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
走道外凌乱慌张的脚步声。
中央大厅的门霍然洞开,凌乱慌张的人影大步跑进来。
飚烈孤傲地坐着,冷冷地凝视他:
“给我滚出去!”
“老大,黑帮内乱!帮内成员勾结外帮……”
“我知道了……出去!”
“老大……”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趁机色迷迷地望向沙发上熟睡的女孩子,多看几眼也好啊!
飚烈暴怒地站起来,自腰间拔出黑亮的手枪熟练地瞄准,冰冷瞪着他,冷冷地说,“如果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黑影瑟缩逃窜出。
中央大厅的门再次沉重的关上。
房间里黑暗、空洞,阴郁的光打在他的侧脸,莫名阴深的感觉。
没有他,黑帮真的不行了吗?
那个冷如寒冰的男人……
飚烈握紧斑白的手指,目光怨恨,手里透明的高脚杯顿时破碎,红酒洒落在他粉红色的衬衫。
忽然,想起那一天……
同样的慌乱而无法忘却……
他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暴戾而怨怒。
“夏欧迪,你背叛了我!”
她静默地坐在洁白而冰凉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然而却倔强地望着他,盈白如雪的面容有些哀伤,有些落寞。
“这是什么眼神?!你认为我不会杀你是吗?!”
他大力地抬起她的脸颊,骨关节泛着斑白,她的下巴被捏得红肿,她勾起唇角不屑地轻笑。
苍劲的力道自他的手指传递到她的面颊,难以收束的力道将她的下巴撕裂开一大块,鲜血汩汩地流。
飚烈呆呆地站在门边,望着那个方向,目光空荡荡的。他的眼睛是血红的,轻轻呼吸,迷惘地望着流淌殷红的血。
“告诉我你把纯交给谁了?”他手指斑白地握住她的脸颊,苍凉的手捋起她的刘海,“欧迪,告诉我,纯在哪里?”
“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纯!”睫毛轻颤,她轻柔地微笑着,淡如清风的眼睛执着凝望着天空,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出。
“夏欧迪——!”僵硬的指关节将她的嘴角捏得撅起,他冷冷地凝视她,“你就这么想去死吗?!”
“沨,放弃黑帮吧!这种肮脏的手段不应该教给烈,他还是个孩子,你明白吗?黑帮早晚会害了烈的,我求求你放过他!”
“带走纯,是为了救赎她?!”他漠然地凝望她,口吻带着讥讽的自嘲。
她低着头,眼神安静而柔和:
“她过得很辛苦,可是比起心灵上摧残乃至将来不可自拔而深陷罪恶,我宁可她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是吗?”他轻蔑地冷笑,自腰间拔出黑亮的手枪,“死能解决一切……包括你的痛苦……”
宁静暗夜里一声枪响……
声音大得刺破耳膜……
别墅外树木如风袭般颤抖乱晃,安静休憩的鸟霎时惊腾拍着翅膀乱飞,闻声赶来的仆人,惊天动地的尖叫……
飚烈惊恐地睁大眼睛。
怔怔地……
颤抖地走近她……
殷红的血如一串串泪珠……
她的身子疲倦地摔到地上,沉闷的响声……
世界静悄悄的。
飚烈怔怔地望着鲜血淋漓的她,目光是呆滞的,他轻轻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温热的脸颊,眼神悲却的绝望。
鲜血一直在流……
他呆滞而僵硬地俯视她……
她微笑并慈祥地望着空洞的天花板,目光轻柔而宁静,轻轻地说:
“我爱他,亦如他爱我……”
……
……………
36互相伤害
阴暗的中央大厅。
飚烈痛苦地低着头,咸涩的泪水流到唇角,妈妈死的时候他没有哭,他总是以为那只是一场冗长的梦……
梦醒后,一切美好如昔……
冰凉的小手指轻轻拨弄他的脸颊,他颤抖一下,蓦然侧过身。
“烈,哭了吗?”小小的女孩子声音轻轻的,纤细的小手环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
他反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紫葵,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要失去任何我爱的人了……”
同一片苍凉的夜空之下。
古典风韵别墅。
透过透明的落地窗,面容温和的男人静静处在昏暗的阳台上,独自静静忧伤地俯倚着古铜色的铁栅栏。
萧瑟的风吹动单薄的白衬衫,白色的绸布波浪般颤动,他望着远处的夜空,手指忽地握紧柔软的银色发带,眼睛不觉有些失神。
……
“洛里,你看天空很漂亮呢,像水晶一样透明。”
“纯,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比天空更加明媚!”
