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依然不动声色,只在那里轻声说道:“第二拳!”他就不再吭声,在那里暗暗调息运气,化解云无雾这一拳的后劲。
云无雾见刘青连身子都没有摇晃一下,这才发觉刘青的功夫有独到的地方,明白先前有点小看刘青了,以为他只是倚仗飞剑厉害,看了不全力击拳,只怕真要裁在刘青手里不可。
他也不再谦让,使用他们族里的秘法,运起全身功力,只见他先是站了个半弓步,接着又听他全身咯咯作响了一阵子。
云无雾又看了刘青一会,口中喝了句:“刘青,你仔细了,第三拳来了!”他上身不动,将右脚往一退,跟着左脚也是往后一收,右手胸前屈臂握拳,再是右脚向左脚一垫步,左脚接着飞快向前踏了一步,右拳跟着飞速击出。
那右拳击将出来,竟是带起一股狂风,连同地上的沙石都卷将起来,又是奔着刘青的胸口而去。
旁边的云无风和云无雨见他居然全力出手,击向毫不反抗的刘青,他们大惊之下,竟是异口同声,喊道:“无雾,不可鲁莽!”
他们熟知云无雾的拳法,见云无雾运起全身的力气,先前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不能肯定,没想到云无雾这一拳真的击了出去,自是心头狂跳,喊了起来。
他们话音刚落,那云无雾全力出手的一拳正正击在刘青的胸口上面,刘青大喝一声,只觉得心头一疼,依旧硬生生的将云无雾这石破天惊的一拳接了下来。
云无雾看了刘青半晌,心里凉了半截,他的脸色立时变得死灰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般冲刘青说道:“罢了,罢了,刘青,想不到你能接下我全力出手的一拳,我也不让吃亏,你且来打回我三拳。”
刘青此时,也是血气翻滚,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他怕云无雾又生起别的想法,连忙迎着他灰暗的眼睛,艰难的冲他连点了几下头。
云无风和云无雨也是大出意料,没想到先前两拳还可以说是刘青取巧接了过去,可最后这一拳,明明就是云无雾的真实本领,可刘青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就那么将无雾的重拳接了下来。
他们立时明白,这刘青确实有真实的本领,不然也不能接下这么厉害的一拳。
过了一会,刘青也缓了过来,急忙催动内丹,让先天真气在全身流转了一回,感觉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他冲着有些发呆的三人说道:“各位大哥,刚才我和大家说的文比就是开玩笑的,让云无雾大哥击我三拳,也就是让他出出气罢了,毕竟我出手不知道轻重,坏了云无雾大哥的飞剑,诸位不用将那约定当真的。”
刘青将话停了一停,显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冲云无雾说道:“云无雾大哥,让你白白打了我三拳,这下你不生我的气了吧,你且放过我这一回如何?”
刘青话音刚落,那云无雾就应声答道:“刘青,这可是不行,我云无雾说话算数,你必须打回我三拳,不然我跟你不算完了,你也别想一走了之!”
云无雾像是吃定了刘青似的,半是坚持,半是威胁的在那里说道。
刘青见云无雾坚持让他出手,明白他也是存了要看自己真实本领的念头,也就不再说多余的话,只是暗暗提起功力,飞快的使了个白云拳法的起手式。
他正是使的平时已经练得极其娴熟的‘白云乍现’,毕竟他也知道云无雾还是有不错的功夫,只是在自己有心算无心的情形下,才屡屡吃亏。
这招起手式的白云拳法,此时刘青使将出来,隐隐然已经有一股大家风范,竟是潜力四涌,但却又是缓缓的直向云无雾当胸逼去。
等到刘青左手一个单手推向云无雾胸前几尺距离时,云无雾就感觉身前一股大力涌来,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后,将真气迅速遍布全身,也学着先前刘青的样子,不愿意就此退缩开来,挺胸迎了上去。
哪里知道,他刚一碰到刘青的击出的手掌,竟觉得身子一摇一晃,再也站立不住,连忙大喝了一声,双脚用力,使了个‘千斤坠’的身法,他又摇晃了几下,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刘青并不等待他缓过气来,‘白云乍现’只使出一半,击动了云无雾的身法后,跟着就是招势一变,将左手一收,右拳飞快击出,正是白云拳法里的‘风起云涌’。
云无雾还没能缓过劲来,先前刘青击在身上的余力尚在,他尚在堪堪稳住身子的同时,刘青这一拳已经又击在他的身上。
这招拳法极其厉害,先前刘青凌空击出,还能破掉马头山门人的那么厉害的五行阵,何况是正正击实在云无雾的身上。
那云无雾虽然功力高深,却也禁受不住。他闷哼一声,当当当就退了几大步,这才站住身子,勉强压住翻腾的血气,正要开口说话,刘青那一拳又已经到了。
只见刘青这刚一挨上云无雾的身子,云无雾略略摇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他卟通一声,就那么倒在地上。
到底还是刘青年纪尚轻,见云无雾坚持让他打回三拳,心里也就有点想要分出胜负,显出自己本领的想法,才会动了动脑子,使出他早已经想到的法子,不给云无雾换气的工夫,接连三拳来击倒云无雾。
