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跳舞- 第10部分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到。我拐了个弯，然后又跑进一个巷口。仿佛到了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我的方向感一直不是很好，刚才一心急，突然就忘了。现在我要怎么找到我的家呢，出来的时候又没有带手机。看着这满街弥漫的大雾，我正着急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溦？我惊讶又惊喜地看着她。

　　　　少爷，你迷路了是吗？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像弥漫在雾里的阳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

　　　　你……你怎么知道？

　　　　少爷你也真是的，不是记住家的地址了吗。

　　　　可是我方向感不是很好，上次出去还是蔓带我回来的。

　　　　来，我领你回家。于是她像领小孩一样牵着我的手，穿过一个巷口，再走过一条街。

　　　　好象雾就这样慢慢散开了，阳光照亮了街边。不一会，那红木色的大门就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刚要进去，里面传出蔓的声音。

　　　　他是不是还记得？

　　　　我转头向溦做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溦像我微笑一下，示意我她从后门进去。我点点头，看着她轻轻地离开，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应该不会吧，他连我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她呢？

　　　　可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为什么？

　　　　蔓，你不要着急，他会和你结婚的，我们蔓哪里比不上她了。

　　　　结婚？我听见这个词不禁一颤。那个‘他’是在说我吗？听蔓的口气，完全不像原来和眉说话的口气，好象认识很久了似的。她们说的话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于是我继续听着。

　　　　我已经去那个保险公司工作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怎么样？

　　　　他们还在一直纠缠着那件事不放，就是不肯给钱。

　　　　啊？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

　　　　我不确定，他们说找不到那个就不给。

　　　　不是找了人代替吗？

　　　　还是先说你的事吧，溦她真的没事吗？我一直认为她知道点什么，她要是说出去…………

　　　　太太，已经准备好了。

　　　　啊……是溦啊。以后不要突然出现在我后面，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璃呢？

　　　　听到这里，我马上开门进去了。

　　　　妈，我回来了。

　　　　哦，刚才去哪了？怎么没和溦一起回来？

　　　　我在庭院里转了一下。

　　　　以后快点回来，你不是老迷路吗？

　　　　恩，会的。

　　　　璃，我们去喝下午茶吧。蔓笑眯眯地拉起我的胳膊。

　　　　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虽然我没有听懂刚才蔓说的话，可是那种口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

　　　　蔓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很关心的问，璃，怎么了？

　　　　没……去喝下午茶吧。

　　　　恩！说着蔓拽着我的胳膊就上楼去了。

　　　　天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好了。我们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天阳台，在上面晒太阳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眉坐在阳台淡淡地笑着，蔓在一旁熟练地点着烟，眉好象并不介意。桌子上一个透明的琉璃器皿，里面放置了几朵漂浮在水中的金莲花。

　　　　我的座位靠在阳台的边缘，无聊地看着楼下的庭院，看着溦走来走去的身影。有时候，会有一只蝴蝶在蔷薇中舞动着翅膀。天空还是如同我记忆中那么蓝，我觉得，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颜色才是最真实的。北方的天空，常常都只是灰色的，我可以看见高大的烟囱在制造着我们那里的云。

　　　　这时，我好象看见一个女孩进入了我家的大门，然后我探下头去看她的脸。

　　　　莲？她怎么现在就来了？

　　　　她抬起头，发现了我，然后对我微笑。

　　　　妈，我的一个朋友来了，我去帮她开门。

　　　　什么朋友啊？

　　　　是莲吗？是莲来了吧。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来了。我也要去！

　　　　没有听完蔓的话，我就朝楼下跑去了。

　　　　你来啦……我气喘嘘嘘地开了门以后和莲打招呼。

　　　　莲看着我，突然就笑了。

　　　　你是跑着下来的？

　　　　……是啊……

　　　　可我还没有按门铃啊。

　　　　呵呵………我没注意到……可是我已经看到你了啊。

　　　　莲！你可来啦！蔓也从楼上走下来。

　　　　进来坐吧。

　　　　我们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眉从楼上走下来，边说着，璃，是你哪位朋友啊？边摆动着她的长裙。

　　　　阿姨？…………莲好象吃惊地说着。

　　　　啊？是莲吗？

　　　　妈，您认识莲啊？

　　　　不……不是的，你是璃的朋友啊，我是璃的母亲，你应该叫伯母才对啊，我也没那么年轻了。她一边说，一边上下大量着莲，然后，眉就转身离开了。

　　　　莲转过头，满是疑问地问，蔓，那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的，那是璃的母亲。还没等莲说下去，蔓就急忙回答了。

