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果然「气」不成声,身体又胀得发疼。
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迫切的需要亲吻她、触摸她、进入她,但他们之间却阻隔了一扇该死的门,还有她的态度,摆明了拒人于干里之外。
「还是你今天晚上做过了?」他气得头都昏了,口不择言的说:「姜义彬那小子虽然比我年轻几岁,但是我可以向你证明,年轻小子的元气和精力比不上我这种成熟男人所具备的经验和技巧……」
「狄拜伦,你是一条卑鄙的蛇!」她张嘴朝他伸进门缝里的手臂猛咬一口。
他痛得大叫一声,反射性的缩回手。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他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欧蜜娜……」狄拜伦喃喃,心里却非常清楚她不会再开门了,明明知道她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明明知道她跟他的时候还是处女,他却忍不住对她说了那种难听又可怕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得了失心疯似的胡言乱语,甚至不知道那种情绪就叫做嫉妒。
颓然坐在阶梯上,手里捏着那些不是礼物的礼物,他忽然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甚至忘了,就算她不开门,他大可以掏出她给他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去,再不然拍拍屁股,开车回到自己家里也行。
但是她让他忘了回家的方向,只想进到有她在的地方。
第二章
别说上床,欧蜜娜根本连晚餐都没吃。
挽着姜义彬走出公司大门后,她就藉口头疼推辞了他的邀请,结果姜义彬一听,不但没有生气,还坚持开车送她回家好好休息。
狄拜伦竟然还敢指责她跟姜义彬上床。
就算她跟姜义彬上床了又怎么样,他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她,反正他从来没有当她是女朋友。
从来没有。
不管怎么逼问,他都说她只是研发部员工而已。
原来她不是他的谁,只是员工而已。
所以她才不用去管他是不是睡在楼梯间,更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被蚊子叮得满头包。狄拜伦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是国际化妆品公司最杰出的研发部经理,连续三年在全球化妆品竞赛大赏中夺得冠军的天才。
那种天才应该不至于笨到会在楼梯间窝上一整夜,而且他也没有理由那样做,他没那么在乎她,她只不过是研发部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洗完澡,上床前,欧蜜娜特地吞了一颗安眠药,设法让自己一觉到天亮。
果然,一夜无梦。
清晨走入浴室盥洗,镜子里却倒映出一张挂着两行清泪的惨白容颜,眼皮浮肿得吓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睡了个好觉的人。
原来安眠药能让人忘了梦,却不能让人忘了哭。
真惨!
用冷水冲了好几遍脸,直到眼皮好像不那么肿了,她才踏出浴室。
打开冰箱,她又想起昨天把鲜奶和吐司都扔在便利商店,幸好还有鸡蛋和马铃薯沙拉,配一个苹果,也是丰盛的一餐。
提起精神打点好餐桌,扭开音响,舒曼的音乐在空气中飘扬,那音乐沉沉的,她想起舒曼和克拉拉那一段饱受曲折的恋情,以及自己悲惨的遭遇,眼眶不禁又湿润。
她打开大门,红着眼睛想下楼去拿报纸,一出门,赫然发现狄拜伦高大的身躯竟然横亘在门口和楼梯之间。
长长的双腿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蜷缩着,双手环抱胸前,脑袋靠着墙壁,俊朗的五官皱成一团,眉头尤其拧得死紧,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但是她没有心疼,一点也没有,为了证明这一点,走到他面前时,还故意用脚踢踢他的腿。
「抱歉,先生,」她等了几秒,等他蒙蒙胧胧的醒来,才慢条斯理的说:「俗话说,好狗不挡路,你挡到我了。」
揉了揉眼睛,狄拜伦慢半拍的叫了一声,「哎哟。」
「干嘛?」她斜眼看他。
她踢得很轻,应该没有踢断他的腿。
「我的腿……麻掉了。」揉完眼睛,他又去揉大腿,揉完大腿,再去捏小腿,就是没有起身让路的打算。
「等你揉好了,请按门铃通知我一声,」
欧蜜娜气得转身走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同时关掉音响,不想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几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你干嘛?」门打开一条缝,她仍然只肯用半边脸面对他。
「你要我按门铃通知你的,我的腿不麻了。」狄拜伦扬了扬手上的报纸,「我知道你没有看报就吃不下早餐,所以下楼去替你拿上来了。」
「谢谢。」
不想开门,她只想伸出手抢报纸。
「那个……」他看得出她急着想关门,急忙开口,「方便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前面路口的加油站有免费的厕所可以使用。」
「我知道,可是我……快忍不住了。」
瞪了他几秒,她终于心软,敞开大门,「给你一分钟。」
「感激不尽。」他转身抓起昨天买的那两袋东西,抢着进到门里,「这是给你的。」然后一路冲向浴室。
她还提着那两个袋子发呆,他就出来了。
两人四目交接,她看见他凌乱的发梢湿漉漉的,应该洗过脸了,却洗不去一夜不得好眠的疲惫,眼球布满红血丝,身上的衬衫皱得像咸菜干,裤子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
平常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一个男人,国际化妆品公司研发部经理,女性员工最津津乐道的黄金单身汉。
意识到自己好像和他互相凝视得够久了,上司和员工不该这样互相凝视,这样的凝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撇开脸,她不自在的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但是他没动。
