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现状是一事无成,即使楚娇心甘情愿和他混日子,他也没有勇气去接受她的情和爱的——
“现在,太早了点吧?”楚娇轻轻地擦了一下额上的香汗。
“可以了,你就约他出来吧——晚上七点半月儿冷饮厅见。”
无为者说完,仰望了一下有点阴沉的天空,“我们去吃饭吧,今晚我买单,你可不能抢着付钱啊。”
楚娇点点头,噘了一下嘴皮子,“好啊——”
去了二号食堂,择了个僻静的位子,无为者一个人走去打饭菜汤,楚娇则在位子上望着他那熟悉的身影——很熟悉也很陌生。她心里禁不住一阵失落。饭菜汤打好后,两人很安静地吃着喝着。此时食堂里人影稀少,静得有点出奇。
“怎么了?”过了会儿,无为者道。
“没什么!”楚娇用右手背擦了一下前额。
“哦。”他奉行“沉默是金”—话,埋头苦闷地嚼着口中的米饭。
吃了三分饱的时候,楚娇放下汤匙,立身用右手碰了一下无为者的左手背,“我吃饱了。先走了——拜拜。”
无为者抬头望了一下她,“哦”了一声,又埋下自认是卑微的脑袋,毫无感觉地吞食着口中的米饭。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真的有点舍不得她的。但不让她走,自己有什么理由留住她呢?这顿晚饭,他吃了近三十分钟,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很漫长,其艰难程度超过中国未解放前的“万里长征”,似乎过了几万光年似的。
无为者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此时刚好七点整。他对着镜子梳一下刚洗过的头发,忽然感觉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衰老了上十年,他禁不住干咳了几声,鼻子发起了酸,放下镜子和梳子,怀着郁闷的情绪走出了宿舍。
天早已黑下来了。A学院的学子们陆续走出宿舍,走廊上人影繁杂,各处一片熙熙攘攘之声,嘈杂得令人心烦意乱。
无为者未来到校大门的时候,就见小皮向他打招呼。
耀眼的路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穿着红羽绒夹克、蓝牛仔裤的她显得格外的活泼、大方。
小皮挡住了无为者,笑了笑,“你不用去了,楚娇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无为者愣了一下,“哦,那,那个男的有没有死心了!?”
小皮摇摇头,很无奈地道:
“一切来得很令人吃惊——楚娇说她现在想和那个学长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叹了口气,似乎在目睹一场现场直播的“羊入狼口”的场面。
无为者心里禁不住一阵失落。他干咳了几声,后用食指背碰碰鼻孔,“哦——拜拜。”
他回过身,背对着小皮而黯然神伤地走了。
那晚,无为者又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小时的梦幻西游。等到校吧关门的时候才下机,那时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孤寂的过去。网络游戏只是他用来麻痹神经的酒,酒醒之时,是他用清醒的头脑去面对的——乏味、空洞的生活。
庆幸的是,只要有足够的钱,校吧、黑吧的大门是很高兴为他敞开的。钱的确是好东西啊。钱的确是人类不可缺少的好朋友!钱最实在,不像女人,要的时候她不来,懒得理的时候她就像垃圾一样,一个劲地往你身上丢。
此时度过光阴的最好方式:除了虚度,已经别无其他选择了。
以后的日子里,远远的见楚娇走在对面,无为者总是绕道走他自己的路,心里没有和楚娇面对面、眼对眼的勇气。
为此,他有许多次禁不住骂自己:他妈妈的胆小鬼,算什么男人?楚娇有什么好令你害怕的吗??
