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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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八世-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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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中人物

  亨利八世
  伍尔习红衣主教
  亨利王的首相
  坎丕阿斯红衣主教
  罗马教廷使臣
  凯普切斯
  神圣罗马皇帝理查五世的大使
  克兰默
  坎特伯雷大主教
  诺福克公爵
  萨福克公爵
  勃金汉公爵
  萨立伯爵
  勃金汉公爵之婿
  首相
  即大法官
  宫内大臣
  噶登纳
  温彻斯特主教
  林肯主教
  阿伯根尼勋爵
  勃金汉公爵之婿
  山兹勋爵
  托马斯·洛弗尔爵士
  亨利·吉尔福德爵士
  安东尼·丹尼爵士
  尼古拉斯·浮士爵士
  伍尔习的秘书
  克伦威尔
  伍尔习的亲信
  葛利菲斯
  凯瑟琳王后的男司仪
  三绅士
  国王侍卫
  勃茨医生
  国王御医
  勃金汉公爵总管
  勃兰顿
  实即萨福克公爵查理·勃兰顿
  枢密会议室司阍
  王宫门官及其仆人
  噶登纳的侍童
  唱名官
  凯瑟琳王后
  亨利八世妻,后被废
  安·波琳
  凯瑟琳王后侍女,后立为后
  老妇人
  安·波琳的亲信朋友
  忍耐
  凯瑟琳王后的女仆
  贵族、贵妇、主教、法官、绅士、牧师;伦敦市长、伦敦市参议;寺院司仪、书吏、卫士、侍役、仆人、平民;凯瑟琳王后女仆;梦景中的六精灵
  地点
  主要在伦敦和威司敏斯特;一场在伦敦北面的金莫顿
  开场白
  今天我出场不是来引众位发笑;
  这次演唱的戏文,又严肃、又重要,
  庄严、崇高、动人、煊赫、沉痛,
  一派尊贵景象,管叫你泪水纵横。
  哪位有恻隐的心肠,看罢了戏,
  仔细想,何妨掏一把同情之泪,
  这戏文值得一哭。哪位花了钱
  想看一回真人真事上演,
  这戏里全是信史。哪位来此
  只图看个场面,请少安,莫焦急,
  让戏演下去,看上短短两小时,
  我担保你那个先令花得值。
  只有那等听客,来到我们
  戏院只想听浪荡快活戏文
  和耍枪弄棒的声音,只想看身穿
  镶着黄边的彩袍的丑角,才定然
  会感到失望。列位尊贵的听客,
  若把我们精选的信史和那丑角、
  厮杀场面,混为一谈,这不仅等于
  我们白费了脑筋,白白企图
  给列位演一回确凿的实事真情,
  而且你们永远也算不得是知音。
  看上天的面上,列位都是本城
  有名的、头等的、最为内行的听戏人,
  请安静、请严肃,这才是我们的意图。
  请把这出高贵的故事里的人物
  当做真人看待;你看他们
  身居显位,从者如云,友朋
  联肩接踵,然而,顷刻之间,
  山颓木坏,堕入悲惨的深渊。
  列位看过这戏,如果还觉快活,
  那么洞房花烛之夜,也不妨痛哭。
  
  第一幕

  第一场 伦敦。王宫中一间前厅
  诺福克公爵从一门上,勃金汉公爵和阿伯根尼勋爵自另一门上。
  勃金汉
  早安。久违了,自从我们在法国会面以后,您的情况如何?