“洛里说的话总是让人很舒服呢!”
“那是因为我爱你!”
……
“我受伤了,你会心疼我吗?”
“当然啦,纯是我唯一在意的人。”
……
“纯,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
“那么……我放心了……”
……
修长的手指被揉捏得斑白,他低头,目光落在手心里的银丝发带,淡淡的银光,静静的闪耀。
指尖轻触闪耀的发带,有点凉凉的感觉,他唇角抽动,有些颤抖。
怔怔地望着茫茫夜色出神,他长久的沉默着,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再去想,夜晚沉默得仿佛天地之初的寂静。
这一片暗蓝天空下,他依然是他,纯依然是纯。她静静守护着那个狂傲的男人,静静地哭,静静地笑,静静地抱着他,纯忽然之间陌生得仿佛从没见过,仿佛从未曾了解。
目光轻飘涣散,他沉默地抬起头,望见陆露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她的眼睛是红红的,银灰色的裙角静静飞扬,闪着淡耀的光辉,她静静望着他,眼神仿佛是静止的。
他怔了一下,爱抚地轻触她的脸颊。
茫然困惑间,她低头,静静地说:
“不要再装了……你根本不爱我……如果……娶我只是为了补偿那天晚上疯狂的行为……如果……我的一切令你这么不开心……我宁可选择离开你……”
洛里茫然若失,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抚过她满是星芒的泪水。
陆露颤抖地后退一步,眼睛暗淡而坚定地望向他:
“我们分手吧……”
眼底渐渐流露刺痛的痕迹,他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手臂紧紧地环过她的腰间,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眼神轻轻的:
“对不起……”
37真相大白
上午。
天空下着些细雨。
紫葵在五层长廊上安静地走着,五层对普通的黑帮成员来说是个绝对禁地,擅自闯入者必死无疑。
五层长廊转角。
房间的落地玻璃窗敞开着,远远透过去,露台上蒙着轻纱的女人静谧地沐浴风中,柔软的绸裙轻轻飞扬。
紫葵推开玻璃门,走近她的身边,拉一拉她的衣角:
“尹阿姨,不开心吗?”
眼角红彤彤的泪痕渐渐淡化,她望着紫葵笑一笑,“纯小姐,和夫人一样细心又善解人意。”
紫葵眼睛惊得睁大: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卞心纯……”
尹阿姨轻柔地笑着:
“因为盒子……你刚进这里时丢了一个首饰盒……”
她摊开手心,露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而这个盒子是夫人结婚是定做的,况且上面还刻着‘纯’的字样。”
紫葵呆滞地怔了怔,目光惨淡惨淡,双手僵硬地环住她的腰间,“尹阿姨,妈妈是怎么死的?”
“路是夫人自己选的,或许这谁也不能怪?是命运……”尹阿姨轻拍着紫葵的背脊,“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最先喜欢上夫人的是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季世。”
怎么可能……
紫葵惊讶地抬起头,“是洛里的爸爸?……”
“夫人出自书香门第,良好的修养加上出众的容貌,身边可谓不乏追求者。可使怎奈命运……”尹阿姨轻轻叹息,“一次舞会上,欧迪认识了卞和集团的卞沨之后,两人便陷入了热恋中……”
“季世悲痛欲绝,一怒之下娶了名门小姐,整日郁郁寡欢,从那时起,他对夫人便既爱又恨……”
“噩梦从此开始了……”
尹阿姨叹了口气,挽着紫葵的手臂,坐到白色的长凳上,“欧迪起初并不知道卞沨的背后身份是黑社会大佬,卞沨身边也不乏魅惑的女人。心地单纯的夫人怎么会想到,那些女人竟会加害于她……”
“她们趁着卞沨不在之时,暗自备了浓硫酸……”尹阿姨轻轻地笑,“幸好在她们行动之前,被我先发现了……”
“尹阿姨脸上的伤,是那时候造成的?”
