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直肠子的罗力虎搔搔他那头乱发,无法理解曲承胤的心思。「他们动手害你、杀你,存心不把你当亲人看待啦!就曲头儿你一头热,还拿他们当亲人看!」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需要让他们的所作所为来影响我的所作所为。」曲承胤也是经过许久的时间,才想通这个道理。
罗力虎脸上充满疑惑与不解,「曲头儿,你这是在绕口令吗?我好像有些胡涂又有些懂……」
「虎,我只能说,他们无情无义,不代表我也必须无情无义。」曲承胤试著以最浅显的字句来向罗力虎解释。
点点头,罗力虎好似稍微体会了曲承胤所坚持的意念,但他仍存有疑问,「曲头儿,难道你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平、不甘心,甚至是恨?」
「会。」曲承胤叹了口气,看向桌上跳动的烛光,「我当然不平、不甘心,甚至也恨。」
说能完全释怀,是自欺,也是欺人。
「这……」罗力虎一时语塞。
都说下不了手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那是曲承胤的决定。
「叩叩!」
正当两人各自怀著心事一时无语之时,福伯提著壶热茶拍门走进厅房。
「姑爷、阿虎爷,喝杯热茶吧!」福伯瞧见曲承胤和罗力虎大眼瞪小眼的也不交谈,心里正纳闷著。
和夏拙儿成了亲的曲承胤,福伯自是不好再曲小子长、曲小子短的唤他,而看起来凶得会咬人的罗力虎,长久相处之後,竟意外地和福伯气味相投,直嚷嚷著要福伯唤他阿虎便成。
「福老伯,我那嫂儿仍是将自个儿关在房里,还没出来?」罗力虎啜了口福伯斟的热茶,心里嘀咕著其实他想喝的是酒。
「是呀,姑娘还没烦完哪!刚才又要福伯送十来卷白纸进去哩!」唤了夏拙儿二十馀年的「姑娘」,现在她都已经嫁人了,福伯仍旧改不了口。他偷偷揣测著,曲承胤和夏拙儿这小俩口是不是斗气了呢?
闻言,曲承胤皱紧眉心,露出苦恼的表情。
「曲头儿,要你媳妇儿抄几卷绝世刀谱送我吧!真希望嫂儿多烦些时日、多默写些刀谱出来。」
罗力虎自从和福伯嗑瓜子聊天甚欢之後,就知道曲承胤的漂亮媳妇儿心里头犯烦的时候便会默写秘笈调适心情。
怎能不教他「见猎心喜」呢?
「多烦些时日?」曲承胤绷著一张脸,他一听到罗力虎的话,心头火就熊熊的焚烧起来。
他娇柔甜美的小妻子极端狠心,关紧房门已经三天,他也孤枕独眠了三天—;—;寝食不安的三天,而这罗力虎竟还可恶的希望她再多心烦些时日?
让曲承胤充满怨气的眼神震住了,罗力虎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带著几分尴尬无声乾笑著。
他想,这小夫妻俩大概是吵嘴了吧?他还是机灵点、少乱说话,省得遭受池鱼之殃啊!
这时福伯向罗力虎使了个眼色,表示刀谱的事情就全包在他老人家身上,现下让小两口合好才是最著火的急事儿。
罗力虎「嘿嘿」咧嘴一笑地心领神会。
「我说姑爷啊,你和咱们姑娘是斗气吵嘴了吧?女孩儿嘛,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不就天下太平啦?」福伯打著圆场。
曲承胤叹了一声才回答:「我和拙儿没斗气,也没吵嘴。」
「咦?没斗气也没吵嘴?咱们姑娘从来就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姑娘呀!」福伯抓抓他下巴上的那一小撮白山羊胡,想不透是怎麽一回事?「那姑娘做啥将自个儿关在房里烦心呢?」
罗力虎和福伯相视一眼,心里的疑问和福伯一模一样。
「拙儿在烦些什麽……正是我想问福伯您的……唉!」再叹一声,曲承胤皱紧了眉头。
嗟!
没事成啥捞什子亲嘛!糟蹋自已!
女人,说风就是雨,果然麻烦毙了!