  诺福克
  谢谢公爵大人,我身体很好。自从回来以后,我对在法国所见的一切,总是叹赏不止。
  勃金汉
  不幸我当时正害寒热病,像囚犯一样被困在房内,未能躬逢两位国王在安德伦谷会盟的盛事,那真是两轮红日,人间的两盏明灯啊。①
  诺福克
  是的,会盟是在吉恩和阿尔德之间举行的,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他们骑在马上相互施礼,又见他们下马相互紧紧拥抱,好像长在了一起一样,如果他们当真合而为一,我看四个带冕的君主也敌他们不过。
  勃金汉
  我自始至终像个囚犯一样被关在我的房间里。
  诺福克
  人间的光荣您没有能够看到啊。在这以前,“豪华”只是个单身汉;而在这次的会上,“豪华”和比它更高贵的“豪华”结了婚。每一天都向前一天学习,最后一天更是集以前各日奇迹之大成。今天法国人浑身披金,光采夺目,像东方的异教神,把英国人比得暗淡无光。明天,英国又变成了富饶的印度,每个人的穿戴就像一座金矿。那些矮小的侍童,就像天使一般,浑身金光闪闪;还有尊贵的妇女们,她们不习惯重劳动,一身华贵的衣装压得她们几乎冒出汗来,累得她们脸上竟像擦了胭脂一般。头一天的歌舞剧被人人夸为举世无双的,到了第二天晚上,就显得低级、寒伧了。两位国王显得同样光辉,但到会的人们却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说那个强,哪个出现,他们就赞哪个,两位同时出现,据说,人们就说他们只看到一位国王,谁也不敢信口判断哪位国王更光辉。当这两轮红日——人们就这样称呼他们——命令传令官叫骑士们比武,他们的表演之精采简直使人难以想像,就像往日的传奇变成了现实,从此人们就相信贝维斯②是确有其事的了。
  勃金汉
  您说得过分了。
  诺福克
  我有我的身分,荣誉要求我热爱真理,当日发生的一切,让最有口才的人来报导,也会失真,惟有当日的行动本身才是真实的。一切都合乎帝王的身分,没有一件事情是安排得违反规定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来十分醒目,官员们出色地、充分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勃金汉
  是谁调度的?据您看,是谁给这次盛大的集会调配得如此肢体匀称呢?
  诺福克
  这个人一向倒并不以办这种事情见长。
  勃金汉
  请问大人此人是谁?
  诺福克
  这一切都是由明智的约克红衣主教大人安排的。
  勃金汉
  愿魔鬼保佑他!野心不小,什么人的事他都要染指。这种带有强烈世俗性的玩艺儿和他有什么关系?我看这卷肥睹油就凭他的块头就能把仁慈的太阳的光芒全部占去,让大地一点也得不到恩泽。
  诺福克
  公爵大人,此人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的材料;此人既无门第的支持,没有光荣的祖先给他指点前程,又没有受召替皇上立什么汗马功劳,又没有身居显要的大臣作亲戚,就像个蜘蛛一样,自己抽丝织了一面网,哼,他要我们注意,他是靠自己的本领闯出一条路来的,是上天赏给他的才干,以此买得了一个仅次于国王的地位。
  阿伯根尼
  我不知道上天赏赐了他一些什么,让眼光锐利的人去钻研这问题吧;在我看来,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出一股骄横之气。这是哪里来的?要不是从地狱得来的,那么魔鬼就是个吝啬鬼,否则就是魔鬼已把骄气全部分送完了,他③自己开辟了一个新地狱。
  勃金汉
  真见鬼,为什么这次出征法国,他竟不奏明皇上,擅自指派谁应该随驾?他开了一张随驾出征的贵族名单,对其中大部分的人来说,他的目的不是在于给他们荣誉,而是在于叫他们大大地破费一番。他篡夺枢密会议的职权发出信件,强迫那些开列在他名单里的人来参加。
  阿伯根尼
  我就知道我的亲戚里面至少有三位,产业遭到了无可挽回的损害,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富裕了。
  勃金汉
  咳,有多少人为了这次盛大的出巡,把变卖田庄的钱都穿在身上,压折了脊梁骨啊。这种空排场有什么用处?只不过提供最无谓的谈话资料而已。
  诺福克
  我想起就伤心,我们和法国人之间达成的和平还抵不过我们耗损的开支呢。
  勃金汉
  会盟以后忽然刮起一阵可怕的风暴,每个人都像受到神的启示,不约而同地纷纷预言,说什么这阵暴风雨猛烈冲击着和平的衣服,是和平立将破裂的预兆。
  诺福克
  有人透露说,法国人已经破坏了条约,在波铎港把我们商人的货物都没收了。
  阿伯根尼
  是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不让我们大使出来说话?
