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吗?快说给我听,只要能够多了解它一点,说不定可以及时找到方法来补救。”
她抹去眼泪,把柯瑞娜曾提过的内容巨细靡遗地说给荷米丝听。
最后,荷米丝做出结论:“若颖,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跟柯瑞娜取得联系,请求她马上把那本波斯古书里翻译的后文给你,你负责找寻里头是否有什么可行的方法,而我会暂时对苏剑令施一个护身咒,可他人还在上海,我的法力不及,所以成效有限,你得想办法让他马上回来。快,我们分头进行。”
梅若颖连忙点点头,依言而行地跟柯瑞娜矍系,接着又拨电话给苏剑令,确认他回来的行程。
剩下的,就要麻烦荷米丝了。
☆ ☆ ☆
苏剑令回来三天了,不过,当天晚上却莫名地得了重感冒,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梅若颖向实验室告假,以破天荒的强硬姿态,硬是将他留在招待所里亲自照顾,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半步。
“高烧不退,这会不会是镯子牵引的厄运就要到来?”梅若颖问着荷米丝。
“别嘀咕,他看不到我,会以为你在发神经,虽然他现在处于昏睡状态。总之,现在确保他不会有被谋杀的危险,接下来就是要让他的重感冒好转。”荷米丝坐在留声机上说:“真奇怪,什么病毒这么厉害,可以让他三天三夜都高烧不退?”
“我真担心……”
荷米丝不让她想太多,“与其在这里干担心,还不如继续找资料。喏,你翻你的古书,我找我的咒语大全。”
“嗯。”趁着苏剑令安睡,她们分头进行。
梅若颖用计算机把柯瑞娜从德国传来的庞大数据文件调出,一段一段地阅读,荷米丝则回到留声机里,继续从成千上万的咒语大全里找寻可用的咒语。
苏剑令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个下午,待他苏醒。只见梅若颖已经累得趴在计算机前,他起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若颖,累了就休息,别逞强,这样会生病的。”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嗓音变沙哑了。
“唔……”
苏剑令搀起睡意朦胧的她,往余温未散的床褥上而去,可方才躺下,下一秒她马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手,“别走,剑令——”
“我只是想去洗个脸。”他心里掠过一丝困惑。她这模样好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别去,留在我身边,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她软声央求,眼中带着惊恐。
他蹙了蹙眉,可听着她的软语娇声,也不得不心软地应承了,“嗯,好,我陪你。”他侧身躺上她身边的空位。
“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人伤害你……”她呢喃。
“傻丫头,谁会伤害我?”
“不管,就是不许。”她耍赖地抱紧他,偎在他胸口,非得要确认他的存在才甘休。
看着她揪紧自己上衣的模样,苏剑令心里疑惑不已,他不过到上海两天,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还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安危。
他只是感冒发烧,有必要这么紧张惶恐?而且不时地嘀咕低喃,仿佛是在和谁交谈,除了看护着他,又一边埋首在计算机前搜寻资料,她的举动神秘得叫人匪夷所思,尤其是他几次说想要到公司去找大哥商讨一些事情,都被她以生病为由强势地阻拦。
怀中人儿的呼吸渐趋平和,他以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怎么了?你是怎么了?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除了你,因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梅若颖睡了,没有回答,她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紧他,即便在睡梦中犹是一副护卫之姿。
苏剑令笑了,原来被一个女人这样保护着的感觉还不错,只是他不想她这么忧心忡忡的。他喜欢看她娇憨低笑的无辜模样,他喜欢聆听她神气活现的精辟言论,她不适合担忧,不适合。
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带着她远走高飞,苏禾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他是认真的。
床头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未等它奏出铃声。惊扰怀中女人的安睡,连忙接起,然后动作轻巧地下了床。
“喂?”
“剑令,是我。”
“大哥,什么事?”他压抑下一声轻咳。
“我听说你这几日没到基金会去,你生病了?”
“重感冒,有点发烧,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你过来总部一趟吧,关于上回你提的事情,我想要再跟你讨论一下。”
苏剑令回头看了床上人儿一眼,“嗯,好吧,我这就过去一趟。”
挂上电话,他走近床边审视她疲惫的面容,手指温柔地轻抚,“听话,好好睡。”
轻手轻脚地换下睡衣,套上衬衫、外套、长裤,他低头在梅若颖脸上一啄,拎着车钥匙离去。
☆ ☆ ☆
乍然苏醒,梅若颖见身边空凉无人,连忙出声大喊:“剑令,剑令——”
一侧身,她看见一旁的椅背上搁着他换下的睡衣,手机跟车钥匙都消失不见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顿时窜上心头。
“荷米丝,糟了,荷米丝——”她拼命拍打着留声机底座。
荷米丝一样睡眼惺忪地从喇叭中跌了出来。
“哎哟!好疼——”
“你有没有看到剑令几时出门去的?”
“我?苏剑令?没啊,人家睡得正舒服呢!”伸了一个懒腰,荷米丝顿时清醒过来地一愣,“什么,你说他跑出去了?”
