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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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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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紧唇,仍然摇头。“不怕。”
他一笑,再夹马腹,骏马似箭般射出。
“现在,怕了?”他问。
“不,”她还是说,指尖掐进了他的手臂,却不许语调有一丝不稳。“原来,这就是双脚踏不到泥土的感觉。”她逞强说。
雍竣沉下眼。“好!”他将缰绳扯到最紧。
骏马以最快速疾驰,人在马背上,已似腾云驾雾。
织心就要反胃,然而她仍然固执,固执著要撑到红豆绣庄。她赌以此刻马行的速度,她的折磨不会太久。
雍竣并未怜香惜玉。
他信她真的不怕!
撇嘴,他铁臂钳紧她纤细腰肢,一路看著她脸色煞白……
直到红豆绣庄。
田七看到雍竣,显然十分惊讶。
他虽未出声,可织心已注意到他惊疑的脸色。
“你知道他是谁?”织心问田七。
屋后,织心在下处梳洗,好不容易才压下强烈的反胃。
她脸色吓人的惨白。
“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她摇头,唇无血色。“你知道他是谁?”她再问一遍。
此刻雍竣正坐在后堂,正在等她。
“不清楚,只看这位爷气派非凡,我猜他定不是普通人。”田七含糊其词。
织心虽怀疑他的说法,可也没再追问田七。
因为雍竣等在后堂,她知道,他向来没什么耐心。
回到后堂,织心已命人端来一壶新沏的茶水。“贝勒爷,您喝茶。”她亲手为他倒茶。
“即便我已不再是你的主子,你还是这么周到,这么殷勤。”他隐晦的眸深深盯住她。
织心别开眼,有意无意,走到角落边最远的椅上坐下。“贝勒爷要对织心说什么?”
“绣庄的生意好吗?”他问。
“不好。”她答得太老实。
在他面前,她说不出谎话。
“既然不好,为何不答应如意轩的条件?”他提起。
织心睁大眼看他。“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咧嘴,并未直接回答。
“依我对如意轩的了解,她不会轻易罢休。”他只对她道:“为了你以及红豆绣庄,你应该答应如意轩的条件。”
她不语。
“如意轩出得起好的价钱,你不该拒绝。”他再道。
“她要买的是我,我不能答应。”她说,双眉低蹙。
“那又如何?你做的是生意,各蒙其利,不该想太多。”
“倘若有人出价一倍,那么我就有拒绝的理由。”
他眸色一黯。“谁能比如意轩出价,再高一倍?”
织心咬住唇。“我不能说。”她这么回答他。
他挑眉,半晌,淡笑。“得罪如意轩,你会尝到苦果。”他提醒她。
“我知道,如意轩的名气很大。”
“不仅名气大,手段也不光明。”
织心吸口气。“贝勒爷来,是为如意轩做说客?”
“不是。”
“那么,贝勒爷所为何为?”
他咧嘴。“我来,只为看你。”
织心没有表情。
“我不再是你的贝勒爷,你也不再是奴婢。现在你跟我,只是男人跟女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凝著脸,一字一句说。
他笑。“男人看女人,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她瞪住他,一时不能反应。
“你还是婢女时,我既然无法强迫你嫁我为妾,那么,现在我已不是你的爷,正好用男人的方式,让你愿意委身于我。”他竟然说。
织心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疯了。
“您已娶妻。”她一字一句道:“再说,我不嫁您,是为—;—;”
“不管为什么,那是过去。”他打断她未完的话。
她屏息。
雍竣狂魅的眼色攫住了她的呼吸。
“我不再是你的爷。”他诡淡地嗄道:“我要你,再也没有以主欺奴的顾虑。”
“我,不会嫁一个已有妻室的男人。”她说。
困难而且哽咽。
只是言词太短,她的哽咽听不清晰。
“我没有要你嫁我。”他居然笑:“我也没说,我会娶你。”
织心面无表情,咀嚼他的意思。
他撇嘴,悠悠道:“到了江南,一切跟京城不同,有些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法道德了。”
她瞪视著他,脸色凝白。
他却咧嘴对她笑。
这笑,让她有不祥预感……
他盯著她的眼不再冷淡,却像恶狼正盯住一块俎上肉—;—;
原来,她竟然从不曾了解她的主子……
从不曾认识真正的他。
第五章
    织心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店外田七忽然奔进来—;—;
“姑娘,店内有一位爷指名要找您。”田七道,他刻意避开雍竣的眼睛。
“来者贵姓大名?”织心问他。
她松口气,田七出现及时解除了雍竣给她的压迫感。
侧过身,她如田七一般,也避开雍竣的目光。
“他没说,只指名道姓,要找柳织心姑娘。”
“我知道了,你先回店内招呼来客。”
“姑娘现在就得随我出去!那爷本要闯进来,现在虽给拦住,只怕他们拦他不住—;—;”
田七还在说话,外面已有骚动。
“大爷,那是内堂,您不能进去!”伙计挡不住人,只得跟在一旁苦苦哀劝。
娄阳理都不理,他迳自直往内堂进来!
