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理你,货物既出,概不退还!”东闪西躲,满教室乱窜,远离土匪的同时,不忘顺道吸上几口西瓜汁。“哈哈,我喝光它,看你怎么抢。”
“不准喝!你给我吐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回头吐舌挑衅,一转身绊到椅脚,身体稳不住平衡地往旁边倒去。
“呀!”琴声戛然而止,细细的惊呼声下,吴韵柔本能地跳起身避开。
画面静止。
等言子苹意识过来,人是跌坐在陌生的大腿上,双手停靠处,是一堵平坦的胸膛。
“很好。早上是焦掉的吐司,现在是冰冷的西瓜汁,那晚上呢?我能为我的胸膛期待热腾腾的牛排吗?”淡淡地、一贯嘲弄的讽语飘进耳畔。
呃呃呃?这画面实在很尴尬……
但,他那是什么死人调?她敢赌,今天要是跌下来的是小柔,他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
他会轻轻扶住她,帮她擦掉溅洒到手上的西瓜汁,低问一声
“没事吧?”
咦咦咦?她有没有听错?还真问了?
一张面纸凑到眼前,她愣了愣。这家伙转性啦?
抬起头,是钟劭勤温暖关怀的脸庞。
她就说嘛,这家伙哪时转性,太阳就哪天从西边出来。
依他的行事作风,只有可能
一把抽走阿勤递来的面纸,自顾自地擦拭起来,嘴上得理不饶人。“坐得很舒服哦?要不要送一张VIP卡,外加按摩服务啊?”
看吧,又让她料中了。
“起来就起来,稀罕咧!”面纸被抢光了,阿勤两手空空,对着她无奈苦笑。
“还来啦,你是恶霸还是土匪啊!”抢回被用掉半包的面纸,捍卫哥儿们的爱心。
“廉耻之心,人皆有之?”顿了顿,瞄她一眼。“古人说的话也未必准确。”
擦拭的手顿了顿。“江孟擎,你什么意思?”
“你所以为的意思!”似有若无地引导她看向他胸前一大片惨不忍睹的红渍……
“噗哈哈、哈哈哈!”她当场喷笑,站着笑还不够,甚至笑到很没形象地弯下腰,只差没拍桌叫好。
从没看他这么狼狈过,那片溅晕开来的血红,完完全全占据了整个上半身,活像决斗失败的忍者,切腹自杀后的效果,这要是让他那群爱慕者看到,他潇洒俊帅的形像保证毁于一旦。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很荣幸取悦了你。”他咬牙,阴阴说道。
“不、不用客气。”她还在笑,笑得接不上气,整个人趴靠在钟劭勤身上。
以前怎么恶斗他都不变脸,没想到无心插柳,倒正中红心。
认识他半年多来,就今天最爽。
砰!江孟擎霍然起身,椅子顺势翻倒,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一室瞬间静默。
所有人忘了动作,全看向他们。
虽说两人向来不合已是众所皆知,但,江孟擎会怎么做呢?该不会……打起来吧?
江孟擎一扬手,火大地脱了上衣往她脸上丢。“你给我洗干净!”
她愣了愣,抓下脸上的衣服往回丢。“脏鬼,谁要帮你洗!”
“你最好记得这是谁造的孽。”二度甩回她脸上。
“喂,你”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轻轻柔柔的嗓音加入火爆对峙中。“我来洗,谁都别吵了。”
“小柔,这不关你的事。各人造业各人担!”江孟擎卯上了,态度极为坚持。
“好啊,我洗!明天再还你。”哼,看你怎么裸着上身走出校门兼逛大街,最好以妨害风化罪名被条子杯杯抓走!
“嗯哼。”江孟擎慢条斯理地由书包中,拿出平日骑机车用来遮阳挡风的薄衬衫,随意套上。
唉呀,居然还留了一手,算她失策。
“别生气了,把脸擦一擦,小苹又不是故意的。”吴韵柔出来打圆场,沾湿手帕帮他擦拭污渍。
一直都是这样,小柔扮演着润滑的角色,就像一弯清浅柔和的溪流、像午后薰暖的清风,消弭一切争端。
如果不是小柔,她和江孟擎早不知打上几百回了。
“他们,真相配。”耳边,不晓得是谁轻轻吟叹。
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但……
温柔如水的美丽佳人,半仰首凝视,举手投足尽是说不出的温情蜜意;他对小柔说话,语调永远是轻柔的,仿佛怕会惊吓到她……
好吧,这画面……其实不算太难看啦。
第二章
这样的生态,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回想、再回想,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个性相似,也许是志趣相投,反正就是合得来、聊得开,于是她、小臻、小柔、阿铭、阿勤,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江某人,自然而然就愈走愈近,情谊愈来愈紧密。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绝对不会忘了任何一个,到哪里,也都是一起行动,缺一不可。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小孟明明相看两相厌,却谁都甩不掉对方,怨恨愈结愈深。
小环境的生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总会产生那么一点点化学变化,不会永远保持最原始的纯粹,否则日子多无聊?
