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了!
谢安身体一颤,撑在枕边的手背上青筋绽出,几乎失控,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做的很好,换一处。”
王琅得到肯定,胆气顿足,解开他的上衣打量一阵,向感觉中最柔软的地方下口,力道比之前重了些,舌尖也好奇地在顶端碰了碰。
谢安差点被她逼疯。他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总能打胜仗,即使一点都不懂,只凭直觉就能准确无误地抓住要害,会输才见鬼!
他再也忍耐不住,用力握住她丰盈美好之处揉捏,同时低头含住另外一边深深吮咬。
王琅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你弄痛我了。”
“我也很痛。”谢安喘息着松口,额头上渗出汗珠,“山山,我也痛的。”
因为想带给对方最愉悦的体验,他强迫自己拉开一些距离,防止事态失控。
王琅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他哪里痛,为什么会痛,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隐忍克制,看出他身体上的痛苦压抑,想了想,她主动拥住他,用脸颊抚慰性地蹭了蹭他的脸,动作亲昵。
谢安躁动急迫的心忽然柔软了,他喟叹着,拥着她的身体深埋,耐心细致地引导。等她酒意上涌,体热情动,方才沉身进入,彻彻底底拥有她。
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
成婚之后,谢安搬至会稽上虞的东山别墅居住,王琅改迁会稽内史,白日在郡治山阴的内史府办公,了结公事之后返回东山别墅,来去一趟大约耗费六刻,相当于一个半小时。
谢安本惜她奔波劳苦,有意在山阴置办庄园,不过被王琅一口拒绝,理由是可以利用往返两地的时间与坐骑联络感情。
谢安心道你有那个时间不如跟我联络感情,却也感念她体贴自己的心情,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相安无事、相敬如宾地过了大半年,某日休沐,不用办公,王琅命人在院子里架设一具带扶手的斜靠背胡床,踞在上面持一卷西晋张华撰写的《博物志》翻阅。
没过多久,一只风风火火的小笼包闯进院子,不,现在或许该叫他大汤包了,气势汹汹地问罪:“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王琅懒洋洋地放下竹简,慢悠悠睨他一眼:“且不论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礼仪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另外,关于我是不是女人的问题,你三兄最清楚不过了,你可以去问他。”
王琅向来瞧不起谢万,嫌他心胸狭窄,招摇显摆,本质上纯属草包一个,一进锅就露馅。谢安大约也知道这个弟弟难担大任,每次谢万因高傲得罪人,少不了要谢安亲自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即便这样,谢安仍与这个弟弟感情极好,王琅对此不予评价。
不过对方这次主动招惹到自己头上,王琅也没打算姑息,回忆一下家族中性情最高傲的王恬说话时的神态语气,王琅连改动也懒得改,直接用上便是。
“你还有脸提阿兄!”谢万果然被气得跳脚,头顶上几乎能看到热气,“要不是因为你,阿兄怎么会一年没新衣穿!”
王琅愣了愣,整起容色:“你把话说清楚,安石一年没新衣穿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财物虽然全部由她掌管,但她从不曾苛刻过谢安平日的用度,也不曾禁止过谢安支取钱财,怎么会惹来谢万替他抱不平。
谢万只当她故作不懂,怒气更胜:“男女成婚之后,丈夫的衣物都由妻子制作,你说是怎么回事!”
王琅大奇:“有这等事?”
她想了想,以前父亲王舒的衣物确实是母亲荀氏亲自选定款式材质,与几个婢女一起缝制的。而谢安与她成婚后也确实没有置办过新衣,她当时只道是谢安喜欢穿旧衣,毕竟旧衣柔软舒适,晋朝的很多名士都偏爱穿旧衣,不愿穿浆洗过的新衣,却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第一次的,她和颜悦色向谢万道谢。
谢万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在他的脑补中,自家兄长完全是为家族利益牺牲小我,屈身嫁,呸呸呸,是娶了恶妇来着。他当时还特地赋诗一首(这首诗后来成为建康八卦人士认定谢安是嫁非娶的主要证据,谢安花了很大力气才摆平),哀悼自家兄长的不幸,谁曾想恶人今天居然会向自己道谢,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沉浸在自己脑补中的谢万抬起头,狐疑地望向对面,却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不仅恶人不在,连胡床都被仆婢收拾走了。
岂……岂有此理!他话还没说完呢!!!
