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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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格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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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嫌早,人家说不定还嫌晚呢!太后完全是一番好意,把好多王孙公子的名字都搬出来选,
我们讨论了半天,家世、人品、年龄、学问、仪表……都讨论到了,这才决定了费扬古,你
们应该为新月高兴才对!垮著脸干什么?”“你和太后一起讨论的?”珞琳一脸的不可思
议。“你也参加了意见?你怎么糊涂了?要把她说给那个费扬古?”

    骥远心里那份呕,就别提有多严重了。愤愤的看了一眼雁姬,重重的一跺脚,转身就奔
出门外去了。珞琳嘴里大喊著:“骥远!骥远……咱们再想办法……”跟著就追了出去。

    老夫人看著这等状况,真是纳闷极了,她虽然对骥远的心事有些模糊的概念,却并不进
入情况,她皱皱眉说:

    “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毛躁躁的!”

    老夫人话没说完,新月已仓卒的对大家福了一福,气促声低的说:“对不起,我有些不
舒服,我先告辞了!”说完,她不等老夫人的表示,就扶著云娃,匆匆而去了。

    雁姬默默的看著她,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挺直了脊梁,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上窜起,
扩散到自己全身去。她知道,珞琳和骥远,都对她气愤极了。这还不止,在她背后,努达海
的眼光,正像两把利刃,在切割著她的背脊和她的心。新月格格10/32

    努达海回到了卧房,把房门一关,就对雁姬愠怒的开了口:“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对不
对?是你怂恿太后指婚的,对不对?”“怂恿?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好奇怪,这个消息,除
了额娘以外,似乎把每一个人都刺痛了!”“因为每一个人都喜欢新月,就算要指婚,也不
必这么迫在眉睫,赶不及要把她嫁出去似的……”

    “坦白说,我是迫不及待!”雁姬头一抬,两眼死死的盯著努达海。“如果不是碍于丁
忧守制,我就要怂恿太后立刻指婚,免得留她留出更大的麻烦来!”

    “你是什么意思?有话明说,不要夹枪带棒!”

    雁姬狠狠的看著努达海,心中的怒火,迅速的燃烧起来。

    “你当真以为装装糊涂,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天衣无缝
了吗?”

    努达海震动著,定定的回视著雁姬。两人的眼睛里都冒著火,瞬息间已交换了千言万
语。

    “你都知道了?”他喑哑的问。

    “是!我都知道了!”她悲愤的喊了出来:“那天深更半夜,你夜访新月,我跟在你后
面,也去了望月小筑,所以,我什么什么都知道了!”努达海一震,睁大了眼睛,瞪视著
她。

    “既然你都听见了,你应该知道,我去那儿,就是为了要做个了断的!”“结果你了断
了吗?”她咄咄逼人的问:“如果了断了,今天为什么还会刺痛?为什么还会愤怒?为什么
还要其势汹汹的来质问我?她有了一个好归宿,你不是该额手称庆吗?不是该如释重负吗?
你痛苦些什么?你告诉我!你生气些什么?你告诉我!”“既然你已经把我看透了,你还有
什么好问?”他老羞成怒了。“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
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

    “痛苦?”她厉声的喊:“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时候还没到呢!等到额娘发现
这位高贵的格格被你所侵占,当珞琳发现她视同姐妹的人是你的情人,当骥远发现他最崇拜
的阿玛居然是他的情敌,当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你奉旨抚孤,竟把忠臣遗孤抚成了你的禁脔,
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到那时候,还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痛苦,是全家
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会知道什么叫痛苦!”

    这篇义正辞严的话,把努达海给彻底击垮了。他踉跄的后退,手扶著桌子直喘气,额
上,顿时间冷汗涔涔。

    “你知道吗?”雁姬继续说:“今天,皇太后其实很想把新月指给骥远,盘问了半天他
们两个相处的情形,是我竭力撇清,才打消了太后的念头。”

    努达海再一惊。“想想看,如果我完全不知情,我一定会促成这件事,如果她成为了你
的儿媳妇,你要怎么办?在以后的漫漫岁月中,你要怎么面对她和骥远?”

    努达海额上的冷汗更多了,手脚全变得冰冷冰冷。

    雁姬看他这等模样,知道他心中已充满了难堪和后悔,当下长长一叹,把脸色和声音都
放柔和了,诚挚的,真切的说:

    “我宁愿让骥远恨我,不忍心让他恨你!请你也三思而行吧!”她深深叹了口气:“你
不是才十七、八岁的人,你已经是所谓的不惑之年,人生的阅历何等丰富?经过的考验又何
其多?你怎么可以让自己被这种儿女情长的游戏困得团团转?怎么可以用无法自拔来当作一
个放任情感的藉口?难道你要把一生辛苦经营,血汗换来的名望和地位都一齐砸碎?”她的
声音更加温柔了:“就算你不在乎名望和地位,你也不在乎额娘、儿女、和我吗?”她紧紧
的注视他。“结缡二十载,你一开始,是我英气勃勃的丈夫,然后,你成为我一双儿女的父
亲,年复一年,我们一同成长,一同蜕变,往日的柔情蜜意,升华成今日的情深意重,我心
里爱你敬你,始终如一!请你不要毁了我心目中那个崇高的你!”