　　　　哦，是这样的啊，看来是我记错了，都那么多年没见了。

　　　　是的，一定是你记错了……

　　　　我看见蔓脸上的表情，好象是难过的……
第二十一节　微笑与眼泪
　　　　溦的笑容与眼泪

　　　　————璃

　　　　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周左右了，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仰起头，就可以看见那深蓝色的天空和缓慢流动的浮云。我可以走在古老的街道上呼吸湿润的空气，然后看着晚霞慢慢地落下。不用去想那些烦人的试卷，不用去承受繁重的压力，我好象从没这么悠闲地生活过。想想眉，她一直是这样生活的，可是她好象并不是很开心。她养了一只猫，好象是很昂贵的品种，不过我并不喜欢它。我觉得它一点不可爱，庸懒的眼神，毛虽然很有光泽，可是垂垂的搭拉下来，一点都没有精神。所以我常常欺负它，为此眉还总是笑我，你和一只猫较什么劲啊。她也不生气，只是在一旁笑着。

　　　　同样总是挂着笑容的人，还有溦。她好象心情总是很好的，可我总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眉平时好象不是很喜欢溦，但溦却对她言听计从。这也许就是主仆关系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蔓好象也不是很喜欢她。我看得出蔓对溦的冷淡，这不是蔓的作风。她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和任何人的确关系都很好，蔓好象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蔓了。溦也并不在意蔓，看着蔓的时候，总是一副莫名的表情，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是我太多疑吗？为什么在这里的很多地方总是让我觉得奇怪呢？我想了解我的过去，可是眉好象并不想说，我想我应该去问问溦。

　　　　我的家很大，溦总是在不同的地方收拾着东西。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擦眉的那面大的出奇的镜子。我看到她擦镜子的样子，她先哈一口气上去，然后用抹布使劲地擦，擦完以后仔细地看看，确定已经十分干净以后就对着镜子露出微笑。她又笑了，她总是那么爱笑吗？

　　　　溦。我叫住她，她转过头，看见我，又笑了。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事想问你。

　　　　好的，我很乐意帮助少爷。她总是称我为少爷的，实在是一个很封建的称呼。

　　　　溦，以后不要叫我少爷了。

　　　　那叫什么？

　　　　叫璃就可以了。

　　　　璃？…………

　　　　恩。

　　　　璃是谁？…………

　　　　什么，溦，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是谁的名字？……

　　　　你以后就这么叫我了，好吗？

　　　　只要少爷高兴，让溦叫什么都可以。说完她又笑了。

　　　　溦，……你是从什么时候来到我们家工作的？

　　　　我吗？我记得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来了，在少爷还没出生的时候，在太太还年轻的时候…………

　　　　这么说，你对我的事情应该很清楚了？

　　　　是啊，少爷的事我都知道，每次少爷迷路的时候，我都能找到的。

　　　　你可以给我讲讲我的事吗？

　　　　少爷的事？

　　　　你看你又叫我少爷了。

　　　　恩？…………她好象并不明白我说的话，毕竟叫了那么久，想改也很难的，于是我就不再勉强她了。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少爷，…………是在十二月出生的，因为在南方，所以看不到落雪。可是天气很冷，汐小姐一直颤抖个不停。

　　　　汐小姐？……是谁？

　　　　后来汐小姐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了。所以，少爷，一直都是我照顾的。溦好象没有在意我说的话，还在继续说着。

　　　　啊？是嘛，我都不记得了。

　　　　后来…………汐小姐不在了，老爷觉得让少爷转学到另一个城市读书，那时候，还有我陪着少爷。这时，溦转过头来，我看到她背光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我告诉少爷，虽然汐小姐不在了，可是还有我陪着你，你可以不用再害怕黑暗。可是你一直地哭，一直地哭。我做什么，也无法让你停止。溦依然笑着，可是好象有一滴眼泪滑下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溦哭，看来她还真是爱笑，就连哭的时候也不忘了微笑。

　　　　不知是为什么，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溦还在说着，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我听不太懂，可她还在说着，我无意打断。

　　　　后来，少爷开始努力的打工，为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是哪里，溦不知道。不过现在好了，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就好。我还以为少爷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然后溦又开始唱起那首不知名的歌曲，轻轻地，慢慢地。我看着她，她看着窗外的云。

　　　　天黑了，暗了，回家的路在哪里啊。

　　　　你哭了，笑了，你还记得我吗。

　　　　星闪了，亮了，是不是没有我你也勇敢。

　　　　梦做了，醒了，回忆的尽头有了缺口。

　　　　如果你，迷路了，别忘了，还有我。

　　　　如果我，迷失了，请你来带我走。

　　　　她一直唱着，一遍一遍地唱着，好象忘记了我的存在。而我也一直听，看到她眼睛里闪着光芒。她抬头仰望，眼睛半眯着，好象在做自己的梦。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如此的美丽。刚刚到肩头的短发，明亮的眼睛，微笑的嘴角。她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她可以去开个花店，她可以去读书，她可以去实现她的梦想……可是现实中，她却只是在这里，在工作的空闲，看着窗外，小声地唱着自己的歌，很小心的。

