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及时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将她扶上床。“不要逞强,在这里休息吧!”
“我自己有住的地方,如果不麻烦,可否请你载我回饭店?”
“你住哪?”曜骈小心翼翼地拨去黏在她红嫩颊畔的发丝,这样毫无预警的温柔着实震慑了她。
她别过头。“帝国饭店。”
曜骈笑了笑。“这里就是。”
他话里的笑意令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顿时迷失在他好看的笑容里,久久才回神。
“那么……谢谢你的搭救。”她站起身,天生的教养令她伸出手。
“不客气。”
握住她的手,曜骈有那么一刻想将她拉进怀里,好好安抚她脆弱的心灵。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只会再度吓到她。
“需要我扶你回房间吗?”
“不用。”她逞强地沿路扶着东西走出房间。
曜骈不放心她一个人,便走在她身后护送。
“你可以不用送我。”她有些不耐他的跟随。
在等待电梯时,有饭店员工朝他们走来,见到曜骈想行礼却被他无声制止。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如果你在电梯里不支倒地,至少我还能送你去医务室。”他将手放进裤袋里,潇洒地伫立在她身侧。
她走进电梯,转身挡住他欲进入的身子。
“我没有那么脆弱。”
曜骈笑了笑,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她的一再逞强令他无声地笑弯了腰,频频摇头。这女人——有趣。
第二章
坐在窗边用餐,百卫门宝穗仍旧对昨晚的事惊魂未定,现在,她对男人有了恐惧感。
她将撕下的芝麻面包放进嘴里。
“昨晚睡得还安稳吗?”
闻言,百卫门宝穗望向曜骈,他的嘴正抿笑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上扬。
曜骈身着运动服,气息有些紊乱,再加上他手中拿着毛巾,显示他刚运动完。
没有等她答话,他便拉开椅子在她斜对面坐下。
“这里的早餐很好吃,东西也很多,你只喝一杯牛奶、吃一片芝麻面包就好了吗?不尝尝大厨引以为傲的海葡萄海胆饭吗?是用冲绳独有的海葡萄做成的料理。”
她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中那片小得可怜的芝麻面包。
从小到大的教诲就是,要保护自己,对陌生人别太友善,因为百卫门家的人一辈子都不用巴结别人,只有别人巴结百卫门的份。
她谨记这点。
迅速将早餐用完,她拿起椅背上的披肩披在臂膀上,从曜骈身旁走过。
他攫住她的手。
“谢谢。”
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不介意你用任何语言说这两个字。”放开她的手,他用毛巾擦拭运动后产生的汗水。
她仍是不解地望着他。
许久未听见声音,他这才抬头,发现她依旧用那双矛盾的眼眸望着他。
“昨夜的事,我想这是我应得的。”
“谢谢。”她冷漠毫无感激之意地说完他想听的,但却发现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你可以放开我了。”
“在这里玩得还愉快吗?”
她嗤哼一声。
“你觉得经过昨晚的事还会愉快吗?”
“抱歉。”
看着他脸上的苦笑,她叹了口气。
“抱歉,我只是心情不好。”
“没关系。”他站起身。“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当你一天的向导。”
“不用了……”
她才刚想驳回他的建议,身体便被他拉着走,他的长手长脚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娇小。
一路经过大厅,沿着饭店外围走到后头去,走上两旁皆是树木环绕的小径,越来越远离人烟,让她开始有了警觉心,脑海里昨夜的恐惧再度笼罩她。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忽然停住不动,防备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想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而已。”见她依旧带着恐惧的眼神,他失笑一声。“你很害怕?”
她白了他一眼。
“曜骈,我叫曜骈。”
她收起不悦。“还不够,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是真名还是假名。”
他举起手。
“对上帝发誓,真名。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性别男,身高一八五,体重七十,职业——一家公司的老板,无父无母只有弟弟一名,兴趣运动、经商……”他真是看扁帝国饭店的规模。
“我不认识你。”虽然他昨夜救了自己,她应该对他友善点。“我……我看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同意我成为你的向导?”
“嗯。”她点点头。
他伸手解下她脖子上的丝巾。
“这是抵押物,想要回它就得赴约。”
“你常常用这种方式强迫别人吗?”
“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强迫别人。”这是非常唯我独尊的说法,通常只需他一句话,身旁的人便奉为圭臬,何须用什么方式来强迫。“二十分钟后,饭店大厅见。”
他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犹豫,似乎在评估他的安全性。
“我会跟你要回丝巾。”她转身,却在离开之际被他攫住手,她看着被握住的手腕,抬起不解的眼看着他。
“名字,我要你的名字。”
“百卫门宝穗。”
百卫门,百卫门这姓绝对是能震撼日本政经界的古老姓氏,祖先曾经追随主公织田信长打下江山,是织田信长不可或缺的家臣。
百卫门在经商方面有非常独到的眼光,加上历代祖先在日本政治界由古至今所累积的力量,让百卫门像树根一样,深深扣牢日本政经两界,像水一般渗入两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脉。
曜骈在回房后立即拨了通电话要求属下调查百卫门宝穗的身家资料,要求在他梳洗完毕之后就必须看见他们把资料传回到他的电脑里。
没想到,当他打开电脑后,看到的竟是如此惊人的资料,她的家世相当骇人。
曜骈换上舒适的休闲服便往饭店大厅走去,远远地便看见她,就算坐在角落,她依旧艳光照人,令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锁在她身上。
“你很准时。”她看着他。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赴约,丝巾再买就有,并不一定非得向他要回那条丝巾不可,但是,不由自主地,她想再见他一面,她想厘清心中对他的莫名感觉。
“等很久吗?”
