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对自己够坦白,他会承认他的确有点失望,光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她已经令他印象深刻!他气得咬牙切齿:“请你自重!”
“妖魔也需要自重?你的要求未免过分。”无涯没好气地回嘴。可是看他那种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她却又心软——她对他好像特别容易心软。“问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有个传说,如果深夜一个人走在荒野,听到美艳女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女妖会轻易得到不幸回头的灵魂。女妖得到灵魂之后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如果女妖个个都像眼前这女子如此动人,也许大部分的男人会甘心失去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该拿眼前的女人怎么办,明明仇深似海,但是对她,他却激不起半点恨意,相反的,他心底隐隐觉得自己的处境愈来愈危险——这女人似乎随时都能轻易摧毁他的防线!
“我只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无涯叹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来。“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他有些气短地回答。
“这样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无名氏’。好了,猎魔人无名氏先生,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点快要被逼疯的感觉!到底谁是谁的俘虏?
“你……算了!我叫昊月天威,不准你再叫我什么无名氏先生!”然后他抬起头,找回自己的尊严,冷冷开口:“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你闭上你的嘴巴!”
无涯点头,很听话地没有出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笔直注视着他,那模样完全是个乖巧小孩。
昊月天威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很不相信她居然肯听话的样子。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他终于开口:“昊月神剑在什么地方?”
“拉萨路城堡。”
“拉萨路城堡……”他蹙起眉,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狄奥图坦为什么没把神剑带在身边?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放心留在城堡里?
“你确定?狄奥图坦应该会牢牢看守才对!他人在这里,怎么会把神剑放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对你们来说也许很遥远,但是对他来说却很简单,只要弹一下手指就到了。”
无涯笑了笑。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移动得像狄奥图坦那么快,拉萨路他们也能办到;就如同拉萨路说的,也许她变成异神的时间还太短,不可能学会那么高超的技巧。
幼年时的记忆回到昊月天威脑海,他当然记得拉萨路城堡,那是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地方——只是如何去城堡的过程他却不太清楚了,毕竟当年的他还小,旅程的绝大部分他都相当模糊。
“没有用的,拉萨路城堡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进人的地方,上次你们去过之后狄奥图坦在城堡外设下许多屏障,没有异神的带领,你根本不可能进人。”
昊月天威的眼神回到她身上,他微微仰起头。“你能进去?”
无涯叹口气:“当然能。”,“那好!就由你带我进去。”
“现在?”
“当然!你不是说只要弹一下手指?”昊月天威瞪她。
无涯愣了一下之后,没好气地回瞪他:“对不起,我的能力还没有那么高强!
如果你想去,那就得乖乖地乘船、走路和转马车;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到了。“
“你不要跟我耍花样!”昊月天威怒极。他攀然扭住她细白、藕似的手腕吼道:“拖延时间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会狠狠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你懂不懂?
愈快带我到城堡里去取回神剑,你就愈快能脱离苦海,要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出来!“
无涯痛得几乎落泪,但她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脸庞就在她眼前,而她毫无畏惧地迎上去,一个字。
一个字慢慢回答:“我早就后悔被生出来了!如果你能办得到,我还希望你能让我更后悔!”
“你简直……”他气得快要疯掉,气得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她脸上那五条清晰的伤痕——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直没敢仔细注意她的脸,现在看到了,他的心猛然狂跳:“你……是你!这痕迹……这痕迹我认得!”
无涯立刻掩住自己的脸,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的表情那么震撼,好像现在才发觉原来过去发生过的,并不是一场梦。十多年来不时在他梦中出现、那双蔚蓝色有如晴空般的眸子、那五条清晰的伤痕……无涯叹口气放下手。“对,是我。”
昊月天威跌坐在地板上,他震惊得全然失去行动能力!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俘虏了当年的救命恩人!
更没想到他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狄奥图坦的妻子!
老天!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怎么可能会如此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这是多大的谬误啊!
爱恨浩瀚海洋。十二年来她跟随着狄奥图坦的脚步到过世界各地,看过许许多多过去她做梦也没有梦过的地方、认识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海洋,原来是联结世界的通道。
搭上船,她可以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那是许多人的梦想。海洋一直都是那么美!