她头一低,看见自己手上的两个大袋子,连忙朝他递过去,「这些不是我的东西,请你拿回去。」
「那些是给你的。」他不肯接回那些东西。
「谁给我的?」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她忍耐的问:「我想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我的?」
「是我。」
「你是我的谁?」
又来了,昨天没发完的神经继续发作了。昨天问她是他的谁,今天又问他是她的谁,他被这些怪异的问题搞胡涂了。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是你的谁?你又是我的谁?」她一脸执拗。
「我说了,你是欧蜜娜,国际化妆品公司研究部门的员工,至于我,是你的上司,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到底要问几次才甘心?」
「我知道,我不会再问了。」她吸口气,一古脑把东西往他身上塞,「这些还给你,我无福消受。」然后走到靠窗的餐桌边坐下。
他走上前,把东西放在一把椅子上,站在她面前,盯着她低垂的头颅,轻声细语的说:「别这样,里面有很多你喜欢的榛果口味巧克力,还有一堆凯蒂猫公仔,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
「巧克力和凯蒂猫。」欧蜜娜冷哼一声,愤怒的抬起脸,「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的目光从她愤怒的红脸庞缓缓移到穿着纯白睡衣的胸口,嗄哑的说:「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个孩子,欧蜜娜。」
他简直是在用声音爱抚她,他很清楚那样的叫唤会在她身上激起什么样的反应,她睡衣底下的胸部又肿又痛,乳尖开始变硬。
她恨他,更恨对他的声音起了反应的自己。
「不管你当我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她告诉自己,是应该死心了。
就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昨天她才会发疯似的答应新同事姜义彬的晚餐邀约。
让她死心的是一场男人对话,那场对话让她痛下决心,决心斩断和狄拜伦之间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关系。
话说昨天中午,她原本想趁着休息时间到公司楼顶去喘口气、吹吹风,没想到意外听见狄拜伦跟营业部的超级营业员高孟尘站在围墙边,好像在争执些什么。
「狄拜伦,你为什么要做那种过分的事?」
「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啊?小高。」狄拜伦一头雾水。
「你还装蒜!」高孟尘低吼一声,「你对欧蜜娜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我没装蒜,是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前几天,我们营业部有人看见你跟欧蜜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待了超过半小时。」高孟尘一脸不悦的指责他,「公司里多少女人排队想当你的女朋友,你干嘛偏偏要对欧蜜娜那种保守的女孩下手?」
「我没对她下手,」狄拜伦摊开双手,「顶多是几次她加班晚了,我开车送她一程而已。」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绅士风度啦?孤男寡女在车里独处超过三十分钟,谁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高孟尘哇哇大叫,揪住他的衣领,「我们是从大一开始穿同一条裤子的拜把兄弟,只要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搞什么鬼!从实招来,你到底对欧蜜娜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狄拜伦流露出饱受冤枉的口气,「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欧蜜娜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不喜欢她,干嘛把她关在你的车里这么久?」
「什么关不关的,我又不是心理变态。」狄拜伦拍掉老友抓住他的衣领的手,清了清喉咙,「至于那三十分钟,」想了一下,「我们只是单纯的在讨论公事而已。」
「什么公事?」高孟尘追问。
「就……」狄拜伦搔了搔头,「就是年度全球化妆品竞赛大赏的事情,今年的主题是香水,我跟欧蜜娜是在讨论香水配方啦!」
「原来是商业机密,难怪要关在车子里谈,免得被人偷听到。」高孟尘一脸当他在说天方夜谭的样子。
「我说了这么多,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亏我们从大一到现在的交情,你竟然情愿相信一个营业部的家伙随口说的话,却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真教我伤心。」
「就是因为我们交情够,我才知道不能相信你。」
狄拜伦恼了。
「你最好叫你们营业部的多嘴家伙闭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胡乱造谣,破坏欧蜜娜的名声的话,我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人家才不是多嘴的家伙,只把这件事告诉我一个人而已。」高孟尘斜睨着老友,「话说回来,你的专长不就是逢场作戏,把女人的名声搞烂吗?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关心女人的名声啦?」
狄拜伦没吭声。
「你是哪根神经坏掉了啊?」高孟尘继续指控他,愈说愈气,「谈公事不会找个正常一点的场所啊?干嘛要关在车子里谈?明知道这样会让欧蜜娜很难做人,偏偏还要这样做,真是搞不懂你。」
「你那么气愤干嘛?」狄拜伦睨了高孟尘一眼,老友那张激动莫名的脸,看起来分外可疑,「小高,你该不会是喜欢欧蜜娜吧?」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高孟尘的脸红了。
「原来你中午不吃饭,硬是把我拉到楼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狄拜伦夸张的笑说,双手交叠在脑后,「我会告诉欧蜜娜,营业部的超级营业员高孟尘偷偷在喜欢她。」
