餐,大奔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巴就站起来了。大奔看了看腕上的雷达表,时间已是八点半了,九点整拍卖就要正式开始了,大奔说唐总我走了,唐岁由站起来和大奔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然后说,好,大奔是该走了。
这里宫家纪对阿婆说,阿婆,大奔就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了,你给他说一句吉利的话吧。
阿婆说,好,我就说一句吉利话。阿婆用手抓着她稀疏的白发想了想说,我就送大奔一句不尽财源滚滚来吧!
好!说得好!!阿婆的话顿时博得了满堂震耳的喝彩声。
在拍卖场一片宁静的气氛中,端坐的大奔从心里感觉到宁静气氛下流动的刀光剑影,日本鬼子一排坐了五人,从这些日本鬼子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他们目光冷漠,连互相间偶尔的交头接耳也是一本正经的,但志在必得这几个字大奔看来却是明明白白镌刻在日本鬼子的硬脸上的。大奔想这样就好,只要你们是志在必得,我们今日交手就会好戏连台,就会莺歌燕舞,就会锦上添花,就会凯歌高奏,就会鞭炮齐鸣!大奔冷眼注视着日本鬼子,心里荡漾起隐隐的笑意。
整个拍卖现场坐了大约有一百多人,这里面还包括本省特区一些传媒单位……
拍卖就要开始了,工作人员开始给竞投单位送号码牌,当工作人员把北方饮食有限公司的号码牌给大奔时,坐在旁边的宫家纪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大奔一看号码就知道宫家纪为何突然就阴沉着脸了,因为给他的那块号码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4”,“4”字在本特区乃至本省都是一个讨人嫌的数字,自然也就是讨宫家纪嫌的数字了,大奔也不喜欢这个数字,但这个时候爱起这个数字来,大奔一想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说,宫家纪这个数字好,你试着用乐谱来它读,这个“4”就是非常可爱的“发”、“发……”宫家纪一听也眉开眼笑连声说,这个数字好,这个数字好“发”、“发”……
这当儿,身着笔挺西装的拍卖师走上大台,宣布此次拍卖正式开始,接着拍卖师把拍卖的这幅地和拍卖的有关规则分别用中文和英文讲述了一遍,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也将有关资料分送给竞投入。
紧接着拍卖开始喊价,拍卖师用电脑人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布,占地三万零二百平方米的大湾土地首次起价人民币一千六百万!
拍卖师的话音一落,立即有五个牌子高高举起,一号牌喊一千七百万,三号牌喊一千七百五十万,五号牌喊一千八百万,六号牌喊一千八百八十万,七号牌还未喊价,就将牌子放下了,表示退出竞投。
拍卖师举着木槌说,一千八百八十万第一次……
拍卖师的话音还未落,二号,也就是北京的那家大集团公司举起了牌子喊,两千万。
这一喊就激起了场内一些零星的掌声。掌声刚刚响起来,六号就将牌子举起喊,两千一百万。
大奔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冷眼看了看那几个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紧绷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他们好像是跳高比赛中在某一高度免跳的运动员一般,没有到他们预计的高度他们就是无动于衷地在旁观看。大奔想你们在某一高度免跳我也在某一高度免跳,反正我今日要牵着你们的鼻子走。
五号亦不甘示弱,举牌喊出两千二百万。
北京的大集团公司显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马上喊出了两千五百万的价格,一下就拉开了三百万的距离。
大奔心里为这家北京的公司叫好。
六号急了,立即紧紧跟上喊,两千七百万。
北京的公司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奔就举起牌子随随便便地喊,三千万。
这时全场一惊,掌声雷动,拍掌的全是和这次拍卖没什么相干的媒介入士,他们不管什么只要谁喊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高价就鼓掌,极大地活跃了拍卖会上严肃以及刀光剑影的气氛。
日本鬼子立即在座位上坐立不安起来,看来这个价格已接近他们预测的价格了。这时拍卖师见没有人喊价了,就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