罗力虎心中暗啐著……
×××
曲承胤发现他实在是受够了,不明不白的独守空闺好几个晚上,他再有天大的耐性也忍不住要爆发。
他大步走向夏拙儿关住自己的房门前,顾不得客栈其他住客探头侧目,就是一声爆喝:「夏拙儿!」
没人应声,哼!很好!
「夏拙儿,你给我开门!」
一时气愤,他已然忘记「夏拙儿」现在已是「曲夏拙儿」,所以仍是喊著她未出嫁前的姓名。
「再不开门我就—;—;」
「咿呀—;—;」房门应声开启。
「破门而入?」夏拙儿站在敞开的房门後,表情不愠不喜,看不出情绪。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为见著了好些天不见的心爱小桥妻,就眉飞色舞的流口水傻笑?
不!
好几天软玉温香抱不著的曲大爷心口大火正熊熊烧著呢!
曲承胤硬是扭曲了自己面部的肌肉,挤出一脸的横眉竖目,「连著几天叫你开门不理、喊你说话也不应,」晚上睡觉也不来找他一起窝棉被,害他孤单可怜地咬著被角睡不著。「你现在最好把话说清楚,你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幽幽地瞅了他一眼,夏拙儿不语地转身往房里走。
不说话?
她究竟是怎麽了?
曲承胤面怒心慌,跟著走进门,反手将房门阖上,也将一干看热闹的客栈住客隔绝在房门外。
桌上、椅上、地上……他望了一眼满屋子写满少林、武当、崆峒……各大小门派不外传的闭门心法、密技的纸卷,忖度著夏拙儿烦心的程度。
「你喜不喜欢我?」
夏拙儿拨开厚厚一叠纸卷,空出一张椅子坐下,她担心自已会听到令她站不住脚的可怕答案。
「你把自已关在房里的这几天,就只是为了想这个蠢问题?」他一脸「什麽呀,这还用得著问吗?」的表情。
她压低下巴没抬起头,但一双眼眸却是往上直视他的双眼,眼神的力道巨大得像是能劈人。
在他未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她看来是不打算再开口说任何话了。
曲承胤只好以直接的态度来回答她,「喜欢。」
「你爱不爱我?」她曾想过,当她问他这句话时,应该会有羞人答答的表现,但此时她已顾不得许多了。
「爱。」他的眼神和他的语气同样认真。
压抑住欢欣的心情,她略略迟疑之後,问出她心中的重点,「那你以前喜不喜欢你的香伶表妹?」
「喜欢。」他的回答仍然很直接。
「轰」一声,她的心窝像是被某种钝器重重击了一记,嘴里又酸又苦的滋味,她形容不出……
「你爱不爱她?」她发现自已的膝盖正在发抖,果然,选择坐著是正确的。
「不爱。」他回答得一派轻松。
「是吗?」她仍是抿著嘴,心底却闪过一丝窃喜。
曲承胤叹了口气,开始对妻子娓娓诉说:「小时候胡里胡涂的照著长辈们的期望,认为自己该喜欢她、该爱她,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喜欢她、爱她。」
他投给她饱含深意的一眼。
「但直到遇见了你、喜欢了你、爱上了你,心里一有了比较,我便明白怎麽去分辨感情的种类。」
她静静地、用心地听著。
「我喜欢香伶,是因为别人总是告诉我该喜欢她、爱她,所以我逐渐也认为我是喜欢她、爱她的;我喜欢你、爱你,是因为我的心告诉自已该喜欢你、爱你,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放任自已去喜欢你、爱你。」停了停,他更加放沉他原本就低沉的嗓音,「你懂这其中的分别吗?」
「懂。」轻轻地,她回答。
夏拙儿的嘴角上扬,眼角温柔地拉下来,同时,罩在心头的云雾「涮」地一声裂开,她蓝天白光乍现一般绽出灿烂甜美的笑容。
她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喜悦自心版上油然而升,氤氤氲氲的热气飘漾在她和他之间。
「那些都是你根本不用问的问题,」他说,「但你问了,换回你的笑,也好。」他笑得温煦。
四周别无他人,他的一番表白,除了她,只有桌上摇曳的烛火在听。
她没有作声,脑海中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的心在在令她迷恋。
「往後不会再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关门默写秘笈?」
