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大德感到背脊一凉，突然觉得眼前老板的笑容十分诡异，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阴谋似的。
古悦心挑挑眉，很有耐性的等着大德说话。
算了，豁出去了，祸都已经闯了还能怎么样，横竖要命一条嘛！大德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话全部说出来。
「我要说的是我赔不起这个花瓶，至少现在赔不起，但我不是想耍赖，该负责的我还是会负责，只是希望老板妳能高抬贵手一下。」
一般有能力收购古董的人，自然都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明朝的古董花瓶在那些收藏家的眼中，或许不是什么太过昂贵的东西，但对一个每个月领个几万块的上班族来说，还算是种奢侈品，一时之间，大德还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我有说过要你赔了吗？」
「嗄……」他们又同时被古悦心的话吓到。
「老板，妳这话……」大德怯懦的问。
「花瓶破了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两个干嘛那么紧张？」古悦心一副他们两人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可是明朝的花瓶。」
「而且还是明太宗最喜欢的一个。」
「上面甚至有明太宗亲手题的诗。」
「上次有个客人想杀一千块妳就不卖了，还说人家不识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说着这个花瓶多有价值，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啊，可都已经破了还能怎样？就破了啊，把地扫干净点就得了。」
「那我……不用赔？」大德怀疑的看着古悦心，不敢相信她竟然那么好说话，一句「把地扫干净点」就带过去了。
「我没有说过要你赔，还是说你真的那么想赔？」
奇怪，他们两个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句话都要她说两遍才听得懂，她自问国语还说得字正腔圆，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呀！
「没有没有没有……我去扫地。」就算老板今天反常也好，还是突然大发慈悲也罢，他还是识相点不要再深究下去。
「好，你们扫地时小心一点，我有事要先走了，店就交给你们啰。」
「老板要去约会啊？」小春随便问一句。
「咦，看得出来我春风满面吗？」古悦心喜孜孜的摸摸自己的脸。「小春妳实在越来越会看人了，大有可为喔。」
说完，她便踩着愉悦轻快的步伐走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第三章
这天的约会，庄敏信维持一贯的绅士风度，捉早到达相约地点，绝不让女伴等待。进餐厅时帮她开门，就座时帮她拉开椅子，点菜时先询问她的意见，依照她的喜好决定餐点，用餐时仍不时注意她的需要。
这种种的贴心举动，让古悦心有种被人呵护在掌心的感觉。而他的谈吐合宜幽默，虽不至于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但也用不着担心会冷场，再加上两人有着共同的兴趣，谈起话来就更投机了。
服务生送上最后的饮料时，古悦心的心底也同时做了决定。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一直这么相信着，如果遇到中意的人，还要苦等对方先行动的话，很容易就会错失掉一段美好的感情，所以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女孩子家就是要矜持」的那种鬼话。
她轻啜一口饮料，清清喉咙后便开口：「庄先生结婚了吗？」
虽然她勇于行动，但绝不碰有妇之夫是她不变的原则。
「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结婚。」他说道。
连女朋友都没有？太好了，真是天助她也。
「呵呵呵，庄先生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连女朋友都没有，是你眼界太高看不上吧？」
「其实是因为我工作太忙，实在没有时间交女朋友，而且现在一般的女生，不是都希望男朋友时时刻刻陪在身边？这点我就做不到了。」
「那你择偶的条件怎样？」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有感觉、独立就行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此言一出，原本喝水暍到一半的庄敏信突然被呛到，口中的水差点没喷出来，咳了许久才停下来。
「妳、妳说什么？」刚刚是他听错了吧？
「我觉得我长得不错，带出去绝对不会让你丢脸，工作收入稳定，不用伸手跟你要钱，而且我这人也很独立，不会时时刻刻想要跟男朋友黏在一起，就算关系再亲密的两个人，也可以保留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你看，我完全符合你的条件啊。」古悦心滔滔不绝的推销自己。
「可是，我们才见了几次面，彼此的了解都还不够……」他被她的直接吓到，心中有些暗喜，但也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了解，之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决定不会错的。」
在庄敏信还来不及说什么之前，古悦心便径自决定这件事，把他们两人的关系从普通朋友，晋级到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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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他了解到她的心意和决心，绝不只是说着好玩而已，她开始对庄敏信展开攻势。
他不喜欢被限制的感觉，那么她就告诉自己每天只准打一通电话给他，不要讲太多废话，也不要把他的行程问得一清二楚，和什么人见面说了什么话等等，反正只要让他知道她的关心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黏人的女生，那么她也不会常常吵着要和他见面，一个礼拜能见上个一、两次面她就满足了。
不过如果感情就这样顺着某一方，平平淡淡走下去，很快便会觉得索然无味，还是得适时制造一点惊喜，才能增进感情。
