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蜂拥而上的记者出现的,还有从各处闪亮起来的镁光灯光源,那相机不停响动的“咔嚓”声,连同此刻的场面,都是那么地令人觉得躁乱不安。
——“早前听说你是慕家请来的心理医师,请问你与慕先生是不是日久生情?”
——“你三个月前才刚结束了一段短暂的婚姻,是什么让你决定在这样的时候嫁入慕家?”
——“据了解你的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插足而无法维系,那么,现在你要嫁慕彦沉,也算是第三者吗,还是说捡了宋清雅不要的?”
云汐才刚下车站稳,寸步难行,被保安隔着的那些记者,拼命地将话筒递到她跟前,从四面八方响起各种提问的声音。
面对那些尖锐的疑问,她一直脸色淡然,开口道:“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但吉时将到,时间有限,还请大家配合,都先静一静。”
果然,大家都不挤了,站定在原地,原本的嘈杂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不远处,被众人忽视的一辆黑色车子里,宋梓睿坐在后座,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他的一侧耳朵,戴着一枚小小的无线耳机,能听清那边的人说的所有话。
“过去的事我不想多提,只想说,在这段日子中,我与慕先生,确实因为多有接触而彼此有了感情,感情的事谁也不能预料,也没有先后对错,宋小姐离开,相信是去寻求属于她自己的真正幸福,而这也成全了我与慕先生,对今日这样的结果,我只想说一声感激——就这些了,谢谢大家的关注,都散了吧。”
云汐的回答从容不迫,落落大方,语气亦是温和,说完,转身往慕家大门里走。
身边的两个伴娘打扮的人替她提着裙摆跟着,还有几个保安隔开想要再次上来的记者,人都进了大门后,随之,雕花的大铁门就迅速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闹嘈杂。
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车子,也悄无声息地开离。
*
姜蓉早已等在了慕家大客厅,看到走进来的人,连忙起身走过去,“云汐,辛苦你了。”
云汐笑笑,目光扫到坐在沙发上的慕浩平,他看向她的目光,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二夫人——”
“现在还叫二夫人?叫我蓉姨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姜蓉握着她的手,含笑道。
云汐点头:“……蓉姨。”然后又说:“我先去把婚纱换下,再去看看慕……彦沉。”
“好好,你去,去吧去吧——”
云汐走了,慕浩平收回目光,悠悠道:“没想到我哥变成了这个样子,真的还有人愿意嫁——”
脑海中,云汐穿着白纱的模样,淡雅纯净,像是一株淡粉的荷花。
姜蓉看着人走远的方向,脸色却冷了下来:“有个人愿意照顾他,也是好事。”
只要那个人,不是宋清雅就好。
“去哪里?”看自己儿子往外走,她问。
“我过去溜达溜达,好想看看,当我哥知道他的新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换了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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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可我是一定不会走的
慕彦沉隔壁的那间房,最近变成了云汐在慕家的临时休息室,而现在,更名正言顺升级为她的备用房间,因为,以后,她就要在这里住下了。
没有去想自己会不会可能住一辈子,她只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不会后悔。
才要推开‘房门进里,商誉出现在身后,“云小姐——”
云汐转头,商誉看着她那身洁白的婚纱,神色yù言又止,终是道:“……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总裁都知道了,他要见你……即刻。”
云汐似有心理准备地点头:“好。”
身上的婚纱没换,直接转身,走进了慕彦沉的房间。
偌大的房间,中欧结合的风格,安静异常,自她来慕家看到的,他房中的窗帘,从来没有拉起来过,这个空间里,隐隐含着一种不见阳光的晦暗。
脚步已放轻,银白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仍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提着裙摆走进去,看到隐隐透着阳光的窗子下,一个身影正坐在轮椅之上。
“你找我?”
慕彦沉转回头,看着她,即使神色不复以往的风采,那双如黑曜石般墨黑深邃的瞳眸,凝着一个人的时候,亦是会让人很有压力。
“为了钱,你就什么都愿意答应?”
隐隐日光映照下,他的脸,一半是阴影,更显沉冷晦暗,那目光中,都是鄙夷。
即使不出去,外面的事,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什么能瞒得住的。
今日的闹剧太荒唐,本该是他妻子的人找不到了,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却要嫁给他——他这样一个残废。
两人之间隔了快三米的距离,云汐看着他,却只淡笑不言语。
“只要我不承认,你就什么都不是!立刻给我滚吧。”
简短吐出几个字,他声音冰冷至极,她那一身雪白太刺眼,他不得不移开些视线。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可我是一定不会走的。”云汐语调温和却轻快,“这里管吃管住,连租房子的钱都省了,多好——如果你没有问题了的话,我先去卸妆了,有问题也等我待会过来再问吧。”
说着,她真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慕彦沉看着她的背影,怒极冷笑,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在这慕家待下去!