“没有,刚到。”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朝她伸来的手,那是一只干净美丽的手,没有任何伤疤,就连毛细孔都小得让人嫉妒。
见她没有反应,他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往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
“参观这座岛屿。”
******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百卫门宝穗看着眼前偌大的乐园,里头都是鸵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旁没她的踪影,转过头才发现她站在入口处,静静地看着他,那表情像在赌气。
“怎么了?”他好笑地看着她抿紧唇。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他失笑。“参观啊!”
“参观?”她尾音不禁扬高,不敢置信地指指里头。“鸵鸟?”
他点点头。
“我不要。”她转身往外走。
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你害怕?”他挑衅地睨着她。
如果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她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两个字,她也不会写;但经过昨晚那件事,她知道害怕有多慑人心,令人畏惧。
她眼中的犹豫与不安他看见了。
“走吧,它们不会咬人。”他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带给她安定感,她因此而专注地看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往乐园里走。
这个乐园是冲绳有名的鸵鸟乐园,专门培育又高又大的鸵鸟,是很少见的一座牧场,在里头能够亲眼看见整个鸵鸟的养育过程。
“这里大约有两百多只鸵鸟。”
她原地转了一圈。
“好了,我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面对她孩子气的行为,他只觉得好笑。
“其实这里有项游戏很特别。”
“没兴趣,我要回饭店了。”她转过身开始往牧场入口处走,却又在半途被他拦截,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拉着走的。“你别碰我。”
“如果害怕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
“谁说我害怕了?”
逞强。
“真的吗?既然如此,你应该会喜欢我为你安排的节目。”
他攫住她的手臂往更里头走去,其实今天乐园里的游客还不少,不过多是观光客就是了。
走到小径尽头拐个弯绕到农舍后面,后头一大块空地用木桩围了起来,每根木头部比她的大腿还粗,里头有几只鸵鸟正随兴地游玩。
“臭。”她捏住鼻子,埋怨地瞪向他。
“这位是牧场的主人,上野先生。”他对她的埋怨视而不见。
“你好,小姐。”
从小的教养告诉她,就算心情再怎么恶劣,她还是得遵循礼仪,于是她微弯腰。
“你好。”
“我的特殊游戏准备好了吗?”
“是的,曜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上野先生转身向她。“请小姐跟我来。”
百卫门宝穗睨着曜骈,一脸犹豫。
“有我在这儿,上野先生不会吃了你。”他调侃道。
“我知道。”她不快地瞪他一眼后,跟随上野先生进入围栏里,才刚踏进去,鸵鸟便朝她围了过来,吓得她往后退了步,不着痕迹地隐身在上野先生身后。
上野先生拉来一只鸵鸟,从角落拿过一个木箱子放到鸵鸟旁。
“小姐请。”上野先生朝她摊开手掌。
瞪着那只高度与体格和马有得比的巨大鸟类,百卫门宝穗困难地咽下口水。
“我不想骑它。”
“害怕?”曜骈明了以她从小养成的骄傲性格,是不可能认输的。
果真,她赌气地抿紧唇,抓住鸵鸟的翅膀以难看姿势攀爬了数次终于上了鸵鸟的背。
“好了,我坐上来了。”她冲着他冷言道,随即骄傲如女王般地伸出手。“现在,扶住我,我要下去。”
曜骈拧眉。
“原来你还是会害怕的……”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她鼓起腮帮子瞪向他。
他脸上的笑灿烂得令人想犯罪。
如果这世上有哪个国家杀人是不用坐牢的,她一定马上移民。
看着眼前一张鸟嘴比她的头还大,她困难地吞吞口水,心里一阵怒气。
为什么她非得忍受他的讥讽?
“扶找下去,我要回饭店。”
她冷下了俏容颜,坚定地伸出两手等待他的肩膀靠过来。
高大的他走上前,让她轻轻松松便能扶住他的肩,下了鸵鸟背。
才在泥土地上站定,那双搭在他肩上的手立即离开,扭头就走。
她要回饭店!
她为什么非得忍受他不可!
他的行为根本就是挑衅!