王琅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知道哪里不对立刻就会着手改正,何况想起谢安原本衣食无忧,娶了自己后反落得一年多没新衣穿的下场,偏生还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过半点不满,小笼包和小笼包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明明面皮和馅料都一样,蒸的时间也一样来着。
王琅心中一会感慨,一会愧疚,最终决定把欠谢安的新衣都补回来。
想到就办,王琅跨上她神骏抖擞的小白马,带上两三个侍从急匆匆往山阴赶。
谢安于当天下午得知四弟谢万来找夫人的麻烦,归家后正打算替弟弟道歉,征得原谅,谁知家中人去楼空,安安静静,根本找不到夫人的影子,一问婢女,才得知夫人上午出门去山阴,一直未归。
难道是被四弟气走了?但四弟哪有本事气到她,自己把自己气熟才是常事,没道理啊。
第二天是工作日,直到黄昏,谢安才见到自家神采奕奕的夫人:
“安石,试试这件亵衣合不合身。”
王琅昨天在集市上挑好料子赶工一晚,暂时先做成件亵衣,浆洗晾干之后收起叠好,散了值跑来找谢安。
谢安愣了愣,揽住她的腰:“你辛苦了。”
王琅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双眸熠熠:“试一试嘛,我拿你的旧衣比着做的。”
谢安轻笑:“你能想到我,我就很高兴了。”说是这么说,手头上的动作却不慢,依言解下中衣,换上王琅新做的亵衣,“衣服很舒适,大小也正好,你费心了。”
又抚上她的面容轻轻摩挲:“下次不用这么赶,比起新衣,我更希望枕边有人陪伴。一日胜三秋,一刻不可失。”
吹灯。
第16章 支线北望中原
“有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聪明,别人两三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他只要两三天,别人想不出方法解决的艰难绝境,他总有办法脱身,先知先觉,反应也快,是其他人靠模仿和努力追赶不上,无法仿效的类型。阿兄就是那种人。”
“当年大将军于府中聚众宴饮,散后单独留下钱凤,在房内密谋为逆,被屏风后辞醉先卧的阿兄听了个正着。”
三尺黄土新立,周围栽种几株青苍松柏,一身白色熟麻丧服的王琅跪在坟前,向火盆中添纸:
“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这样机密的大事被人听到,即便听到的人是自己颇为欣赏的族中晚辈,做出根除灭口的选择也是不需要思考的。除非有办法让对方确信自己没有听见,否则毫无生理,曹操之杀吕伯奢,司马师之杀郑小同便是血淋淋的明证。”
“大将军莫约是忘了阿兄还在帐中休憩,但他总会有想起来的一刻。阿兄也知道这一点,于是设法强迫自己呕吐,假装睡熟。”
“想要强迫自己呕吐出来并不容易,满身满脸都是污秽地躺着也不好受,更罔论听到叛乱谋反,风险惊天的大事,但阿兄就是有办法。不仅成功让大将军相信他已睡熟,还用阿父升任廷尉,要回家庆贺的借口成功从将军府脱身,我到现在也想不出阿兄怎么能装得那么镇定,没让大将军起疑就放他回建康。”
谢安原本在一旁静静听她说话,这时听她说得太多,连嗓音也有些嘶哑,担忧她沉溺于往日回忆无法自拔,伤神伤身,于是开口接道:“渊猷敏识机警,确非常人能及。”
王琅笑了一下,神色空远:“阿兄与阿父性格相似,对家人交付真心,对外物则极度漠然,从来不营名望,也不怎么乐意出仕。阿父去世那年,丞相给阿兄写信,劝他夺情赴任,不要推辞义兴太守的职位,阿兄坚持不应。后来丞相反复劝说,谈及长豫兄长病逝之事,又言群从死亡略尽,子弟零落,阿兄到底无法推辞,不久改迁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支撑王氏门户。”
