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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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光-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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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放下卷宗,又倒出更多药片吞下。他迟迟不敢跟这位潜在客户接触是有理由的。他对贺亚昂那家疗养院的本质非常清楚,不管贺医生在病历上写些什么,很有可能病人说的话才是真的。柯氏实业公司的总裁极有可能就是杀害那女人丈夫的凶手。
如有可能,葛雷恩实在不想跟一个看见有人挡路、就一枪给他毙命的人打交道。可是,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杜艾森把他逼进墙角了。
迅速消逝中的不是只有时间,雷恩心想。他的现金也少得拉警报了。他离开之前把存在银行里的钱全部领了出来,可是那也只有几百块而已。
来到轻语泉之前,他用的都是公司的卡,和他自己的信用卡。在那之后就开始花用他辛苦存下来的钱去付这家烂旅馆的房租,和害他一直胃痛的速食。他没有把握贺亚昂什么时候会起疑心,开始追踪公司卡的钱是在哪里消费的。一张从亚利桑那州轻语泉出现的旅馆帐单,等于拉着招牌告诉贺医师,他并没有在洛杉矶寻找病人。
他可以把那个戒指送进当铺,可是它绝对当不了太多钱。
当初开头的时候,他以为这事情很简单的。他只要跑来此地,从那姓柯的女人手上拿到她让他封口的钱,就可以在烛湖庄的任何人发现任何事之前远走高飞。他还曾经想像在贺亚昂发现被骗之前,自己已经住在佛罗里达州、或者加勒比海某个小岛的海边。
可是,杜艾森偏偏杀了出来,把一切破坏殆尽。
这也是他一生的写照,雷恩想着。总是有人迫不及待地要破坏他的如意算盘。
如果他要从这件事赚到任何甜头,他就必须铤而走险。他必须赶紧在柯佛瑞发现杜艾森棋高一着之前,掐住他的喉咙,逼出一点东西来。
胸口的灼痛是前所未有的严重,吃再多的药片好像都没有效。他拿起梳妆枱;上的液体制酸剂打开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那火好像小一点了,他总算有办法开始思考轻重缓急的次序。有一件事非常的清楚,既然已被杜艾森发现,这个跳蚤屋似的汽车旅馆也住不得了。
他需要一些钱以便进城去,而且要尽快到手。
第十八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柯琴丽问。
她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佛瑞放下电话。从他脸上可以看出某些事情出了很大的差错。他很少显露出强烈的情绪,但刚才和他通电话的人显然使他非常生气。他的样子变得更加冷酷且自我控制,而那绝对代表了什么。
佛瑞五十一岁,有着臻于巅峰的体能。他拥有那种直到死都能吸引男人目光和女人喜爱的好看的骨架,六尺四寸高的身材是一副完美的衣架子;天生的非凡魅力和权威感令他的董事会,以及长年都在相互争吵的家族,对他言听计从──至少大部分的时间如此。
琴丽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三年前嫁给他时,她把那看来深不可测的冷静与自制误认为是他深具力量的反映。婚后不久,她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佛瑞不是坚强,而是冷血。
她对他的看法也是错误的。他并不是真的爱她,他跟她结婚的理由,纯粹只是因为她来自恰当的社会阶层、有良好的社会关系,以及她非常具有吸引力,并且──比他年轻了十八岁。
等她到了四十岁,他大概便会用另一个新的模特儿来取代她吧!也许,他们甚至无法维持到那个时候。最近她察觉到他愈来愈烦躁不安,如果他正在发展一段婚外情,她也不会感到惊讶。毕竟他们这一段也是在他和前任妻子离婚之前,就存在了。
“有个男的说,他知道柯莎拉现在的下落。”佛瑞不带感情地说。
她从沈思的状态被拉了回来,瞪着他说:“你说什么?”