刘青也是大吃一惊,他也没有想到,云无雾居然根本没有防备,被他这连环三拳就击倒在地。幸好他见机得快,第三拳其实只是碰了一下云无雾的身体,不然就会麻烦大了,那云无雾非得重伤不可。
就算这样,刘青仍旧唯恐云无雾有所闪失,他甚至不等旁观的云无风和云无雨反应过来,他就抢上前去,一把扶起云无雾,这才看出,云无雾只是急怒交加,晕倒过去,并没有受到伤害,才略微放心。
刘青看到云无雾并无大碍后,一手扶着晕过去的云无雾,一只手冲跟着要围过来的云无风和云无雨两人摆了摆,轻轻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两位大哥放心,云无雾大哥并不要紧,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他们两人听到刘青讲出,云无雾只是晕倒过去,也是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了地,可是云无雨脑子最活,转念一想,心头大震,连忙大声冲刘青喊道:“刘青,赶快放开无雾,晚了可就糟糕了。”
他这话音刚落,云无风也反应过来,骇叫出声道:“刘青,赶快松手,别管他了,快,快点。”
刘青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都是如此惶急,心里刚刚有点感觉,尚没有来得及松开云无雾时,就觉得手上一痛,他低头看时,却见一个小东西正叮在他那只扶着云无雾的手上。
他就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晃,‘啊呀’一声,本能的将他手上的小东西一甩,就那么向后倒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最后似乎隐隐听到,像是有一阵风声急骤向他扑过来,后面还夹杂着许多人的惊呼声,显得那么的嘈杂。
那阵急骤的风声正是人面鸟禺飞弄出来的,虽然刘青是让它呆在屋中,不要私自出来,它却放心不下刘青,就偷偷的跑了出来。
它一则怕刘青分心,二则怕刘青责怪它,倒也没有惊动众人,学着刘青的样子,悄悄从刘青出来的窗户那跟了出来后,也只是敢在那里远远的看着。
它虽然离得较远,却是耳力甚好,听得明白,那刘青正是和来人作文比之约。先前见刘青被云无雾打了三拳,差点按捺不住,就要现身出来,和云无雾斗上一场。
好容易挨到刘青打那云无雾的时候,这刚才那里看得高兴,它就远远的见到刘青突然叫了一声,它性情通灵,感应到有毒虫出现,顾不得刘青吩咐,自是两翅一拍,就飞奔了过来,可不及它到得刘青面前,他已经倒在地上。
它急怒之下,恰恰一嘴就将刘青甩去的东西接住,正正啄在嘴里,就那么吞了进去,这才晃动着身子,接着冲刘青奔了过来。
云无风他们俩人眼睁的看着刘青和云无雾同时向地上倒地,竟然都没有飞身出来接住他们俩,只是呆呆的看着刘青最后甩出的东西,连人面鸟禺飞突然飞了过来,啄吃了那东西都没放在心上,两人的头脑里只是同时变得轰然作响,他们心中暗暗想到,心说这下完了。
禺飞一奔到刘青的身前,看出刘青已经身中剧毒,它又看着旁边倒着的云无雾一阵火起,抬起脚来,将云无雾一脚就给踢了开去。
禺飞此时急怒之下,倒也还记得刘青不许它伤害人命的事情,那出脚之间,却也还知道轻重,将云无雾踢开的时候,却是没有使出很大的力道,不然那云无雾尚在昏迷之中,被禺飞这么全力一踢的话,哪里还会有性命留住。
云无风和云无雨两人在禺飞踢开云无雾这一脚的时候,倒也清醒过来,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连忙过去扶起云无雾来,见他只是仍在昏迷当中,依旧苦笑一声,还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这时就听得后面衣诀声音响起,人影晃动不停,嘈杂的声音四处传出,他们眼前就多出许多人来。
他们定睛一看,发出居然就是十位长老,心中明白过来,暗暗叫苦不迭,心说话,怎么大家都来了,看来这事情是小不了,弄得动静也太大了些,可笑他们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
禺飞却不管这么多,他自是展开双翅,环抱围在刘青旁边,不让众人稍稍靠近刘青,它也只知道要这样做,却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
原来那东西正是属于西南四十八种毒虫里的铁背螟虫,毒性极其厉害,可以说得上是排在前几位的毒物之一。
这种铁背螟虫外形和萤火虫相似,长得极其细小,只是在铁背螟虫的背部有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黑色小点,故此得名。一般情形下,就算是久处南荒的异族中人,如果不加注意,根本看不出来铁背螟虫和那萤火虫的区别。
云姓一族久处南荒,对这种毒虫素有涉猎,由于当今正道不昌,云姓族人又经常要在外面历练,长老们为了他们的安全,用族中先祖传下来的秘法,就专门为年轻子弟炼化了铁背螟虫,以作不时之需。