谢安与王羲之关系颇好,平日里往来交游的次数很多,也听说过丞相王导给王羲之写信,感慨子侄辈才质平庸,称王彭之、王彪之就跟他们的小名那样,一个像笨猪、一个像笨牛,并以此劝说王羲之出仕。其实以谢安的眼光看,王彭之、王彪之的才能已经胜过其他士族子弟一筹,只是比不上病逝的王悦、早卒的王应几人罢了。不过当时庾、王两家相争进入白热化,想要支撑王氏门户,王羲之、王允之两人中必须有一个站出来才行,而最终向家族妥协的人是王允之。
正思量间,又听王琅道:“长豫兄长五年前病逝,又两年丞相病逝,现在阿兄也走了,逸少兄长想再逍遥山水恐怕是不能了。九月后大功出服,我也免不了出镇一方,维持家族藩镇实力。”
谢安的心猛然一揪,强忍着没表现出来,抬头看她:“山山想说什么?”
他心中已隐隐有极不好的预感,面上仍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试图装作没听出她的语意,维持住之前的气氛。
“别再叫我山山了,叫我琳琅罢。”王琅正面迎上他的目光,带着她一贯的直截简洁,神情也平静,“安石,我们和离。”
谢安彻底沉默下来。
他绷着表情定定看她,良久,终于开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王家的意思?”
王琅微一蹙眉,坦诚答道:
“主要是我的意思。”
谢安面无表情继续问:“如果我不签和离书,你是不是要强行和离?”
晋朝施行门阀政治,以王家的地位,如果想强行和离,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也能办到。
王琅不解地抬起头:“为什么不签?”
谢安眉睫不动,淡淡反问:“我为什么要签?”
王琅再次蹙眉,把话说开:“我若外放,无非是益、荆、江、豫、徐五州,如今庾冰主政,前三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几年内不可能返回扬州,以后更不知有何等变故。不如趁我现在还没离开会稽,先将和离书签了,省得到时候一来一回,耽误你再娶。”
想了想,又道:“你不要多心,我是认认真真,真心实意说这个话,不是试探你什么。”
“耽误,再娶,原来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将她话语中的两个词极缓慢地重复一遍,谢安轻轻一哂,神色里说不尽的自嘲。
王琅微觉不安,站起来走近一步,看他神情:“安石……?”
谢安垂下睫毛,第一次避开她的目光:“山山,给我点时间。”
他依然唤她山山。
王琅愣了愣,点头。
◇
王悦病逝的时候,王琅还在蜀中领兵,回京后听到传言,大意是说丞相王导某次做梦,梦到有人想用百万钱买王悦的命,王导非常厌恶这个梦,私下里想尽一切办法暗暗为长子祈福。后来修建房屋,掘地时得到一窖钱,数目约有百亿那么多。王导认为这件事与梦境相应,非常不高兴,命人将这些钱都闭藏封锁起来,不许使用。
等到王悦病重,王导忧心如焚,接连几日不吃东西,恍惚中忽见一人,形状甚伟,披甲持刀,问他是谁,则回答:“仆是蒋侯。您的儿子身体不好,想为他请命,所以前来。请您不要担忧。”蒋侯向王导求食,吃了数升,不料吃完后突然对王导说:“中书的病是不治之症。”没过多久,王悦就病逝了。
王氏一族对王悦寄予厚望,丞相王导最看重、最疼爱的也是这个长子,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令人悲伤的事情了。
又,王悦生前与王导说话,总以谨慎保密为首,侍奉双亲极尽色养之孝。王导每次离家去尚书台,王悦没有不送至车后的,还经常为母亲曹氏整理箱箧中的衣物。王悦病逝早卒,王导每次去台城都会从昔日王悦送行的地方一直哭到台城城门,曹氏则将箱箧一直封存,不忍心再次打开。