织心奔到门口,见到娄阳,她目瞪口呆。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见到织心,娄阳英俊的脸孔立即焕发光彩。
相较于他的霸气,坐在后堂的雍竣,显得冷淡阴沉。
他不发一言地瞪著大剌剌走进内堂的娄阳,矜淡冷峻的脸孔,面无表情。
“娄阳贝勒,有事请到店内相谈。”他为她大胆闯入,织心却脸色冷淡。
娄阳望进内堂,看她刚才为何在此耽搁,不意,看到雍竣冷肆的脸孔,娄阳脸上的笑容冻结。
“原来,大贝勒也在这里。”娄阳冷笑。“没想到,现在织心姑娘已非巴王府家人,大贝勒竟还前来探望,如此体恤昔日家人!”
“贝勒爷只是来—;—;”
“来看你?”娄阳侧首看她,低笑。“织心姑娘,男人来看女人,目的多不单纯!如同我与大贝勒,动机虽不近,亦不远矣。”
织心语窒。
她不知道,娄阳贝勒竟是如此张狂的男人!
他这话震住织心,雍竣却没把他当一回事。“娄阳贝勒好兴致!”雍竣懒洋洋道:“我家织心,既非你的家人、更与你贝勒爷八竿子打不著边!她竟也能让你娄阳贝勒无视礼法,穿堂入室,无法无天。”
娄阳听见却大笑。“难道大贝勒是被请进来的?”
雍竣邪笑,刻意压低,似与其分享心得。“我把她带上马,再叫马快跑,趁她吓得昏头转向的时候,再柔声哄她带我进内堂。”
娄阳眯起眼,笑容僵硬。
织心脸色白了又红,现在已转成桃红色了。“两位都请移驾店内,内堂不是用来招呼客人的地方!”
“瞧,我对你说我俩的事,惹她生气了!”雍竣诡邪的眼盯著娄阳,似笑非笑。
织心连粉颈也涨红了!
娄阳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两个男人都不肯移尊就驾,一个站、一个坐,像两匹恶狼,带爪的眼神互相瞪视撕扯对方。
织心只好走到娄阳面前,对他说:“娄阳贝勒,请您先出去,我会感激您。”
娄阳移动眼珠,他冷色的眸对住织心,霎时变得柔和。“好,我就听你的。”
话毕,他立刻转身离开。
雍竣却依然坐在内堂,没有要动的迹象。
“贝勒爷?”织心回身问他。
“你摆得平他,不见得摆得平我。”他淡道,忽然抽出腰际的贝勒宝剑,盯著剑鞘,似在玩赏。
“如果您一定要待在这里,我也由您。”她说。
他抬眼看她。
“您想待多久便待多久,一会儿丫头会来请您用晚膳。”她只好对他说。
话说完了,她转身要回店内,应付娄阳贝勒。
然而她才抬脚跨出一步,却忽然被人从身后勒住腰腹—;—;
织心吃了一惊。
她还来不及转身。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应该叫我走,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他贴在她耳畔粗嗄地低语。
那瞬间,织心胸口狂跳起来。
她咽著口水,喉头发硬发酸……
他的热唇贴著她柔腻白皙的颈,紧紧圈住她,低笑。“但是,我明白,你心底只有我一个男人,所以你不能叫我走,因为这次我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
这些话,揉碎了织心的心。
她不能动也不能反抗,也因为不能动也不反抗,她只能消极无言地抵抗著他的狂炽!
