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旁边画只鹦鹉?」她提出疑问。
「啊!我忘了把字写上去。」才说着,他便已飞快的拿起笔在鹦鹉的上面写上两个字。
雪鹦一边看着他写,一边念出来,「傻、子……」兴奋之情迅速在她的脸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被羞辱的气愤。
「你--」她伸手想把画抢过来,可惜慢了一步。
「想要画,就过来拿啊!」他将画高举,等着她过来抢。
他爱极了她俏红的脸蛋,特别是她生气时鼓起的脸颊,好似里头塞了两颗卤蛋,让人好想咬一口。
「给我!」她果真如他所愿,气呼呼的上前抢画。
她一定是气疯了,才会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的对手是一只奸诈的狐狸。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打开,那只狐狸早已披回虎皮正坐在案后,他手上的画瞬间飞到屋梁上。
而她呢,像个疯婆子似的,正高举着手,以金鸡独立之姿定格站在原地。
「小鹦,妳;在干么?」突然闯进书房的不速之客正是杜母。
「呃……」雪鹦尴尬的收回手,放下脚,很蹩脚的掰了个理由。「刚刚少爷问我会不会跳舞,所以我就……」
「哦,这样啊,那很好啊!」杜母直冲着她猛笑,那笑似乎还带点特别的意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娘,我刚刚已经跟妳;说清楚了,我……」杜剑轩以为母亲又是来跟他啰;唆婚姻大事,怎知这会儿母亲大人的目光焦点竟然放在小鹦的身上。
「嗯……不错、不错!」杜母绕着雪鹦打转,口中念念有词。
搞什么啊?杜剑轩不悦地揽起浓眉。
「轩儿啊,我看你最近跟小鹦奸像处得还不错。」
什么意思?杜剑轩戒备的瞪着母亲,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意见,母亲就单刀直人的说出了重点。
「我要你娶小鹦!」
青天霹雳!
要她嫁给那只死狐狸,倒不如让她死了吧!
趁着黑夜,雪鹦包袱款款,就准备一走了之。
至于娘的玉佩……唉,看来只好把皮绷紧一点,等着回山上吃娘的竹笋炒肉丝。
脚下一蹬,她轻松的翻上屋顶,快步的在上头行走,脚步轻得宛如猫咪一般无声无息,逃跑的计画异常顺利。
可是,就在她只差一步就可以翻越外墙,离开杜府的时候,耳边却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听这声音好象是杜剑轩,不知道他在跟谁谈话?
管他的,就算他跟鬼说话,也不关她的事!
可是不知怎地,她的脚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不听大脑的指挥,直直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是有点好奇,反正时间还很多,留下来听一下也无妨。
「师父,你可终于回来了!」杜剑轩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徒弟要成亲,做师父的当然得回来喝杯喜酒。」即使是揶揄,冷鹰的口气依然偏冷。
「你又不是不知道徒弟我最讨厌那些麻烦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成亲?」
「你想要违抗母命?」
「明的不好违抗,只能想办法暗中动手脚了。」
「这不是你最在行的事吗?每每不是把人家闺女整得七荤八素,就是故意摆威势吓姑娘家。」
「这次不一样,比较棘手一点。」
「为什么?」
「她很特别,我不希望把她吓跑。」杜剑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挣扎与矛盾。
「哦?她是怎么个特别法?」
「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虽然委身当丫鬟,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觉得矮人一等,她甚至敢为了一张画出手跟我抢。」说着说着,杜剑轩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笑意。
「还有呢?」
「她一眼就看穿我的伪装,好象我脑子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这话说得实在夸张了点,如果她真的能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恶整。
「听起来,她倒是很适合做你的妻子。」
「别开玩笑了,师父!」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是不像,不过我实在没兴趣跟个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
「其实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不、不,我还是向往师父这样单身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女人在旁边啰;里巴唆的,多好啊!」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冷鹰的口气突然变得恶劣。
「莫非师父曾经娶过亲?」
他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人呢?」杜剑轩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冷鹰沉默不语,黑暗中只听闻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似乎在压抑熊熊的怒气。
「跟人跑了?」杜剑轩话语刚落,空气中立刻弥漫紧张气氛,不多时就响起了交手过招的声音。
显然,杜剑轩刚刚那两个字已经惹火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啊,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更不想娶老婆啦!」
这个杜剑轩,跟人过招竟然还可以说出这种话,也不怕火上加油,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师父取了那条小命。
在暗处偷听的雪鹦不苟同的摇摇头。
不过,既然他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不想娶她,那么她也用不着这么急着离开,只消在一旁看他们母子斗法,而她伺机想办法拿回玉佩就行了。
哈哈,就这么办!