    努达海看著雁姬,她眼中已聚满了泪。在她这样诚挚的,委婉的诉说下,他的眼眶也不
禁湿了。此时此刻,心悦诚服,万念俱灰。他从桌边猛的转过身子来,往屋外就大踏步走
去,嘴里坚定的说道:“我这就去做一个真正的了断!”

    他直接就去了望月小筑。

    “新月!”他不给自己再犹豫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说:“让我们挥慧剑,斩情丝吧!”

    她抬起头,痴痴的看著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短
笺,默默的递给了他。他打开一看,上面写著短短两行字:

    “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

    有幸相知,无缘相守,沧海月明,天长地久!”

    他把短笺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胸口,觉得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烙铁,烫痛了他的
五脏六腑。

    新月没有再看他,她掉转身子,径自走了。新月格格11/327

    骥远生了一整天的闷气,弄不明白自己的亲娘怎么不帮自己?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太不
甘心了。而珞琳,却在旁边不住的怂恿:“现在只是内定,还没有铁定!这事还有转机!只
要新月到太后面前去说说悄悄话,我想,什么费羊古费牛古的都得靠一边站!所以,事不宜
迟,把那些尊严啦,骄傲啦,面子啦,害臊啦……都一齐丢开,我陪你找新月去!”

    如果不去找新月,骥远的挫败感还不会有那么强烈,受到的伤害还不会那么严重,他们
却偏偏去找了新月!他们到望月小筑的时候,努达海才刚刚离去。新月正是肝肠寸断,痛不
欲生的时候。她泪痕未干,神情惨淡,那种无助和那种无奈,使珞琳和骥远都有了一个铁般
的证明,新月不要那个“指婚”!于是,珞琳激动的抓住新月说:

    “与其在这儿哭,不如想出一个办法来!你瞧,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说什么
也舍不得你嫁到别家去!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也别害臊了,你对骥远到底是怎样?”

    新月惊慌失措的看著珞琳,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骥远见珞琳已说得这么坦白,也就
豁出去了,往前一站,他急急的说:“新月,事关我们的终身幸福,你可以争取,我也可以
争取!假若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地位,你就明白告诉我,我去求额娘,再进一次宫,再
去和太后商量商量!”

    “不不不!”新月仓卒的后退,脸色更白了,眼中盛满了惊恐。“你……你……你……
我……我……我……”她苦于说不出口。“别你你你我我我了!”率直的珞琳喊著说:“你
的眼泪已经证明一切了!你分明就是舍不得我们家,不是吗?”

    “那当然……”“那么,”骥远眼里闪著光彩,迅速的接了口:“你这个‘舍不得’
里,也包括了我吗?”

    “我现在心情很坏,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个?”新月近乎哀求的说。“怎能不谈呢?”
骥远焦灼的说:“已经火烧眉毛了,你还不急?”“是啊!”珞琳接口:”你只要说出你心
里的意思,我们也不要你出面,我们自会处理!”她迫切的摇了摇新月的胳臂:“你就承认
了吧!你是喜欢我哥的,是不是?是不是?”

    新月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在那一瞬间,已经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快刀斩乱麻,这
事会越来越麻烦。给骥远的伤害,只会越来越重。她一横心,冲著骥远就叫了起来:

    “你们饶了我好不好?不要自说自话,给我乱加帽子好不好?我承认,这大半年来,我
住在你们家,我确实把你们当作是我自己的家人一般来喜爱,但是,除此以外,我对你,并
无男女之情,行了吗?行了吗?”

    “或者你自己也弄不清楚呢?”珞琳急切的说:“我们并不是来质问你有没有心怀不轨
呀!就算你喜欢我哥,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有罪恶感呀,男未婚女未嫁嘛……”

    “我说了我喜欢吗?”新月急了,泪水就夺眶而出。“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明白呢?
我……我……”她瞪视著骥远,终于冲口而出:“不管太后指不指婚,我和你之间,根本没
有戏可唱,现在没有,以后也永不会有!”

    骥远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然后,他掉转身子,像头负伤的野兽般,
跌跌冲冲的就奔出门去。一路上乒乒乓乓,带翻了茶几又撞翻了花盆。珞琳这一来太伤心
了,掉著眼泪对新月一吼: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嘛?为什么要这样说嘛?就算你真的不喜欢他,你难道不能说得
委婉一些吗?但是,我们明明相处得这么好,你居然不要骥远,宁可要那个和你素昧平生的
费扬古吗?你气死我了!你莫名其妙!”吼完,她一跺脚,转过身子,又冲出门去追骥远
了。

    新月筋疲力尽的倒进椅子里,用双手痛苦的抱住了头。云娃和莽古泰默默的在门外侍
立,谁也不敢进来打扰她。

    事情并没有完,骥远当晚就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惊动了老夫人、努达海、雁姬和全
家。珞琳想来想去,认为新月不可能对骥远那么无情,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八成是雁姬作
梗。她心直口快,竟跑去质问雁姬,是不是她授意新月来拒绝骥远的?雁姬一听,气得几乎
当场厥过去,在盛怒之下,忍无可忍,拉著珞琳就直奔望月小筑。见到新月,她立刻其势汹
汹的问:“你对珞琳说说清楚,是不是我要你拒绝骥远的?”