她随便想了个借口，从庄敏信的秘书那里探听得知，今天早上他的会议结束以后，一直到下班前都没有其它的行程，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和他吃个午餐，甚至邀他跷一下午的班，今天是最好的时间。
为了这个计划，古悦心特地打扮了一下，刷上睫毛膏，让原来就已经不小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圆亮有神，拿出前几天才刚买的唇蜜，把柔软的双唇妆点得更粉嫩娇艳，然后再换上一袭合身垂领七分喇叭袖小洋装，让她身材的曲线完美呈现。
在往庄敏信公司的路上，她还特地到花店去，买了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虽说送花的人通常都是男生，但是谁规定女生就不可以这么做，收到花的惊喜和感动，应该不分性别才对。
古悦心到达时，庄敏信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向秘书表明身分后，她便先行进入他的办公室里等他，在等待时还不停想象着，等一下当他见到她时，脸上会有怎样惊喜的表情。而下午的行程又要怎么安排，是拉他去看场电影，然后到百货公司逛逛，顺便买套衣服送他，还是配合他的兴趣，到故宫去看看那些古物……
在思考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庄敏信从外面走进来。
「妳怎么在这里？」没有预期会见到她，庄敏信有些错愕。
「人家想见你啊，这个送你。」古悦心将花捧到他的面前。
「来之前怎么没有先说一声。」他没有欣喜的接下花，反而皱起眉头。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好，妳想见我现在见到了，妳的花我也收下，如果没有事的话，妳就先回去吧。」接下花随手摆到一旁，庄敏信径自走回座位。
「可是吃饭时间到了，我想和你去吃个午餐，下午我们还可以去看个电影，或者你有其它的想法？」古悦心跟着走到他的办公桌前。
「我很忙，没有时间。」他低头看着公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我来之前就已经问过你的秘书了，她说你今天开完会以后，下午没有其它的行程。」
「妳调查我？」庄敏信猛地抬头。
「我只是稍微问了一下……」她被他不善的语气给吓到。
「妳这样不请自来我已经很困扰了，没想到妳还调查我，我不知道妳以前的男朋友是怎样，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诉妳，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有太多突发事件，我喜欢什么事情都有条有理，按部就班，这样妳了解吗？」庄敏信皱紧眉头，有些微愠的说着。
「像妳今天这样突然跑来，要是我有事情要忙呢？我要处理事情，还要分神陪妳，这样我的效率不好，妳也不会高兴，不是吗？所以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知道了吗？」
「我……」一番好意被当场泼了盆冷水，古悦心满腹委屈，明明一桩快快乐乐的事情，却被说得好像她专找他麻烦似的，原本想要反驳回去，但为了两人之间的和谐，她还是告诉自己要忍耐。「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午餐了吗？」
「我现在没心情，妳走吧。」庄敏信坐回座位低头看公文，挥挥手要她离开。
「敏信……」她走到他的身边，想撒个娇让他消消气。「不要这样，我们去吃饭嘛，人家肚子饿了。」
「我不想吃，下次要来之前，记得先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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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书然你说，你们男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从庄敏信那里一肚子气离开后，她想都没想便跑去找向书然，气冲冲的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就没头没脑的问一句。
「晓柔就这样，妳先出去吧。」看到是古悦心，他简单交代完几句，便把江晓柔遣开。「怎么回事，谁惹妳生气了？」
「如果你的女朋友精心设计，就是为了想给你一个惊喜，要是你的话，会不会觉得很高兴很感动？」在沙发上坐下，古悦心双手在胸前交叉，不停生着气。
「妳总得先跟我说说来龙去脉，我才知道要怎么回答妳。」
向书然认命的收起画到一半的设计图，到她对面坐下，虽然明知道这个案子很赶，设计图明天就必须交给客户，但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的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中午特地去找敏信……」
「敏信？他是谁？」
「我没有告诉你吗？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中午去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
古悦心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遁，但向书然只听到前面一句话，接下来就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了。
男朋友？！她新交的男朋友？
他的心里一直盘旋着这几个字，怎么那么快她就已经有了新的对象，快得他措手不及，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为她有了新恋情高兴，还是为他永远说不出口的心意悲哀。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看见他在发愣，古悦心不悦的大叫。
「喔……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说完了啦。」摆明没有专心听嘛。
「对不起，妳可以再说一次吗？」
看他诚心忏悔的样子，古悦心决定不跟他计较这种芝麻小事，而且她现在有求于他，也不能太拿乔。「好啦，那你要专心听喔……」
古悦心才刚起了个头，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不好意思向先生，和客户约的时间到了，我们是现在出发吗？」向书然的助理江晓柔在门口问道。