“告诉我,爱一个男人到这种地步,是什么滋味?”他低笑。
她脸色一白,颤弱如薄纸。“你太过分了!”
她挣扎,他低笑。
将她压在墙与他之间。
她仍背著他,他不肯让她回身,看见他的眼睛。
“织心,”他低低柔柔喊她的名,似蓄意揉辗她的心,然后再喊一遍:“织心,从八岁起你已是我的小织心,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你的心早已烙了我的印。”他唇齿寻到她颈背后的肚兜带子,玩笑地咬开它,热唇大胆狂肆流连于她雪腻的颈子……
织心睁著眼,她的身体就像意识一样麻木,直到他的指触及他不该触的,揉握了她颤栗的身子—;—;
这瞬间,她忽然清醒,毫不犹豫挣开他的掌握!
她退到远远角落,衣衫已乱。
屋内充斥一股晦涩的阗魅,他的眸色并不清明,那双灰浊的眼瞪著她,他眸中那狂莽的欲色令她心惊。
“逃的好。”他却笑,佣懒而低嗄地笑。“再不逃,也许今天,你就逃不开了。”
她屏息,无言。
“你应该逃,逃开我,永远不要停止挣扎。”他眸色魔魅,往下继续对她道:“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可以多爱一个女人。”
屋内的气息凝结了。
织心仿佛听见堂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她的四肢就像一块冰,喉头却有一块热铁,灼烫著她胸口,煎煮著她心窝里的苦水。
“再爱我,你也不会如我爱你一样爱我。”终于,她能发出声音对他说。
他不语。
“永远缺那么一点,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离开,也不能嫁你为小妾的原因。”她再说。
他笑了。“也许,你对。”
她怔立如木石。
“毕竟你是世上最了解我的女人。”他又说。
她无言,颊畔也冰冷。
“不过,我还是怀疑。”他再说。“怀疑我自己,对你,为何放不开手?”
她没有表情。
看著她,他沉眼研读,仿佛她是奇妙的玩物。“所以,不要让我轻易得到你,必等我了解自己,等我弄清楚,我究竟愿意为你付出多少。”他笑,然后低柔地道:“听见忠告了吗?我的织心。”
这话像针刺进她的心窝底。
他需要证明的,是她已经清楚的事情。
他知道她爱他,却不知道自己能给出多少爱。
多可笑、多讽刺。
别开眼,织心不看他。“如果你还留下,我会送来晚膳。”她说。
然后不再多言一句,她跨出屋外。
雍竣仍留在内堂,看著她仿佛弱不禁风的单薄背影,他晦暗的眸底,掠过一道复杂的诡光。
娄阳等了很久。
对他而言,想像著织心与雍竣两人独留于内堂,时间便过的太慢、也实在太久!
正当他不耐,站起来想再次闯进内堂时,见到绣庄外一抹绿衣身影,隐藏在对门与街树之间。
隔著街道,绿衣人凝目注视著绣庄内一切动静。
他头戴著斗笠,身上披著一件披风,帽沿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脸面。绿衣人隐身在树后,看似不愿引人注意。
娄阳眸色一闪,他不动声色地转身,眸光却正对街道那头的绿衣人。
绿衣人略抬帽沿,身形闪动,顷刻间已奔窜出一条街。
娄阳仿佛若无其事,他慢慢走出绣庄,身形才突然窜起—;—;
他如燕子跃上屋檐,随绿衣人方向而去。
织心回到店内,已不见娄阳的身影。
她问田七。“那位爷人呢?”
