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沁浑身绷紧,拧起一对秀眉看向他们。
“谁知道呢?他向来为非作歹,若说他又做了什么坏事,一点也不奇怪。”另一人操着兰州方言说道。
梅沁听出来了,夏随风还不及阻止,她已经站起问道:“请问你是来自兰州吗?”
“姑娘你是?”
“我是前朝丞……”
“她以前住过兰州,所以对那儿特别感到亲切。”夏随风立即拦下话,并对梅沁皱皱眉,指责她太没心眼。
“原来如此。”对方笑笑。
夏随风走向他们,“能一块儿坐吗?我请两位喝酒。”
“哦……没问题,请坐。”有人请喝酒当然好。
他提着酒壶走过去,却见梅沁也想跟来,立刻往她的脑袋一压,将她按回椅子上,“我们男人说话,你别过来。”
“什么嘛!”
她锁紧眉心,就见夏随风坐在他们对面,为他们各斟上一杯酒,“刚刚我听见你们提及柳霸天,他好像在这一带挺有名的?”
“有名?没错,是恶名,到处欺压百姓,强掳良家妇女,让人闻之丧胆呀!”他激动地说道。
“这种人你们还容忍?”
“有什么办法?这儿天高皇帝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只能认命了。”他们说着,不禁重重一叹,“原本他只是居住在兰州边的小镇上,可近来已经住进兰州的贵玉镇,我都不敢让我女儿随意在街上露脸呢!”
夏随风眯起眸,冷冷地问:“他真是这么可恶?”
“对,而且愈来愈猖狂,简直是目无王法。”他们看着夏随风,“公子,你怎么对他这么有兴趣?”
“因为……我有位朋友曾受到柳霸天压迫,所以我想多知道一些他的底细。”
他望着两人,“对了,你们可曾听说他最近抓了什么人?”
“如果说是女人,那是常有的事。”
“不,我是指男人。”
“男人?!”其中一人眉眼一扬,“对了,我听说近来他身边多个谋士,是不是抓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也没人看过。”
“谋士?!”夏随风闭眼想了想,朝他们点点头,“谢谢你们提供的消息,这壶酒就留给你们了。”
他回到位子上,梅沁立刻拉着他说:“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认为柳霸天身边的谋士就是江杰?”
“丫头,你愈来愈会察颜观色了。”
“不可能,江杰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助纣为虐呢?”她紧蹙起双眉,“你不要没本事救人就随意冤枉好人。”
“哦,我在你心底只有这么点价值?”他微扬下巴望着她,表情中有着强力隐忍的情绪。
“我……”见他脸色都变了,她也不知该怎么说。
“好吧!你的男人最厉害,我只是个没本事救他的人,那你就等着他自己救自己吧!”说完夏随风便站了起来,付了帐后就直接离开客栈。
梅沁见状脸色一变,拎起裙摆追过去,“别走,是我不对,我不该每次因为心急就对你胡言乱语、使性子。”
“你听好,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便可挽回。”他早就不想趟这浑水,这样更好,他也可以回去交差。
“那你要我怎么样?”她扁着嘴,难过的哭了,“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你不会知道我心底有多忧急,虽然我尽可能表现轻松,但我真的很慌乱……
真的很乱……”
夏随风重重闭上眼,不知怎地,听她这么说,他的胸臆间竟升起一丝丝烦郁。
“是呀!你很急,一个大姑娘居然会为一个男人跑到冽风庄求救,丢不丢脸哪?”
“随便你怎么想。”她的嗓音尽是鼻音。
深吐口气,他回头望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你……真的这么爱他?”
抿抿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心底的想法,只道:“从我离开兰州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他,所以我无法形容自己对他的想法……”
见她泪流不止,夏随风没辙的走到她面前,“行了,不准哭,我不走就是了。”
“真的?”她傻气地抹去泪水,跟着笑了出来。
虽然她常爱和他逗嘴,可是不能不承认的是,她愈来愈依赖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离开,她该怎么办?