“他愿意以一笔可观的金额把消息卖给我。”
“我不懂。莎拉在烛湖庄,她在那里一年多了。”
“根据电话中那个人的说法,过去这半年她并不在那里。”
“但这没有道理啊!我们一直都在付账单,她必定是在烛湖庄。”
“有个方法可以找出她在不在。”佛瑞自脚边窄扁的公事包取出一台小巧的手提电脑。他敲击了一个键,凝视萤幕几秒,再次拿起电话。
他简洁地和某个在烛湖庄接起电话的人对谈。
“我不管她是否正在进行治疗,”他吼道。“把她找来听电话。”
另一段紧张的寂静。
“让我和贺亚昂说话,”佛瑞用他总执行长的声音说。“现在。”
琴丽急促地起身,走向酒柜。她为自己倒了杯随手拿到的第一瓶酒,怀着逐渐升高的惊慌,继续倾听这一边的对话。
“别跟我说那套她精神状态脆弱的狗屎,”佛瑞轻声说。“你们把她给弄丢了,对不对?她失踪多久了?”
琴丽深深地咽下一口酒,视而不见地瞪着旧金山湾的广阔景色。她真正需要的是一颗放在药柜中的粉红色药丸,不过她不敢在佛瑞面前吃药。他会认为这是软弱的表现,即使他正是她必须向医生求取处方的原因。
佛瑞挂掉电话,隔着他第一任妻子设计的房间远远地注视着她。
“她不见了,”佛瑞平直地说。“贺亚昂只肯承认这样。他的说法是她前几天溜了出去,而他们已经掌握到她的行踪。他宣称会派人去接她回来,我们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那就没问题了,等她回到烛湖庄就好了。”
“我可不敢那么肯定。”佛瑞站起来。“我会给姓贺的二十四小时,如果他无法在明天以前把莎拉找回来,我就亲自去处理。”
“你要去找那个和你通电话的人?那个建议把她的消息卖给我们的人?”
“如果有必要。无论如何,莎拉必须尽快被找到并送回烛湖庄。我承担不起让她在年度董事会出现的后果。”
琴丽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将喝了一半的酒放到漆柜上。“你真的认为她有胆子出现在会议上?”
“她疯了,记得吗?她认为我杀了培登,现在她的目标是毁掉我和公司。除非我们将她送回烛湖庄,否则我认为她一定会出现。”佛瑞拿起公事包转向门口。“我会在书房。”
琴丽看着他走开,这令她想起她父亲总在她需要他时离开她,每个人都像这样离开她。她吞下另一口威士忌,这昂贵的液体尝起来像酸水。
第十九章
    “你告诉葛雷恩,你要做什么?”
乔依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像她的舌头打了结;外加她的脑袋也是。她脑筋空白地瞪着艾森,后者正瘫坐在客户椅上,不时瞥视他的表,毫不隐藏他的急于离去。一个忙于办事和与人会面的男人。
“你听到了,”他说。“我告诉葛雷恩,我们要结婚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恢复镇定。“为什么?”
“我认为理由很明显。”
“不,”乔依从齿缝挤出话来。“对我可不,请你试着用简短而单音节的字向我解释。”
“别担心,我会的字,大部分都是那样的。好吧,这是我的想法。你曾经告诉我,你从培登那儿继承来的股份已经交给银行讬;管,而且可以随你的意愿处理了。”
“是的。”
“你的目标是在年度董事会上提出文件,宣布解除银行讬;管,并以你的股份投票逼使柯氏实业被购并,对不对?”
“没错。”
“但是,如果你在董事会召开之前,被烛湖庄的那些弄臣抓回去,你的伟大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对不对?”
“我雇用你就是来防止我被抓回去的,记得吗?”