　　　　我看着她，忘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我看着她，眼神难过的。也许，这只是同情。

　　　　后来我就常常来找溦，听她给我讲那些类似梦呓一样的话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她有时会做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抹布，扬起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有微笑。我喜欢看她说话的样子，喜欢看她回忆的样子。有时蔓会很生气，有时还会警告我不要再去找溦了。我就会笑着对蔓说，一会儿我陪你去喝咖啡吧。她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蔓还是单纯的蔓。有时我会在庭院里摘一朵蔷薇花让她拿在手里，她会慌张地看看旁边有没有人，然后小声地对我说，太太会骂的。我就笑着对她说没关系。然后她又给我唱起那只歌。我喜欢听她的那首歌，好象很久以前就曾经听过，很亲切，也很安逸。

　　　　今天的晚饭，溦依然做的很丰盛的。眉对于我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回应，仍旧是笑着对我说每一句话。只是我在眉的笑容中，感觉不到温暖。

　　　　晚饭结束后，溦去涮盘子。我们继续留在饭桌前说着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破碎的声音，我们一起转过头，看见溦摔倒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溦看到我们的目光马上去捡地上的碎片。我跑过去，蹲下身，帮她捡地上的碎片。她抬起头，看着我，又笑了。我这才发现，那些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血正一滴滴地流下来。

　　　　溦，你受伤了！

　　　　溦却什么也没说，抬起头对我笑着。

　　　　少爷，你的迷路了是吗？

　　　　溦，你说什么？

　　　　少爷你也真是的，不是记住家的地址了吗。

　　　　溦！你在说什么啊，赶快去包扎一下！

　　　　来，我领你回家……说着溦朝我伸出她那满是血的手。

　　　　溦…………你是怎么了…………

　　　　依然是溦扬起的笑脸，而我却哭了。
第二十二节　雨的声音
　　　　第二十二节雨的声音

　　　　有时，我也曾经那么地无助

　　　　——————璃

　　　　你还没有听懂我的话吗？璃。

　　　　妈……溦她……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我说着，依然看着溦那明亮的眼睛。

　　　　眉走过来，扶起我，璃，听话，一会儿就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握着溦的手，那血就一直顺着我的手指继续流淌下来。

　　　　少爷…………少爷………………溦微笑着叫着我的名字，轻轻地，小声地，就像唱起的那首歌一样。少爷………………叫着，叫着，溦的眼睛慢慢暗了下来，然后她慢慢地倒下来。

　　　　溦！………………

　　　　没事的，璃，一会儿就好了。

　　　　溦…………………………

　　　　然后，眉强行地带着我离开了，蔓也离开了，只剩下溦一个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我转过头，觉得心在滴血。突然觉得眉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蔓也冷漠了很多，冷漠地让我不能接受。

　　　　第二天，溦微笑着向我打招呼，眼睛依然是明亮的。我看着她的脸，是难过的。我看到她手上的绷带，纷乱地缠绕着，我的心就很痛。是她自己缠的吧，我好象看到了她睁开眼睛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样子。

　　　　溦………………

　　　　少爷，什么事？然后她又笑了。

　　　　我……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啊…………

　　　　少爷……要走了？

　　　　恩，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

　　　　回到我住的地方去。

　　　　这里……这里不是少爷的家吗？

　　　　可是………………我只是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还是睁着明亮而透彻的眼睛看着我。……………………我会回来的，请你相信我，我会来接你离开这里，你要等我。

　　　　我有些不相信这是我说出的话，她还是看着我，眼睛里，有我的倒影。

　　　　所以…………所以，在此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要等我回来。

　　　　我…………要等少爷回来。说完她又扬起她的笑脸。

　　　　于是，我也笑了。

　　　　是的，就像她唱起的那首歌一样。

　　　　天黑了，暗了，回家的路在哪里啊。

　　　　你哭了，笑了，你还记得我吗。

　　　　星闪了，亮了，是不是没有我你也勇敢。

　　　　梦做了，醒了，回忆的尽头有了缺口。

　　　　如果你，迷路了，别忘了，还有我。

　　　　如果我，迷失了，请你来带我走。

　　　　现在你，迷失了，所以，我来带你走。

　　　　我好象突然读懂了溦的歌曲，那是溦在求救，虽然是很微弱的声音，可是，我很庆幸，我听见了。所以，我要来救你，我一定会来的。

　　　　转眼间，我和蔓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长途车。就连要走的那天我也没有见到父亲，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他好象一直都在出差，回家了也会马上又起程，见过几面，记忆中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他从不曾看我一眼，我总是看到他穿着西服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我终于又要回到那个北方的城市了，我会回到那样的大街上，吹着冷风，然后把身上的水份蒸发掉。这次，我带着溦的笑容，带着溦的等待，朝我的城市出发。同样，我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