*
次日
宁城的报纸,慕氏再次引爆头条。
宋清雅一直不见踪影,而慕家却迎进了另一位新娘,刚回国一年的云汐,好似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本是这个宁城里的普通人,一时被人挖出过往情史,还是个刚离过婚的女人,慕家这一桩跌破人眼镜的婚事,一时成为宁城里,那些关心八卦的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慕家
云汐走进那个终日晦暗的房间,看到床上的人还闭着眼,手里端着的早餐在一旁茶几上放下,步至窗边,抬手握着窗帘往两旁一拉,“唰——”地一声,一片明亮映入室内,推开窗。
嗯,这样,果然好多了。
“谁让你开窗的,立刻给我关上!”
身后一声沉冷叱喝,云汐却仿似早已料到,转身,对床上半撑起身子的人,明媚一笑:“早。”
☆、他的固执,就由她来打破吧
真正住进这慕家之后的第一天,云汐将慕彦沉的房间,改得焕然一新。
自从伤了腿,慕彦沉就把自己的世界弄成黑暗的,拒绝人,拒绝阳光,拒绝一切向往生机的事物,因为他绝望了,颓然了,看不得那些,云汐知道的。
可是,今天,就会是一切的重新开始,他的固执,没有人敢打破的话,就由她来做吧——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
他一脸阴沉道。
云汐手里端着水盆,好似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到了窗边,擦起窗子来。
这样的活儿,本是慕家下人该做的,但慕彦沉对于别人进他的房间,总是极容易不耐烦极容易发火,为了不伤及无辜,这事儿,只能由她来做了。
下面的还好,窗子上方有些高,估量了一下,她脱了鞋赤脚踩上去。
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让一直怒瞪着她背影的慕彦沉冷笑,摔死了最好。
可是,某人硬是就这样摇摇欲坠地将窗子擦干净了,下来,端着水盆再次从他面前经过,进浴室去换水。
地板很干净,那些都是趁着慕彦沉睡着的时候,下人进来打扫的,也就是那个窗子不许开,所以一直积了些灰没人清理,不,是不敢清理。
洗干净了手出来,护士正在给慕彦沉扎针,云汐凑过去问东问西,这药水什么用途啊,什么成份啊,本就不耐的慕彦沉黑了脸要骂人,她就很适时地先闭了嘴,垂眸站在一旁,让某人的气都没处发。
此时的慕彦沉该到康复中心去进行康复练习的,但连阳光都不想见到的人,要他出门,何其难,云汐就在为这个犯愁。
后来想想,还不如把设施弄到家里来,方便些,或许更容易得到他的接受。
于是,下午,好几种复健锻炼用的器材,就搬到了慕彦沉房中的外厅里,安装好。
那些来安装的人,简直是被里间的慕彦沉的咆哮吓走的,云汐走进去头疼地看着他:“既然你精力那么旺盛,不如起来做做练习吧。”
他却撇开脸,紧抿着唇:“那些东西怎么来的,怎么给我消失,马上。”
好一会都没听到答复,转头,房间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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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门外,有位先生找。”守门的李叔过来说。
云汐疑惑地跟着出去,心想是谁要找她,结果出到大门外,看到一辆轿车前站着的,背对着她的那道西装笔挺的身影,怔住了……
面前的人,这时也转回了身,看着她,一脸阴沉。
“……嗨,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云汐扯出一抹笑。
云霁阳几个大步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一旁的李叔有些担心的上前,“少奶奶?”
“没事没事,他是我哥哥。”云汐解释道。
李叔虽然还是疑惑怎么哥哥见到妹妹是这个场景,但既然云汐说没事,他也不好插手,只好退回去。
“立刻跟我走。”
云霁阳扯着她往车子去,车门一开,把她往里推,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一阵风一样离开。
☆、过了那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他?
“你该跟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邢子遇离婚了我不知道,而现在又突然嫁入慕家?!”
酒店的房间,云霁阳双手插在精致皮带上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脸色是疑惑和十分生气。
云汐坐进沙发里,在慕彦沉房中忙活了半天,擦窗子什么的,爬高爬低,其实她也不在行,现在就觉得有点累了。
看着面前紧绷着脸的哥哥,她讨好说:“哥,你那么高,我仰着头脖子累,先坐下来吧,我们好久不见,先一起喝杯茶,嗯,这里有茶吧?要不喝杯白开水也行啊——”
“云汐,我在问你话!”