“嗯。虽然没能阻止,至少她们的奸计没能得逞,我很开心。”
紫葵闪烁着泪光:
“你不后悔吗?女人最重要的脸在花样时被残忍的毁容……”
尹阿姨低着头,“如果用三条亲人的性命来换一张脸,你觉得值得吗?夫人是个好人,如果没有她,我的全家早在十几年前都死光了……我没有什么可回报的,这张脸算不上什么……”
“纯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尹阿姨怔怔抬起头,望着紫葵,“你们若不是兄妹,或许会幸福……这一切缘是宿命……”
“烈少爷在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上你。任何接近你而不怀好意的男人,不管打不打得过,都显出要和他们拼命的样子……老爷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会酿成伦理畸恋的悲剧,禁止少爷再接近你,后来济安成了你的私人保镖……”
“可是……谁又会料想到……老爷的忧虑、夫人舍弃你的抉择,导致了更大的悲剧……纯小姐喜欢上济安,少爷仍对你念念不忘……”
“如今该如何是好?还是不想让烈少爷知道你的身份吗?”
紫葵颤抖地站起来,怔怔地望着玻璃门:
“我不知道……或许……烈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比不知道更令他痛苦千倍万倍……”
她害怕……
总是在瑟缩地逃避……
她哭着拉开玻璃门跑出去,却撞上坚实的男人的身体。
他狠狠地握着紫葵的手,狠狠地瞪着她,“夏紫葵,济安死了以后,你都做了什么?!日日夜夜陪着杀死济安的人,静静地爱着她,你看他的眼神竟和当初看济安的眼神那么相似,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紫葵拼命摇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泪水疯狂地流淌,弱不禁风的身子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无奈。
“你对得起济安吗?你说阿……”他抓住她的手,崩溃地摇晃着她弱小的身子,“我真是看错你了!夏紫葵!”
甄非甩下她的手臂,愤怒的走开……
紫葵静静地蹲在地上,目光轻轻的,呆滞地望向天空,“天,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说话阿……为什么不说话了……天,不爱云了吗?……”
38恶战
下午。
天空阴沉。
风很轻。
撩起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窗幔,很轻很轻。
窗外静静飘着细雨,紫葵迎着窗,纯白色的连衣裙零零落落地舞动。冰冷的雨点零星的溅落,细密的落上娇嫩的皮肤,刺骨的冰凉仿佛深深的嵌入脊髓。
豪华的欧式别墅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楼下乱哄哄的,一层大厅不断有血淋漓尸体被残忍的抛出。
淡漠的眼里缥缈而虚无,她怔怔地转身望向飚烈。
长沙发上,飚烈僵直地坐着,指尖颤抖握得发白,他的眼神孤傲而冰冷,眼底深暗,仿佛有隐忍的痛楚。
甄非僵硬而冰冷地站在他的面前。
手指狠狠地握成拳,飚烈愤怒地咆哮,“我命令你马上出动‘荆队’!”
唇角勾起冷漠的嘲讽,甄非狠狠地望向他,“卞飚烈,荆队是济安一手训练出来的,你叫他们怎么服从杀死他们领队的男人!”
飚烈暴怒地站起,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目光冰冷狂傲:
“你想背叛我?!”
冷漠地笑一笑,甄非冰冷看着他。
“我想杀了你!!”
甄非轻狂地抬起头,怔怔地望向面色苍白如雪的紫葵。
她亦望着他,目光里带着锥心刺痛的哀求。
眼睛默然深暗,他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他背过身:“卞飚烈,我不会背叛你!可是!我也绝对不会帮你!”
飚烈狠狠地收紧指关节,眼睛通红而暴戾,孤傲地看着他。
静静地……
他跪了下去……
眼底高贵的倨傲,瞬间溃败得一文不名,他的尊严、他的桀骜不羁在此刻是如此廉价。飚烈挺直背脊,沉默地跪在甄非的面前,他的嘴唇抿得没有血色,胸口仿佛有一团烈火狂乱地燃烧。
慢慢的……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双眼紧紧闭着,他求不得任何人的原谅!昏暗的大厅,耀眼的白炽灯光,宁静得令人窒息。
飚烈抬起头,眼底深暗:
“这样……够吗?”