「怎么会这样?」
一早起床,杜剑轩就被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布置给吓了一跳。
「轩儿啊!我已经请算命师看过,后天是个好日子……」
「娘,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他拧眉打断母亲的话。
「怎么会?我还嫌慢了呢!我本来是计画今天就把小鹦娶进门,可惜今天日子不好……」
「娘……」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说了就算,你等着当新郎倌吧!」杜母专制的说完,又忙着去张罗喜事。
杜剑轩见没有自己反对插嘴的余地,眉头顿时纠结成死结。在苦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之下,他采用了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逃!
他借口杜家在外地设置的商行出了状况,也不当面跟母亲说一声,就跳上马车离开,只差遣一个下人回府禀告。
这下子可差点把杜母给气炸了。
只见她捂着心口,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嘴里频频喊着,「不孝子……」
接着,杜母一连好几天躺卧在床,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听闻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传出老夫人病危,即将远离人世的消息,让杜城频频派人快马加鞭去催杜剑轩回来。
在等待的期间,杜母曾经不只一次把雪鹦叫进房里,一脸幽凄的对着她说:「是咱们杜家福薄,没能将妳;这么好的媳妇儿娶过门。」
见她这样,雪鹦简直是哭笑不得。
如果老夫人知道她其实是女儿国的人,将来很有可能会带着她千盼、万盼的孙子跑掉,相信她就不会再说什么她好的话了。
现在她只希望那只狐狸不会突然变笨,被这种蹩脚的谎言给骗回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的老夫人。
所幸,杜剑轩没有变笨,也从不认为向来身体康健的母亲会突然病危,唯一的可能就只是想要逼他回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随时派人注意着家里的状况,以免是自己判断错误。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他在外地急速扩展了商行的规模,并增添了新商行生意,每天从早忙到晚的结果,不但让他暂时忘了婚事的困扰,还让杜家的产业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
可是,他也快累瘫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再说,他实在很怀念在家逗弄小鹦时的乐趣,于是他决定回家,一方面再跟母亲好好恳谈一番,另一方面则是看看那只「傻子鹦鹉」现在过得如何了。
第五章
「看招!」
「可恶,看我的!」
「哈哈哈,没打到。」
「我偏不信邪。」
「哈哈哈,你好笨喔!这么近还丢不准。」
刚回到家中的杜剑轩忽地张大一双冷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在外面累得像条狗差点趴在地上喘气,而那只「傻子鹦鹉」竟然跟家里的仆佣们玩成一团,还打起雪仗。
这什么跟什么?!敢情当下人的比当主子的还好过?
杜剑轩本来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更是见不得人家过得比他好,尤其是那只傻子鹦鹉更加不行。
也不想想看,他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开心?
尤其是她脸上的灿烂笑颜,着实刺眼得叫人抓狂,他甚至从不曾见她如此笑过,可是她竟然对着那些下人笑。
一股怒气登时满溢他的胸口,只见他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拎起玩得正开心的雪鹦,转身走向书房。
欢乐的气氛因为他的突然介入而冻结,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像只布娃娃被拎着的雪鹦,知道她大事不妙了。
大伙都看出杜剑轩脸上满布阴霾,只有雪鹦不知道。
一路上,她虽然沉默的任他拎着自己走,私底下却在盘算着等会儿到了书房该怎么跟他斗。
真是的,他在外地待得好好的,没事干么回来呢?而且一回来就把她当成东西拎着走,真是个坏习惯。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她又不是东西……
呃……她怎么又骂到自己了,真是笨!
「看来妳;最近过得挺好的。」一进书房,他就把她丢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睇着她。
「我过得好不行吗?」她起身回嘴,「是碍着你的眼还是伤了你的心?」
就是碍着他的眼!他在心里嘟嚷。
不知怎地,知道没有他在身边,她还能够如鱼得水般的快乐,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见他闷不吭声,她接着又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不想成亲逃家在外,为什么又要回来?你难道不知道老夫人还没打消念头吗?」
「知道。」
「知道你还回来?难不成你改变主意啦!」说完后面一句,她懊恼的几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会吧!那天晚上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想跟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吗?他应该不会因为她刚刚那句话的刺激,就改变初衷吧?!
「妳;说呢?」他沉郁的看着她。
「你不是讨厌女人?」话刚出口,她懊恼的神色又添加不少。
该死,她怎么又说错话!
「妳;怎么知道?」除了师父之外,他从没有跟别人提过。
「呃……我猜的啊!」她脑子飞快的转着,连忙替自己圆谎,「我是看你老是板着脸孔吓人,有时还会故意整女人,所以才会这么想。」
「妳;倒是很了解我。」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还好啦!」没有人会想去了解一只奸诈的狐狸,至少她就不想。
「所以说,既然你不喜欢女人就最好不要成亲,否则会痛苦一辈子。」她很努力的游说,还特别加强了「一辈子」这三个字的语气。
一辈子耶!相信狡诈如他,应该会知道那有多痛苦吧!