“我也正在努力啊,小姐。但根据我的专业意见,婚姻能替你带来无限多的保障。事实上,它还可以完全避免你被送回那些无用的小人堆里。”
逻辑终于开始渗入她困惑的脑中。“因为身为我的丈夫,你有权利以我的股份投票。”她缓慢地说。“你可以根据我的希望投票,达到相同的结果。”
“正确,但实际说来更简单。身为你的丈夫,我就成为你最近的亲人。我能推翻柯佛瑞或其他任何人可能加诸给你的医疗诊断,以及把你交付精神病院的要求。”
“说的也是,”她低语。“我从未想到这个。即使他们把我抓回去,你也可以把我接出来。”
“对,但我不认为会到那种地步。我打赌一旦你结婚的消息传出去,所有牵涉在内的人都会放弃把你关起来的计划,各自在黑夜中潜逃。”
“你是认真的,对吗?”
“我工作时总是认真的。最快、最方便的作法,就是搭今天稍晚的班机飞往拉斯维加斯。”他再次瞥了一下表。“我们在今晚结婚,明天回到轻语泉。”
“你真的会为了我这么做?只为了保证我未来六个星期的安全?”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这个嘛,倒也没有。不过好像有点极端。”
“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我有很多经验。”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确实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她保持中立地说。
“没错,我是专家。等董事会结束,我们就快速离婚,生活也恢复正常。”
她清清喉咙。“你让它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
她揉揉太阳穴。“我很感动,真的。但是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她皱眉。“当然是因为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真想说我的绰号就叫危险,但,当然不是。别紧张,这个方法真的有效,你等着瞧。”
她摇着头。“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在本质上,你会使自己陷入和培登一样的处境。你还不明白吗?佛瑞杀了培登,如果他认为你挡了他的路,谁敢说他不会把你也杀掉?”
他的嘴弯起个弧度。“你是认真的,对吧?你在担心我。”
“套句俗话说,你在这场斗争里一点胜算也没有,艾森。我不要你有生命危险。”
“你既然雇用我处理勒索的问题,”他温和地说。“就让我做好我的工作。”
“我不会让你冒险。”
“同样是你的丈夫,我却不会落入和培登一样的险境。”
“什么意思?”
“一个被窃贼杀害的丈夫还说得过去,”他说。“在这个时刻,第二个丈夫若再死去,必定会引起猜疑、招徕许多问题。相信我,在他正极力避免被购并的现在,那是佛瑞最不想要的。他需要董事会及主要股东的全力支持。”
他说得有理,她勉强承认。
“最可能的情形是,当他发现我们结了婚,佛瑞会企图把我收买到他那边去。”艾森说。
“嗯。”
“要达成他的目标,这是唯一合理的方法。”
“而如果他真的要收买你呢?”她问。“你会怎么告诉他?”
艾森起身走向桌子,双手平放在桌面,身体前倾。“我会告诉他,滚一边凉快去。”
“艾森──”
“来吧,快要一点了,我们该行动了。我载你回公寓,趁我在公司处理一些小事的时间,你打包一下。我三点半来接你,然后直接到机场。到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很多,航程大约只须一小时。时差也对我们有利。”
“什么小事?”她追问,奋力地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他耸耸肩。“一些我必须先处理才能离开的事。”
她从桌下拉出深蓝色的大包包,慢慢地站起来。“例如什么?”
“我必须联络某人在我们出城时保护莉雅。”
一股突如其来的忧虑使她停下动作。“你认为她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葛雷恩从未提起她。”艾森站在门前,替她开着门。“而且我倾向于同意她的想法:把你的资料卖给葛雷恩的骇客如果也有她的资料,必定会同时求售。但我宁愿保险一点,也不愿将来后悔。”
“我了解你的顾虑,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在替她雇用一个保镳之前,先和她讨论一下。”
“莉雅是个聪明人,我不认为她会和我作对。”
“你的意思是,不像我?”
“你也很聪明。”他有点太圆滑地说。
“只是有些顽固?”
“非常顽固。”他看着她。“你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人抱你出去?”