「不会。」
「饿不饿?」
「福伯替我送过晚膳。」
「写得倦不倦?」
「还好。」
「困不困?!」
「还不。」
「很好。」
「很好?」
雷电闪光,她甚至来不及眨眼,便被他拦腰扛上肩头,往内室走去。
「阿胤,你……你做什麽?快放我下来!」胃窝被他的肩膀顶著,令她头重脚轻,也开始头昏眼花。
「好!」
随著话声落定,她也被他抛进床被之上。
夏拙儿小脸一红,马上由曲承胤眼中的火焰看出他想做什麽了……
「阿胤,你倦不倦?」她往床角方向缩了缩身子,为著他脸上如狼似虎的表情感到些许紧张。
「不倦。」大掌握住她的脚踝,他脱掉她的软鞋。
「困不困?」胸口一凉,她的衣襟已被他欺身拉开,他的力道有些猛,衣带都被扯裂了。
「不困。」他饥饿的双眼直盯著她羞答答的双眼,继续撕裂她的绣裙。
「阿胤……」她全身上下仅剩下一袭黑瀑般的长发可供遮掩。
「嗯?」他掬起她一缕长发,贴在唇边轻吻,眼神未曾离开过她。
「你不会弄痛我吧?」他的眼神令她以为他就要将她咬碎,然後一寸一寸的吞进腹中……
「不会,可是—;—;」他笑的时候露出森森白牙,看起来既俊美又邪恶。
「可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绝不会伤害她,只是此时此刻的他有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危险感觉。
「你会很久很久都没办法离开这张床……」他松开手中的发,猛兽般的向她扑去。
直至很久很久、久得夏拙儿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才聚集了足够的气力,起身离开床榻。
她在梳妆台前吱嘎作响的拉动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时,下半身的力道顿时退去,方感到腰部一带的疲劳油然扩散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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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曲老爷。」夏拙儿露出顽皮神色的喊著自己的夫婿。
「曲夫人,有何吩咐?」曲承胤也还以顽皮表情地抱拳作揖。
「你和福伯还持续的要灶房大娘蒸馒头?」
「馒头不嫌多,而且愈多愈好,当然要持续的蒸。」
「咱们宅子上上下下、街坊邻居,连同福伯养的那几只宝贝鸡,这几个月下来,怕不早已经吃怕了馒头,我猜,现在人人大概一看到馒头就要吐了吧?」
「我不管,吐也得逼他们吃下去!」
「阿胤,你竟然一听灶房大娘说做馒头送人,就能替我在生孩子的当头减轻痛苦,便连送了好几个月的馒头?这‘分痛’的礼俗我也听说过,但那是要生了的那个月再送馒头就够了的呀!」
「如果提早多送点‘分痛馒头’,便能多送走你生产时的痛,别说几个月,就是要连送几年馒头,我都愿意。」
「呵,阿胤,你还真是迷信哪!」
「我迷信?」
「难道不是?」
「拙儿,那你先前听信别人说的那些习俗和传言,又怎麽说?」
「习俗和传言?」
「妇人怀孕七月应居於侧室,不能在正房和居室生产,而身为夫婿的我不能入侧室之门探视,只可使人探问,直到你生产後三个月才能与我见面。前前後後大半年不能相见,这是要我的命吗?那你乾脆早点杀了我吧!」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混蛋,竟想得出那种折磨人的鬼习俗?他咬牙切齿的暗恨著。
她忍不住地嘟囔著:「你还不是什麽都不管,我这个月底就要生了,你还每晚都要和我挤一张床睡?」
「我不和你挤一张床睡,你肚子那麽大,夜里谁来替你翻身?」想起她圆滚滚肚皮上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再想起她因腰酸腿胀而难受得红了眼眶,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热辣辣的疼。
「虽然自从我有了喜之後,你就不再出远门,但白天里你城西、城东的铺子也都要跑,夜里老是睡不好,这怎麽成呢?」她心疼他眼下因长期睡不熟觉而出现的淡影。