“不知道,那爷刚才奔出去,忽然就不见了人影。”田七答。
织心不相信。
他既已来,又闯进内堂要见她,不可能不等她出来就走。
但人确实已经不见了。
娄阳贝勒既已离开,织心只好又折返内堂。
然而,内堂竟然也空无人影。
织心站在堂前发了一会儿呆。
他何时走的?
“你见到贝勒爷了吗?”走出门外,她问经过的丫头。
丫头茫然地摇头。“没有,不见有人进去,也不见有人出来。”
织心让那丫头离开了。
莫非刚才是一场梦?
那当然不是梦。
她还记得,他的大手停留在自己胸口上的热度。
织心出著神,直至双颊窜上一股躁热……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再想。
随即转身,她头也不回离开了内堂。
芝兰亭。
第二天,织心才弄明白,芝兰亭代表一股什么样的势力。
“那是江湖人物的会社。”彩雯捣住胸口,好似听见这个名字就被吓到了。“姑娘,您问这名字要做什么?您又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彩雯问话的方式,好似“芝兰亭”这三个字,是毒蛇猛兽。
“那么,彩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织心反问。
彩雯愣住。“这个……这个我是听人说的。”她支吾其词。
“听人说的?”织心直视著她。“你是良家女子,芝兰亭是江湖人物的会社,你又岂会‘听人说’起这样的名字?”
“是真的!虽然城里人不敢议论,可人人都知道芝兰亭。”她辩道。
织心盯著看了她半晌,直到彩雯不自在地别开眼。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最后,织心轻声对彩雯道。
她不再追究,因为她明白,彩雯不会说实话。
这里似乎有太多令人疑惑的事,好像有谜,然而又似乎根本没有……
只是她多心。
三日后,如意轩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请柳当家到如意轩一趟。”刘管事随轿而来,亲自进门来请。
“刘管事,您来的正好,请代我回覆如意轩老板便可。”织心站在店门内,对刘管事道。
刘管事愣住。“柳当家,您—;—;”
“无缘与贵宝号合作,甚为惋惜。我言尽于此,已无需再到如意轩。”织心笑了笑,福个身,然后转身走进屋内。
“等一等。”忽然有一女声唤住织心。
织心停住,她听出那声音便是在如意轩时,藏于帘后女子的声音。
原来轿子共有两顶,前方有一小轿,看来是为了要迎接她前往如意轩所设。后面却是一顶大轿,后方的轿子比前方轿子大出足三倍有余,共十二人扛轿,轿内坐的便是如意轩的女老板。
她似早巳料定织心不会合作,故此竟然亲自前来。
“掀帘!”女老板道。
轿帘掀开,织心终于看到如意轩老板,她怔住了。
“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吗?”孔红玉撇嘴嗤笑。
织心的目光却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孔红玉身边那个男人—;—;雍竣的身上。
他定定看著她,撇嘴,对她微笑。
孔红玉注意到织心的目光,她眯眼。
“你想问,大贝勒何以在我的轿上?”孔红玉故意问织心。
织心不语,她不问也不答。
“很简单,因为我跟大贝勒的情谊非比寻常,我们的关系就如唇齿相依,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亲密。”孔红玉娇笑道。
孔红玉的解释,雍竣并未否认。
他斜倚在轿内,沉敛的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织心,似乎她的人、她的身是天地间唯一能入他眼的存在。
“真令人想不到呀!一年之前,你还只是巴王府内一名小丫鬟,现在,竟已成了江南红豆绣庄的当家!”孔红玉挑眉。“年纪轻轻,就有本事掌理绣庄的本事,实在令人佩服。”她嘴里这么说,口气却很冷淡。
“孔姑娘有话,不妨直言。”织心直截了当。
孔红玉笑出声。“好,那么我就直说。”她下了轿走进店门,来到织心面前。“柳当家三番两次拒绝如轩意,似乎是不太聪明的作法。”
“聪明与否,见仁见智。”织心说。
孔红玉冷笑一声。“柳当家如此固执,将红豆绣庄的生意弃之不顾,岂非有违玉贝勒的托付?”
“失去如意轩的生意,如果红豆绣庄便要关门,那么,我会亲自到贝勒爷面前请罪。”
“到了那时,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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