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却突然被揪著领子拉住。
“做什么,放手啦!”
刚刚死赖的人,现在又急著想出去了。
“下巴跟脖子上的血没擦干净。”章承汉抓过他手上染血的毛巾,塞给他另一条湿毛巾后又道,“快擦干净,省得我又被人误会。”
这男人真的很讨人厌!明明就是他要这么靠近自己,害得他被误会的,现在却说得好像是他害了他一样。
“擦好了,谢谢!”一把将毛巾塞还,凌飞似泄愤地大声道谢后转头跑了出去。
说谢谢还有人用这种态度的吗!章承汉暗骂了几句,转身搓洗毛巾,仿佛这就是那小鬼的脖子一样地用力搓揉拧干。
啧!洗不掉,看来得丢了。
也罢,不是什么好布料。一把将毛巾丢进垃圾桶,章承汉甩甩手打算回吧台去,
却在门口又看见了儿童不宜的一幕。
刚刚制造了误会的最先源头,也就是那一对打得火热的恋人,现在正在仓库门口热吻著,一附难舍难分的样子。
“喂!你们两个,这种事情回家再做好吗?”章承汉嫌恶地皱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没事给我添麻烦,害我得照顾那个小鬼。”
天天见面住在一起还亲热成这样,害他处理善后又被误会,今天做好事都没好下场,铁定是流日不利。
“怎么,刚刚那个是凌飞?”毫不在意地勾著情人颈子断断续续的亲吻间,纪文宾带笑问,眼角眉梢,尽是欢爱过的妩媚风情。
虽然知道有人开了门,但是欢愉的时候哪里顾得了有人进来。
“是啊,对那小鬼简直刺激过甚。”他没好气地给了个白眼,对这一对的亲热行径已经快要习以为常。
“有什么关系,就当作成人教育好了。”他邪邪笑了,抓住魏擎风又用力亲吻了下才道,“我回里面,等会儿见。”
“Bye。”魏擎风也回吻了下,才松开手臂让他离开。
“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学那种血气方刚少年随时发情。”纪文宾一离开,章承汉立刻毫不留情出言讥讽。
“三十岁才正当壮年,”他将领带塞入衬衫口袋,有些慵懒地靠在墙上看他,“更何况,对自己情人不发情也太不正常了。”
“这几年你真是越来越敢说这种话了。”还面不改色。
他就说魏一定是给阿Ben带坏,要不然就是被恋爱冲昏头,越来越大胆。
“凌飞还好吗?”他不在意地燃起一跟烟道。
“如果流鼻血算好的话。”章承汉越想越呕,“害我陪了他十几分钟。”
陪十几分钟?这对阿汉来说已经是极度有耐心了,真难得。
“你对他很照顾。”魏擎风似笑非笑地睇著他。
“别笑那么暧昧,我可没有那种意思。”他皱眉道。
只不过尔偶几分钟觉得他挺可爱而已,多数时间他都想掐死他;要真跟他在一起,他保证会因为脑溢血早死──气死的。
“也许吧。”他耸耸肩。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感觉何必觉得他说得暧昧。
“我说过,不做小孩子褓母的。”章承汉死鸭子嘴硬地道,“十足十嚣张的小鬼一个,太累人了。”
“我也没强迫你。”魏擎风以退为进地微笑道,“不过阿汉,你本来就很爱照顾人,凌飞配你,我倒是觉得刚好。”
一个喜欢照顾人,一个需要被照顾。况且章承汉不过是在嘴巴抱怨而已,不耐烦归不耐烦,还不是将凌飞照顾得很周到。
更何况,凌飞个子小脾气却不小,对章承汉一点都不畏惧;也幸好因为个子小,
所以基于章承汉对弱小动物的保护照顾心态,所以怎么也不可能动手对付他,顶多吼两声意思意思。
外型看来天差地远,但却让人感觉内在有种奇异的协调。
章承汉听得脸部抽搐了几下,脸色除了晦暗惨澹,搭上那张凶脸更有种像是要杀人般的狠戾。
配?他跟那小鬼?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发生!”信誓旦旦地发了誓,他立刻转头踩著大步离开。
不过他可能忘了,通常越铁齿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好……好诡异的气氛。
凌飞不过刚刚回到场中,立刻就开始后悔了。
他是不是应该在厕所待到所有人都消失了再出来才对?现在所有人都盯著他瞧,那种好像要看穿他的感觉真的是──粉恐怖,恐怖得令人冷汗直冒。
左右看看,唯一认识的方文磊跟康士维似乎无法抵挡众人的灌酒,已经相偎地醉倒躺在长沙发中睡著了,根本没有人可以救他。
咕嘟地吞了口口水,凌飞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打算开溜之际,突然发觉身后有个人挡住了去路。
“怎么,你要溜去哪里?”