但是这美丽的通道,却不能带着她通往自由。
她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她白金色的长发,迎着阳光,她呼吸着咸咸的海风。
这船,将要航向旭日村;那个长久禁捆着她灵魂的地方。
那是世界的边缘。
船上的乘客非常少,除了经商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地方去。这艘船的船长是个有着红色大胡子的矮胖男人,他说他叫阿哈。
名副其实的阿哈有张嘻嘻哈哈的脸,总是笑着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他说话虽然粗鲁,但是对女士们却相当有礼貌;他也禁止他那些粗鲁的手下靠近船上的女士。
当他努力咬着舌头说出“请”与“夫人”时,那怪腔怪调的模样总要惹笑许多人。
阿哈对无涯特别有好感。无涯每天站在船头看日出,阿哈也每天站在她的身后像个护卫似的守着她;阿哈注视着无涯的眼里不时流露出一种亲爱的眼神。
阿哈很喜欢无涯,可是却对昊月天威没什么好脸色;也许阿哈讨厌昊月天威对无涯说话时那种拘禁者的口气,也许他特别讨厌高大的男人,反正阿哈喜欢无涯,而讨厌昊月天威。若换成平时也许无所谓,但是当他们必须在船上度过漫长的半个月时,阿哈船长的情绪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昊月天威发现很快的,船上的水手一面倒地倾向无涯,而他变成公敌。他也不喜欢这种情况,而且他得很小心地看守无涯,要不然到最后他极可能得与整船的水手对抗,才能让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尤其在他晕船晕得那么严重的时候,发生船变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像现在,他整个人头重脚轻,明明眼睛里面已经冒着奇形怪状的星星,而他却还是必须死命地抓住船舷,好让自己站在这该死的甲板上!因为无涯要看日出,她还特别喜欢在日出的时候看船乘风破浪的样子;阿哈船长乐于从命,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生不如死一次。
只是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这天早上的风浪特别大,船急速前进所产生的晃动让他的胃疯狂地翻搅起来他再也站立不住地趴在船舷边吐了起来!
船头的无涯立刻听到声音,她很快转身来到他身边扶住他。“怎么样?你没事吧?”
昊月天威觉得自己可能把五脏六腑全吐给大海了!
他喘息地靠在船舷,惊恐地发现怎么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真该死……”“会晕船就不应该到甲板上来。”无涯叹口气,扶起他。“你应该乖乖地躺在床上。”
他真想掐死她!这都是她造成的,而她居然还敢对他说这种话!
“我哪里也去不了。”无涯耸耸肩,注视他:“你也看到了,我们还在海上。”
“我会信你才怪……”他喘息着站直身体。好不容易直起腰,另一阵可怕的恶心立刻冲上他的脑门,他哇地一声立刻又转身大吐特吐。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还晕船?是不是男人?”
阿哈船长笑嘻嘻地走过来,他的脸在笑,可是说话的口气可没有半点笑意。这男人居然敢打搅他和无涯小姐看日出的好心情,应该让他吐死在这里才对!希望海神晃得更厉害一点,最好让他吐得一病不起,免得老是看到他那张狱卒似的讨厌嘴脸!
看着昊月天威转成铁青色的脸,无涯叹口气。
“我扶他回船舱去休息吧,我们先告退了。”她说着,十分优雅地对阿哈船长敛裙;阿哈也回她一个僵硬的绅士礼,然后很没好气地瞪了昊月天威一眼。
“希望昊月先生能好受一点,因为我们快到冰海了,到时候船会晃动得更厉害。
如果他还是不能适应,那还是别再上来会比较好一点。“
“谢谢您。”无涯微微一笑,扶着昊月天威离开甲板。
昊月天威虚弱地靠在她身上,他的头已经晕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他依旧倔强得不肯呻吟。他咬着牙忍住翻搅的胃,冷冷地开口:“你倒是很如鱼得水……魔女就是魔女,连船长也不肯放过!我真怀疑你会让他把船开去什么地方!”
推开船舱房间,无涯无言地扶着他在床畔坐下。
“我去拿点水给你——”吴月天威立刻拉住她的手臂!
“你什么地方也不准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从一个监牢转到另一个监牢,由狄奥图坦狱卒的手里转上昊月天威狱卒的手里。
她咬着牙,可是忍不住泪水。无言地,泪水落在昊月天威的手背上,他吓了一跳!
无涯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坚强,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她是没有眼泪的,现在看到她脆弱的泪水,他惶惶然不知所措……“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打你!是我太粗鲁吗?”他粗声粗气地问。
“你用不着打我,你表现得比打我,还让我难过。”无涯伤心地骂道:“我不是你的囚犯!如果我想走,早已经离开你,何必等到现在?你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得这么像一个混蛋?”
昊月天威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他是个混蛋?一个魔女居然骂他是混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难过,所以他只能很扭曲地抿着唇瞪她。
无涯伤心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软化,但很快的,他再度强硬起来,只是不免有些气短,他没好气地嘟嚷:“就算我表现得像个混蛋,就算我真的是个混蛋那又怎么样?很奇怪吗?你是妖魔,而我是猎魔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水与火一样,我对你并不特别糟糕。”
“不要口口声声骂我是妖魔!”
