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注视她,意味深 长地说了句“我祝贺你。”他说:“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一位正人君子。我从来没有被一位女性所征服,而你, 却用你独特的魅力征服了我。”她静静地听他叙说,轻轻一笑,说:“你该回去了。”等潘增录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去楼下给樊田夫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潘增录来到她房间。他已经换上全套考究的西装,穿着洁白的衬衣,打着漂亮而雅致的领带。她不得不叹服:又是一位风度潇洒而年轻漂亮的男人。在这一点上, 他甚至超过樊田夫。他温情脉脉地望着她:“夕梦, 但愿我对你的思念不会成为我的负担。”他执意要亲自驾车带她去海边游览一天, 她婉然回绝:“不了,我要回去。再说,你应该知道你该以什么为重。”与政界仕途上的男人交往最安全,只要她把握住分寸, 他们永远不会越雷池半步。她知道他们最怕什么。潘增录无奈地微笑着, 拿出一支金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接受吗?”她望着这位大学里的高才生,仕途上的得意儿,社会眼里的优秀男人,有一种被尊重的满足感。她说:“我接受,谢谢你。”是的,她已经不忍心伤害这位男人的自尊心。如果她拒绝了,这对他几乎是残酷的。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六(2)
“夕梦,下午走不行吗?”
“不行,我必须现在就回去。”
“我让我司机送你。”
“我自己回去,搭车。”
“不!”她要拒绝看来是困难的,这样也好,她可以用最短时间回到樊田夫身旁,可以用最快速度见到她思念的、已经二十个小时没有见到的樊田夫。
“田夫,我回来了。”她一见到樊田夫,便被幸福给充溢满整个身心。樊田夫紧紧地拥抱着她,诉说着他的思念。 她被这位情蜜意浓的男子所迷醉,她思念的人终于在她身边, 她再也不必用意念想象,而是实实在在地在他怀中了。
两天后,接到潘增录打来的电话,她问有何事, 他说想问问她工作进展怎样。她笑了,两天工作能有什么变化? 他说已给她打过电话,但找不到她。她说她正在同朋友们聚会,没有时间长谈。 他说:“过些日子我去看你。”她把电话轻轻挂了。
林夕梦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告别过去,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快地告别过去,也没有想到是因为爱而告别过去, 也没有想到是因为希望而告别过去,她一直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绝望而告别过去。现在,为了樊田夫,她宁愿今生今世与过去告别,与旧我告别,永远地远离所有男人,用她整个身心,固执地专一地热爱她的樊田夫。
在拥有樊田夫之前,她曾为自己是个女人而自豪, 因为世上多的是男性化女人和女性化男人,真正男人和女人已经并不多见。而拥有樊田夫之后,她感到自己不仅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好女人了。她相信自己有一天会为樊田夫而变成一位更优秀的女人。 她对此充满自信,正如她读中师时就自信一定能大学本科毕业一样。
这种改变对目前工作是非常不利的, 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心里孰轻孰重,她已分明。更何况, 她绝非一个没有头脑的女人,她的才华,她的智慧, 以及她从父辈那里秉承来 的那种深谋远虑工于心计的特性,足以使她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做到自我保护。她对此同样是自信的。
“我们必须调整一下战略战术。”樊田夫说。
“怎么调整?”
“你发现没有,接连几个工程失败的原因似乎是相同的?”
“什么原因?”她真不知道。
“对方是男老板,在没有见到我之前,都很仗义, 对你满口满应,大包大揽。而一旦见到我,工程急速降温,以至泡汤。 尤其你和我出双入对在对方面前,效果更糟, 我们两个各自的优势似乎奇妙地对消了。而我们两个人单独同对方谈判, 却都能创造出 最佳效果……”
“天哦!”林夕梦恍然大悟,兴奋起来,“正是这样子!你怎么不早说呢?”
“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分开单独行动,在没签合同之前,你我一方采取回避态度。”
林夕梦热烈赞同。突然,她想起什么,略一沉思, 问:“那对方是女老板呢?”
樊田夫一愣,紧接着笑了,把头一扬,得意地说:“那当然由我去攻关喽。”
“你敢!”