这种经长老们炼化后的铁背螟虫,毒性更加厉害,不但普通寻常人等能够伤害到,就算是修炼道术之人都不能抵挡,一样会被到它那厉害的毒性所伤。
更加奇妙的是,这铁背螟虫被炼化之后,那体形并没有变化,但是却多了一种特殊的本领,那就是能和使用它的人真气相合。
这种与真气相合的结果就是,铁背螟虫不但能够听从使用的人的意思,选择性的攻击敌人,还能够在使用人晕迷不醒的情形下,主动攻击接触到主人的包括人畜在内一切的活物。
长老们也是极其仔细,怕族中子弟拿去用作为非作歹,一般只有出去历练的弟子中,领头之人才有传授,而且回来之后,必须要将铁背螟虫交还给长老们手中。
这次云氏三杰外出回来,恰恰赶上行成人礼,后来又有一九天劫,一片忙乱当中,竟是将这应该交还铁背螟虫的事情忽略,大家都是没有料倒,这等阴错阳差之下,居然会是咬到刘青。
长老们正是悄悄跟在人面鸟禺飞的后面,见云无雾他们三人来找刘青的麻烦,心里早就知道,他们讨不了好去。
先前云无雾他们来打听刘青的事情的时候,云空长老自是最为清楚,特意没有出声反对,想让他们三人再受点教训,本来就是要借刘青之手来历练他们一下,当然想不到会出现此种结果。
现在他们越是清楚这铁背螟虫的厉害,越是着急,可是看着人面鸟禺飞站在那里,摆明了不肯合作的意思,那种敌视众人的样子,即使听不懂人面鸟的话,看着它那张变得扭曲的婴儿脸就知道了。大家在一时之间,却也是想不出办法来。
云空长老心里也是暗自后悔,心说不应当先前想起这个法子,说服其它长老,让刘青来教训下这所谓的云氏三杰来,不然刘青也不会如此了。
他离人面鸟禺飞最近,自然也看得最为清楚,刘青的脸上已经一片乌黑,而且肿起老高,心里明白,如果不及时施救,只怕刘青性命都会难保。
而且这种炼化后的铁背螟虫,时时稍稍长点,还会损耗被咬之人的先天真气,一旦不能及时救治,就算性命无碍,那修炼的功夫却算是都白费了,这怎么不叫云空长老在那里着急不已。
他着急之下,看着正在扶着云无雾的两人,心中一动,大声喝道:“你们两个混帐,先将无雾交给我老人家,还不给我老人家快去喊云娘过来,就说这里有急事需要她赶快过来,快快前去,不得有误!”
这自是云空长老想起,云娘曾经和人面鸟禺飞有过许多交谈,说不定禺飞愿意相信云娘,经过云娘劝服后,禺飞会肯将刘青交给大家救治也不一定。
云无风和云无雨两人,被云空长老这一声大吼,不敢答话,连忙将扶着的云无雾往长老身前一推,两人撒开了脚步,就向后面的屋子飞奔而去。
前部 第二十七章 大军压境
就在刘青正是生死关头的时候,身处在平江城的张士信些时也是坐立不安,竟是有些莫名的慌张起来。
张士信在前两天接到刘青的飞剑传书,知道了刘青已经安全抵达了南荒,自是大为放心,暗叫刘青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就敢一个人去闯南荒,而且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顺利到达南荒之地。
张士信自是不知道刘青一路却甚是不太平静,由于刘青只告诉他安然到达南荒之地,并未说出沿路上的一些经过。刘青也不是有意思要瞒张士信,这倒是刘青也是想免得张士信过于担心的考虑。
所以张士信倒不是突然感应到刘青身处危险之中,就开始在这里坐立不安起来,而是因为别的事情,心里正在紧张心烦。
原来自从平江义军成功占据集庆以来,他们这一部分本来不太引起元人注意的义军,也从不和北方元人相接的部分,突然就和正从北方南下的元朝大军直接冲突起来了。
前一阵子,张士信已经接到细柳集在大都传来的通报,知道了元人大股部队南下的消息,他那时候却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平江义军还没有直接和元人大军遭遇过,也还不足以引起元人的注意,或者说元人还注意不上他们。
可是到了昨天,他又接到集庆知府向文才的告急信件,那元人大军居然没有向河南刘福通的义军那里进发,而是迅速绕过刘福通部后,接着又悄悄绕过在鄱阳湖的陈友谅部,正向集庆这边开来。
张士信看着面前打开的地图,知道元人势想渡过长江天险,直接奔集庆而来,他慢慢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此时中原形势是,北方主要就只有河南刘福通部起兵反抗元人暴政,而在南方却分布着反元义军的许多势力,正是这些势力构成了当今天下反元的主力军团。
这自是因为元人统治所采取的政策有莫大的关系。
他们将全国人种分为四等,第一等自然就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原宋金旧朝统治下的汉人、女真人、契丹人,最后一等正是江南的汉人。
第三等和第四等人,平时遭到的逼迫最为严重,故此反元义军一起,马上纷纷响应,而位于第四等的江南汉人,自是更加不甘于异族的奴役,故此反抗起来也就更加猛烈。
现如今义军也就不再承认自身为元朝管辖,当然不叫自己为元人,而是将仍然服从元人号令的各族人等,统一称为元人,自然这其中还是以蒙古人为主。
而南方势力,仅在张士信兵不血刃取得集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南方各路大大小小的反元义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