后来王琅成婚,曹氏送来的贺礼中有几样特别合她心意,回门省亲的时候提到这件事,结果惹来曹氏落泪:“那是阿悦为你准备的,那孩子知道自己不好了,把东西拜托给我,说是给山山的新婚贺仪,又让我不要告诉你是他备下的。”
王琅当时就哭了。
咸康五年,王氏家族的主心骨,丞相王导病逝,王氏家族的姻亲外援,常年镇守京口的太尉郗鉴也逝世,东晋同时失去两位极重要的大臣,朝野人情恇然,士庶相顾惶恐。
当此之际,庾亮之弟庾冰入朝任中书监、扬州刺史,接替王导的职位。上任以后,庾冰不分日夜地处理政事,提拔后进,敬重朝贤,人心于是得以恢复安定。
同年,庾亮主持的北伐以邾城陷落为标志而停止。为了震慑北朝,挽回战争失利的影响,庾冰加在会稽任内史的王琅为车骑将军,地位仅次于空置的大将军、骠骑将军,与三公等同。庾、王两家在权力上的争夺进入相持阶段。
咸康六年正月,庾亮因北伐失败忧愤而死,庾翼接替兄长的职位镇守武昌,世称小庾、庾小征西。
庾翼是庾家唯一一名具有经纬大略的俊才,早在苏峻之乱时就已展露其军事上的才能,时人将他的兄长庾亮比喻成“丰年玉”,即太平盛世中的人才;而将他比喻为极为难得的“荒年谷”,借此称赞其人品珍贵,才足匡世。咸康五年邾城沦陷,石城被围,正是庾翼屡设奇兵,暗中将粮草军需送入石城支援城内,帮助保护石城固守不失,才让兄长庾亮的北伐不至于沦为笑柄。
到任荆州以后,庾翼竭尽志能,勤政不懈,令军队与地方管制都纪律严明,官府和人民都财资充实,不仅东晋臣民归心,连后赵黄河以南领地的人民都有归附之心,后赵汝南太守戴开更率数千人请降。
这时候庾、王两家的权力争夺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庾翼有志北伐,又与王琅在江州有过私交,彼此相互欣赏,于是力排众议,亲自写信邀请王琅参与北伐,言辞真挚殷切,一片赤诚。
王琅本觉北伐时机未至,不可能一举建功,但庾翼人品可信,粮秣器械也齐备,适当打击一下北朝,帮助边境流民南渡安置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就在王琅收到庾翼的邀请信不久,庾翼同辈排行第二的兄长,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给担任江州刺史的王允之。
王允之觉得事有奇怪,先将酒水喂给犬喝,犬中毒死去,于是密奏晋成帝。晋成帝得知后大怒,庾王两家好不容易势力平衡,这是不择手段地挑起争端:“大舅已经乱了天下,小舅又要这样吗!”庾怿听说,饮毒酒自尽。
整件事情虽然是庾怿自作自受,但庾家嫡支与王允之所在一支的死仇也算是就此结下,邀请之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再后来,就是王允之病逝,王琅辞去一切官职为兄守丧,并因此打算与谢安和离,在出服后领兵外放,藩镇一方了。
谢安一点也不想与她和离,更认为事不至此,与王琅在墓地的谈话一结束便出门去寻王羲之,一是了解王家的态度,二是说服王羲之替他做说客,打消王琅和离的念头。
大概上天也同情他的遭遇,成功说服王羲之,并与王羲之约定辛未日登门后,一条好消息先传了过来——习惯定期请大夫诊脉,掌握身体情况的王琅被诊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别说是和离,就连为兄长的逝世哀伤也不能了——她必须保持良好平稳的心情,护养胎儿。
谢安一面派人向王、谢两家报喜,一面调整计划,斟酌措辞。
他现在既不用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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