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眼中的火热在一看到立在她前面的饱含盈盈笑意的少年后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雪漪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双眼发光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果然是美人,不管是什么角度看都是这么的迷人,尤其那浓密的睫毛如瀑,密密的遮住那对水盈盈的大眼睛。
“我……”失望的抓着帘子,她以为以为是花府的下人来告知她今日去花府。可没想到是见到像是主子的人物。她们这种卖笑女子,最懂得如何察言观色,美眸一瞥就见到面前的少年脸色黯淡了下来,立刻迎上了淡淡的笑容,“怎么不记得?”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旁边的人,她哪看的到?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腰上的是花无神的牌子,那么“他”就是他最近的人,自然要为自己打好关系。
一句客套的话,可十七却不知道,以为她真是知道,脸上又浮上了光泽。
那光芒耀眼如同不曾蒙尘的明珠,让雪漪顿时心口一窒,恍惚了神情。
“那雪漪姐姐,你是要去哪里?为什么永远这么漂亮?你今天吃饭了没有?你那天弹的是什么曲子?”这样毫无关联又乱七八糟的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
望着面前这个眼澈如水的少年,她又低下了头看“他”的腰牌,罢了,就算不是他,只要能和他牵扯上关系的人,她也觉得心有安慰,而且,说不定这个少年和他的关系还比较近说不定是兄弟之类的关系……心下立刻有了打算,对“他”露出诱人的微笑,招了招手,“来,姐姐带你去姐姐住的地方听曲。”说不定他会亲自来找人?那她就可以见到他了。一想到心上人,她的双颊就不自觉地染上枫红。
“好啊。”十七拍手但是一看到她招呼自己坐进轿子里,一张小脸立刻泛红,连忙摆手,以正人君子的口气对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我还是跟在你的轿子后面。”
“可是……”她要拉“他”,却不料这小小的少年意志坚定的已经站到了她轿子的侧面。
心下微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轿子,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张说不来是愚蠢还是正义的脸上,一直盯着“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这样对她,像是对一个良家妇女的尊重,就算她开出的价码是天价,可在每个男人眼中她都只是个朱唇千人尝,玉臂腕人枕的下贱女子。所以,他们能沾她便宜的时候都是上下其手决不客气,……从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男人。心中百味陈杂,第一次她看清了除了花无神之外的第二个“男人”。
“到了。”轿夫停下了轿子。
她下了轿,有贴身婢女乖巧的搀扶,袅娜的落地,她回头,看到十七依然有礼的跟在她的身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模样好像是一直在静静的守护着她一般。
今天天气好热,还很闷,她的心很暖。雪漪笑如芙蓉,发自内心,对“他”颔首,示意跟上。两人就在嬷嬷还有众家姐妹错愕的目光下进了她的“融雪阁”。
“嬷嬷……”龟公跟在嬷嬷背后为难的问她,“这算什么?那位公子……”分文未付啊。
“你懂什么?”嬷嬷眼尖早就看到那面牌子,心下已经有了打算。用手肘推了推龟公,“那个可是花府诚惶诚恐奉的上宾。”连“神君”都那么在乎的公子,那该是多么大——的身份啊?白一眼目光短浅的龟公,她这可是放长线钓大鱼。
而十七并不是。
雪漪也不在乎。
婢女点燃镇神香,随即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个人在房中,十七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惊了下。
“你怕吗?”她玉手拨弦,声如珠玉落玉盘,甚是悦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她扭扭捏捏,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子共处一室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美的女子。
“怎么不好呢?”浸染秋水温柔的瞳子对上“他”不安的视线,浅笑着,“这样我们说些悄悄话不是更方便了?”
“好是好,就是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元山大哥在她心中都是一样的好看,但是在她面前就觉得特别不自在。好像总觉得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是为什么?”她坐回到了“他”的身边,侧眸看“他”。
“不知道,就是紧张。”她呐呐,躲避开她的靠近。
雪漪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看这个傻小子不知所措的样子,轻声道,“那是因为你喜欢啊。”
“喜欢?”她眨眼,不明白。
“就是说,你喜欢我啊。”雪漪用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吹气。
“我喜欢你?”茫茫然的看她。
“你看你都承认了。”雪漪故意没听到“他”结尾提高的音调,拉起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柔软的胸脯上,柔柔的问“他”,“既然你知道你喜欢我,那你会干些什么呢?”
一落在那柔软的好像是棉花的地方,十七惊吓的收回了手,瞪大眼睛吞口口水开始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微嗔的口气,再加上她那含情的水眸,教人反驳不来,十七就这样被她堵在了当场,“难道,你不想拥有我吗?”手臂缠上了“他”的肩,雪漪才感到“他”真的太小了,大概正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他”还比自己矮一点。原本对“他”流露出来的一点点情谊,也渐渐的因为“他”的身高冻僵了。没有高大的身躯,强健的体魄,怎么能给她安全感呢?想着,她又情不自禁想到了那个玉树临风,又顶天立地的身影。
“我没想过。”小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
雪漪愣了下,眼睁睁的看着“他”拉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站了起来,鼓足了好半天的勇气后,才说,“我只想这样看着你。”
她笑,果然是个傻小子,还不懂得女人的乐趣。眸光流转,她看到了自己的梳妆台,“来。”她莲步轻挪,抱着她的金漆描眉箱到观风景的台栏边,柔软的白色的兽皮平铺在地上,旁边就是赤色雕栏,可观下面的风景,风一吹,半掩的竹帘便会轻轻摆动,十分别致具有情趣。
“做什么?”傻傻的看她坐在兽皮上,将描眉柜打开,一面小巧的铜镜就出现在面前,十七茫然,她这是要干什么?