更令他伤心的事——看到楚娇和学长齐肩并行的场面。他禁不住叹口气,骂自己真他妈妈的多管闲事,人家学长有女朋友并不意味着他死了老婆,而且人家谈情说爱并不需要自己提供生活费或精神赞助——
想过后,拍拍自己的后脑勺,仰天道,“玩游戏去——”
冬天的脚步使出的劲越来越狠了,踹在身在异乡的无为者身上,令他禁不住不满,心里骂道,妈的,什么鬼天气,这么快就冷下来了。
这个时候最暖和的地方,对没有女朋友的无为者来讲,也莫过于去校吧取暖了。光阴在他眼里,就像垃圾一样不值钱了。他有时候会禁不住想,要是没有校吧,我到底要到哪里混呢?妈的,日子难过啊。
“老大,老在玩游戏不累吗?”沙哑的声音道。
无为者回头一看,见到某名的风把老四五月吹在他身后,好寂寞的他自欺欺人道,“不会啊。哦,你怎么来了?”
“听断梦说,你失恋了,是真的吗?”五月也懂得八卦了,真是少见啊。
“什么失恋啊?没有恋爱,哪里来的失恋啊?!”他自我解嘲道。
“这就好。你比以前瘦多了——你最好不要玩游戏了:这样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五月道。
庆幸校吧的管理人员不在身旁,否则非把五月轰出校吧不可。要知道,无为者是最受欢迎的常客之一。
听到五月的关切的话后,无为者甚是感动,但他不在网络游戏里挥霍光阴和家人的血汗钱,那么,他又能干什么呢?
五月的着装,给他的感觉是朴素无华,在他面前,无为者简直到了无地自容不得的地步。
和五月那对青春负责任的态度相比,他总会自惭形秽,认为自己是他妈的寄生虫一条,狗屎—坨。
五月出生于贫农之家。他生性善良、纯朴。他品学兼优,但可恨天公不作美,高三的时候他和邻班一个女生谈起了恋爱,对象是个娇娇女,整天缠着五月——五月在女生的美貌下迷失了方向,生活过得更为俭朴,省吃俭用把省下的微薄钞票用于“爱情销费”。家人知道后,极为反对,但他在爱情面前富有自我牺牲精神,就和恋人搞起了地下恋爱。但此时家人给他的生活费是极有限的,因为农产品近年来连续遭遇天公无情的问候。因为这样,女生说五月是铁公鸡,于是二人的恋情就出现了危机,紧接着就是分手了。善良、脆弱的五月就这样垮了……再后来,身体虚弱的五月在高考的考场上意外地晕场了――
于是,他就成了泉州A学院04届的学生。
五月在未来到A学院前一天晚上睡觉前就发誓:大学三年决不谈恋爱。
在大—男生宿舍楼前的草坪上,五月为了杜绝无为者成为以前的“五月二号”,便把他的那一段“伤心的回忆”讲给他听,讲完的时候用书拍拍自己的后脑勺,仰望了一下冰凉的夜幕,“老大,走,回宿舍。”
无为者扔掉手中的葡萄汁饮料空瓶子,点点头,在五月的后面跟着。夜空中的星星忽闪忽闪的,像萤火虫的光芒一样讨人喜欢。好美丽的夜,但他就是没有心情欣赏,此时他需要的是睡觉,网上久了,开始困倦起来了。
这时,他又想起了楚娇,禁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彻底底地把你遗忘呢?”
回宿舍后,无为者的宿友马布握着话筒对他说,“你的电话。”
马布的父亲嗜读《三国演义》,崇拜吕布,被吕布的少年英发所感染,或许为了对古代英雄表达内心的崇敬之意,于是便把儿子取名为“布”。
无为者接过话筒,“喂,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残梦吗?”对方忽然打住话了。她的口气里带着几分依恋的情愫,令他忍不住为此发颤。
“嗯,我是。你?——上次真对不起,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为什么每次在自己感情激动的时候,自己那张拙劣的口就是说不出话呢?难道这辈子自己就注定这样窝囊下去吗?谁能给我答案呢?他茫了。
无为者从对方那珠子碰玉盘般的声音听出来——她是“神秘女孩”,一个谜一般的美丽女孩。她现在打电话过来,不知道又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无为者又想起她前两次来的电话,此时,他很为她抱不平,为什么天公老不作美,连她这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生也有不开心的事!