    新月被她这样一凶,已经惊慌失措,往后退了退,她惶恐的说了句:“这……这话从何
说起?”

    “你问我从何说起?我还要问你从何说起!”雁姬怒气腾腾的说:“我们这一家人,痴
的痴,傻的傻,笨的笨……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骥远的不知天高地厚,自有我做娘的来
教训他,你何必出口伤人?”

    “我……我……”新月嗫嚅的说:“我没有恶意,伤害他,实非所愿,是迫不得已。如
果今天不伤害他,只怕以后还是要伤害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请你们不要生
气吧!”“迫不得已!好一个迫不得已!”雁姬咽著气说:“你如此洁身自爱,如此玉洁冰
清,我们家都是些祸害,真怕有损格格清誉!我看我们家这座小庙,供不了你这个大菩萨
了!”

    “我懂了!”新月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我明天就进宫去见太后,一定尽快迁回宫里
去!”

    “额娘!”珞琳惊喊著:“为什么要弄得这么严重嘛?”

    “进宫去向太后告状吗?”雁姬逼视著新月:“你又何必这样将我的军呢?你明知道,
你贵为和硕格格,我们奉旨侍候,本就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这会儿你要迁回宫里,你让太
后和皇上怎么想咱们?难道我们这样的尽心尽力,还要落一个侍候不周吗?”从不知道雁姬
有这样的口才,更不知道她会这样的咄咄逼人。新月怔住了,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
底是明白的,雁姬的世界里,已不容许自己的存在。她还来不及回答,站在一边的云娃已沉
不住气,冒出一句话来:

    “那么,依夫人的意思,是想怎么样呢?”

    “这座望月小筑里,楼台亭阁,一应俱全,吃的用的,一概不缺。不知道格格对这儿还
有什么不满意?”雁姬迅速的回答。“好……”新月立刻接口,因为心情太激动了,便控制
不住语音的颤抖:“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了,从这一刻起,我会待在望月小筑,和你们全家保
持距离!除非是有重要的事,否则,我不出这座园门,行了吗?”

    “太疯狂了!”珞琳喊:“怎么可以呢?”

    “就照格格的意思办!”雁姬大声说:“饮食起居,我自会派人前来料理!”“岂有此
理!”莽古泰忍无可忍的往前一吼:“凭什么这样对待格格?叫她禁闭?这太过分!有本
事,你们管住自己家的人,让他们一个个都别来骚扰格格!”

    雁姬的脸色,骤然间由红转青,难看到了极点。

    新月立刻回头,怒瞪著莽古泰,用极不平稳的声音,愤愤的喊:“莽古泰!你好大胆,
这儿有你开口的余地吗?你给我跪下掌嘴!”“喳!”莽古泰扑通一跪,就左右开弓的打自
己的耳光。他是个直肠子的人,想不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新月抱屈,却苦于没有立
场说话,更气新月,不敢说出真相,宁可自己受辱!他把这份委屈和不平,干脆一下下都招
呼在自己身上,下手又狠又重。打得两边面颊噼哩啪啦响。

    新月眼中迅速的充泪了。雁姬冷哼一声,看也不想再看,转身就走。珞琳糊里糊涂,激
动得不得了,跺著脚说: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呢?怎么会这样没缘分呢?怎么每个
人都这么奇奇怪怪呢?我不懂,我不懂每一个人了……”克善从里间屋内走出来,一见大
惊,奔过去就抱住莽古泰的手,哭著喊:“为什么要打我的师傅呢?姐!姐!你为什么要处
罚莽古泰呢?他是我的‘嬷嬷爹’呀!”

    新月的泪,顿时如雨点般,滚滚而下了。

    从这一日起,新月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她几乎足不出户,只有在极端苦闷的时候,才
骑著碌儿,去郊外狂奔一场。莽古泰总是默默的跟著她,远远的保护著她,却不敢惊扰她。

    努达海拚命控制著自己,不去望月小筑,不去看新月,不去过问新月,只是,无法不去
想新月。还好,人类有这么一个“密室”,是别人没办法“窥视”的,那就是“内心”。努
达海就在自己的“密室”里,苦苦的思念著新月。新月把自己囚禁在望月小筑里,努达海也
把自己因禁在那间密室里。一个迎风洒泪,一个望月长吁,两人中只隔著一道围墙,却像隔
著一条天堑,谁也无法飞渡!

    冬天,对努达海全家人和新月来说,都是缓慢而滞重的,是一天天挨过去的。然后,春
天来了。新年刚刚过去,骥远被皇上封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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