“不敢不敢!千万不要……”
林夕梦确实是患了病,一种无法医治的敏感型痛苦症, 那就是她无法忍受樊田夫与任何年轻女性的接触。这一天,她正在办公室里与大家谈笑,樊田夫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女子。 胡小玉也发现了,并赶紧跟他们进经理室。胡小玉出来后,凑到林夕梦眼前,耳语道:“你过去看看,问问那是谁。”林夕梦微笑一下,不语。胡小玉又说:“你看看去,刚才我去倒茶水,看那女的化妆得挺妖艳的。”林夕梦还是笑而不语。
她不由得望着胡小玉,在这个可爱女孩子心目中,樊田夫与林夕梦已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樊田夫不应该再与任何女性接触,他只能与林夕梦在一起。林夕梦深为胡小玉的好意所感动,但是,她还是没有去。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去。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六(3)
不多时,公司约好要会面的两位客人来了,林夕梦便不得不 去告诉樊田夫。当她进去时,樊田夫正与那位红衣女子对桌而坐,俩人正在交谈。林夕梦告诉后,便退出来。紧接着,那红衣女子离开,樊田夫送她出大门。 林夕梦带引这两位客人走进樊田夫办公室。樊田夫拿出精致备忘录请两位来客在上面签名,正当客人要动笔时,樊田夫说:“翻开新的一页吧。”
林夕梦猜想他一定请刚才那位红衣女子在第一页上签了名。一想到这里,她敏感的神经像被利刃割了一刀,剧烈地痛楚起来。两个客人俯身在桌面上签名时,樊田夫转向她, 面颊上醉意尚存,用一只手放在嘴上,做一个吻她的动作。
她轻笑一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笑。她突然有种可怕的感觉:有一天她会因为爱而杀了这个无辜的男人,然后再自杀。
她现在的想法是前所未有的:爱一个男人,不允许他身上一个细胞分散给别人。自私!前所未有的自私!小气!前所未有的小气!她不解,难道她林夕梦能够自私? 难道她林夕梦能够小气?谁能相信呢?她自己呢,还是卓其?她是不相信的,而卓其也不会相信。几年前,她曾亲自把那个漂亮迷人的金子送到他面前。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在情场上闯荡这么些年,她什么时候曾这样强烈地希望独占一个男人?而且是完全彻底不留一丝一毫地独占?没有。什么时候也没有。包括爱卓其。当年她是怎样地爱着这位班主任的啊,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独占卓其。
林夕梦痛苦地看一眼客人手中那个小本子,突然意识到:我原本就是自私的,就是小气的,只是我从未发现自己这些弱点罢了。或者说,自私和小气这些弱点一直潜藏在我体内, 只是从未有人将它们挖掘出来罢了。而现在,樊田夫,他竟然如此毫不留情地将它们挖掘出来。
当发现自己体内这些弱点被樊田夫给挖掘出来时, 她真是痛恨极了。这带给她的不是收获的喜悦,而是收获的痛苦。她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财富竟是如此地令人痛苦。 她甚至无法分清自己的幸福和痛苦哪种成分更大。樊田夫曾提到过的那位舞蹈演员,也时常出其不意地闪现在她脑海。毫无疑问,樊田夫曾狂热地暗恋过那位舞蹈演员,这是令她万分痛苦的。她甚至想,莫非樊田夫是把她当成那位舞蹈演员来狂爱的?这样, 她岂不成为那个女人的替身?每想到这些,她的心简直要被撕碎。
“你怎么了?”客人们走后,樊田夫叫住林夕梦,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林夕梦不语。
樊田夫抓住她肩膀,瞪视着她,又问:“告诉我,你怎么了?”
她的泪水涌出来,还是不语。
樊田夫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她。许久,他压低声音:
“夕梦,你变了。我没有希望你改变, 我总认为两个人无论怎样相爱,也有境界不一样的情况,但你的改变令我喜出望外。”
她那被利刃割过的神经还隐隐作痛,泪水汹涌地流出来。 她还是紧闭双唇。
“夕梦,听着,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天诛我地灭我……”
“不——”林夕梦慌忙用手去堵住他的话。
“夕梦,我有一个打算,你答应我。”
此刻,他满脸威严,满脸决心,满脸渴望。 她被他这种威严骇住,低声道:“你说吧。”
“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林夕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地去看这张威严的脸庞。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却分明感到这泪水是热的。后来,这热泪变成了无声的哭泣。樊田夫吻着她的泪水,温柔地低语:“夕梦,我们应该产生一个新的生命。我爱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夕梦, 你答应我……”
她满含热泪地答应着,什么也不去想了。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七(1)
范工那位家里人探望丈夫来了,还带来两篓鲜草莓分给大家品尝。
公司设了便宴,樊田夫出面热情招待,林夕梦亲自下厨房帮忙,公司所有人都出席作陪。樊田夫说:“大嫂,真让您辛苦了。”范工家里人四十多岁,长得端庄,模样甚是好看。她有一刻红了脸,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坐在身旁的丈夫,说:“樊经理,我不会喝酒,倒是该我先敬您一杯,还有林经理,老范每次回家,都说你们对他太好了,不知怎么感谢。老范是个老实人,只知道干活……”
“让我说两句吧,樊经理?”范工打断家里人,得到樊田夫允许后,说:“樊经理,今晚大伙都在这里,真的,不是我说,像俺家里人这样的好人,真是难找……”
“看你!”范工家里人嗔怪地望着丈夫,羞红了脸,不让他说下去,“别让人家樊经理和大伙儿笑话。”
樊田夫立刻说:“哪里还能笑话?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这真是范工的福气啊。这样吧,大嫂,这杯酒我敬您和范工两位,范工跟着我常年在外,不分昼夜地操劳工作,我总也照顾不周,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望您多加包涵。您在家带两个孩子,加上一地农活,真够辛苦,这也是为了范工工作安心。所以,将来军功章里,也有大嫂您的一半呢。”
大家笑起来,纷纷举杯。范工家里人不会喝酒,实在推说不过,只好以茶水代酒水。樊田夫对大家说:
“大嫂确实是难得的一个好人,又干净又利索,招待起人来更是热情得没得说。我第一次去范工家,连脚都不敢落地。大嫂把家收拾得铮亮铮亮,井井有序,连鸡笼子都是一格一格的,美观雅致,里面的鸡一尘不染。我当时怀疑大嫂是不是天天给鸡们洗澡。你们谁要是不信,下次我带你们去范工家参观,但你们必须提前把脚洗干净了。吴爱仁,就你那双脚,干脆就站在大门口往里望望就行了……”
大家大笑起来。
樊田夫一杯酒下肚,脸上泛着红光,继续说:“还有大嫂做的饭菜。大嫂做的饭菜,真是色香味俱佳。就这么说吧,大山庄酒家那些厨师还真做不出来,更不用说林经理做的这些菜手艺。大嫂用一种菜能做出十几道风味不同的菜来。你们看,林经理做这些菜,不是猪头拌黄瓜,就是黄瓜拌猪头,要不就是大蒜拌猪脚,猪脚拌大蒜,万变不离其宗,全是猪身上东西。咱真不知道猪们怎么得罪了林经理,总是朝着猪下火。人家大嫂可不是这样做法。吃过大嫂的饭菜,这些菜连看都不想看,你们没看我和范工、大嫂今晚吃得这样少?”