“学长?”他吓了一跳。
“唉唉,记著叫我阿Ben才对。”纪文宾搭上他的肩膀,笑眯眯地看他。
“嗯…阿Ben。”突然感觉到热度,凌飞立刻羞赧地挣脱他手跟搭肩。
一看到那张脸,他就会想到刚刚他们在仓库里……
他忍不住悄眼偷觑了身边那张斯文笑脸,眼角还有些微红的湿润,唇瓣细看下是略肿的;半敞衣襟内有红色痕迹,才刚刚欢爱过的气息淫靡且大胆地从阿Ben身上透出来。“别迷上我喔,我可是名草有主了。”明知道他在看什么,纪文宾仍是坏坏地调侃道。
凌飞迅速脸庞飞红,尴尬地别开眼。
“对了,我的酒呢?”他左右张望地问,岔开话题。
“这里。”一只强壮大手从两人之间插了进来,没好气地道,“比起你点的那杯,我想这个更适合你,恶魔。”
凌飞回头一看,见到章承汉手中拿著一个杯子瞪著纪文宾,杯里头装著鲜红色酒液,上放面放了片柠檬片。
“唉唉,又这样说我了。”他嘟著嘴接过那杯DEVIL’STAIL,眨眼道,“不过我点的那杯,可是好心要给你的哩。”
“你自己留著用。”毫不领情地回话。
“我?我的热情很够了。”他不在意似地啜了口酒,摇头晃脑地道,“你跟凌飞刚才不都看到了吗?”
看……呃啊?他知道自己看见了!?
凌飞刷地脸色暴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那个……不是……”
他急著要解释自己绝对不是故意偷窥,却慌得手足无措、口齿不清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阿Ben摆摆手,眼里却是邪邪笑意地道,“就当作是让你见习一下嘛,喔?”
“见…见习?”凌飞张口结舌。
这种事情……给人看到了还这么大方吗?他以往从没想过这个常被人说文学气息丰富的直系学长,会是这么大胆于言语跟动作的人,而且好像有些疯狂。“乖,别枉费我的心意啊。”他无视于凌飞被吓到的表情,像哄小孩似地拍拍他脸颊,顺手调戏也似地摸了摸。
嗯,可爱又小巧,皮肤摸起来也挺不错的,质感一流。
“欺侮小孩子。”章承汉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不爽地冷哼了声,觉得那只乱摸的手更是碍眼至极。
怎么又说他是小孩子!凌飞一瞪眼,却因为纪文宾在场而忍下气。
“汉哥,你有了新人忘旧人喔。”纪文宾笑著哼了哼,揶揄道,“怎么,凌飞很可爱对吧?有没有砰然心动啊?”
“可爱!?”
两个人同声不可思议地大喊,让周遭本来就好奇又因为半醉而比较大胆的人群立刻围了过来,侧耳倾听。
“这小鬼哪里可爱了?”
章承汉率先鄙弃地道,外带冷哼一声。
“不可爱也不用你管!”