对于她这故意转移话题的态度,云霁阳更是生气,但也还是坐了下来,在她的正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云汐也不敢闹了,淡淡道:“邢子遇娶我,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他们家想要我的那块绿幽灵,外面还有个女人找上‘门,我当然要离婚。”
云霁阳一听,腮帮子绷紧,“那发生事情的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嗯,我是不是你哥?被别人这样欺负了一声不吭地就签字离婚,然后远走印度?要不是我一直关注宁城的新闻昨天看到了头条,上面穿着婚纱被拍到的人真的是你,我还不敢相信!”
宁城的新闻,不单报纸有,城市网页上也会有,甚至更新得更快,云汐一个人在宁城,远在国外的云霁阳是一直有关注着这边的新闻的,当下看到,即刻订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回国。
“跟他们家那样的人,没什么好吵的,你来了,又怎么样。”云汐无奈,站起身。
“去哪里,我还没说完——”云霁阳跟着起身,拉住她手臂,“那慕彦沉呢?难道过了那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他?可就算是那样,现在他都已经残废了怎么值得你陷进——”
“他没有残废!”云汐不觉语调提高,察觉后深吸口气,尽量平静道:“医生说完全能好,我现在就在开导他治疗,哥,我的能力你不相信吗?在国外我有做过成功的实际案例的!”
云汐就是怕他说这接下来的,但始终要面对。
云霁阳一怔,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神色变得无奈又心疼:“怎么……有你那么傻的人!”
*
晚饭时候,云汐回到慕家,自然而然地先往慕彦沉的房间里去,一眼看到,托盘上的饭菜没动。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听到声音,慕彦沉转过头来,脸上是嘲讽又鄙夷的冷笑:“才住进慕家的第一天,就跟别的男人在大门口拉拉扯扯,还直到现在才回来,不愧是离过婚的女人,真是一点不在乎自己名节了。”
云汐深吸口气,不想对他生气,依然带笑道:“那个人是我哥哥。如果这些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我再让下人做?”
“你离开慕家,就是最对我胃口的事情。”
真是会说狠话啊……可云汐依然平静道:“抱歉,只有这一个,我不能答应你,既然现在你还不想吃,那等你饿了再说吧。”
转身,走出他的房间,眼泪瞬间再也止不住地掉下,抬眼,却看到慕悦然正站在门前,疑惑地望着自己。
☆、人前逞强,睡着的时候,才会喊疼
“……哥。”
走进慕彦沉的房中,看到那些食物都没碰,慕悦然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只有在他面前,她最像个小女生的样子,因为,他是她唯一的至亲,是她唯一关心的人。
看到自己妹妹,慕彦沉的脸色稍稍和缓一些,但还是淡着的,“这个时间还不去上自习?”
“马上就去了,就是过来看看你。”
云汐那一次跟她谈心,让她乖乖听话好好复习,就是让慕彦沉最欣慰的事,她都懂的,所以最近不会跟自己哥哥唱反调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嫁给自己哥哥的人,突然变成了云汐,但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女孩子来说,或许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不会考虑什么情啊爱啊的,只知道,她自己不喜欢宋清雅,甚至厌恶,所以相对要选的话,她宁愿是云汐当自己的嫂子。
张张嘴,想说刚才在门外看到云汐时,她样子似乎有些难过,但最终没说,“哥,那我走了啊,出去时顺便再让他们把饭菜热一热,你一定要吃的。”
她转身走出去,慕彦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无力涌上来——曾经,这个家,是他撑,现在,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慕悦然怎么办?
颓然地靠躺在床头,他的目光涣散又迷茫……窗帘早在云汐被云霁阳带出慕家的时候,就被他吩咐下人重新拉严实了,室内的灯光又那么暗,此刻,这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真的是别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那么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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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脚步极轻地步入,看着昏暗灯光下,睡得昏沉却并不安稳的人。
身体受了伤,心情又一直不好,这样的状况就是很容易生病的,所以,这已经是云汐第二次看到慕彦沉发起了烧。
掀开盖在他腿上的毯子,把抱来的热水袋子塞在他一条腿膝盖下,然后伸手,先给他另一条腿做按摩——
那么逞强的一个人,白天的时候只会对人发脾气摆脸色装酷,却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喊疼。
腿部受伤的地方,血液循环不好,再不好好护理和进行锻炼,不止会疼,腿肌还会慢慢萎缩下去。
云汐连呼吸都是轻的,双手却就一直那样为他按捏着,热水袋子也一直从他左腿换到右腿,再从右换到左……
整整两个小时之后,她才抱着变冷了的热水袋子,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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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云汐一早出去,跟云霁阳喝了杯早餐咖啡,然后送他去机场。
“这次回来得太急,等我回去把那边安排一下,会再过来,得好好看着你才行,别傻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上机前,云霁阳是这么说的。
等他登机了,云汐自己往机场大厅外走,却没想,那么巧的,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