“没事,我都忘了。”神秘女孩忽然又打住了话了。“我……”她好像也一时语塞了。
“怎么了?”无为者从她的口吻似乎听出了什么,禁不住问道。
“没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过得还好吗?”过了一会,神秘女孩道。
这个问话问到了无为者的心里。颓废,是他的心情写照;得过且过,是他的生活方式;荒诞,是他的处事方法。
一句话,他是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无为者”,不愧于他给自己取的——“无为者”—别名。
这个时候的他,也需要一个人来疼惜他,来理解他,来慰问他那颗很是茫然的心灵啊!那么,谁愿意为他敞开心扉呢?看来,这个愿望应该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吧。
他愣了一会儿,“还可以——你呢?”
“我也一样,”女孩干咳了几声,“我快谈恋爱了。”
他听过后,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的,相反却是一阵失落,好像女孩应该是属于他无为者似的。
“是吗?”他老半天里,他才很不情愿地说话了,“恭喜你!”
“是吗?”女孩也停了老半天才说话,“谢谢。”
“哦,你和谁谈恋爱,是和你以前说的那个男的吗?”
他做了个深呼吸。不管女孩和谁拍拖,反正和他八字也扯不上一撇的,就好像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恋爱的恋爱,嫁人的嫁人,天下的美女都在别人的怀里躺着、睡着、憧憬着,混来混去,11月11日光棍节他又要一个人过了,就像每次的情人节一样,除了一个人在某墙角处自怜自惜外,谁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呢?!
生活就像看美丽背影的女孩的脸,总是把人从希望推向失望。但试问一下,有几个人去珍惜这份“失望的礼物”呢?
“不是。”沉默了上二十秒,神秘女孩道。她的心好像也为此碎过了。
“哦,”他停了几秒钟,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能和你见面吗?”
“不能。”
“那,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窗户外的一切又冷又安静。
“不能。”女孩子绝情地回答道。
“哦……那,那我以后能和你联系吗?”
这是他“绝情”中又一个“希望”了,希望上天能给自己一个“凤凰在烈火中重生”般的机会。
“不能,”女孩道,“咳、咳咳——”
女孩的几个“不能”把他的一个个希望都给毁灭了。这时,他禁不住想起“最毒妇人心”—话。他甚是心痛,为什么好女孩就不能像他阿母一样:迁就他一下,给他一个机会呢?!罢了、罢了,好的东西都走吧,我不稀罕啦。
“为什么?”过了老半天,他鼓起勇气问道。对别人来说是不能用“勇气”来形容的,他是例外了。
“因为——因为你太软弱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会和我交往吗——男女的那种?”过了很久,女孩道。
“软弱?”他禁不住道,女孩的话一针见血般地刺中他内心深处的情感肉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什么也没想到。他的手脚忍不住发颤,他很软弱地道:“我不知道。”
“哦,拜拜——”女孩心碎地话别了,感觉声音飘得好遥远、好遥远,好像已经飘到银河系外了。
“嘟――”
此时无为者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的确确被丢进失望的海洋里。她爱我,我凭什么让她呢?算了,光棍节就一个人过吧。有人挂念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女人,我照样活得好好的,虽然很寂寞,也很孤独,我想我会挺过去的。他放下话筒,出了宿舍,站在走廊窗户前绝望地望着西北方向的夜幕。星星慢慢地隐去,夜幕越来越黑得可怕。
那晚,电话王子李世平给大二学姐打了近三个小时的电话,他躺下去时已凌晨二点十四分了,那时无为者仍是没有半点睡意。又过了会儿,李世平的打呼噜声如雷声一般打起来,这时候无为者才有一丁点的睡意。又过了会儿,施圣贤说起了呓语,这时无为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同时天气骤冷得厉害。穿在身上的衣服是愈来愈多、愈来愈保暖。
落叶归根,百草枯萎。冬天的气氛是愈来愈强烈了。冷天里的早上,学生们便开始比赛谁睡得迟。
穿在女孩身上的透视衣服是愈来愈少见了,为此,A学院的许多男学生禁不住骂玉帝他老人家,
“操你妈妈的,你死了老爹了,怎么把女孩子的透视衣服都藏起来了呢——穿得像球似的,成何体统啊?!”