第二十章 心痛
“来,你说你想看我,那就靠近一点啊。”拉着她的袖口跌坐在她的身边,雪漪媚眼如丝从精巧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支波斯国的“画眉墨”,经过加工,形状犹如一支笔,而描眉柜上摆上银碟里面盈满清水,她优雅的用玉手将“画眉墨”圆滑的一头蘸了蘸水,交给十七用娇嗔的口气对“他”说:“可否为奴家画眉?”
这手闺房之乐,是那些假正经装君子的臭男人们最爱玩的游戏,每个都说“姑娘自重”,可一拿上那画笔,她只需要眼神微眯嘴唇微启,那些男人就撕开了礼仪廉耻的外衣,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什么男人,什么道德,通通的在她面前都是一层纸,想撕就撕,要撕多少撕多少。她不信,这个傻小子,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自己,还不意乱情迷,欲火焚身?!到时候,她半推半就成就他们的好事,……而这小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到时,她哭哭啼啼的上花府说有了这傻小子的孩子,不信他不留下她!一想到心上人,她的心又热了起来,下定决心勾引这个还未开过荤的傻小子,只要赖上这个傻小子,就算是做他的侍妾,也就心中的他更近了一步。眼底深处快速的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她更加卖力的抛给“他”一记媚眼。
吞咽口口水,十七微微颤颤的从她的手上拿过那支炭笔,为难的看着她完美的月眉,小声的说,“我不会。”
哪又如何,本来就没想让你真画。嘴角快速的隐过一抹嘲弄,她又靠近了他一点,娇滴滴的说,“不管,非要你来画。”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十七瞪圆清澈的眼眸开始一笔笔的化下。专著的神情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不时一点点懊恼咬在了嘴角,亮晶晶的眼眸里都是怜惜和心疼。
雪漪不相信,第一次有人这样无视她的容貌,专心致志的真的在为她画眉。
她微讶的看着这个傻小子清澈的眼眸中充满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晰的影出了自己的模样。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屋檐下风铃当啷作响。潮湿的风拂过她的秀发,拨乱她的心湖,恍惚间,听着竹帘外雨声越来越大,她媚人的眸子也染上了一抹被她丢去的少女情怀——
仿佛,天地之间没有雪漪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而是一个家世清白而又新嫁的妻子,和自己的夫君在灯烛之下享受真正的闺房之乐……
“嗵。”一声巨响,打碎了她短暂的幸福幻想,一双美眸还茫茫的没有聚焦,好半天后才感到一阵生冷的寒气迎面扑来。打了个寒颤,她缩起了身体抬眼看来人。
花无神一袭青衣,大力的推开门后一阵风撩起他的衣角张狂如灌满了风,君临天下的气势吓的她全身僵硬动也不动。凤眸中染满熊熊的火焰,死死的盯着她,那瞬间好像她要把她烧死一样。
“元……”十七后知后觉,这才慢慢的回头看到他,可这句话没说完,拿着炭笔的手就被一股大力给扯了起来,身体落入了花无神的怀中。
笔落在兽皮上,无声息,可她却吃疼的发出了声音,“痛。”
“谁准你来这儿的?”语气恶狠狠,抓着她手腕的手却松了三分,怕自己失控的力道让她不适。
雪漪狼狈的垂首,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像是嗜血的野兽一样,杀气腾腾的,尽管他连碰都没碰到她,可那股杀气已经渗透到了她的骨子里,好像随时都会吃了她一般。而他语气中的责怪,矛头分明就指的是她!
“是我死缠着雪漪姐姐,不要怪她。”他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杀了所有人才能泄愤一样的眼神。
“你……”他怒,可一看到她像是小狗讨好的表情,他就一身怒气无处发泄,强迫自己从她的小脸上转移开来,对雪漪大声斥责:“你什么身份,也配让她为你画眉?”他酸涩难忍,推门进来一看到那幅美好的画面,就好像吃了一树刚结青果的梅子,满腔的酸苦钻到了骨头里。那一刻,他恨不得撕碎了雪漪,让她夺去了只能专注于他的小十七!