夏拙儿知道曲承胤放弃千里奔波的商队,而在他们远迁他地的城里开设店铺,专门买卖由罗力虎领的商队所带回的货品,是为了不与她分离。
她接著说:「我可以让来咱们家帮忙的小菊在外室搭张小床睡,夜里若真有什麽事,喊个两声,她就会进来帮我了,小菊的娘可是街头巷尾都称许的稳婆呢!」
基於曲承胤过往自有过的经历,他和夏拙儿一致决定,他们家里的仆婢一律采雇用的方式,绝不和人口贩子立卖身契买卖人口。
「我看,咱们在城里开个馒头铺子,如此一来,馒头就能送得更多……」他显然不同意她的建议,所以故意将话题又扯回「分痛馒头」上去。
「阿胤,若我孩子一个接著一个地生,那你不就打算一直送下去?」夏拙儿不由得失笑。
「只要你愿意生,而又能不痛,连送一辈子馒头又算得了什麽?」想到有一群属於他和她的可爱孩子满屋子乱跑,他便眉开眼笑了起来。
「阿胤,你真傻,哪有女人生孩子不痛的?」
「唉,拙儿,你的肚子这麽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多怕你真到了生孩子的时候会痛得……痛得我心痛!」眉一拧,他连忙打散想要一屋子孩子的念头,他宁可不要孩子,也不要让她再受一次怀胎之苦。
她暂且不语,让那甜蜜与满足的滋味紧紧地裹住全身,然後才轻轻地开口,「阿胤,你会一辈子都这麽爱我、宠我、心疼我吗?」
「说什麽蠢话?!」
他并没有以言语直接回答,而是以眼底浓浓的爱意来回应她。
后记
新故事里的角色对我而言,就像是生活中出现了新的朋友,从不熟悉到产生情绪(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不喜欢)、到出现清楚轮廓、到了解个性、到明白喜好、到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种种都令我感到十分有趣。
故事的构思、拟定、角色的分配,然後是角色们的对话排演,就好像一出戏剧公演前的准备,有时候我会幻想自已是那个既耀武扬威又爱大声喊「卡」的导演,希望演员们能表演出我心里的画面。
「喂!那个男主角曲先生,你不能再争气一点吗?老是忘词不知道下一句该说啥,小心我把你换掉,改让从街角拉来的那个小瘪三当男主角!」
「我说女主角夏小姐啊,你也别老是躲在福伯身後偷吃零食,小心愈吃愈肥,再肥下去就不连戏啦!」
当然,更想坏心眼的故意欺负演员们—;—;
当大家辛苦排练好久之後,在公演前把男女主角的名字全都换掉,哈哈哈!然後就会看见旧主角们咬著红舞鞋蹲在舞台边哭泣。
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啦(苦脸),因为我老是想不出响亮又好听的书名,所以故事进行到一半时,就会为了牵就书名而乱改主角们的名字,改到最後,也就老记不得哪个角色演过哪出戏了(哭泣)。
写这本稿子时,看了一大堆怪怪的书,多数是些快乐杀人啦、精采分尸啦……等等的重案实录,所以甜蜜的场景差点儿难产,心里是打算著要让男女主角拉拉小手、亲个嘴什麽的,但脑海里却老是浮现变态杀人狂犯案时的狰狞画面,呃……内容好像不宜过度描述,反正就是肝脏、优酪乳、果汁机凑在一起之类的联想就是了。
还好,男主角曲先生(女主角夏小姐为保持形象,假装害羞,只好全赖在男主角头上)的抗议之拳适时打醒了我,要我不可枉顾主角应得的福利,所以罗,腥风血雨硬是变成了甜甜蜜蜜(揉著黑眼圈笑)。
有点儿想写书中那个独眼龙的故事,哎呀呀,但又怕编编不喜欢主角有无法痊愈的残疾。恐怖大王史蒂芬.金说过:编辑永远是对的,大部分的作者不会完全采纳编辑的忠告;那是因为达不到编辑完美的要求。他还说:编辑是神,而总编,是上帝!
所以啦,待我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恭敬地请示过编编之後,再下决定吧!
感谢超级可爱的微小尘替我写了一篇序,我好喜欢她喔,她是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生喔,可爱到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想偷偷咬她粉嫩嫩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