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啊!我都说不是了,你听不懂人话吗?”白目,存心逼她发火。
“那不然就是用绝食来向我抗议了?”他淡哼,表情充满不层。“使这种暗招你丢不丢脸啊,斗不赢我就用这招,存心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我才不是……”她有些气虚。
“你不是已经让一群人来指责我了吗?适时扮弱者果然好用,看来我也该找机会西施捧、心一下……”
“我说我没有,你聋了吗?士可杀,不可辱,这道理你懂不懂?我只是不想让你看扁,想证明……想证明,我不是像你说的这么一无是处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笑哼。“我早就看扁你了,所以不必白费工夫了,不管你再怎么做都一样。”
“你——一她气结。空荡荡的胃被他一气,又是一阵头昏眼花。
唉,好怀念她的虾仁炒饭、广东粥、烧腊饭、排骨便当……
“白痴!”他没好气地瞪她,手中提的塑胶袋扔向她。“喏!吃不完的,赏给你了。”
“咦?”她微讶。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从没说过你一无是处。”
也就是说,他承认她还是有可取之处喽?
她张口正要说什么——
“至少出去时,不必担心厨余没人处理。”冷不防冒出一句。
表情僵住,她差点失手把手中的便当砸出去。
她存在的唯一价值,竟然只是“活动式文义与桶”?
天杀的混帐!
正要冲出去追杀他,手中袋子传来的香味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她最爱吃的烧腊饭耶!
看了看手上,再看看他离去的方向——他,是在向她低头吗?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好拐着弯,要她停止无聊的减肥计划?
又或者,其实是因为最近没人处理剩菜而苦恼,要她继续当他们的“活动式厨余桶”?
好吧,她承认,没有美食的日子简直是黑白的,先前只是赌一口气而已,现在有了台阶,也就顺理成章地爬下来了。
不过,经他这一激,倒真的安安分分捧起书本。
其实,她并不笨,那样敏捷的反应、犀利的口齿,能笨到哪里去?更别提她还有个聪明得不得了的资优生老爸,才智没遗传个十分也有七分。
她只是没花太多心思在读书上而已,一天到晚跑得不见人影,要她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书,简直要她的命。
现在既然书读了,就没理由半途而废,好歹捞一所能看的学校来蹲。
以她的个性,一旦要认真做一件事情,就会全力以赴,而她的努力,也反映在成绩上。
老娘看到她的成绩单后,猛揉眼睛,鬼吼鬼叫:“言仲夏,你快来,你女儿鬼附身了……”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女儿成绩突飞猛进,只会用那种“你撞邪了”的眼光看人。
最不像话的还是江孟擎——
“怎么作的弊?教一下,我数学快被当了。”
啧,什么作弊!人家她行得正、坐得端,每一分都拿得光明正大好吗?这颗心术不正的猪脑!
下一个学期,她决定参加课后辅导。住的地方离学校最近的江孟擎,被众人委以重任,担负接送她返家的责任。
记得那时,他极力排拒,抗议道:“为什么是我?不干!”
“难道你要让小苹自己等公车?那班公车色狼很多耶!我上次就被摸过大腿。”上课时还好,学生居多,可是等过了上、下课人潮,就色老头一堆。
被小臻堵了一记,阿勤赶着去打工,阿铭忙泡妞……看起来好像他最闲。
算他倒楣了,不然还能怎样?
他们感情依然极差,见了面仍然免不了战上几回合,不过,再怎么样他还是会每天下课时,认命在校门口等她。
有时,他喊说肚子饿,会先绕路去吃些点心,才送她回家。
拜他所赐,她才知道,原来小小的高雄,还有这么多美食,以前都不知道。
吃着美味的肉羹面,她顺口问:“你也常带小柔来吗?”
一口面含在嘴里。“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贪吃。”
喂,今天喊饿的人又不是她!
他常带她逛不同的夜市,她发下豪语,等大考完,找一天状况良好时,六个人约一约,要来征服六合夜市,从第一摊吃到最后一摊,没吃到吐不准回家。
夜市人群推挤时,有时被吃了两把豆腐,她正准备将那只咸猪手扭下来喂狗时,他已经先隔开人群,护住她。
这就是小柔要她看的,小孟的好、小孟的骑士精神吗?
他的贴心,会在不经意时展现——虽然大多时候还是很恶劣。
有一次,她接到国中同学的求助电话,说想和男朋友分手,因为对方疑心病极重,老是怀疑她劈腿,又有暴力倾向,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只怪当初年纪小、不懂事,被爱冲昏了头,不顾一切跷家随他走,现在后悔莫及,对方却不肯放她走,甚至以暴力威胁。
以言子苹的个性,看不惯这种事,当下一听便答应两肋插刀,过去帮她搬家,远离那个死男人。对方要是敢太嚣张,她扁死他!
无巧不巧,江孟擎在这当口打电话给她,听到这头激烈的争执声,问明原由后,二话不说放下手边的事,以最快速度赶来。
最后,那个死男人是江孟擎解决掉的,整个人被揍成烂泥瘫在地上哀。
事后,江孟擎很生气。
“言子苹,你是白痴吗?居然一个人就这样跑来了,如果他要起狠来,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一个女人家跟男人争什么强、斗什么狠!”