  诺福克
  是的。
  阿伯根尼
  这叫什么和平,花的代价太大了。
  勃金汉
  这些事情都是我们那位红衣主教大人办理的呢。
  诺福克
  请大人恕我直言,全国都注意到了您和红衣主教之间有私人的仇隙。我劝您——我是从心坎里愿意您得到荣誉和无限平安的人——把红衣主教的恶毒和他的权力要放在一起考虑;此外,还要考虑到,他那狠毒的心肠所想要办的事,不愁没有人听他指挥替他办去。您知道他的天性是专爱报复的,我也知道他的刀刃十分锋利,刀把子很长,可以说伸得很远,凡是刀达不到的地方,他就把刀扔出去。请您把我的忠言放在心里,定有好处。请看,我劝您躲避的那块岩石来了。
  红衣主教伍尔习上。一人手捧玺囊前导。卫士若干人,秘书二人持公文。红衣主教走过时双目盯住勃金汉,勃金汉也盯住他,相互表示极度的鄙视。
  伍尔习
  你说的是勃金汉公爵的总管吗,嗯?他的口供呢?
  秘书甲
  在这里,大人。
  伍尔习
  他本人随传随到吗?
  秘书甲
  是的,主教大人。
  伍尔习
  好,那我们就能够了解更多的情况啦,看勃金汉还这样目中无人么。(伍尔习及随从人等下。)
  勃金汉
  这条屠夫的狗,嘴里有毒,我没有力量套住它的嘴,因此最好不要把它从睡梦中惊醒。叫化子的学问比贵族的血统还值钱呢。
  诺福克
  怎么,您生气了?请求上帝给您一点自我克制的能力吧,只有自我克制才能医治您的病。
  勃金汉
  我从他的眼色里看出他在反对我,他把我当作一个卑鄙的东西,加以藐视。现在他正在搬弄诡计欺骗我。他去见皇上了,我也跟去,看谁瞪得过谁。
  诺福克
  公爵,且慢,请您暂时息怒,让您的理性问一问您的目的是什么。要登上陡峭的山峰,开始时脚步要放得慢。怒气就像一匹烈性的马,如果由它的性子,就会使它自己筋疲力尽。全英国没有一个能像您那样规劝我的人了,就拿您对待您朋友的态度对待您自己吧。
  勃金汉
  我去见皇上,用我这以荣誉为重的嘴大声疾呼,压倒这伊普斯威治出身的贱种的傲气,否则我就要问: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尊卑贵贱?
  诺福克
  请不要鲁莽,不要把给敌人准备的炉子烧得太烫,反把自己也烤焦了。我们追赶一件东西的时候,不可跑得太猛、太快,跑过了头,反而得不到。难道您不知道猛火烧汤,汤涌出锅外,好像汤多了,其实是损耗了?我再说一遍,请不要鲁莽,全英国没有人比您性格更坚强,更能指导您自己;请用理性的液汁熄灭或减弱感情的火焰吧。
  勃金汉
  大人,我感谢您,我一定按照您的劝告办事。但是根据我的情报和像七月里澄澈见底的泉水一样清亮的证据——所以我不是由于忿恨的激荡,而是由于可靠的根据——我确实知道这个骄傲透顶的家伙贪赃枉法,背叛君国。
  诺福克
  不要说“叛国”吧。
  勃金汉
  就是在皇上面前,我也要说,而且要提出像岩石一样强硬的证词。请注意吧。他是个披着僧侣外衣的狐狸、豺狼,或者说既是狐狸又是豺狼——因为他既狡猾又贪狠;一肚子诡计,又敢作敢为——他的思想和他的地位互相起着恶劣的影响,不仅在法国而且在国内,总是要摆自己的排场;就是他怂恿我们的主上最近花了这么多的钱去缔结条约,这次的会盟吞蚀了多少财富,但是像一只玻璃杯一样在洗刷的时候就打破了。
  诺福克
  不错,后来破裂了。
  勃金汉
