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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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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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管怎么想,心中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都让他坐立难安!
玉堂真的没事吗?
他若真的没事,怎会连一个手信都没有,只有空口无凭的一句“安,勿念”?他应该知道,这样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放心的!若真是要让自己放心,那他至少也应该给一个可信的暗号才对!
最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杀了那孩子?
如果是要杀那孩子的话……应该在他传口信之前才对,为什么恰恰是在他传口信的同时杀了他?
不!那绝不是玉堂放出的消息!
绝不是!
那对方是谁?谁掳走了玉堂,还专程放给自己这样漏洞百出的消息?
到底是谁?!
“展大哥。”
轻柔似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展昭没有听见,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已被心中隐隐深藏的凶狠所占据,而狰狞得有些恐怖。
“展大哥!”声音的主人绕到他的前方,看到了他的脸,不由惊呼一声,“你怎么了?展大哥!”
展昭蓦地回神,一张面具似的笑容就轻轻地挂在了他的脸上。
“哦……是丁姑娘……”
一声丁姑娘叫得丁月华面上一阵飞红:“展……展大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叫人家丁姑娘吗……”
展昭漠然地看着她,他现在没有心情也懒得费心思与她周旋,所以对她的话只是装作没有听到。
他手握湛卢,向她说道:“丁姑娘,请恕展昭为案情所困,无暇分神。请丁姑娘先行歇息,展昭还有事,不能奉陪了,请勿怪。”说完,转身就走。
蓦地,只听一声大喝:“展昭受死!”
一柄明晃晃的剑就从刺斜里穿行出来,直取展昭双目。展昭身体微旋,用剑一格,将那柄剑身推到一边。
哪知剑主并不领他相让之意,反倒步步进逼,唰唰唰几剑连环击出,迫得展昭不得不连连后退。
丁月华惊叫:“二哥,不要伤他!”
丁兆惠剑招频出,口中笑道:“妹子不必惊慌,看着二哥怎么为你修理这负心汉!展昭!出剑!”
展昭心挂白玉堂,被纠缠几招后早已失了耐性。
再听他竟如此说话,不由心头火起,却也不将手中之剑出鞘,而是只以剑鞘去击。湛卢剑鞘竟被他当做了风火轮一般使得呼呼作响。
丁兆惠顿时懵了,只觉漫天皆是剑鞘影像,无论出手何处皆无胜算。
他仅是稍一犹豫,展昭手中的剑鞘已狠狠打中他的前胸,丁兆惠胸口一闷,噔噔噔后退了七、八丈,一时间丹田内气海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展……展昭!有你这么对付二舅子的吗!”丁兆惠恼羞成怒,大叫道。
丁月华赶紧奔至他的身边,细细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只是受了振荡,立时放下心来。
“二哥,谁让你去和展大哥打……”
丁兆惠气急:“妹子!你心眼儿偏了是不是?我不给你出气谁给你出气!这展昭把你在茉花村一丢一年半,到现在不仅没有迎娶的意思,连咱家他都不去!这叫哥哥怎能不急!”
丁月华红了脸,声音也低了下来,忸怩道:“可……可是二哥,这事也急不得,展大哥也是忙……”
说到忙字时,两人同时看向展昭,这是他们在给他台阶下,展昭心中明白,却是拱手一礼之后,连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啊!妹妹你看他这样子!看我今天不揍他!”
丁月华拼命拉住哥哥的衣服,求道:“二哥二哥,别这样,他总有一天会明白妹妹的心的,你别着急,这总得慢慢来啊。”
“一年半了!一年半了!还慢慢来?妹子你也不小了……”
“二哥……”
展昭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现在他心里只想着玉堂,他只想着在哪里才能找到玉堂,别的,他什么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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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被人用金针刺入睛明穴,双目暂时失明,双手双脚筋脉处也被刺了针,无法站立、无法行动、无法使用武功,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那天的事,白玉堂自己也觉得很丢脸。那二房正说到关键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案情吸引过去之时,忽然有八名身穿寻常百姓衣服,却头罩黑纱的壮年男子挟持了她,以她生命为质,迫他束手就擒。
在那种时候,他心中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那女子和他们是否同一路?这是不是一个圈套中的圈套?