凭她自己是绝对救不了江杰。
“为什么一定是我?江湖上见义勇为的侠客这么多,凭你爹的势力,要救一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她摇摇头,“我下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让爹娘操心,他们……他们以为我离开兰州是去找水莲,还不知道我是为了救江杰……”
“你还真是个好女儿,好吧!看在这份上,我会尽力帮你调查他是生是死。”
夏随风指着客栈,“我们进去吧!”
梅沁微笑地点点头,与他一块儿步进客栈,两人决定今晚在这里住一宿。
第三章
兰州古称金城,为丝路的起点,商旅奇多。
许多人喜欢拿兰州人与四川人做比较,若依地理环境而言,兰州确实不如四川,气候过于干冷,易生鼻病。但是这儿的居民天生豪爽好客、热情又朴实,倒是令许多人来过后便不舍离开。
这也是为何程誉退休之后会选择在这里定居的原因。
“进去吧!”送梅沁到程府门外,夏随风打算自个儿另找住处。
“跟我一起进去嘛!”梅沁怎会让他离开。
“放心,我不会走远,只是在附近找地方暂住,若调查出什么一定会立即通知你。”夏随风交代之后便转身离开。
“等等。”她奔到他面前拉住他,“我怎能让你到了兰州还得自行打点住处,跟我进去。”
她随即走到大门边轻敲门环,不一会儿门房来应门,见了她,惊喜地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阿德叔,我爹和我娘呢?”她笑着向门房打招呼。
“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厅呢!”
“好,那我进去见他们。”
“这位公子是?”门房见她带了个男人回府,甚是惊讶。
“他……他姓夏,夏随风,是我的保镖。”说着,她便领着夏随风继续朝大厅移步。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保镖了?”夏随风讶异地问。
“不这么说,我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带你进府嘛!况且,这一路上你不就像保镖一样保护着我吗?”到了大厅外,梅沁先深吸口气,然后举步往里走,当看见爹娘正在闲聊,便大声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梅沁!”程夫人一瞧见她,立即站起笑问;“怎么下捎封信回来,我好派人去江南接你呀!”
“没关系的,我长大了,可以自己打点。”她笑着上前紧握住娘的手。
“这位是?”程老爷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
“在下姓夏,夏随风,是——”
“他是我的保镖。”梅沁赶紧抢了话,就怕他说溜嘴。
“保镖?!”程夫人瞪大眼,望着夏随风又望着梅沁,然后拉着她往边上问道:“告诉娘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需要保镖呢?”
“因为路途遥远,我有点害怕,就请人保护我了。”她回头对夏随风眨眨眼,提醒他千万要配合。
“可是……”程夫人仍觉得不妥,“可你身边跟着个男保镖,一路上不会不方
便吗?”
“娘,你想太多了,怎会不方便呢?”梅沁呵呵笑着,企图蒙混过去。
“女儿平安回来就好,你就别再追问了。”程誉听见她们的谈话,站起走向夏随风,“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夏随风客套道。
“爹,他没地方落脚。”梅沁补上一句。
“你不是平安到家了?干嘛还要继续带着保镖呢?”程夫人直觉其中定有隐情。
“爹、娘,你们难道没听说咱们贵玉镇上来了个恶霸?”经梅沁一提,程誉夫妻脸上多了层郁色。
显而易见的,他们知道梅沁指的人是谁,也明白这阵子兰州的风风雨雨。
“看来柳霸天真的做了不少入神共愤之事,我猜他除了家财万贯,拿银子为非作歹外,背后尚有很硬的靠山。”夏随风道。
“没错,听说他的靠山很硬,但我还没打听出是谁。”
“爹,依你的身分,怎能让他为所欲为呢?”梅沁不明白地问。
“爹已没有权势,根本拿柳霸天没办法,像柳霸天这种人……不找咱们麻烦就该庆幸了。”
爹所说的怎么跟夏随风说的一样呢?梅沁叹了口气,心想这下糟了,对方这么难缠,凭夏随风一人有办法对付他吗?