她抬起下巴,尽力保持最有尊严的样子走向门口。“你最近似乎老是忘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什么事实?”
“我是客户。”她经过时,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是为我工作的,杜艾森,那表示你应该听命于我。”
“噢,对。”他关上并锁好她的办公室门。“这我知道。”
◇◇◇
“又要结婚了,嗯?”辛格靠向柜枱;注视艾森,脸上一副沈思的表情。“如果你早一点通知我,我可以替你办个单身派对。”
“谢啦。”艾森说。“这样吧,我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你请我喝一杯啤酒。”
“没问题。听着,我能理解你的理由。不过我要告诉你,和客户结婚实在有点太过极端,即使是像你这样一流的私家侦探。”
“乔依也这样说。”
“她对这个计划并不热中?”
“我尽了全力说服她,她怕我会有危险。”
“而你告诉她,危险是你的绰号,对不对?”
“你怎么猜到的?”
“那部电影我也看了。”
“那是很酷的一句话,我等了一辈子想拿它派上用场,可惜她心情不好,无法相信。我只好借重道理和逻辑说服她。”
“你不喜欢她不相信你?”
“当然,我指出柯佛瑞会冒着被人调查的危险,连续两次杀害她丈夫的可能性很低。”
辛格摘下眼镜开始用一块布擦拭。“真有那么低?”
“当然不是。”艾森懒洋洋地靠向柜枱;。“我的事谈够了,我们来谈谈你吧!你有什么消息?”
辛格把眼镜戴回去。“恐怕不多。到目前为止,我只确定烛湖庄是一所合法的私人医院,它完全属于贺亚昂医生,并且由他管理。”
“他哪来那么多的钱买一家医院?”
“老方法,娶个有钱人。”
“妻子是谁?”
“贺丽莎当了大半辈子的老处女。她继承了一笔财富,用它们来做善事。和贺亚昂结婚时,她五十四岁,他不过四十二岁,那是十一年以前的事了。她在三年后去世,心脏病。”
“真方便,贺医师得到她的财富?”
“不是全部,有相当大的部分捐给各种慈善机构。”辛格查阅一些笔记。“但他也得到一部分,其中包括烛湖庄。有太多客户愿意为保有隐私付出大笔的金钱,而他又很懂得如何操控保险和政府的钱,使得烛湖庄替他赚进大把财富。”
“一个真正的企业家。员工呢?”
“大概就是你料得到的那些人:医务士、助手、管家、厨房员工,还有一些保全人员。人员更换率似乎满高的。”
“医疗方面呢?”
“目前只有一个经过完整训练的精神科医师──麦凡芮医师。她监督并管理一小群所谓的治疗师,他们大部分都没有这方面的学位或经验。这群人的汰换率也很高。”辛格在他的笔记中搜索着。“从这些换来换去的医护人员来看,我的直觉是:烛湖庄非常依赖药物来治疗病患。”
艾森点了点头。“药物比医生便宜,而贺医师看来像是很注意盈亏状态的人。还有吗?”
“大约就这样,除了一件事,就我目前所知,没有任何病患的病历或帐务纪录是连线作业的。”
“就一个保证给予病人隐私和低曝光率的机构来说,这样的管理是可以预期的。那么柯氏实业呢?有新发现吗?”
“都是你已经知道的,第三代房地产开发和投资公司。因为股东不多且合作紧密,财经版很少看到他们的消息;但有谣言指出一、两年前他们购并了一间小公司,未偿还的债务不断累积,使得公司的财务问题更为严重。过去一年来,柯佛瑞一直竭力避免被另一家大型公司恶性购并。下个月的年度董事会将作出重大决定。”
“关于‘商人’呢?”
“我们的商人可神秘了。我用了莉雅提供的密码,而且留下一个名字。他回应了。”
“是吗?你留了什么名字?”
辛格耸了耸肩。“我提到曾经雇用我的一所智库机构,他认得并且深为动容,立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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