而他们这群人中的变化,除了台面上她和小孟的火爆对峙外,也包括了小小的暧昧氛围在酝酿,例如小臻和阿铭未成形的小爱苗;也例如小柔对小孟隐约的情愫恋慕:再例如……阿勤对她总比别人多上几分的关怀。
小柔良好的家世与教养、古典美人的气质、细致柔美的五官,掳获了校园内不少男孩子的心,一入学就稳坐校花宝座。她对小孟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大伙儿全心照不宣,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其实,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她和江孟擎就是没有办法和平共处,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一见面就是会互斗,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相处模式,不这样,反倒不知如何共处了。于是乎,恶性循环下,两人的关系也就愈斗愈恶劣。
就像今天,为了校际杯比赛而留下来加紧练习,而她,是篮球队中唯一的女性。
天性使然吧,要她静下来读书,比杀了她还困难,像匹脱缰野马,没一刻静得下来,一上球场,肢体本能地活跃伸展。
难怪他总叫她男人婆,她真的很缺乏女性柔婉特质。
虽说她没把自己当女人看,其他人也没有,但是一般来说,若是情况允许,阿勤总会适时护住她,不让她受伤,不像那个没人性的江某人,只会拿球砸她。
她发誓,他真的有N百次传球时,刻意加重力道。
妈的,传个球需要运足十分力吗?摆明了在公报私仇嘛!她接得手掌隐隐痛麻。
姓江的,你给我记住!
一把火在胸腔燃烧,她宁可球误传到敌队,甚至闭眼乱投,就是不传给他,哼,气死你。
“哔——”教练吹哨喊停。“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喝点水。江孟擎、言子苹,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对望一眼——
“哼!”很有默契地同时撇开头。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你们是队友,不是敌人,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全队都会被你们拖垮!”
小孟盯着地面,汗水滴落泥土;她自知理亏,也闷着不说话。
“你们——算了,言子苹,你和钟劭勤一组,钟劭勤那边再调一个人过去。”
“是,谢谢教练。”
两人各自走开,她眼尖地看到最后一瓶矿泉水,立刻飞扑过去,没想到江孟擎手长脚长,快步上前一捞,矿泉水落人魔掌。
“你、你、你——”
他视若无睹,像是存心呕死她,动作缓慢地当着她的面扭开瓶盖往嘴里灌。
气气气!
她真想往那张欠扁的嘴脸揍上两拳。
“喏,女王息怒。”冰冰凉凉的触感碰了碰她冒火到快烧起来的嫩颊。
“咦?”
“早帮你留一瓶啦!”钟劭勤捏捏她红扑扑的颊。
“阿勤,阿勤、阿勤——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扯着他的手臂,笑开了脸。
江孟擎眼神很淡、很淡地扫过他们,但她才不管呢,得意地开了瓶盖,大口大口地喝。
她有没有说过,上帝是很公平的?
已经拥有了良好的家世、美貌、聪慧的小柔,当然不会一切全占尽上风,她的无奈,是自小体弱多病,又是家中的独生女,虽然拥有父母全部的关爱,成长过程却充满了孤单、寂寞。
这样的小柔,是很让人心疼的。
于是在这当中,每个人给她的关怀与呵护,也就不免多了些,就连向来率性直爽的她,与小柔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地放轻音量。
两相比较之下,她外在条件虽然样样不如小柔,但她有茗茗、萱萱、洛洛,闲来没事还可以联合起来捉弄一下小哥,谁教他是言家唯一的男丁,活该被这群娘子军要着玩,充满欢笑的成长过程,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孤寂。
而且,她是健康宝宝,天生体质好到不行,爱怎么在阳光下跑跳都不成问题,百年难得见她生一次病,感冒也从来不必看医生,两、三天就会自动痊愈。
这天下课后,听小臻说,小柔又生病了,今天没来上课。
她们约好下课后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去探望小柔。
她和小臻七早八早就在校门口等了,阿铭和小孟才姗姗来迟。
“等你们半天啦,现在才来!”小臻嘟着嘴,小小埋怨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不放人咩。”甭说,正积极追求小臻的柯嘉铭,定是努力道歉兼陪笑脸,企图平息佳人瞠怒。
“咦?阿勤呢?”望了望他们身后,发现少了一个,言子苹奇怪地问。
“阿动啊,他们那个变态导师留全班下来课后辅导,不能跟我们去了,要我说一声。”
“哦。”
“啊!完了,那小苹怎么办?没人载她。”直肠子的阿铭不懂拐弯。依惯例,每次出去都是阿勤载她的。
“你猪啊!小孟不是人哦?”小臻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去。
“咦,对厚。”阿铭搔搔头。“那小孟,小苹就麻烦——”
“不愿意。”
“我才不要!”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发出。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你们不要这样啦——”
“拜托,我哪知道他会不会藉机报复,把我载到荒郊野外先奸后杀?他看起来那么人面兽心。”言子苹藉机损了他一记。
“是啊,我不只先奸后杀,还杀了再奸,奸了又杀,再奸再杀,天生淫魔,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劳烦自行坐十一号公车去吧。”江孟擎凉凉地反击。
“喝!我就知道!难怪长得一脸禽兽——”
“喂,你们两个,搞笑啊!”什么对话嘛。
“哼哼。”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快点啦,小柔在等我们耶!”