“别担心,只要别去招惹他,我想他还下王子找咱们麻烦。”程誉安抚担忧不已的,梅沁。
“我知道了,爹。”她点点头,跟着又看向夏随风,“爹,那他……”
“我会命人整理房间让他住下。”程誉转向夏随风,“就麻烦你保护梅沁的安全了。”
“我会的。”夏随风拱手道。
“不知大侠师承何处?”做爹的总是顾虑多些。
“在下来自南方的冽风庄。”
“冽……”
担心爹曾听说“枭雄”之事,梅沁赶紧打岔,“爹,我好累,他应该也累了,就别再问了嘛!”
“好好,我不问就是,随于管家休息去吧!”
夏随风朝程誉点点头后,便离开大厅前往客房。
路上,于管家好奇问道:“你一路上保护大小姐平安归来,武功想必不弱了?”
夏随风扯唇一笑,“好说。”
“那你和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因缘际会。”简单四个字堵住于管家的嘴。
“呃……这样呀!就是这间房,你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问不到小道消息,管家只好放弃地离开。
步进屋里,夏随风卸下包袱正要休息,听见房门被轻叩了两声。
“请进。”
“公子,这是茶水。”女子娇柔的嗓音悠悠响起。
闻声他眉轻拧,转首一瞧,就见梅沁小脸上挂着抹甜笑,手里端着茶壶站在门口,“怎么?吓一跳!”
“你不能进来。”他瞅她一眼,接过茶壶摆在桌上,“以后别私下找我。”
“为什么?”她偏偏走了进去,着实不懂他的话中意。
“该不会相处了几天,就认为我们关系匪浅?”夏随风眯起一对幽邃深瞳,邪魅的欺近她的小脸。
“什么关系匪浅?!”她倒吸口气,“让人听了会错意怎么办?我……我不过拿水过来,顺便问问你还缺什么,毕竟你是我从冽风庄请来的,当然得尽到地主之谊。”
“哦,只是地主之谊?”他撇嘴笑笑。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告诉你,我心里只有江杰,就只有江杰……”她重复说了好几遍,就转身急着离开。
“等一下。”夏随风喊住她。
“做什么?”她背对着他,还气呼呼的。
“既然进来了,你就待一会儿,我正好有事想提醒你。”许多事他得先跟她说清楚,也有利于他日后办事。
“什么事?”梅沁没坐下,只是站在一旁等他开口。
“明天我会开始去调查柳霸天之事,或许会离开一两天。”他坐下倒了杯茶喝。
“你的意思是要一个人去?!”
“当然。”
“那如果发生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呢?”她面露惊慌,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有多在意他的安危。
“就订个三天期限,若超过三天,你就别再等了,另请高明吧!”他轻松地说着,却没想过她会有多担心。
“什么?三天!”梅沁愈想愈不对,“意思是三天后没回来,你就是遇到危险了吗?”
“正是此意。”
“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大小姐,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四处乱跑了,否则我还得顾虑你的安危,很累人知道吗?”现在的他就像无情的寒风,断然拒绝她的好意。
“但是——”
“别告诉我你担心我,那可是会让我会错意。”他蓄意绽露出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笑容。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算了,既然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我还担心你死吗?”
她气得顶回去,“但你千万不要会错意,我只是怕你死了,我还得费工夫重新找人。”
恼火地对他吐吐舌尖,她立刻步出客房,告诉自己一定要将他脸上的可恶笑颜抛到脑后。
“可恶,真是讨厌的男人!”