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范工见樊田夫这样赞美她家里人,心里比吃蜜还甜,他看着家里人,说:“樊经理对你这样好,我们敬樊经理一杯酒。你不能喝,我帮你。”
大家都知道范工酒量很小,平时也就两杯啤酒,今天破例要喝第三杯,都鼓起掌来。范工三杯啤酒下肚,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起来,说:“樊经理,您不嫌弃我,把我从海岛带过来,又认识这么多兄弟,还有林经理,这真是缘分。大家在一起这样团结、和睦、齐心协力,就像扭成一股的绳子。我今年已经四十三岁,我走过的单位可真不少,但还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单位。说句良心话, 我能跟你来到梧桐,就是冲着您樊经理这个人来的。 在我们海岛那里,有好几家公司出的工资很高,这俺家里人知道,可我还是看中你,跟来了。我们现在企业虽然还很艰难,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超过梧桐所有装饰公司。明珠算什么?他们有几个人?看我们红星,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草包。别看明珠他们干了供电公司的工程,我范文中都咽不下这口气,一定干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
范工一边说,一边挽袖子,大家第一次见他如此慷慨激昂,仿佛看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披盔挂甲上战场,即便杀不死敌人,却精神感人。大家既敬佩,又受鼓舞,纷纷端起酒杯。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十七(2)
“范工说得对,我们一定干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
“只要樊经理指向哪里,我就冲向哪里。”
“我记住樊经理一句话:‘只干工作,不问前程。’”
“我三年之内不结婚了,直到红星发达起来才结。”
这场面犹如千军万马征战前的誓师大会,一个接一个,各表各的态,各下各的决心。最后,只剩下樊田夫和林夕梦,两个人相视一笑,樊田夫说:“怎么?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当然应该我先说?”
“那你说吧。”
“我能力是有限的,忠心是无限的,我只能用无限的忠心来添补有限的能力。”
一片热烈的掌声。
樊田夫那双眼睛笑眯眯地说:“说得这么好听,真不愧是文学学士,是不是等你成了博士、博士后,说得还会好?”
在座这些人中,大多是只读过初中,又都来自农村,从未听说过博士、博士后这些名词,都捧腹大笑起来。林夕梦知道他们联想到什么,自己也笑起来,说:“樊经理自己成不了博士,便嫉妒我。他要不服,成个‘后士’给大家看看也行嘛。”
大家又笑起来。樊田夫环视一遍在座的每个人,说:“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能够坐在这里,正像范工所说,这就是缘分。这个企业是大家的,在坐的每个人都把这个企业当成自己的来干,这正是我一直追求的。既然有缘来到一起,有福共享,有罪同遭。企业发达了,我们一起分享胜利果实;企业倒闭了,我们每个人都遭罪。我作为这个企业中一员,大家尊敬我,称我为樊经理。其实,我也就是个领班的。怎样带好这个班,最终使企业发达起来,是我这个领班的最大的职责。所以,我建议,为了红星的兴旺发达,让我们干杯!”
在场人纷纷站立起来,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落座后,樊田夫建议,为欢迎范工家里人到来,在座的每位讲出一段自己亲身的经历,这经历必须是真实的,而又必须风趣幽默,能引人发笑。大家都表示热烈赞同,并力推樊田夫打头炮。樊田夫说声行,开始讲起来:
“我在部队的时候,盼望下雪就像小时候盼望过年一样。每到下雪天,天不亮我第一个起床,悄悄溜出宿舍,开始扫雪。我扫啊扫,等我扫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人看到我,我就心里犯嘀咕:怎么还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