  请听我说下去。这位狡猾的红衣主教按照他自己的意图草拟了盟约的条款;他说“就这样吧”,于是这些条款就得到了批准;这些条款有什么用处呢?还不是给死人送拐杖?但是我们这位出入宫廷的红衣主教到底订了盟约,订得好哇!可尊敬的伍尔习是不会犯错误的,他办成这件事了。但现在如何呢?查理皇帝借口来探望他的姨母,我们的王后。据我看,这次访问必有阴谋,烂母狗养不出好狗崽。他不过是以走亲戚为名,暗地却是来私通伍尔习的;他生怕英、法和好结盟会给他带来损害和威胁;因此他就私下和我们这位红衣主教打交道,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我敢说查理皇帝给了他钱,还许了愿,因此话未出口,他的要求实际已经被答应了;路打开了,铺上了黄金,查理皇帝于是要求他费心改变一下我们皇上的方针,撕碎上述的和约。皇上必须知道。——我一定要去告诉他。——这位红衣主教就是这样任意地、为了他个人的利益拿皇上的荣誉来做买卖的。
  诺福克
  我听了关于他的这些话,很难过,但愿这里面发生了一些误会。
  勃金汉
  不然,我说的话字字属实。我所宣布的正是他的真实形像。
  勃兰顿上,国王侍卫一名前导,卫士二、三人随上。
  勃兰顿
  侍卫,执行您的任务吧。
  侍卫
  勃金汉公爵、兼领海瑞福德、史泰福德、诺散普敦伯爵,今犯叛国罪,我以我们最尊贵的国王的名义逮捕你。
  勃金汉
  大人,您看,网子撒到我身上来了,我一定将在阴谋诡计中丧命。
  勃兰顿
  亲眼看着您被剥夺自由,我很难过。但这是国王陛下的意旨,他命令把您关进伦敦塔去。
  勃金汉
  我申述无罪也是无济于事了,我身上已经染上了色,最白的部分也是黑的了。这件事和所有的事都凭上天的意旨安排吧,我遵命。阿伯根尼勋爵,别了。
  勃兰顿
  不然,他也得陪着您去。(向阿伯根尼)国王降旨,也要把您关进伦敦塔,听候发落。
  阿伯根尼
  公爵大人说得好,凭上天的意旨安排吧。我谨遵国王的命令。
  勃兰顿
  这里还有一张国王的逮捕令,缉拿蒙塔玖特勋爵、公爵的忏悔牧师纳翰·德·拉·卡尔、公爵的顾问吉尔伯特·帕克等犯——
  勃金汉
  原来如此,这一阴谋竟牵连到手足和四肢了。我希望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勃兰顿
  还有沙特勒斯寺院僧侣——
  勃金汉
  是尼古拉斯·霍普金斯么?
  勃兰顿
  是的。
  勃金汉
  我的总管出卖了我;大得不能再大的红衣主教一定用黄金贿赂了他;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我现在已经是可怜的勃金汉公爵的影子了,就在此刻乌云遮住了我的光辉的太阳,我的形象被乌云裹住了。别了,大人。(同下。)
  第二场 伦敦。枢密会议室
  号声。亨利王扶红衣主教伍尔习肩上,枢密会议贵族、托马斯·洛弗尔爵士和官员、侍从等随上。红衣主教在国王脚下右侧就位。
  亨利王
  一伙图谋不轨的叛逆,像一尊装满弹药的大炮,瞄准了我,向我射击,感谢您考虑周密,把他们镇压下去了,挽救了我的生命和生命的精华。传令下去,把勃金汉的那个总管带上来,我要亲自听他证实他的口供,让他把他主人的叛国行为一件一件地再叙述一遍。
  后台呼唤“给王后让路”。凯瑟琳王后上,诺福克和萨福克二公爵前导。王后向国王跪下。亨利王自宝座起身,扶起王后,与王后接吻,让王后坐在自己侧边。
  凯瑟琳王后
  我应当继续跪在地上才是,我是来有所请求的。
  亨利王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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