无涯哭得更伤心!她对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花了十二年才适应,她好不容易接受异神也有好坏之分,而她可以当好的那一种,可,现在他动不动便说她是“妖魔”好像她是一只垃圾堆里的蟑螂!
她承认吴月天威有恨她的理由,异神与猎魔人原本就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族群,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忍受他这样对待她。
昊月天威十分挫败地发现自己真的被她的泪水给打败了。
他一直努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同在一艘船上、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的眼光不可能离开她;有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正用另外一种眼光注视着她!那让他感到可怕!
他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她,并不是他真的害怕她逃走,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分别。
无涯救过他的命,更重要的是无涯正吸引着他——以她自己并不明白的方式。
“我去替你拿水——”无涯擦擦泪水,她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丝困窘。
“别去。”吴月天威还是握住她的手。
“你——”“别去。”他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注视着她。“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口吻,像是斗败的公鸡。
无涯讶异地转身。昊月天威的表情好奇怪,那像是……竟像是狄奥图坦注视她时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神,一个渴求爱情的、成熟男人的眼神……他叹口气,在他的理智全给吐到海里去时短暂地放弃了与自己挣扎,他轻轻一拉,无涯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昊月天威闭上眼睛,鼻尖闻到无涯身上特有的、恒常在他梦中出现的特殊香气;他深深呼吸,然后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
无涯僵硬得无法动弹!原本她期待的是每次狄奥图坦靠近她时,那种恶劣恶心的感觉,可是几秒钟之后那感觉却还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
她惊讶地发现她喜欢昊月天威抱着她。
有一种幸福感。
一种陌生的、全新的幸福感。
她温柔地抚着吴月天威漆黑的短发,缓缓地伸出手臂回拥他。
巴黎陷入紧张!
皇家侍卫队几天来都在街道上紧锣密鼓地搜捕嫌犯,弄得巴黎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听说与皇室交好的新贵族拉萨路侯爵夫人,几天前在舞会上被歹徒公然掳走,不仅拉萨路侯爵忿怒,这可怕的罪行甚至惊动法国国王路易。
勃然大怒的路易下令彻底搜查巴黎的每一个角落,逮捕每个可疑的嫌犯;路易甚至火大地下令,只要可能涉及的嫌疑犯,一律下狱严刑拷问,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寻获拉萨路侯爵夫人。
为了这件事,皇家侍卫队几乎将整个巴黎翻过来!
贫民窟更是被趾高气扬的侍卫队多次整肃,不管是小偷、扒手,任何曾经犯过罪的人都再次人狱——只不过这次不管他们是否犯罪;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侍卫队已经毫无纪律可言!
正当行动风行雷厉之际,一群初到巴黎表演的马戏团也受到牵连。他们动弹不得地被侍卫队监禁在旅馆里禁止演出。马戏团的团主与其他团员虽然都表现出十分合作的态度,但是侍卫队仍然严密地监视他们,希望可以从这群外地人的身上找到线索。
这群马戏团不是别人,他们正是由巴山星迈所带领的猎魔族人。
无涯被昊月天威绑走的那天晚上,巴山星迈他们也准备有所行动,但昊月天威的速度却比他们快了一步,正当他们要潜入秋奥图坦的宅院时,侯爵夫人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整座宅院顿时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因而让巴山星迈他们失去了机会。
巴山星迈很怀疑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还有谁也与魔族有仇?或者那只单纯是一个意外事件?谁有能力在狄奥图坦的鼻子底下偷走他的妻子?又有谁有能力绑走一个魔族女子?他对这件事十分好奇,可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执行。
几天下来侯爵夫人依然不知所踪,皇家侍卫队严密的监视令他们动弹不得,这让巴山星迈不得不谨慎考虑他们的下一步——根据长期留在巴黎探查情况的探子回报,狄奥图坦在巴黎期间已经吸收了许多法国贵族,其中也包括了许多皇室成员。
狄奥图坦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他是想利用法国当他的根据地,然后一步一步向外扩张,如果他们不能及时阻止狄奥图坦,等他掌握了整个法国皇室之后可就大事不妙了。
法国的军事能力虽然比不上他们的邻居日不落国,但是其间相距并不远,如果真让狄奥图坦掌握了法国,那么其他国家很快也会落人他的掌握之中!
更可怕的是原本魔族人百年才举行一次祭典,但是狄奥图坦似乎打算破坏这个传统;他没打算等一百年,他打算把目前所有的皇室成员全部转换……想到这点,巴山星迈不由得感到冷汗涔涔。
他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才行!
“风、火、雷、电。”
四大守护战神很快来到他的身边,他们现在全打扮成马戏团成员,高大的身材穿着吉普赛服饰,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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