百卫门宝穗沿着来时路快步走,气愤的步伐却忽然变慢,直到完全停住。
“你别再跟着我。”她扭头对着身后的他警告。
他一派潇洒地抱胸睇睨。“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是日本人,我有一张嘴会问。”她转身继续走。
“那些鸵鸟最讨厌鲜艳的颜色,一看见鲜艳的颜色就会兽性大发冲出栅栏。”他若无其事地说着。
她停了下来,许久后又继续走,只是这回起步时有些犹豫。
洞悉她的迟疑,他嘴角上隐忍的一抹笑再也忍不了。
“尤其是黄色。”
她停下脚步,回头蹙眉,他一副「不干他事」的表情让她气死了。
“把丝巾还我。”
他走向前握住她的手腕,任由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迳自往另一头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要回饭店!你——”当她要再继续咆哮之际,身子被猛力往后一推,撞到身后坚硬的物体,嘴巴随即被封住,完全发不了半个音,只能怔愣地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美容貌。
他竞胆敢吻她?!
曜骈攫住她伸来的手腕往后压在树干上,她嘤咛几声后抬起另一手,同样被他轻而易举地钳制在树干上,为避过她的偷袭,他用精壮的身体压制住她,她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只有那双发怒的眸子。
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会放电的双眼毫不闪躲地直视她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眸。
百卫门宝穗瞪着他。
“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他的力量惊人,吻得她的唇好痛。百卫门宝穗压下想碰唇的冲动,不想又留给他一个话柄挑衅。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搁在她手腕上的拇指反而来回摩挲她柔嫩的肌肤。
“我怀疑你和昨天那几个美国大兵是同一伙的。”他的行为让她有理由这么推测。
他扬扬唇。
“如果你真那么认为,今早就不会赴约。”
“你别忘了,是你威胁我的.”
他从口袋里拉出那条晕染的丝巾。
“你真的那么喜欢这条丝巾?”
她一把抢过丝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
“我是不特别喜欢它,但是我的东西我就要讨回来。”
望着他的双眼如此坚定,在他心里激起不小涟漪。
他的笑,让人从心底发冷。
“我也是。”
******
坐在积架车里,手里捧着从鸵鸟乐园主人手里接过的鸵鸟蛋,蛋壳镂空成漂亮的图形,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它,怕一个不小心就将手工精致的蛋壳给打破。
她转头望向窗外,越来越远离人烟。
“你要载我去哪儿?”
“一个好玩的地方。”
车子弯进一处看似工厂的地方将车子停妥。
百卫门宝穗将脆弱的鸵鸟蛋用衣服包起来放在椅子上,下了车后她好奇地左右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是哪里?”有工厂特有的味道。“你带我到工厂来做什么?”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奇特的是她竟然忘了拒绝,任由他拉着她往里面走。
“这里是天堂。”
“天堂?”
“天堂,透明的天堂,每样物品都是晶莹剔透。”
她摇摇头,他讲的话太深奥了。
他对着她笑笑,笑意温暖,充满宠溺。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除了哥哥和管家爷爷外,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
在她所处的世界里,充满了仇恨与争夺,哪怕对象是亲人,也没有人会互相关心。
握住她手的大掌,好热好有力,紧得像在宣告他的主权。百卫门宝穗抬头偷偷睨视他的侧脸,他的脸刚毅有型,站在人群里,一眼就会被人瞧见。
他身上的衣服不过只是一套休闲服,却无法遮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菁英味道。
他是那种站在人群顶端的人。
当百卫门宝穗看见有人捧着玻璃瓶从工厂里头走出来时,她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玻璃工厂对吗?”
“你很聪明。”他带她进入工厂里,一股热气轰地朝他们直袭而来。
“好热。”外头的气温已经不低,工厂里的高温更让人受不了。
她一喊热,他便拉她走出工厂绕到旁边的展示场去,一件件五彩玻璃制品精致地让人眼花撩乱,她专注地看着成品,他但笑不语地看着她着迷的样子。
半个小时过去,她终于看完所有玻璃艺术品,深深地为它们赞叹不已。
“你很喜欢艺术品。”
两人的身高差距让她得抬眼看他。
“你不觉得很漂亮、很有意境?”
因为这里是观光景点,所以会有许多观光客来参观,当然也包括小孩。
小孩子的嬉闹声让曜骈皱起眉头。
“很多人来这里都只是随便看看,买个纪念品就离开,很少有人会像你一样,那么仔细去观赏、品味每件作品的意境。”他拉住她闪躲两名在展示场里奔跑玩耍的小孩,他无奈地摇头。“现在的人只想生孩子,却不负起教育的责任。”
“可能因为这里是观光景点的关系吧!”
“这里可是充满易碎物品。”他话才讲完,原本在追逐的小孩便撞到展示柱,高高的柱子上摆放的大形玻璃镂空盆摇晃了几下,在众人的惊愕声中朝地板摔了下来。
“小心!”
第三章
“他没事了。”医生将手中的线剪断后,安抚着百卫门宝穗。
从曜骈被玻璃盆砸个正着,玻璃厂主人开车紧急将他送医后,她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内心焦急地片刻也离不开。
“他有没有脑震荡?”
“轻微脑震荡,最大的后遗症是头会非常痛、非常晕眩,暂时让他在医院观察几天。”医生将手中剩余的手术线扔到垃圾桶里。“我替他打了麻醉针,三个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我们会暂时先将他移到观察室去,你可以在那里陪他。”
“好。”
她无法想像,刚才那玻璃盆其实应该是砸在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