不过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那女子口中的线索,就算她说的线索是假的,在她身后也必定有人指使,根据这一点,至少也能有个大概的案情方向。
于是他丢下了画影,让那些人制住了自己的穴道。
抓住他之后,那些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白玉堂听见那女子的呼吸瞬间远离。
而他也立刻被带离原处,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耳畔风声呼呼,但怎么也听不出自己的方位。
再之后,他就到了这里,等醒来时已被扎了针,不能动,不能看,不能使用武功。
在他被俘之后,他竟没有听到那些人说过一句话!他们只是按照既定的方式将他带来带去,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这是有组织的行动,而且这次行动异常严密,让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希望。
不过,即使被弄得像个废人一样,白玉堂仍是白玉堂。
他的耳朵还能听,听得到外面偶尔传入的莺莺燕燕淫词艳语。
他的鼻子还能闻,闻得到自己所在之处有女子所用高级香粉的味道,那种香粉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他的身体还有感觉,感觉得到周身的狭窄,以及气流的发闷。
这里应该是青楼所在,而且他是被关在了一个暗格、机关,或者棺材一类的东西里。但青楼放棺材实在晦气,所以应该不是棺材,最大的可能该是暗格或者某种机关。
他已经在此待了十四天。
在这十四天中,只有一个脚步很轻,但明显不会武功的女子来照顾他喝一点稀粥,偶尔会将他手脚上的禁制解除一半,允许他稍微活动,或者伺候他去如厕。每次女子进来时,白玉堂都努力和她说话,但她从来没有回应。
除了这名女子之外,没有人到他所在的房间附近来,嫖客们的声音也都在远处,很少接近这里。
说明这里住的要么是不太红的花娘,要么就是红得发紫、她不发话就没人敢接近的花娘。
千古风流我一人的白玉堂,居然被关进青楼里……白玉堂苦笑,这可真是风流到家了。
脚步声又轻轻地进来了,掀开盖子,将他从里面扶出来。
他们一天只让他吃一顿,但总是在固定的时刻,并非这时候。
“怎么?要将我放出去了吗?”白玉堂笑道,“或者是姑娘心仪玉堂,准备将我救出以后以身相许呢?”
基本天,不让白玉堂说话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只要白玉堂醒着,发现身边有人,那就一定非得大说特说。
那女子倒有耐心,就听他说,但从来连个回应都没有。
今天却是不同,那女子竟与他说了一句话,一句他专程为之等待七天的话。
“那恶霸的二房已做送往他处,白少侠,你可以走了。”
“哦?送往他处?好一句轻松的借口!”白玉常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冷道,“若是她已被杀,我岂不是也不知道?反正天大地大,死无对证,你们爱怎么说都行吧!”
那女子沉静地道:“白少侠信也好,不信也好,此事就这么完了。小女子现在就将白少侠送回展大人身边。”
展大人身边?
白玉堂心中忽然疑惑起来。为何是送回展昭身边,而不是送回开封府?
最重要的是,掳他走时的行动一气呵成,若不是熟手,就是演练了多遍,那么护送他离开竟是这般轻易?他们掳他到底意欲为何?
两个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站到他们身边时稍微停了一下,中间有衣服的摩擦轻响,以及女子头上的装饰叮当,那应该是两男子在对她施礼才是吧……
白玉堂想,自己可能猜错了,她应该不是这次案情最底层的人,而是有点身份的,甚至有可能是大大的关系人……
可惜,可惜,他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只有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上的香粉,但这两样在某些人身上都是随时可以变化的东西。
两双粗壮的手将白玉堂从暗格中抬出,放在什么很柔软的物事上,女子轻巧的脚步走向他,白玉堂只觉睡穴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扎得微微一痛,就又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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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了,依然没有白玉堂的消息。
展昭如同一只困兽,十四天的等待早已让他扔掉了那副温柔的面具,在开封府内简直是暴跳如雷。
就连无意在街上看见的偷儿,被他抓住后也当即给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张龙和赵虎死死架住,那个倒霉鬼可能连骨头渣都要被展昭剁干净了。
十四天了,玉堂,你在哪里呢?
展昭轻轻点亮房间的灯火,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心中一阵阵酸楚。
玉堂……玉堂……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玉堂……
丁月华端着一碗参茶站在门外,听到屋里轻微的叹息声,精心勾绘的美艳容颜露出一丝黯然的阴郁,但她很快就收起了那丝阴郁,露出了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笑容。
“叩叩叩。”
“展大哥。”
展昭很想说“你不要进来,让我安静一会儿”,但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是展昭……他是展昭,所以很多事都不能做。
“进来。”
丁月华推开门,一手端茶盘,一手拎起裙摆,娉娉婷婷地走向他。
“展大哥,你这样劳心劳力的,说不定白大哥回来之前你就已经垮了呢!这是小妹花一晚上给你熬的参茶,你尝尝看?”
不动声色地推开茶碗,展昭道:“多谢丁姑娘,请放在这里吧。”
丁月华眉头微龌,露出一个伤心至极的表情:“展大哥……”
“你放下。”展昭温和有礼地说。
丁月华心中暗自咬牙。好,好,白玉堂,这次是你赢了,不过,我就要看看你还能赢多久!
“展大人!展大人!”
外面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惊喜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展昭一惊,提着剑跑了出去。
马汉摸黑就扑了上来,差点把展昭压个马趴。
“展大人!展大人!”马汉已经激动得连声音都有点变了,“白!白!白!前面!白!”