江孟擎淡哼,发动机车。她不情不愿地爬上后座。
“你不会真载我去甘蔗园吧?我得先打个电话到警局备案。”
他连头也没回。“你太抬举自己了,本人没那么好胃口。”
油门一催,机车如火箭筒般,疾射而出。
哇咧——她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倒头栽,紧急中随手一捞以稳住身体,等她回过神,才惊觉抱住的是他的腰。
偷偷瞄了下时速表,心脏差点由喉咙跳出来。
就算他打算在一个小时内绕台湾本岛一圈,也、也用不着……如此吧?
她发誓,他绝对是存心报复。
想看她惊慌失措、失声尖叫的样子是吧?她偏不!双手死死缠在他腰际,打定主意要真有怎样也要拉他陪葬。
阿铭和小臻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狂风吹得脸颊发痛,她将脸埋到他背后,模糊的声浪隐约随风飘来——“你很讨厌我吧?”
咦?是他在说话吗?
“废话。”她没好气地。他从一开始态度就摆明了看她不顺眼,处处挑惹,她还能有其他感觉吗?
“很好,我刚好也有同感,男人婆。”
言下之意,他们这辈子都别奢望有对彼此改观的一天了。
那现在是怎样,没事问好玩的哦?
言子苹丢了记白眼,想起他看不到,改为捏他腰侧。也许是吃痛,也或许是被她吓到,车身稍稍晃了下,她惊喘,两手抱得更牢。
“王八蛋!你会不会骑车啊?要是害我音容宛在,我绝对会拖你作陪。”她气吼。
“猪脑!音容宛在不是这样用的,你有没有读过书啊!”
“要你管,我高兴这样用!”
一来一往,太专注着吵架,等到他们发现时——
“哇靠!这什么鬼地方?”江孟擎猛地一阵煞车,她一鼻子撞上宽背。
这什么地方?!“妈的!江孟擎,你有种再说一逼!”
他的意思是,他迷路了?!
“闭嘴,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江孟擎环视陌生的山路,试图找到可能的出路。
“是谁笨得跟猪一样,走几百遍了还会迷路!”
“怪谁?要不是你吱吱喳喳吵死人,害我分心,我会迷路吗?”
喝!居然怪她?
“喂,姓江的——”
“你再鬼吼鬼叫的,我把你踢下车。”
“我——”她才刚要张口,对上他威胁的眼神,又悻悻然闭上嘴。
以此人毫不尊重淑女的劣根性来说,绝对有可能说到做到——更何况他从不把她当女人。
绕啊绕的,半小时过去了,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好像刚刚才经过耶……
“喂……”她轻扯了下他衣角。
“干么?”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耶……”
“废话,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绕不出去,他有什么办法?
“你很笨耶!”
“你了不起,你来?”
“我……”明知道她最没方向感了,他走过哪些路,她压根儿没概念。
他改绕另一条路,微弱的车灯映照在荒凉无人的山路上,透着一丝诡谲阴凉的氛围,她已经开始有点毛了,偏偏他还挑在这时机,嗓音又轻又沈地冒出一句:
“喂,男人婆,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啥?”
“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管绕哪一条路,最后都会回到这里,好像——”鬼打墙。
“喂!”她惊叫。“你不要乱讲话。”
要命,这棵树她今天已经看到第四次了!
愈想愈不安,下意识又往他的方向缩。
江孟擎挑眉,凉凉道:“别抱那么紧,我怕你爱上我。”
“你去死啦!”还爱上他咧!
她的慌惧,明显到藏不住,他当然也感受到了。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言子苹,居然伯鬼。难得占了上风,江孟擎乐得说风凉话,一报宿怨。
“你怕什么?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见你平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泯灭良知的亏心事。”
深吸一口气,忍耐。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啊,对了,我忘了你是标准的小人嘛!”
真是够了,现在是谁比较小人啊!
“你怎么不讲话?气氛太安静我好不习惯。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一则鬼故事——你知道的,愈靠近山区、愈荒凉的地方‘那种东西’就愈多,它们常常晃啊晃的,找目标‘交替’才能投胎,也有那种情人殉情后,找不到另一半,阴魂不散在原地徘徊,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误认成是它们的另一半,如果你觉得背脊凉凉的,那就代表——”
“江孟擎!你给我闭嘴!”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个变态,看她吓得发抖很好玩吗?
他耸耸肩,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咦?他这人会这么好商量?以她对他的基本认知,逮到机会,他只会更变本加厉,吓到她面无血色才对呀——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了。“男人婆——”
“住口,我不想听。”绝对没好话。
“那好吧。”他手一摊,果真不说了。
静默了三分钟——
“什么事啦?”压抑不住,终究还是问了。
“就……你千万冷静点……”
“到底什么事!”她强烈感到不安。
“不能尖叫,不能歇斯底里——”
“有、屁、快、放!”
“如果我说……”顿了顿。“车子快没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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