他那种轻蔑语气又让凌飞不爽了起来,立刻回应道。
“你真的很嚣张,小鬼。”
“你才没礼貌咧!黑道老大。”
“我说过我不混黑道。”他青筋暴起,直想要把杀人想法付诸实行。
“我也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小鬼。”他忿忿不平地反应回去,直想著真不该觉得他是个好人,哼。
又杠上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许多双半醉眼睛同时看向好整以暇坐入椅子中啜著酒的纪文宾,只见他缓缓地笑了笑,懒懒开口,“有句俗话,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谁跟他是冤家!”被说的两人,同时回头吼道。
“真有默契啊~,冤家。”他不为所动地举著杯子,敬酒似地对那正在怒目瞪视的两人道。
这时,有两三个人迫切地凑到纪文宾耳边说了几句话,让他暂态眼中亮起奸诈也似的光芒,看得两人毛骨悚然。
虽然是被这些不敢问的人当炮灰,可他一点都不怕反而还觉得很有趣。前提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人绝对不敢对他怎么样,呵呵。
他弯出一抹笑,悠闲自然地缓缓开口,“请问一下,你们刚刚是不是在厕所暗通款曲啊?”
一句话果然让两人大吃一惊,迅速反弹。
“才没有!这只是误会啦!”凌飞涨红著脸喊,气愤地瞪了那魁梧的男人一眼。
再怎么说,他也不会跟这种黑大老大搭在一起,那种情景怎么想怎么怪异,更何况他才不要跟这种粗鲁男人在一起咧!
“谁跟这种小鬼暗通款曲!”章承汉哼了声,一脸不屑地睨了下那小个头。
拎起来那么轻,又矮又小又瘦,活似连十八岁都不满的──不,连国中生都比他强壮,这种小鬼头他哪有兴趣动手。
“那是怎么一回事?”纪文宾微微地笑,活像拐小孩子似地招招手,“来,凌飞,你乖乖的跟我解释清楚唷。”
他当是在拐小孩啊?章承汉白了他一眼,没想到还真看到凌飞乖乖走了过去。
妈的这死小鬼,竟然给阿Ben一叫就过去了,怎么面对自己的时候就那么嚣张?真是越想越不爽快!
章承汉脸孔扭曲,死瞪著那在其他人眼中十足牲畜无害、在自己眼中却宛如是恶魔的微笑。
只可惜,被恶魔抓住的小笨蛋不知道。
“给你机会解释,来。”拍拍身边的椅子空位,他看著凌飞坐下。
“呃……”真要开口,凌飞也觉得丢脸至极。
竟然因为看到那种场面刺激过甚,所以就流鼻血了……这,好难开口。
“是不是因为你看了激情的场景,有了某种反应,所以他在帮你处理善后?”他微微地笑,眼神却是很邪恶的。
激情场景+某种反应+处理善后……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有了某种遐想,几乎是屏息以待地看著凌飞等待答案。
凌飞对他的说法感觉奇怪地想了下。
因为看了他们的…。呃…做爱场景,所以流了鼻血,然后大个子帮他找来冰毛巾,还擦干血迹,所以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嗯。”他乖乖点了点头,然后众人哗然。
没想到没想到,这小小巧巧的凌飞,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演出训駻记,真是太厉害了!
凌飞感觉奇怪地看著周遭人,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难到他们都知道刚刚阿Ben发生的事情吗?不会吧……怎么大家,都这么开放?
而虽然他不太明白,可起码另一个主角非常懂得这个意思。
“阿Ben!”章承汉立刻怒吼地道,“明明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你不要故意误导!”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嘛。”纪文宾一脸无辜,但却十分想要捧腹大声狂笑。
不不,他现在不能笑,要不就都穿帮了……噗,天啊,他忍得好辛苦喔!
“误导什么?”凌飞呐呐地开口问,还不太明白状况。
“凌飞,他刚刚帮你的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对吧?”他辛苦忍笑,却依然保持表情地哄问著,“做都做了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喔?”
“嗯……对啊。”凌飞不疑有他地点头。
虽然帮他止鼻血这种事情用做不做问是很奇怪的,但是基本上应该是没错吧?他刚刚的确是帮了自己,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讲。
想来,他的确真的欠他一个真正的道谢呢。
“小鬼,你不要乱回答!”章承汉简直快要抓狂,吼得所有人都倒退两三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啊?”