“对,就在我们熟睡的时候。”
“天啊,我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
“你就是没注意到。”梅若颖急得直跳脚。
“快打他手机啊!”
她回过神,赶紧拨电话,可一打眼中的担忧又加深,不住地摇头,“他关机了!”
“我们先不用紧张,我在他身上下了护身咒,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万一护身咒失灵,剑令的生命不就很危险?
“你能去哪里找他?”
“苏禾集团总部,他一定是去找苏席瑞了,他一直挂念着工作上的事情……我要去找苏席瑞,请求他把剑令还给我,拜托他放剑令一马,剑令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要跟他争夺什么家产继承权的。”
“可是……”
荷米丝话还没说完,梅若颖已经夺门而出,现在的她俨然是苏剑令的守护者,浑身充满勇气的光辉。
“怎么不听啊,我只是要说我今天已经为你们占了卜,哎哎……罢了,不听就算了。咳,爱情真的会让人蜕变成长,也会变笨。”荷米丝崇敬感慰地说,不忘口头揶揄。
半小时后,梅若颖来到苏禾集团,不顾警卫的盘问拦阻,剽悍地一马当先直奔十八楼。
“梅小姐?”徐秘书惊讶她的到来。
“我要见苏席瑞。”她雷霆万钧地快步走来,脚步毫无停留。
“你稍等,哎,梅小姐请你不要这样!”
“我要见苏席瑞——”心急如焚的她忍不住朝徐秘书大吼,使劲一把格开她,闯进办公室去。
“梅小姐!”跟在后头的徐秘书拉不住她,一脸愧疚,“总经理,很抱歉……”
苏席瑞正好签好名合上文件,他看了脸色凝肃的梅若颖一眼,伸手招徐秘书上前,“没关系,这些文件你先拿出去吧!”
“是。”徐秘书出去时顺手带上门。
苏席瑞起身走来,“坐,急着见我是决定答应我的求婚吗?”他问得从容镇定。
她努力忽视他的冷冽,强做坚定,“剑令呢?他人在哪里——”她握紧拳头,难掩担忧。
他故意环视办公室一眼,“你在我这里有看到剑令吗?”
“把剑令交出来。”
“我说过了,剑令不在我这里,你想要找他应该是到基金会的办公室去,而不是到苏禾集团总部大厦。”他看她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不可能——”梅若颖从口袋中掏出锦盒。狠狠地往他脸上砸去。
苏席瑞仅仅是扬高一只手臂,把锦盒接握在手中。
“这是上好黄钻,你当它是路边石头吗?”他的口吻威严不可侵犯。
“苏席瑞,你不要再跟我迂回推辞,我都知道了,那天你和你母亲的谈话,我全都有听见。你太可恶了,亏剑令一直对你发自内心的尊重。”娇俏的身影幻化成正义女神,凛凛地瞪视着他。
可苏席瑞却瞧都不瞧她,只是打开锦盒审视再三,仿佛黄钻才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好一会他冷冷吐出话语:“你知道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说——”
“你母亲要谋杀剑令!”
“唔,是吗?既然剑令命在旦夕,那聪明如你应该知道答应我的求婚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梅若颖整张脸激动地僵白了,“苏席瑞,你太狠心了,就算剑令与你不是同母所出,好歹你们也兄弟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诚如你所说的,我们不是同母所出,所以就有了竞争。”
霍然起身,双手握拳,她气得浑身发抖,“就是为了苏禾集团的继承权,为了那些富可敌国的家族产业,为了让自己可以锦衣玉食,所以忘记自己的良心吗?剑令有说过要跟你抢夺什么吗?”
“先下手为强你不知道吗?”
“苏席瑞,你不是人,枉剑令口口声声地喊你大哥,枉他是这么敬重你,而你竟然默许你母亲的罪行,想要除去剑令,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混账东西,管理一间大公司,读了一堆书,结果连最根本的兄友弟恭都不懂,你连路边不识字的文盲都比不上,因为你是那么污秽——”
“我污秽,那你想怎么做?你又能怎么做?”
“我当然会永远守护着他,绝对不让你们这些可恶的诡计伤害到他。”
“不错,够天真,也够笨!你知不知道我随时可以取消你古书修缮的职务,让你滚回德国去!”