雨夜——这几天,断梦很是失望,因为郑晴说他较合适当她的知心朋友,而说梦玄适合当她的男朋友。
断梦心里很是不服气,他自认对郑晴的付出是多于梦玄的……
譬如郑晴说她想要买把手机,他二话不说,就立马买了把近两千块的手机要送给她;譬如郑晴说她饿了,他立马从书包里掏出牛奶面包来慰问她;譬如郑晴生气地说“断梦你闭嘴好吗”,他立马闭嘴;譬如……他像狗一样,侍侯着晴。
因为这样,他的胡子像草一样疯长,而他像懒惰的园丁一般,懒得去修剪,宛如一个失恋的青年似的。
晚自修的时候,断梦对郑晴道,“能到外面谈一谈吗?”
他站了起来。郑晴点了点头,收好书后跟他出去了。
一旁的梦玄有点心慌,凭直觉,他认为断梦有什么心事瞒着自己。
他和断梦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弟,虽说是情敌,但没有到达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地步。即使“女人如衣服”,但郑晴这件衣服如织女所织的“天裳翼衣”一般,具有强有力的诱惑性,谁不想拥有呢?——无为者也想拥有,但他自认没有能力去拥有。梦玄悄悄地跟在后面。
跟踪的路上,途经无为者晚自修时所在的教室,他跑进去对看闲书的无为者说,“老大,陪我出去走走行吗?”
跟在后面的无为者很惊讶地道,“老二,前面的那两个人很面熟啊,像——”
“恩——晚上断梦有点反常,我有点不放心。”他仰望了一下黑幕,“老大,不要走得太快。”
“哦,”无为者应激性地道,他有点犹豫了,心想叫他去跟踪什么阎王爷他也不怕,但对象是老三断梦,这样做是不是不够哥们义气了?他跟在梦玄后面,走得更是谨慎了,深怕会有什么闪失。
前面的断梦和郑晴直往校大门外赶。俊男美女走在一起,是不是要去开房啊?否则老三应该不会这么紧张才对吧?!
两人走进了“月儿冷饮厅”。这时无为者开玩笑道,“老二,他们进去吃冷饮,那我们是进去还是在外面吃冷风?”
外面刮着刺骨的寒风,加上有浓浓的水汽,无为者身上的白色夹克和蓝牛仔裤也难于御寒了。
他不停地向双手呵热气,可恨天公耍起小孩子的淘气性子,此时竟飘起了蒙蒙细雨,于是天气更显得冰冷异常。
无为者和梦玄躲在冷饮厅的对面的黑暗处。二人聊着废话。可怜的是梦玄,一边忍受冰冷的考验,一边担忧郑晴的生命安全——心里不停地向西方的佛祖祈祷道,保佑我那可怜的郑晴不要受到性侵犯。
无为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是他现在跟踪的是老三,二是郑晴不是他无为者的女友——反正出现什么事件,他都在这次活动中扮演着“受害人”角色—形象。想到这里,他不停地诅咒令人崇拜的玉皇大帝,他奶奶的,老天爷您怎么这么心狠啊,老是捉弄我,我上辈子是欠你钱没还,还是抢你的小蜜、阉你了的老二,你他妈的给俺出难题——算你狠!!!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无为者心烦意乱的时候,梦玄道,“老大,他们出来了。”
无为者望了一下月儿冷饮厅,见一个男的挽扶着女的走了出来,男的鬼鬼祟祟地望了四处,然后挽扶着女的向右侧的路径走着。
一旁的梦玄怒火中烧,像是看到心爱的郑晴给断梦蹂躏了,大骂道,“他妈的,说好公平竞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