甄非惊得怔住,目光僵硬得看着飚烈,手指不觉越发握紧。
“老大……”
狠狠地捏紧手指,背脊僵硬得有不屈的执拗,飚烈缓缓看向紫葵,声音干涩沙哑,“我求你……救她……”
他木然的跪着,眼神暗淡,久久的沉默着在等待他的回应。
紫葵的脸顿时惊得苍白。
烈,那么骄傲的烈,即使她真的死了,烈也不可以用他的尊严换取她的生命。她颤抖地过去抱紧他,她哭着,在他怀里抽噎地哭着。
那一刻,她真的希望她不是他的妹妹!她真的好想好好爱他!
飚烈勉强笑着,轻轻抚摸她满是泪水的脸颊,“……这么多的泪水是为了我而流的吗?……真的爱上我了……”
“烈……”她慌乱地扑进他的怀里,泪流满面。她绝望的哭着,“我喜欢上你了……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不可以……我不可以喜欢上你……”她不断地摇头,不断的后退,颤抖地离开他的胸膛。
他是她的哥哥!
她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泪水疯狂的在脸上流淌,她瑟缩着、颤抖着,不断地摇着头,不断地后退……
甄非缓缓地抱起颤抖的紫葵,凝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颤地说,“烈,你后悔过吗?作为黑帮老大的你,是不被允许爱上任何女人……爱上即意味着灭亡……这是宿命……”
那一夜——
慌乱的枪声响彻夜空。
飚烈目光冷凝而残酷,孤傲而冷漠地逼视随时都可能洞开的大门,英俊的脸庞上沉着而瘦削的线条显得格外冷酷。
紫葵娇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小脑袋轻轻躺在他的胸口,双眸含着复杂的感情,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细小的腰肢。
甄非默然地站在飚烈右边,指关节已经握得青紫,拳头颤抖地垂在腿的侧边。
门外“砰”的一声枪响……
39活着比死痛苦
飚烈抬起手冰冷地推开紫葵,目光变得深暗凌厉,柔软的粉红衬衫轻柔飘扬,面颊上孤傲的线条更多的是惊心动魄的绝美。
只听一声巨响,大门炸开,尘土乱飞,混乱中冲出的四个大汉齐齐扑向飚烈,狠狠地将他按倒在地。
“诡组”成员紧接跟进,手持机枪,火光冲天,将中央大厅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起来。
甄非目光冷漠,侧身把紫葵挡到身后,右臂小心地护住她,一直退到后面的墙角。
两个持枪大汉,相视一笑,诡异地走向甄非,好色地打量着躲在他身后清秀可人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大汉指着甄非的鼻子,勾一勾手指,轻蔑地笑:
“你!给我滚开!”
紫葵瑟缩地趴在甄非背后,甄非一面狠狠握住她的手,一面目光冷漠地看着他,勾起唇角轻笑,“有本事就过来打倒我!”
两个大汉狠狠扑上来。
甄非冷笑,指关节狠狠握紧,一拳直击一个大汉的面门,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踹飞那个放言十分嚣张的大汉。
近在咫尺的“诡组”成员忽然杀红了眼,疯狂凌乱地奔冲过来,速度快得令甄非来不及反应,只能用身体护住紫葵。
忽然,有人开枪了……
尖锐刺耳的枪响一声又一声……
子弹淋漓地打在他的身上,溅起一帘鲜血。
血艳得殷红,扑簌簌地涌出,像一串串线珠,敲在洁白的磁地板上。
诡组成员中也有人倒下了,大汉们个个面色青紫,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拔起腿四下逃窜。
“一群废物!”
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手握机枪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妈的,老子说过抓活的!你们这群没张耳朵的畜牲!”他斜睨脚下奄奄一息的属下,眼神不屑,“留着像你这样的废物,简直是糟蹋诡组的名声!”
甄非面色苍白,吃力地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