“我不会走,除非你把剑令交给我,要不然我会继续留下来保护他!”激动的泪水爬了满脸,“如果你只是想要继承权,可以,我可以带剑令回德国,永远不再阻碍你取得苏禾集团的一切,我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把他还给我……”她忍不住掩面痛哭失声。
豪门生活好悲哀,难怪剑令不快乐,难怪他宁可这么放纵轻佻,宁可逃出华丽的牢笼。
她痛彻心扉地哭着,仿佛可以感受到苏剑令对这家庭的无助与失望。
泪如雨下之际,忽尔,她的身后伸来一只臂膀,完全结实地环住她颤抖激动的身躯,把她拉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随即一个热吻紧紧地贴上她的颈后。
“傻女人,不会有什么谋杀,大哥不会允许的,傻女人……”
梅若颖讶然地回过头去,再也克制不住地回抱住苏剑令,“你去哪里了,你跑去哪里了?我不是要你乖乖的哪里都不许去——”
“没事,乖,没事。”他抹去她的泪,憔悴病容努力为她绽放笑容。
“怎么会没事,你这笨蛋,只有你成天怀抱赤胆忠诚慰知己的想法,自己身处危险之中都还不知道,我怎么办?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她捶打着他的胸膛,为她饱受惊吓的情绪寻讨一点公道。
“我只是先绕去他处拿了一件东西。喏,你看。”他把热腾腾的新护照和两张机票递到她面前。
“剑令……”
“就到德国去吧,你爸爸在等我们。”
苏席瑞依然维持着平静澹然的口吻开口:“走吧,去你们的天涯海角。”他把手上的锦盒扔向苏剑令,“剑令,接着。”
“大哥?”扬手一接,他莫名地看着锦盒。
“让你活得不快乐,阿姨说她很抱歉,你不回家,阿姨也不方便亲手拿给你,只好叫我转交。剑令,你是对的,也是幸福的,你说,飞翔过的小鸟永远都不会想回到牢笼里的束缚,尝过了自由的味道,就再也无法认同禁锢的苦涩。去吧。逼你留在牢笼之内是变相的杀戮,我愿意放你走,你是属于自由的,那么就带着你的傻女人去闯你的自由吧!至于阿姨,我会照顾她,安顿好了之后,记得打个电话给她。”他转而对梅若颖嘲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剑令,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就如你所言,带他去德国吧!”
苏剑令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满心是压抑不下来的感动,“大哥,谢谢你——”
紧握着梅若颖的手,他对大哥点一点头——千言万语都尽在兄弟俩对视的目光中,他带着心爱的女人,走出牢宠,走向自由。
苏席瑞没有多说什么,回到他的座位上,翻开成山的卷宗,批示起公文,这就是他的宿命。
至于母亲,他再也不能因为怜悯而放纵她的病情,他决定安排她就医。
☆☆☆
留声机的喇叭上头,荷米丝双脚摆动,口中哼唱着歌曲,悠闲温柔地笑了,褐发随风飞扬,衣袂飘飘,紫罗兰色的眼珠盈满喜悦。
忽地她一跃而下,来到梅若颖的计算机前,看着她这几日埋首研究的文件,最后的一句话正好写着——
爱与勇气,消弭灾厄的良药。
“找了半天,瞎忙一场,灾厄哪有什么破解的方法?惟一的手段就是用爱与勇气去面对它。”荷米丝摇头低笑,看看墙上指针的时间。“好了,又完成一个爱情使命,我也该走了。雷米尔,你看,我是不是很棒?”眉一冉,她有所感应地说:“趁着阙天笙跟米子芙的遗忘咒还没破解,我得赶紧先溜喽!”
旋了一圈,她款摆着渐趋透明的身影回到留声机里,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悠扬的歌声。
不消须臾,留声机忽然化作一缕烟,消失于这个房间,原来的柜子上空荡荡的……
尾声
德国柏林古书修缮中心。
“若颖,有送货公司送来快递喔!”柯瑞娜喊。
“先帮我签收一下。”梅若颖头也不回地嚷,她正在大战这些稀奇古怪的古书文字。
“不行,他不让我签收。”她埋怨地看着那帅得可恶的送货员。
“喔,什么送货员这么刁钻?”梅若颖只得撇下进行到一半的工作,气呼呼地挺着肚子出来。
哪有什么快递、送货员,一脸狐疑的她就只有看到老公苏剑令傻乎乎地站在她面前。
她连忙漾出一脸娇笑,“我还没下班,你来干嘛?柯瑞娜不是说有快递吗?”
“我啊,我把自己送来陪你去散步。”
“你的工作呢?”
“山田会搞定它。”
“可是我的工作——”
“柯瑞娜会帮你。”
“因为我昨天打赌打输了。”柯瑞娜垮着一张脸出现。’
“呵呵,柯瑞娜,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去去去,小俩口光会在这里碍眼惹人嫌。”
梅若颖挽着老公,兴高采烈地跷班去,走到门口时,苏剑令又回过头,“柯瑞娜,山田说今天晚上要请你吃饭,记得穿得火辣一点喔!”
“叫他长高一点再来——”柯瑞娜粗暴地说,转过身,忍不住掩嘴低笑起来,喜滋滋嘀咕:“臭山田,自己不会打电话来说啊……”
坐在货车上,梅若颖摸摸肚子,“天气真好,我们要去哪里?”
“机场。”
“啥,机场?”
“我老爸跟老妈来看你了,当然还有我肚子里的小公主。”他百般怜爱地亲亲她隆起的肚皮。
她翻了一个白眼,“剑令,医生说是男的,不是小公主。”
“医生的鬼话能信啊,总之我说是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对不对啊,宝贝。”
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变得童言童语,害得梅若颖老是摇头叹息,不敢想象将来儿子出生,会被这渴女的老爸恶整成什么样子。
“哎,使命必达先生,时间、时间!”见他还陶醉得不肯罢休,她连忙指指时间,提醒他该醒过来了。
“好,小公主坐稳了,爸爸要带你去接爷爷、奶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