“女人又怎样?在你来之前,他也被我揍了好几拳!”居然瞧不起女人,这头大男人主义的沙猪!
“那是他还不够烂!女人天生就是居弱势,男人蛮劲一来,你拳头再硬都挡不了!”他很火大!这女人脑袋塞草包吗?
“喝!居然瞧不起女人,你还不是女人生的!”
“就因为我是女人生的,所以我知道男人要是够坏,不一定得靠拳头才能占上风。”她是也打算生几个吗?
听懂他的隐喻,她脸色爆红,不晓得是窘红还是气红。“你思想好脏!”
“是你太猪脑!”天真!空有一股傻劲和义气,却不会动动脑袋。“就算不使下流手段,你就那么有自信吗?今天你遇到的是那只三脚猫,换作别人呢?”
“真要打起架来,我不见得输给男人!”她不服气。
“是吗?要不要单挑!”他卷起袖子。
“单挑就单挑,我怕你啊!”
这一架,打得惊天动地,谁也没留情。
最后,两人都挂了彩,谁也没讨到便宜。
好吧,他承认她打起架来强悍不输男人了,但这依然不代表他会认同她胆大妄为、冲动无知的行事作风。
什么骑士精神,她收回!他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出拳毫不留情,她怀疑他在报老鼠冤,她骨头快散了!
各有各的想法与立场,这一架打完,他们正式进入冷战期,见面完全当作不认识,用鼻孔打招呼。
众人见他们气氛闹得僵,趁期中考刚考完,学校放了一个礼拜的春假,计划出去玩几天,毕竟——出来玩心情好、气氛佳,谁还摆得出臭脸?那些小恩小怨的,玩一玩、闹一闹,就一笑置之了咩!
他们真的是这样想的,但是——
没有人料想得到,这一趟旅游,会在每一个人心里,造成多大的化学作用,也为他们之间暧昧的情感氛围,埋下更剧烈的冲击——
从此,再也回不去最原始的纯粹。
第四章
他们计划由南到北,玩个一圈回来。
这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吧,反正兴之所至,走到哪,玩到哪:玩到哪,就吃到哪。
出发的第一天,他们来到垦丁。
在城市里住久了,大自然的美格外吸引着年轻的心,去亲近、喜爱。
来到这里,他们敞开心胸,尽情地笑、尽情地玩、尽情地挥洒青春,谱写一页最纯真无伪的年少岁月,记录青春轨迹。
只是,当大伙儿尽情笑闹,玩在一起时,唯有江孟擎与言子苹,碰在一起仍会不约而同地别开脸,没给对方好脸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重的深仇大恨呢!
当天,他们预计投宿垦丁青年活动中心,又不晓得是谁,说了一句:“后面的夕阳很美。”
于是,一行人沿着「据说“全长只需步行二十五分钟的滨海公园,去看那”据说“很美的落日。
走到一半,小臻和小柔大呼吃不消,尤其是娇柔纤细的小柔,要她越过这大大小小的石头实在是件吃力的事,更别提后半段还有婉蜒小路。
三个大男生率先走在前头,如愿等到夕阳美景,索性找了颗大石头,面向一大片海景,观赏海天一色。
男生都各带了一台数位相机,这时全都拿出来猛拍。
阿铭和阿勤都拿来拍他们的互动比较多,而那个无聊的江某人,则是执着于拍摄风景照,懒得浪费任何一张记忆卡空间来容纳他们。
言子苹看见浅滩有贝壳,兴奋地告诉她们,小臻二话不说,卷起裤管就跟着下去。
“小柔,你要不要一起来?”玩水玩得不亦乐乎,小臻不忘回头热情邀约。
“不好吧?有点危险耶。”
“哦,那好吧。”考量到小柔体质弱,不能勉强。
“哇!还有寄居蟹耶!”言子苹惊喜地叫,伸出并拢的手掌。“小柔,给你!”
吴韵柔看得好心动。“小苹,我可以下去吗?”
“嗯……”考虑了一下。“好吧,但是你自己要小心哦,有事喊我一声。”
“好。”她浅浅笑开,在言子苹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踩着一颗颗石头下来。
“喂,你们看!我找到紫色的贝壳!”掌心里,淡紫色的贝壳,在夕阳余晖下,映照出浅浅光晕。
“真的耶,好漂亮哦。”吴韵柔惊叹。“小苹,你真幸运。”
“幸运?”
“对呀,这种紫色的贝壳很难找呢。”
“啊所以咧?”
“你没听说过吗?如果能找到紫色的贝壳,就能带来幸福哦。真好,小苹以后一定很幸福。”小柔感叹道,一脸欣羡。
一个贝壳就能带来幸福?哪门子的无稽之谈啊!
言子苹不以为意,笑笑对小柔说:“你想要,给你。”
“我?”
“对呀,我们是好朋友咩,你喜欢的,就给你。”一派潇洒,移放到她掌心,没有丝毫犹豫。
“真的……可以吗?”