浑身不断发抖,外面的暴雨仿佛下在她的心里,紧咬着下唇,却不敢反驳一句。
“你吓到她了。”十七不忍,正要蹲下身安抚她,强硬的力道却让她拖不开他的控制。
“不许碰。”他妒火中烧,怎么能让他不染俗尘的珍宝被一个污泥里面的下贱女子沾染了微尘。
“雪漪姐姐没有错,是我死缠着她来着的。”十七为她求情,抓着花无神的手哀求着不要责怪了。
“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冰冷的言语像是一支箭,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雪漪的心思:“她打什么鬼主意,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消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想用十七来靠近他,也要看自己什么身份。
几乎快要昏厥,雪漪尝到了嘴里的一抹腥甜,这才知道自己太害怕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元山……”
打断她的话,花无神厉声道,“十七。”他痛,痛她只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荏弱却不知道她的心思歹毒!他指着那张惊慌的雪颜毫不留情的说道:“这种勾栏女子下贱无耻,付钱就打发了的东西,你怎能用心?”
东西?心头被这个词狠狠地鞭笞,她的脸上只残留下淡淡的胭脂色,血色褪了干净,她泫然欲泣,原来她在他心中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个东西!
“不是不是。”十七说不过他,气恼的连蹦脚,双手抓着他的长袖摇来晃去,“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虽然她现在是青楼女子,但是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啊!”
猛地抬头,雪漪瞪圆眼睛看“他”,心中震惊无比,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出这样的话!从嘴角渗满苦涩一直传递到心口,她嘴角微微轻挑,是啊,她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乡下的私塾先生,有几口薄田,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只是在她九岁那年,乡里闹瘟疫,死的死逃的逃,父亲临终之前托付错了自家妻舅,以为可以逃离生死,却不知道,妻舅贪财将她卖入了绮翠馆——是啊,谁生来就是啊?!眼眶发烫,十七瘦弱的背影在她的眼中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十七……”他痛心,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吵架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事,他倒退两步,备受打击。深深地望着那张倔强的面孔,他苦笑的摇头,罢了,罢了,是他的报应,对任何女子都绝情冷意,终于也碰上了足以撕碎他的心的人,凤眸半眯,他第一次正视那个趴在地上落泪的女人,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女人呢!
心中酸涩疼痛,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那个诱惑十七的女人身上。可对她,他怎么舍得责怪一句?细细的从她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小巧的鼻梁,还有紧抿在一起打算和他对抗到底的粉嫩的嘴唇一路扫了下来,他苦笑一声,化作一声长叹,从她的手中缓慢的扯出了长袖,他撇开脸,充满倦怠的说,“随便你吧。”拂袖而去。他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心此刻痛的让他高大的身躯都快要弯倒,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竟然抵不过一个顶多见过两次面的女子,跌跌撞撞的离去。
他落魄萧索的背影让十七突地心惊。手中还残留着他衣袖的触感,手腕还隐隐作痛,可……他人已经渐渐的走出了她的视线。空洞的感觉一下子挖空了她的心脏,十七垂眸握住了拳头,一片虚无,还有——潮湿。
潮湿?!
她这才惊觉他的衣袖其实已经湿透了。
“花,知道你在这里,就飞奔而来,生怕你吃了亏,却不在乎大雨会不会淋湿自己。”殒墨靠在门框边,一只脚垫在门槛上,玩世不恭的腔调还在,不过为什么在她耳中现在变得那么刺耳?
“安心了,他武功那么高,不会淋点雨就受风寒的。”
元山大哥。无声的呢喃,十七忽然感到了慌张。没多想,她闪身就到二楼栏边就要翻身跳下。
“公子。”雪漪见她要走,慌了神,轻声唤住了“他”。
回头,十七脸上一片焦灼。
“公子高姓大名?”她轻声问,眼中流水盈盈。
咬了咬下唇,她快速的瞥到殒墨嘴角掀了抹不屑的冷意,低头沉吟片刻,“十七,我叫十七。”说罢,翻身跳下,已经向花府的方向追去。
“十七……”瘫软的坐下,她脸上一片荒凉。
“莫要再打‘他’主意,否则就是与花家与……朝廷为敌!”殒墨脸上一片阴狠冷冽,完全找不到了他平日里的胡闹的嘴脸,丢下这句话,扭头而去。
雪漪恍惚,没有听到他的话,身体已经倒在了描金柜上,手肘打翻了银碟,兽皮上濡湿一片。微微抬眼,看到自己高低不对称的眉毛,忽而开始发出狂笑,久久……
第二十一章 传道授业谁解惑
“元山大哥。”
雨好大,让她看不清路。焦急的在大雨中前行,她现在脑海里只想着找到他。
“元山大哥……”忽见远处有抹人影缓缓移动,提气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果然是他。
“元山……大哥。”她欣喜的声音在看到他神情的时候艰涩的转为了胆怯。他的脸上一片空无,就连平时就算是无意的一瞥也神采奕奕的眼眸现在也失去了光彩,黯淡毫无光泽没有生气。他的发丝不断的顺流而下的水流,他的衣服也紧贴着他的身躯,这样单薄又孤独的身体让她的心突然揪疼了起来。
他好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双目空洞缓慢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回了脸,直视前方,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她惊慌了起来,他这个口气……陌生的气息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口,这不是她熟识的元山大哥啊。慌张的抓住了他的袖口,十七一摸脸上的水,连声的追问,“你不要十七了吗?你不要十七了吗?”
他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