一听到白字,展昭的整个世界已经被那个潇洒的白影所占据,立时飞身而走,连多说一句话都嫌太慢了。
今晚,开封府门口有人击鼓鸣冤,可是当衙役出来看时,哪里还有击鼓者的影子?只有那身穿白衣的少侠被遗弃在青石地板上。
展昭赶来时,王朝正小心地抱起白玉堂往里面走。与此同时,公孙先生和包大人也得了消息,正往前面赶来。
远远地看到王朝怀中的人,展昭飞身扑上,王朝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白玉堂已经到了展昭的怀里。
“玉堂,玉堂!是我啊,玉堂,你睁开眼睛看看!玉堂?玉堂?”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展昭几乎怕惊醒了他似的,轻轻地呼唤。
这具身体是温热的,手下的肌肉是有力的,看不到伤痕,看不到被折磨的痕迹,只是有些瘦了,抱在怀里比以前轻了许多,那瘦削的肩膀简直可以一臂拢之。
“玉堂,你怎么不回答我?玉堂?玉堂?”尽管可以确定他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但是……展昭心慌了,他为什么不回答?难道是……
“臭猫,别再叫了……你白爷爷还没睡醒呢……”
仍是白玉堂平素的伶牙俐齿—;—;虽然中气不太足,展昭终于舒了一口气。
“玉堂,你真是吓死我了,你这几天到底去了哪儿?你遇到了什么人?为何不和我们说一声就不见了?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展昭连连发问,简直就是贴在了白玉堂的脸上说话,呼吸很近很近地喷到白玉堂的脸上,连旁边观看的王朝和众衙役,以及刚赶到的公孙先生、包大人,都很尴尬地左顺右盼,还有人大声咳嗽,可惜这都引不起展昭的沱意,他的眼睛只盯着玉堂,眼中只有白玉堂。
最后公孙策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道:“展护卫,白义士似乎有些不适,能否先到你房中把他放下,让我仔细看看?”
展昭这才注意到,白玉堂从刚才就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而且他是被王朝抱进来的……
为什么会是王朝抱进来的?他那么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自己被展昭之外的人抱来抱去?而且在这么多人前被他们这番换手,他居然完全没有挣扎!
“好!那就请公孙先生和大人随我来。”展昭抱着白玉堂,转身疾步向自己房间奔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不远处,一个艳丽的美人儿狠狠地折断了一根树枝。
“白……玉堂!”
第四章
    将白玉堂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为他脱去鞋袜,也不管他身上有多少天没洗过澡,就拿了自己的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白玉堂躺在那里,真的一动都没动。
公孙策皱眉,坐到白玉堂身边,执起他无力的手腕,心中微微一惊:“白义士,你的手脚……”
白玉堂闭着眼睛道:“我被人用针刺挑了筋脉,现在针应该还留在里面,一动就有点疼,索性不动了。公孙先生帮我拿掉吧。”
听他说得如此轻松,展昭身躯微晃,心头掠过一丝剧烈的疼痛。被针刺入筋脉,哪里是“有点疼”而已!简直是稍一行动就疼得钻心!若不是如此狠毒的手段,又岂能让锦毛鼠变成这副模样!
如果让他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他展昭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定会让那人后悔生到这世上!
公孙策又看了看白玉堂紧闭的双眼,伸手就要去摸,却不小心碰到他的穴道,白玉堂痛得全身都颤了一下。
“玉堂!你怎么样!”展昭心痛万分,虽然心中恨得简直要把公孙策一把推开,但他的理智还算清明,知道那并非公孙先生的错,因而只能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直到出血。
白玉堂额角的汗珠滑落到发鬓中,鼻尖上的汗珠也是薄薄地出了一层,却仍笑道:“没事,没事。只是睛明穴也被进了针,不小心碰到,着实有点疼。”
公孙策道:“白义士,你一直都没有睁眼,可是因为睁眼也看不到么?”
白玉堂道:“不是,若只是看不见也罢,可他们用的方法很怪,我一睁眼,眼前便是一片缭乱,什么也看不见,还头晕,也就不想睁眼了。”
公孙策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展昭会意,一手扶住了白玉常的手,另一臂将他托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公孙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一定是他们愿意听的,因此,这是一个能让他们两个都足够安心的姿势。
包拯道:“公孙先生,如何?”
公孙策轻叹,拱手道:“大人,这下针之人着实厉害……”
展昭心中一凉,挽着白玉常肩膀的手猛地一缩。
“怎么说?”
公孙策沉默一下,在心中打了打腹晌,才再度开口:“白义士所中六针,针针皆在重要筋脉之上,学生惭愧,实在看不出这些针究竟是如何下进去的,更不知它们与那些筋脉如何纠缠。
“如强行拔针,若只是拔不下来也罢,万一伤及筋脉,不仅增加白义士的痛苦,更有可能导致终身残疾……”
闻言,四大校尉倒抽一口冷气,包拯的面色沉了下来。
公孙策的话,白玉堂倒没有什么反应—;—;至少表面上没有。展昭却是面色苍白,整个身体都在细细颤抖。
“公孙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展昭急切地问。
公孙策为难地道:“这个……我需要再想一想,也许查查典籍能有办法。”
“那就多谢公孙先生了!”
“展护卫不必客气,这件事我也仅能尽力而为。”
“我明白。”
包拯又与白玉堂说了几句话,将他失踪这段时间的事情了解个大概之后,除展昭之外的其他人都退出房间,把独处的空间让给了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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