“嗯。希望它真的可以给你带来幸运哦!”小柔身体不好,如果一个小小的贝壳,能够为她带来幸福,她由衷希望小柔快乐。
“这里有好多寄居蟹,我们抓几只回去养!”一转眼,又开开心心地继续寻宝去了。
“等等我,小苹,我也来帮忙找。”
“慢点、慢点,你自己小心!”这里好多突起的大小石头,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苹,你别走那么快——啊!”一声突兀的惊呼,中断末完的话。
言子苹回身,见她在水面上挣扎,心下一惊,想赶过去她身边,太过仓促,绊到一颗小石头,跌坐在水里。
她不曾稍做停留,迅速爬起来,和小臻同时赶到。
“有没有怎样?”两人合力扶起她。
“咳、咳咳!”因为太过紧张,吃了好几口的水,声音虚弱。“我……我脚好痛。”
另一头的男生,也发现到她们这边的异状了,三两步奔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小柔……好像受伤了……”小臻慌了,她也慌了,想办法先将小柔抱上去——
“你不要碰她!”江孟擎怒吼,吼傻了她。
“现在还不晓得她伤到哪里,你任意移动她,是想让她伤得更严重是不是!”
“我……”她被骂得哑口无言。
江孟擎看都不看她,目光集中在受伤的人身上。“小柔,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脚……好像被东西刺到……”
“好,没关系,我下去抱你上来,你不要动。”在阿勤和阿铭的帮忙下,终于将一身湿透的小柔抱了上来。
“好、好冷……”轻弱颤抖的声音,拉来江孟擎的目光。
淹入口鼻的水,惊恐无助的感觉……她其实很怕,眼泪不停地掉。
江孟擎检视完伤口,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而她攀住他:心慌地直哭泣。
“不要哭,小柔。”张手揽抱住她,轻声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一把怒火自胸腔烧旺起来,拾眼瞪向另一头呆立的人儿。
“这下你满意了吧!言子苹,我实在会被你气死!”
突然被这么一吼,她愣愣地忘了回嘴。
“你总是这样,任性、冲动、三思孤行。是,你爱逞能,你了不起!但是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你要找死,我再也不想管了,但是请不要拖别人作陪!”
不再多看她一眼,抱起情绪不稳的小柔,快步住回程走。
所有人全心系着受伤的小柔,快步跟在身后,徒留下她,傻傻呆立原地。
愣愣地,愣愣地……
问了当地的居民,找到诊所,打了一针破伤风,忙了大半个晚上,总算稍稍稳定下来。
小柔体弱,棺早前,又发起高烧,把一伙人吓坏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屋里头逐渐安静下来了,她一个人,怔怔然坐在门外的阶梯上,夏日的晚风,夹杂着海水的气味吹来,在这半乡村的平房建筑中,其实是一大享受,但是,她心头空空的,很空,很空。
空到——想找些什么塞满它,但是它原先装了什么?她却不知道;遗落了什么?也不知道。
很奇怪的感觉。
她应该是难过的吧?可是她哭不出来,从小就不爱哭,再难过也不会哭的。
她没有办法像小柔一样哭出来。
“还在介意小孟的话?”身后传来钟劭勤的声音,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盯着天上的星星,不回答。
“你别理他啦,他在借题发挥啦。”在场的明明还有小臻,怎么就只针对她?
言子苹苦笑。“因为,确实是我带头的没错啊。”江孟擎太了解她了,什么馊主意,从来都是她起的头,小臻和小柔一向只是被怂恿着依从她而已。
她没有从一开始就坚持不让小柔下水,是事实。
她只顾着贪玩,没照顾好同伴,也是事实。
她没有顾虑到同伴的状况和她是不同的,更是事实。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下去可能造成危险的地方,别引诱她们,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江孟擎……没有骂错。
“你想太多了。大家都那么大了,自己的事,就该为自己负责,不关你的事。”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想法,钟劭勤轻声安慰。
“是吗?那为什么……”只有他,看见她的心情;只有他,这么说?
江孟擎那么生气,因为她让小柔受伤……
“小柔体质弱,大家比较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想太多。”
“你以为我在吃她的醋?不高兴大家注意力都只在她身上?”不,不是这样的,她知道不曰疋……
她和大家一样担心小柔,只是……
心底一股说不出的沈闷,江孟擎的指责,让她好难过。
她真的,一无是处,只会惹祸?
钟劭勤捏捏她的鼻子。“谁敢乱讲!我们家小苹苹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言子苹抬眼看他。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却像一股暖流,浅浅地,温暖她。
“好了,出来玩就别拘泥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笑一个。”
“嗯。”她扯唇,浅浅笑了,半靠着他,同看星空。
稳定下来的小柔,沉沉睡去。松了口气,推开房门的江孟擎,迈出的步伐顿住,沉默凝视着那双在月光下并肩倚偎的身影——
许久、许久,他无声收回步伐,退回房内。
接下来的行程中,江孟擎和言子苹之间的气氛更为僵冷。
半生病状态的小柔身体较弱,大家对她也比平时更为关注,担心她有些小状况没人察觉,于是,江孟擎理所当然地被委以重任。
小柔对他浓烈的信赖、依恋,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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