「客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向书然看了眼墙上的钟，才恍然惊醒。「对了，今天要和王小姐去工地。」
古悦心见他有公事要忙，也不好继续再待下去。「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改天再聊吧。」说完挥挥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晓柔，我们也走吧。」
半个小时后──
「向先生，你车子好像开过头了，我们应该要在那里右转。」
「向先生，这里应该要直走。」
「向先生，绿灯了，可以走了。」
就因为向书然的心不在焉，原本十五分钟就可以抵达的地方，今天却整整用了多一倍的时间，等他们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时，客户王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向书然一见到她，连忙迭声道歉，不管有什么原因，迟到本就不应该。
「向设计师，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客厅我不想这样弄了，客厅如果摆个酒柜看起来多俗气啊，这样人家会觉得我们是暴发户，没有品味。」
向书然还没有开口，旁边的江晓柔便先出声了。
「王小姐，可是上次妳不是坚持客厅一定要有酒柜，怎么现在又要改了。」
向书然的室内设计事务所成立到现在三年了，她也就在这里待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会出尔反尔，挑剔又龟毛的客户。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人怎么可能永远不会变。」
人真的永远不会变吗？在旁的向书然思索着这句话。
他和古悦心从高中就认识了，到现在也将近有十年的时间，她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
他知道她的心意不定，虽然她渴望找到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定下来，但总会从这个男人身上，变到另一个人身上。
而他却一直没有改变，眼里始终只看得见她。
那么人到底是善变的？还是执着的？
「王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已经施工了，妳现在才说不要酒柜，这样我们还要整个拆掉重做，设计图也要重画，妳这样令我们很困扰。」
「会有多麻烦，把它拆掉重做就好了啊，大不了损失的材料钱我付行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
「算了，没关系，既然王小姐想重做就重做吧。」向书然开口，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争论下去。
「还是向设计师好沟通。」王小姐满意的笑了笑，虽然江晓柔还想说些什么，但老板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反对，只是暗地里为他抱屈。
这一改，不晓得又要多花他多少时间和精力了。
和王小姐讨论完后，向书然四处走走，顺便看看施工的状况，因为一切都还在进行中，所以室内充满着刨木后的烟硝，脚底下到处是摆放成堆的木材、原料……
「啊，小心──」
见向书然像是没有看见地下的木材，江晓柔连忙提醒，却还是慢了一步，只看他踉跄了下，差点没有跌倒，还好及时稳住身子。
「没事没事。」他笑了笑，继续走下去。
她的新男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你的手──」江晓柔冲过来推了他一把。
这一推让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照他刚刚行进的方向，再往前一步，他的手就会碰到木工台上转动的切割刀了。
「向先生，小心点。」
江晓柔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来过好几次的工地却频频开错路，在工地里还心不在焉，一下跌倒、一下差点被割到，虽然过去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从不会集中在一次全部发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始从今天早上回想，早上上班时他还正常得很，甚至工作还很有效率，一直到……
对，似乎从古小姐来找他后，就变得怪怪的，她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们之间又发生什么？
为什么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放不开？
看着向书然的背影，江晓柔的眼光有些怨怼。他虽然没有说过，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有多么在乎古悦心，就算古悦心只把他当成朋友。
就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古悦心，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好好看过她。
「陈师傅，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这面墙不要打掉，你怎么还是……」
江晓柔听到声音走过去，就见到向书然脸色不悦的看着工地师傅。
「你上次明明就说这两个房间要打通的，怎么现在又不要了？」陈师傅被他稿胡涂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这面墙怎么可以打掉？我的设计图上有这样画吗？」
「啊你现在是在说我老糊涂、老番癫了，自作主张乱做，就是要给你找麻烦是不是？」陈师傅忍不住大声。
「我没说你老番癫，我是说现在墙打掉了要怎么办，你要打之前怎么没有先问过我，你要我怎么跟客户交代？」对于工程的进展本就感到烦心，这个突发事件更让向书然感到头疼不已。
「你自己前几天明明就说要打，现在又说不要打，你到底是要怎样，我做这行做了几十年，没有看过像你这么番的人。」
「陈师傅你怎么这么说……」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气氛也越僵。
「向先生、向先生……」江晓柔拉住向书然。
「不要吵，妳没看见我在跟陈师傅『沟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