“你这么凶干嘛!”本来想著要道谢的人又因为他的态度而不高兴了,“我当然知道啊,是你帮我止──”
“凌飞!”纪文宾蓦然出声,微笑地递过手上的杯子,“你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水再说?这杯给你。”
“喔,谢谢。”他正好口渴了。
凌飞乖巧且二话不说地接过杯子,往嘴边放去。
“喂!等一───”章承汉立刻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著那个小鬼把几乎是一整杯的DEVIL’S
TAIL一口喝光,然后呆呆地捂著嘴巴,好像才刚发现自己一口气喝光的是酒。
“学长……不,嗯……阿Ben…。。”他楞楞拿著酒杯,一阵晕眩地晃了晃头,感到有股火从胃里面烧了上来,“这个……是酒吗?”
甜甜的……可是怎么……好像有股热气直冲头顶,烧得脸跟耳朵都好热,头也越来越晕,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是啊。”他笑咪咪地回答,“因为我手上只有这个呀。”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他勾出一抹傻傻的笑容,然后在众人注目中乓地一声倒了下来。
“哎呀,醉了耶。”纪文宾一脸惋惜似地单手捧著脸说。
他还想看他醉醺醺的模样呢,怎么就这样倒下去睡了?
“你、绝、对、是、故、意、的!”章承汉咬牙切齿地道,冲上前去抱起跌在地上的凌飞放到沙发椅上。
唯一的长沙发已经被康士维两人跟占据了,一下子,凌飞只能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歪坐在沙发上,微红的脸上嘴角依然弯著傻笑。
啧!该死的小鬼,专会给他找麻烦!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没酒量嘛。”纪文宾挑挑眉,一脸‘就是故意你又拿我怎样’的表情。
“改天跟你算。”他一把抱起那小小身躯,转头就往吧台后的楼梯走去。
喔喔~他竟然要让凌飞睡自己的房间耶!所有人更是感到吃惊,也十分笃定了这两个人绝对是一对!
“呔!还敢说你不动心。”纪文宾哼了哼,想起刚才的情景,旋即噗嗤一声地无视于他人捧腹狂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这绝对是他这个媒人公有史以来做过最有意思的一次媒了!真真是太有意思的配对啊!
他敢保证,这以后绝对会是轻快里的一大名景。
第七章
晚上十一点十分,轻快二楼。
酒吧二楼,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标准单身汉的住处!
简简单单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橱柜跟一张桌。床上床单早就被扯离半拖到地面,
被子半掀;桌子上虽没有乱掸的烟灰跟空酒瓶,但没洗的碗盘倒是有的。
扯开被子把凌飞放上床铺,并且帮他脱下鞋子后,章承汉感到一阵莫名烦闷地搔搔短发,转身进浴室去拧热毛巾,蹲下身轻手地帮醉倒的人擦了下脸。这样的动作,其实在其他的人眼中都认为这是不可能出现在章承汉这个伟岸男子身上的,可他却是做得驾轻就熟。
“嗯……”床上的人不安地翻动了下,嘴唇嚅嚅而动。
红红的脸颊是酒精造成的晕染,十分可爱,也让脸颊多了种柔软的触感,让人看起来就想戳两下。
“小鬼一个。”坐在床沿,章承汉摇摇头低骂,语气中却带了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无奈,“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真笨。”
真是媲美ISO认证的麻烦制造机。一来就跟他幼稚地吵了一架,没吃饭就喝酒,害他必须要弄东西给他吃;看到激情场面流鼻血还得要他帮忙处理,现在更是笨得喝了一杯烈酒醉倒。讨厌麻烦更讨厌小鬼,为什么就是这么爱管闲事地放不下他。
“唔唔……”凌飞不满地蹙眉嘟哝,似乎连在梦中也要回嘴。
他的动作让章承汉挑了下眉,忍不住伸手弹了下曳泻浏海露出的额头。
栗色发丝略长,软软地散在枕上;长长扇睫投下些影子,安安静静随呼吸起伏。
唇瓣也是微微有些开启,是男孩少见的薄俏润红,衬在一张小小脸庞上,有种甜甜的宁静安详。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可爱,可爱得令人想照顾、想呵护;只可惜这小鬼不但固执又十足嚣张,个头虽小脾气可不小,成人后这么多年来,他还没碰过这么大胆不怕死的家伙,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以往令人畏惧了。真是枉费了这张脸。
他笑嗤了声,发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