回到房间,她趴在圆几上,对他的“三天期限”仍久久无法释怀……忧心地喃喃自语,“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找出江杰的下落,一定……”随即她又摇摇头,“他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样,那就表示极有信心了,我的担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对,不该再想、不该多想,她该好好睡一觉,晚膳时好好吃一顿,补足精神后就靠自己去调查江杰的生死。
夏随风算什么嘛!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主子,你要的女人我带来了。”
柳家庄的下人依柳霸天的命令,将花街上最红的花娘百合给强行带回来,“怎么样?她美吧!”
“是挺美的。”柳霸天咧嘴笑道:“可是哪有我妹子漂亮。”
他这句话倒不容旁人质疑,柳霸天虽然长相粗鄙,可是他的亲妹妹柳银儿却堪称兰州第一大美女,柳眉、杏眼,和娇脆的嗓音,男人见了她无不心动。
“但……她已是咱们兰州最有名气的姑娘了。”柳家下人颇为无奈,就怕找来的女人让主子不满意,他也没好日子过了。
“算了,仔细瞧也不错。”柳霸天勾起百合的下巴,一双贼眼色迷迷打量着。
百合吓得直发抖,“柳大爷,你若要带我出场,可以跟咱们院里的嬷嬷说,别就这么把我带出来,姊妹们会担心。”
“我柳霸天做事不需要这么麻烦。”柳霸天大笑的一把搂住她。
“呃……柳大爷,能不能进屋里呢?”百合看着旁边都是人呀!
虽然她是花娘,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可是像柳霸天这类长得粗魁又无礼的男人,她还是会害怕。
“何必进屋呢?我喜欢这样。”
他才不管是不是有旁人在,反正他就是喜欢这类刺激的场面,才要将她的衣裳解开,就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哥。”进入大厅的便是他美丽的妹子柳银儿,“你在干嘛?又要在下人面前干那种事了?”
“银儿,你……你怎么这么说你哥哥?”柳霸天的兴致都被她给破坏了。
“本来就是,你知道外人都怎么说你?为什么老爱干些伤天害理的事?”银儿往椅子坐下,眸子瞟向受了惊吓的百合,“喜欢就带进房间,要不就把人家放了。”
“喜……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女人?”他瞪着百合,“她不过是我的调剂……懂吗?哥哥的调剂。”
“我不懂,既然不喜欢就放了她呀!”她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丫头,少管我的闲事。”柳霸天皱起眉,接着对她说:“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你能找到爱人吗?”
“什么爱人?真难听。”想起“他”,柳银儿的嘴角便扬起,“我们只是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说得真好听。”
“哥,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如果不是他,你能赚到那笔不义之财吗?”柳银儿睨了他一眼。
“是你哥运气好,无意间得知那个秘密,既然有这么多银两埋在那儿,不去挖出来只能说是笨。”柳霸天笑笑,“我也不过是知道他的才华,拿来加以利用。”
“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银儿气得站了起来,“该用午膳了,我去送饭给他。”
“我说银儿,哥知道你是个大美女,整个兰州真找不出比你美的女人。”柳霸天突然道。
“你还真好笑,现在懂得赞美我了?”银儿水媚地撩了下发丝,笑得风情万种,无限动人。
“我是你哥,当然知道你的优点。”他对她笑笑,接着又补充了句,“不过,缺点我也同样了然于胸。”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缺点?”银儿不服气。
“这个缺点就和我贪恋美色是一样的,你喜欢俊男的服侍,现在你看上那一个,被迷得团团转,搞不好过阵子,你又看上其它男人了。”柳霸天毫不避讳道。
银儿听在耳里却不以为意,她双手抆腰瞪着他,“没错,过去我或许是这样,但是现在我改了。”
“改了,才几天光景?听过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吧?”
“哥,你就是这么让人讨厌!”柳银儿重重拍了拍桌子,用力睨着他,“别再啰哩啰唆行吗?”
“无话可说了吧?我的好妹妹,别这么生气,瞧你美丽的脸上都出现皱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