「只是我自己一相情愿罢了。」高孟尘抓了抓头,腼腆又大方的承认道,「其实欧蜜娜一进公司,我就注意到她了,好几次我故意绕到研发部,试图跟她打招呼,结果被她冷淡的微笑逼得不得不打退堂鼓。」
「那不就结了!」狄拜伦好像松了一口气,「欧蜜娜是出了名的难相处,沉默又冷淡,别说是你,就连研发部的同事,一天下来,也难得听她开口说句话,超级没有团队精神的一个女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女人有这么多情绪性的字眼啊?」
「我这叫就事论事,不是闹情绪。」
「随便,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觉得话少又内向的女人特别有魅力。」高孟尘顿了一下,「就像你大学时代的那个女朋友卢丝如,像个沉默的影子,从大一跟你到大四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吧?」
「往事不用再提。」狄拜伦摆出高孟尘敢提,他就要揍人的表情。
「不提就不提,干嘛那么凶啊?!」高孟尘摸了摸鼻子,「老实说,看你这几年来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我还真替卢丝如感到庆幸。」
「叫你别提,你还提,我看你真的是皮痒找打喔!」狄拜伦充满威胁性的拳头朝天空挥了挥,却没落到老友身上。
「抱歉、抱歉。」高孟尘抓了抓头,「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罪欧蜜娜的顶头上司。」
「你对欧蜜娜是认真的?」狄拜伦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再认真也不过,所以我一听到传言,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找你问清楚。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如果传言是真的,你愿意洗心革面,好好对待欧蜜娜的话,我当然会祝福你们。如果传言只是谣传的话,恕我要对欧蜜娜采取行动了……」
「什么叫洗心革面啊?!说得好像我是十恶不赦之徒。」狄拜伦斜睨好友一眼,「我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跟卢丝如之间惨痛的分手经验,是往事不用再提,也不用回首。
「可怜喔,看不出卢丝如那么好脾气的女孩也会咬你,痛不痛?」
「小高,你今天真的很欠揍喔!」
「好啦、好啦,不提卢丝如,每次提她,你就生气。」
「我早就没气了。」狄拜伦仰望天空,「其实我还满感谢卢丝如的,感谢她没有绊住我,否则我现在可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自由自在虽然很逍遥,有人管也别有一番幸福。说真的,阿伦,难道你没想过找个好女人定下来?」
「老话一句,我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的心情你不会懂的啦!」
「亏你抱过那么多女人,你没发现女人比草绳柔软多了吗?」高孟尘觉得他好像头壳坏掉了。
「那当然,女人不但柔软,而且温暖,根本就是让人舒服透了的抱枕。」
「阿伦,女人不是草绳,也不是抱枕,而是一朵需要灌溉的小花。」
「小花就小花。」狄拜伦一副随便什么都好的样子,「总之,我是绝对不会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座美丽的森林。」
「我看你话最好不要说得太满才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或许吧!」狄拜伦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话说回来,欧蜜娜看起来就是个很难追的女人,如果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忙的话,你会拔刀相助吧?阿伦。」
「我想想喔!独孤九剑除了荡剑式,还有浪剑式、撩剑式,破剑式、立剑式,你要我用哪一招帮你比较好?」狄拜伦歪着头,乱讲一通。
高孟尘望着他,「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有诚意,说实话,我想追欧蜜娜,你是不是不高兴?」
「不高兴?我?!」狄拜伦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开玩笑,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跟欧蜜娜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追她,我只有满满的祝福,一丁点也没有不高兴。」
「太好了。」高孟尘松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不过……」狄拜伦忽然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什么?」高孟尘问。
「没什么……」狄拜伦甩甩头,「我是说,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一定把我知道关于欧蜜娜的点点滴滴统统告诉你。」
他果然知无不言,把她喜欢喝茶、喜欢绿色植物、喜欢凯蒂猫公仔,还有榛果口味巧克力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高孟尘。躲在暗处的欧蜜娜愈听愈害怕,愈听愈恐惧,心想,说完了那些吃的喝的之后,他也许会顺口把她全身上下的敏感带也一并说了,她的耳垂、手臂内侧、大腿,还有……
仓皇的离开楼顶,她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也没有脸再听下去。
一整个下午,欧蜜娜心神不宁,只想找个理由尽早离开办公室,深怕狄拜伦随便找个藉口就把她塞给那个跟他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大学同窗高孟尘。
所以当新同事姜义彬邀她共进晚餐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挽着他的手臂,经过狄拜伦的办公室门口时,还妄想他会突然抬起头,喊着要她留下来加班。
她喜欢加班,喜欢跟狄拜伦一起待在实验室里尝试调制各种新奇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