「那倒也不尽然。」杜剑轩平淡的反驳。
「不不不,那真的会很痛苦,你相信我。我劝你趁老夫人还没发现,赶快离开,并且在老夫人还没改变主意以前,最好不要回来。」
瞧她说的,好似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
搞什么啊?这里是他家耶!怎么这会儿她这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丫鬟,竟然赶起他这个做主子的了?
「我不打算离开。」他郑重表态。
「什么?!」她闻言吓得差点儿阖不拢嘴,结结巴巴的问:「那……你、你是……打算……怎、怎么样?」
「妳;说呢?」恶意的笑窜进他的黑眸。
完了!雪鹦垂下眼睑,眼珠子左右摇摆不定,迟迟不敢说出心底所想。
难道说,他这次回来,是想要跟她完婚吗?
「不谈我,先说说妳;吧!」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一直到现在,他都只顾着自己不想成亲,反倒忽略了另外一个当事人的心情,不知道她对此事的想法如何?
「我?」她愣愣的回望他。
「妳;想嫁给我吗?」他一语问中她心底最深的恐惧,急得她连忙甩开他的手,哇啦啦的在原地乱叫乱跳。
「疯子才会想要嫁给你!」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他感到一丝愤怒。
「你这只狐狸既奸诈又狡猾,我当你的丫鬟都已经很难脱身了,更何况是嫁给你,那不就更难离开了吗?」她急得乱了分寸,竟一古脑儿的说出实话。
原来如此!打一开始她就只是为了拿回玉佩才会进杜府,她从来就没想在这里落脚生根,而他,竟然傻得以为她会一直留在杜府。
该死!一想到她会离开,他就心闷的难受。
「我对妳;不好吗?」他平时只是爱逗弄她,事实上他对她比对其它女人不知要好上几百倍。
「嗄!」她被他这句话问傻了。
这该怎么说呢?他对她也不算不好,但也算不上好,因为他老是喜欢欺负人,虽然他只是跟她闹着玩的,可是有的时候真的太过份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对妳;不好吗?」他又问了一次,深黝的瞳眸紧紧锁住她。
「呃……你对我很好。」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违心之论,只知道自己这时候好象要这么讲会比较妥当。
「既然如此,妳;为什么想要离开?」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这么急切的想知道眼前这颗小脑袋在想什么。
「因为、因为……」她是女儿国的人,早晚都得离开。
她能老实说出来吗?不能!所以她只能像只鹦鹉一样,一直重复那两个字。
「因为什么,妳;说啊!」他咄咄逼问,非要她说个理由不可。
「我……」说啊!随便掰个理由敷衍他都行,只要他不要再用这种吓人的眼光逼问她就好了。
可是,她就是掰不出来,只能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别再逼她了,她是真的不能说啊!
「如果妳;说不出来的话,我们今晚就成亲。」
杜剑轩这招够猛,吓得她脸色倏地惨白,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两腿发软的坐倒在地。「你……开玩笑吧!」
「妳;看我的样子像吗?」他冷睨她一眼,「反正该布置准备的都已经备妥,今天的日子也还不错,只要我点头,没人会有意见。」
谁说没人会有意见?她就很有意见啊,她才不要嫁给他。
「你要考虑清楚啊!跟个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很痛苦的喔!」
他勾起唇角,俊邪的面容忽地靠近她低语,「如果对象是妳;,我认了。」
像是被施了咒,一抹绋红染上雪鹦的两颊,有好一会儿的工夫她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久久无法思考。
神经啊!她用力的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不能嫁给他!如果嫁给他的话,就代表她只能向他借种,可是他太精明狡猾,且武功又好,万一事迹败露的话,她不就死定了。
呜……不要啦!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我……」快点想啊,笨脑袋!再想不出来的话,就死定了。
「妳;怎样?」
「我必须要去找我爹。」
「妳;爹?」杜剑轩怀疑的看着她。「妳;不是说妳;是孤儿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爹来?」
「因为……」她的眼神游移不定。
「因为什么?」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疑。
「因为我娘不希望我跟我爹相认。」她胡乱扯着谎。
他追问:「为什么?」
「因为他拋;弃了我娘,全然不顾我娘的死活。」她稍微应用了下说书人最常说的情节。
「既然如此,妳;又为什么要去找妳;爹?难道妳;不恨他?」
「当然恨!所以我才要去找他,我要看看是哪种人会这么狠心,竟然会拋;妻弃子?」她说得一脸愤慨。
「哦?」他半信半疑,「那妳;打算怎么找妳;爹?」
「其实上次你拿走的那块玉佩,就是我跟我爹相认的信物。」这么说的话,他应该就会还给她了吧?
「是这样吗?」狡诈的笑容突然在他嘴边散开。
「对。」她硬着头皮承认,心底却泛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那么妳;就更应该要留下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